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住几天也是一样,早启程早到南城。”温时星一狠心,咬着牙说出这些话。他尽力表现得淡然,而在父母看来,温时星像是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只想尽快跟着闻子骞离开红莲。
红莲城主眨眨眼睛,撇头看着手边的茶杯,他心里一片复杂,儿子这样猴急,说不难过都是假的。
“也不必准备什么,南城那边什么都有。”温时星轻拍母亲的手,当是安慰,但他明白自己此刻显得多混蛋。
“自己决定好了就好,不要后悔。”说完,红莲城主起身,也没有看儿子一眼,走出了大堂。
反倒是一向严厉的母亲眼泪扑簌得掉,温时星看得心疼极了,抱住夫人,“这是喜事,南城少有战事,我去了你们也不必担心。”
说到战事一词,温时星盯着闻子骞的脸,似有暗示。对方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微微挑眉。
放开母亲,温时星把头上的发簪取下,放在母亲手里,“这东西当是个念想,有时间我一定会回红莲的。”
夫人看着手里的发簪,握紧后拿衣袖轻拭眼角的泪,“行了,你看着安排,我…就不送了。”
说完,夫人也离开了大堂。
温时星呆呆地站在原地,也好,送了反倒多伤感。他回头瞪了一眼闻子骞,“你满意了?希望你信守承诺。”
“当然。”闻子骞微微弯腰,靠近温时星的脸,用气声说道。
天际边滚来了团团乌云,像是打翻了一个墨水瓶一样,黑云飞快的蔓延过来,黑沉沉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温时星站在府前,身后是一众侍从侍女,眼前两座轿子和长长的人马。父亲和母亲果真没有来送他,就连程青寒也无影无踪。
只怕自己又一次伤了他的心吧。
“当真是考虑周到,两座轿子。”闻子骞在旁边还在打趣,仿佛一点儿也感受不到红莲府的低气压。
温时星借着马夫的手,掀开帘子,只身钻入轿子内。被冷落的闻子骞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他转身到前面的轿子里去。
车队人马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出城了,温时星掀开窗户的帘子往城门方向看,除了侍卫什么都没有。
他不死心地看了许久,直到旁边马上的士兵提醒:“快下雨了,温少主快回轿子里吧。”
期待了许久,最后温时星缩回轿内,靠着背闭上眼。
温时星不知道的是,城楼上的程青寒一直都在注视着他。从温时星被闻子骞带走开始,他便早早到了城楼。一方面是为了静心,一方面他深知温时星要走了。
看着那个轿子越来越远,程青寒什么也做不了。他知道就算自己去阻止,温时星还是会把自己甩开。
他太尊重和爱护温时星了。
即使看着温时星主动跳进火坑里,程青寒依然无法伸手救他。
走了好一会儿,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好似要把天空撕成两半!温时星身躯一震,立刻缩着脚捂住耳朵。接着一阵穿破云际的雷声响起,雨一滴滴落在地上。
从窗口吹进了冷冷的风,温时星伸手一探,感觉有雨滴飘进来。
远处,马蹄踩在还未湿透的泥地上,地面扬起尘土,配合着愈渐发狂的风,好似给来者披上一块看不清的雾。
车队人马还未注意,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自那马背飞起,一脚踹在队伍里最后的那匹马尾上。
顿时,马声嘶鸣,其背上的士兵还没看清来着,脖颈便忽然咔嚓一声,便嘴角流血倒在泥地上。
马儿受惊,没头没尾地开始冲撞车队。连锁反应导致大家都慌乱起来,勒马已然来不及,众人终于发现那个黑色身影。
“有刺客!”
这一吼,伴着雨势加大,所有人开始将视线集中在那人身上。
轿子里的温时星只觉得颠颠簸异常,他探出头想问怎么了,这才看见眼前车队混乱,马夫牵着马绳,结结巴巴道:“好、好像有人来杀我们了!”
什么!温时星冒着雨刚想出去,忽然被人一把按进轿子里,“别出来!”
是闻子骞,难得听他声音带着怒气,温时星跌坐在轿子里。
很快,温时星听见外面传来兵剑相碰的声音,他有些心慌,不知道这时候会是谁来杀人。
还有,杀的谁?
突然,温时星所在的轿子遭受重力撞击,整个车子往右翻!温时星惊叫一声,还没扶稳,自身便失去平衡跟着倒在地上。
他的右肘重重地磕在泥地里,温时星一摸,自窗口摸到了泥沙,他明白车子翻了。
不得已,温时星只能爬出去。帘子吸了水变得很重,他费力掀开后,眼前趴着一个满脸血的士兵。
“啊!”温时星吓得连连后退,他看了一下那个装扮,是南城的士兵。
稳住心绪后,温时星绕开那个士兵爬出来,刚刚站起身,就看到眼前一片混打!
除了南城闻子骞带的十来位士兵,还有一群很眼熟的侍从。温时星还愣在原地,忽然旁边被甩来一个人!
温时星下意识后退,却看见泥地里那人身上的图纹。
“云峰……”他暗自念道,温时星心里一震,立刻用目光满场搜寻,果然,在不远处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柳…柳宗鹤?”温时星脑子一片混乱,他蹲下身体抓着脚边那个侍从问:“你们怎么会来?”
那侍从鼻口淌血,满脸污泥,听了温时星的问话,许久才白着眼睛艰难道:“你们…被骗了……”
说完,头一仰,死了过去。
“什么?什么我们被骗了?”温时星抓着那侍从摇了几下,还想再问,可那人已没了呼吸。
温时星松开手,他转头看向和柳宗鹤打得有来有回的闻子骞,一股不好的念头涌上心里。
不、不会的…
他要回红莲!温时星站起身往回跑,谁知被闻子骞一下子看见,他怒吼道:“把温时星给我抓回来!”
说罢,眼前立刻几个士兵围上。温时星手无寸铁,什么都没有。说时迟那时快,他旁边忽然一把剑飞过,精准无误地刺中靠得最近的南城士兵心脏。
温时星回头,是柳宗鹤丢的剑。紧接着,其余云峰侍从也迅速上前,阻挡闻子骞的士兵。
得了自由的温时星不管这么多了,他迅速跑到一匹看起来还算正常的马面前,艰难爬上去之后,刚要扬鞭,忽然一只鹰飞来!
“啊!”温时星看见那只鹰的爪子直直朝自己眼睛抓来!
他一下子趴在马背上,躲过了那只鹰的攻击。正当这时,柳宗鹤翻身从地上抓起一滩泥,朝闻子骞脸上一甩,立刻模糊了对方视线。
紧接着,柳宗鹤朝温时星跑来,顺道他抢过一个士兵的剑,在那鹰要第二次飞来攻击温时星时,他掷臂一挥,那剑直直地朝它飞去。
不过那鹰很是敏捷,一下子闪身躲过。只可惜,柳宗鹤此时已经赶到,他一把抓过那鹰的头,用力一掰,竟将那鹰的脖子掰断!
“还你的!”
第五十九章 二人坠崖
那鹰死透,柳宗鹤将其一把甩在地上。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庞还有手上的血迹,马上的温时星愣愣地看着他。
“对不起…我又在你面前……”还没说完杀生二字,忽然他感觉身后有什么袭来,敏捷一躲,躲过了闻子骞射来的箭!
“快走!”柳宗鹤踹了一脚马尾,那马一惊,立刻抬腿就跑。温时星吓得整个人紧紧抓住鬃毛,他回过头,看着那人在雨势里站得笔挺。
然而闻子骞没有放过温时星,他再次拉满弯弓,柳宗鹤误以为他又要朝自己射箭,于是身体迅速做出反应,二次躲过了那利箭。
不对!柳宗鹤猛然醒悟,他回过身,那箭果然是冲着温时星去的!
呼啸一声,那箭精准无误地刺中那匹马的腿!瞬间,那马哀鸣一声,跪倒在泥地里,温时星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也被摔到泥潭里。
“时星!”柳宗鹤心里一紧,立刻朝温时星赶来,他几乎冲着跪倒在温时星面前,“你没事吧?”
温时星的手肘再次重创,他疼得眉头紧皱,尽管柳宗鹤察觉到他伤着了,可是此时此景离开这儿才是最紧要的事,“起来,快跑!”
他刚扶起温时星,忽然闷哼一声,双瞳发颤。温时星抬头看他,发现柳宗鹤不对劲。
“……怎么了?”
柳宗鹤向下看去,他的右腿上赫然中了一箭!见此,温时星一下子白了脸,他伸手扶住对方胸膛,“你、你……”
“没事,快跑!”柳宗鹤推了温时星一把,从刚刚闻子骞射箭的行为来看,他大抵是不会对温时星做出此举,再者,他也不敢这么做。
温时星被推了一把,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柳宗鹤,对方红着脖颈,咬牙让他快走。
雨里,温时星颤着嘴唇,他转过身开始跑。红莲在等着他,可是柳宗鹤……
他还没跑远,回过头再看时,柳宗鹤居然蹲在地上,而不远处的闻子骞准备射第二箭,这一箭是对着柳宗鹤脑袋的!
“…不……”温时星停下步伐,他不能想象柳宗鹤死在自己面前的情景。一边是红莲,一边是柳宗鹤,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撕裂了。
身边士兵的兵箭相刃,男人们的嘶吼,雨水打在泥地的画面通通变成血红色的模样。
温时星眼眸里的倒影是柳宗鹤脑袋被刺穿的样子。忽然,他被人撞了一下,眼眸一下子清明。含#哥#兒#整#理#
刚刚是自己的幻觉?
他看向闻子骞,对方还持着拉弓的姿态。温时星再没有犹豫,他先是从地里抓起一块尖石,紧接着第一次成功翻身骑上一只发疯的马,那马的惨叫与动静引起闻子骞的注意。
“呵。”闻子骞冷笑一声,不过穷途末路的行为,真以为能逃出这儿了?
他不再看温时星如何驯服一只马,然而让闻子骞没想到的是,温时星根本不需要驯服一匹马。
温时星大着胆子,举起那块尖石用力戳在马背上。他再一手牵引马绳,那马儿果然朝闻子骞方向跑去!
“柳宗鹤!”温时星大喊一声,那地上的人抬起头,他看见那双手朝自己伸来。
柳宗鹤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咬牙站起身握住温时星的手,动作迅敏地攀上马背!
“你以为还能骑马逃第二次?”
料到闻子骞不会放过自己,温时星握着那块石子,在他拉弓凝神之时,出其不意朝他掷去。
本以为是掷不中的,谁知闻子骞一心想着射中那匹马的后腿,却没来得及避开那块锋利的石头。
瞬间,那石子集中闻子骞的一只眼睛!
“啊!”霎时,闻子骞丢开手里的弓,一手捂住眼睛。
见此,身后的柳宗鹤低笑一声,可还未开口说话,那匹疯马居然将二人带到峡谷边沿处!
“停下!”温时星焦急地用力拉马绳,那马儿却像是找死一般,径直冲了出去。没来得及下马的二人,也一块被带入峡谷。
那峡谷下头是湍急的河流,峡谷还是很高的,温时星吓得紧闭双眸,他感觉自己要死了。
柳宗鹤拉着马绳,将温时星护在怀里。坠落速度很快,水面翻起巨大水花,二人连同疯马一下子便掉入河里。
峡谷上方,闻子骞捂着另一只流血的眼睛,怒道:“给我把温时星找回来!”
柳宗鹤带的兵不多,在闻子骞手里就像是随意可捏死的蝼蚁,他气极了,举起一把剑便砍掉云峰侍从的一只脑袋。
“找不回来,你们都得给我死。”
说罢,剩余士兵立刻四散寻找。他阴恻恻地盯着翻了的马车,拳头逐渐攥紧。
由于雨势,河水异常高涨。温时星被柳宗鹤紧紧护在怀里,二人没有任何自救办法,只能被急流带往不知名的地方。身旁的马儿虽流卡在石缝边,还好有这马做垫背的,否则这一摔怕是直接把脑袋摔爆。
话虽如此,在这冰冷河水里,温时星逐渐感觉到四肢僵硬,再去看柳宗鹤,他的脸色灰白,薄唇紧抿,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温时星想起他腿上的伤,刚开口,就被河水和沙灌了满嘴。柳宗鹤伸手替他挡在唇上,他快失去意识了,腿上的箭被折断,伤口被河水无情冲刷。
“你……”柳宗鹤喉结微动,怀里的温时星抬眸,看见他颇为担心的眼神,“要小心……”
说完,温时星看见他慢慢合上了眼。身上的河水迅速冲着二人,温时星明显感觉到柳宗鹤的手没了力气,人也要渐渐离他而去。
情急之下,温时星迅速抱住柳宗鹤的腰。二人像是失了方向的木舟,在湍急的河流里随波逐流。
不知过了多久,天都黑了。两人终于被冲到河段稍微平缓的地方。温时星拖着柳宗鹤一步步到岸边,他浑身打颤,眼前一片密林,没有一丝灯火。
他吸了吸鼻子,抱着胳膊小心翼翼地打量周围。身边昏迷的柳宗鹤脸色已然全白,温时星蹲下身体去看他腿上的伤,掀开裤子,上面的伤口又深又烂。
温时星忍着掉眼泪的冲动,这大雨滂沱后,压根没有干柴火。柳宗鹤又这样昏迷,他无助地把柳宗鹤拖到树干旁,把他的外衣脱下。
忽然,一声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温时星立刻警觉得拿起地上的石子,挡在柳宗鹤面前。
那叶子动了动,最终一个细长的鼻子探出来,温时星双手握着石子举在面前。
紧接着,一道橙色的身影出现。是狐狸,那狐狸身形有些瘦,但双眸发光,动作犹豫地来回走动,直到看见柳宗鹤腿上的伤口。
想必是饿了一段时间,看见那血淋淋的肉,也冒险过来探探。
温时星从没与这种生物搏斗过,他只能虚晃手上的石子,希望能赶走这狐狸。
然而那狐狸却绕着二人来回地走,温时星也跟着他转,他努力不让自己的手发抖,因为这只狐狸即便瘦,可口里流出的口水还是让温时星害怕到双睫发颤。
狐狸在试探温时星,它走了几步,刚靠近二人,温时星便惊叫着挥动石子。许是突如其来的大叫,让狐狸吓得一下子蹿了出去,逃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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