男人冷笑一声,刚想推开程青寒,继续说些什么。床上的夫人站起来,伸手拦住他。
就这样,柳宗鹤被强硬地带了出去。
“母亲!你为什么顺着程青寒的意思?”柳宗鹤站在院子里,拧眉看着紧闭的门。
“你这几天对星星好点,多来走动走动,说说好话。他总有一天会心软的。”夫人悄悄擦拭眼角的泪,说实话,刚刚看见温时星的样子,她知道一个人心死,大概也就这样了。
可她还是希望,温时星能留在云峰府里。
说罢,城主夫人哀叹一声,走出院子。
江醉还在竹林下,他直直地望着那个男人的身影,眼神逐渐暗下来。
那男人就这么徘徊在院子里久久未离去,江醉站不住了,走上前,“宗鹤……”
见来人是江醉,柳宗鹤皱起眉头,不知怎的,此刻他心里居然有些抵触看见这个人。
“回书房吧,我们谈谈。”
“你今日为何对温时星说那些粗话,往日里你根本不会如此。”男人没应他的话茬,反倒是盘问起刚刚江醉的失言。
听到这话,江醉心里一凉,僵硬地扯着嘴角,“那你知道他叫我什么吗?他说我下贱!”涵^歌_DR/鄭$蜊
柳宗鹤愣了愣,神色说不出的复杂,他甩开衣袖,转过脸继续看着那扇门,“他是主子,说这些话,也无可厚非。”
“……什……么?”江醉怎么也想不到,男人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伸手抓住柳宗鹤的腕骨,盯着男人的侧脸。
“你是不是……”江醉猜测到什么,却迟迟不敢说出那几个字。
他感觉心里一阵发堵,柳宗鹤怎么能这么对自己?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片刻,男人有了动作,他伸手缓慢而坚定地扯开江醉的手,目不斜视。
“这几日,你别来这儿了,温时星需要静几天。”
第四十五章 还你玉簪
“柳宗鹤,你还记得你成亲那天对我说的话吗?”
男人微微皱眉,转身正对着江醉,他没忘记。那天自己说只要江醉肯开口,他立即领着江醉去求城主赐婚。
可问题是,那日江醉闹脾气,连话也不愿意与柳宗鹤说。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如此咄咄逼人,你看不见温时星现在什么情况吗?”
听到这种话,江醉哑然失笑,他深吸一口气,缓了许久,“你不就是喜欢我这种性格吗?”
男人怔住,对啊,他当时觉得江醉特别,正是因为他有着与其他侍从截然不同的性格,要强好胜。
可如今,柳宗鹤却觉得江醉与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好像冥冥中,有什么变了。
柳宗鹤攥紧手里的休书碎片,他没有办法对着现在的江醉说出安慰的话。此刻自己满脑子都是温时星,都是温时星那张了无生气的脸。
“你下去吧,我现在烦得很。”柳宗鹤冷下脸,敷衍摆手。
下去,以前柳宗鹤从不把江醉当侍从,也从不说这种话。
江醉感觉自己心里凉了半截,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直到柳宗鹤终于厌倦了,他低吼一声,“下去!”
周围其他侍从低下头,忍着窃喜,这江醉自从攀上柳宗鹤以后,一改从前态度,高高在上,真以为自己是个主子了。现在被柳宗鹤一吼,怕得话都说不上来。
待江醉被其他侍从架走,柳宗鹤依旧站在院子里。
他闭上眼,回忆温时星入府以来的所有事情。从那马车上被抱回来开始,温时星脸上就没有再对自己笑过。
怪异的是,明明都是一些不好的事,柳宗鹤却连细节都记得。记得温时星那张脸上所有的表情,恐惧,害怕,试探。
不知怎的,他突然很想看看温时星对自己笑起来是什么样的。
忽然,门吱呀一声,程青寒端着一个木盒走了出来。
“呵,这是谁啊?”程青寒白了他一眼,兀自走到树下,一手随意地将那木盒丢在地上。
本就没盖紧的盒子四散开来,里头摔出一些金银首饰。柳宗鹤随意扫了一眼。突然,一个熟悉的玩意映入眼里。
他健步上前,扒拉几下,从首饰堆里拿出一个破碎的簪子。
这不是温时星很宝贝的簪子吗?
“你怎么把他这个丢了?”柳宗鹤伸手拉住程青寒的肩膀。
对方不耐烦地抖肩,把他的手拍开,甚至还嫌弃被什么脏物碰了一般,扫了扫肩头。
“就你送的这玩意儿,留在身边我怕它给时星招邪。”
柳宗鹤被这话震住了,看了看簪子,又去观察程青寒脸上的表情,“什么?我送的?”
他记得温时星说过这是其母亲送的,怎么现在又说是自己送的了?
程青寒愣了愣,该不是时星没告诉他这东西的来历?他撇了下嘴,有些心虚。
见程青寒扭头要走,柳宗鹤急切地拦住他,“你刚刚说这是我送的?”
说漏嘴的程青寒简直想掐死自己,他面上故作冷漠,“是又怎么样?现在还你,正好两清!”
说罢,程青寒用力撞开愣神的柳宗鹤,回到屋里。
一时之间,柳宗鹤心乱如麻,他仔细端详这个碎掉的玉簪,难怪当时见的时候如此熟悉,原来是自己送的。
可是为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柳宗鹤一手扶着额头,努力回忆之前的事。等等,这玉簪是成亲前送的。
那自己以前就认识温时星了?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宗鹤越想,头越疼。
他捂着头慢慢蹲在地上,目光紧锁在那碎玉簪上,无论如何回忆,柳宗鹤始终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与温时星何时相识,相识时又发生过哪些事。
柳宗鹤额上冒出些许汗,他想不起来,怎么都想不起来。他紧紧抓着玉簪,起身走到房门前,本想一头冲进去,但他思虑之下,犹豫了。
片刻,才抬手敲门。
“如果是柳少主,劝你回去。”里头传来程青寒不咸不淡的声音。
柳宗鹤没理,按照以前他肯定直接就闯进去了,哪管你劝不劝。然而现今,他只能站在原地,等温时星回话。
然而,温时星一声不响。
“我只是想问他一个问题。”
说完,柳宗鹤感觉听到自己耳边传来的心跳声,以前征战时都没有如此紧张过。他迫切地想知道,成亲之前,自己与温时星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脑海里闪过无数温时星看着自己的画面,那殷切又哀意的眼神,藏着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
许久,门缓缓开了。
柳宗鹤心一下子被揪紧,他紧紧盯着门后的身影。只见温时星那苍白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想问你……”
他着急的问话还没说出口,温时星将一团东西塞到柳宗鹤怀里。
不知是哪个侍女,把昨夜丢在府前的外袍收了回来,还放在温时星房里。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衣服,又抬眸去看温时星。接着,温时星又递来一个东西。
是香粉盒子。
“关于熏香,即使你不说,我自己也会注意的,不会给你白添累赘,更不会威胁你。”
温时星的话从容不迫,面上淡如白水。柳宗鹤没听明白,这香粉和累赘威胁又有什么关系。
“这熏香你若是不喜欢,可以跟我说,我找人给你换一个。”
语毕,柳宗鹤看见温时星淡淡地笑了,但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笑。
他忘了,自己当初给香粉盒子时,是什么样的态度。
“柳少主回去吧,我现在很累,要休息了。”说完,温时星就要关门。
见此,柳宗鹤迅速伸手掰住木门,温时星被他的粗暴举动吓得一颤,愣愣地看着他。
看见温时星的反应,柳宗鹤讪讪地放开手,小声一句抱歉。
事到如今,温时星不知道柳宗鹤这么做的原因。是一时愧疚,还是又想着演一出戏。
“我想问你,我们成亲前,认识吗?”
柳宗鹤说这话时,目光紧锁其脸庞,想要从中找到什么信息。然而温时星只是淡淡摇头,“只是见了几面,说不上关系多好。”
忘了,仅仅四年前的事原来可以忘得一干二净。温时星只觉得,这样也好,他现在爱的是江醉,想起那些事,只会增添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自己也不想再与柳宗鹤纠缠了,就让一切这么结束吧。
“只是见几面?”
一旁喝茶的程青寒早就看不下去了,他起身推了一把柳宗鹤,“就是见了几面,你还要怎么样?”
柳宗鹤忍着对程青寒的火,尽量放柔声音,看着温时星:“你说的是真的?”
温时星不再回答,转身回到床上。帘子放下,隔绝了柳宗鹤的视线。
“请回吧。”程青寒一脚踹开另一扇门。
“我不会让他离开云峰府的。”临走,柳宗鹤恶狠狠地抛下这句话。
他一走,程青寒端起桌上的茶杯,嫌恶地将水泼出去,全当驱邪。
程青寒走到书桌旁,上面是温时星重新写的休书。他一屁股坐下,盯着上面的字,性格泼辣,为人不正?
简直一派胡言,程青寒恨不得也撕了这休书。
“青寒哥哥,我们今夜走吧。”温时星突然说话,程青寒抬头,隔着帘子看那坐在床边的温时星。
窗台的光照在温时星的侧脸上,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他总感觉温时星下一秒就要消失了。
“可你身体这样,经不起如此折腾。”
这下温时星沉默了,程青寒放下宣纸,走向他。靠得近了,才发现温时星脸上的泪。
他低着眉眼,虽然看向前方,眼里却有着浓浓的化不开的心事。温时星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好像一碰,就毁了。
“我想父亲是对的。”
对的,程青寒自然知道红莲城主对这桩婚事多么不满意,他数次强调,柳宗鹤的父亲在短短几年里扩据好几座城池,绝非等闲之辈。
柳宗鹤现在虽不及其父,但耳濡目染之下,又是独子,怎么可能会好到哪里去。
那日温时星不顾阻拦,下了这个决定,如今的恶果是可以想象的。他在这一个月里,得到的只有反复被糟践。
见温时星这样,程青寒默默叹气,他蹲在对方面前,伸手覆在温时星的膝盖处。
“好,我们晚上走。但你要答应我,回到红莲好好养身体。”
程青寒最怕的,是温时星回到红莲之后继续糟践自己。尤其是离了这柳宗鹤,他担心温时星破罐子破摔,再把自己折磨得不像人样。
知道程青寒的心意,温时星勾了勾嘴角,点头答应。
也不知这答应是不是真的,程青寒只能自己先骗自己。他站起身,“那我先去准备一下,晚点趁无人我们再走。”
说完,程青寒伸手摸摸温时星的脑袋。正要离开,忽然感觉腰间衣服被扯了一下。
回头,温时星伸手环住自己的腰,将头靠在那结实的腹部。就像只受伤的小兽寻求安慰,他仿佛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只是,程青寒知道,他再也不能和以前一样,笑得没心没肺了。
第四十六章 回到红莲城
渐渐入秋,夜里更深露重,窗台前的叶子闪着水光,温时星斜靠在软榻上,脑袋抵在窗栏处。
微风习习,竹林上的铃铛清脆声起。他今夜没有用晚膳,夫人特地带了些糕点来见他,但温时星明白夫人真正的用意,于是装睡逃避了。
脚步声传来,温时星抬眸看去,程青寒抱着一把剑停在院子中央。看来,一切准备就绪了。
成亲之时,从红莲带过来的东西本就不多,他下榻环视一圈,除了几件衣服首饰,好像没有其余特殊的东西。
罢了,回到红莲什么都不缺。再者,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看了多半心烦。温时星穿上外袍,走出房间。
“我已经把马带出府了,走吧。”
温时星颔首,回身将门轻轻合上。没有带一丝眷恋,他头也不回地走向程青寒。
从这个院子到出府的大段距离里,温时星始终低着头没有说话,他挽着程青寒的手臂,走得很慢。
二人没有提灯,那么怕黑的温时星却不似从前惧怕。程青寒想到什么,微微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快到云峰府大门时,途径那个小亭子。温时星的身体猛然一颤,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之前小侍从死的那个地方。
“别瞎想。”程青寒挡住温时星的视线,牵着他的手快速走过那个亭子。
但血腥场面还是占据了温时星的大脑,感受到他的打颤,程青寒将其挽得更紧。
两人刚刚走出府,那匹马就在围墙外乖巧等待。
“我抱你上去,小心点。”程青寒抱着温时星的腰,微微发力,便把人送上马背。
温时星侧坐在马背上,伸手轻抚马儿的身体。
“你要带他去哪?”
忽然,柳宗鹤的声音响起。二人一惊,回头看见那男人脸色阴郁,披着散发,微微喘气。
听他这么问,程青寒都不想回答,他抽出马鞭,淡淡地看了一眼柳宗鹤,接着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
“你敢带他走?”柳宗鹤拦到马前。
程青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扬起马鞭,“那又如何?”
说罢,鞭子落在马上,那马儿嘶鸣一声,前腿昂扬,几乎要踩在柳宗鹤身上。
可柳宗鹤偏偏真不走,硬生生地拦在马前。程青寒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要命,在马腿踩在他身上之前,用力勒了一把马绳。
即便如此危险,柳宗鹤依然紧盯着温时星那张毫无起伏的脸庞。
“我说过了,两个月。”
呵,可笑。温时星转过脸,不再看柳宗鹤,他靠在程青寒怀里,淡淡道:“走吧。”
闻言,柳宗鹤立刻走上前,一手抓住温时星的手腕,“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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