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玠一看,无奈地摇摇头,走上前去。
“你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折了花强迫他人收下呢?像你这样的浪荡公子,京都里不知有多少,我们家小姐才看不上你。”
元玠听到此,心中已明了。
曹长明勉勉强强回了话:“在下并无强迫之势,只是看你家小姐看了那枝花很久,又够不着,我才想着帮她折下来。娇花配美人,也是天经地义的呀。”
“呸!”小丫鬟啐了一声,“我们家小姐是娇花不错,但是你这样的登徒浪子不配靠近我们家小姐。”
“我……”曹长明欲辩无言。这小丫头实在太护主了,像只母鸡护着白鸡蛋似的对着可能破坏或者偷走鸡蛋的人不由分说一阵乱啄。
“这位小姑娘请先不要动气,这么多人在,让人看着姑娘这幅样子,实在是有失仪态,对姑娘,甚至是对你身后的小姐声誉并不好。”
元玠一上前,曹长明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下窜到元玠身后躲起来。
小姑娘原本就是个爱美的年纪,刚刚是护主心切,此时被元玠一提醒,脸红不少,周身的气势也收敛了许多。但是她看到曹长明躲到了元玠的身后,很是不耻,又骂了一句:“胆小鬼!”
曹长明敢怒不敢言,只瞪了小丫鬟一眼。
“元公子。”小丫鬟收了泼辣的模样,恭恭敬敬地对元玠了一礼,道:“元公子今日也来赏花?”
“今日休沐,再不来,花儿都要变成果了。”元玠笑道,“这么巧,莫小姐也来踏青。”
说来也巧,这位被刁奴护在身后的小姐便是长宁的闺中密友,也是在冬猎中坠了马被元玠带回营地的那位小姐。
莫小姐看是元玠来了,也像是寻到了一个可靠之人,终于从刁奴的身后走了出来。
“元公子。”她向元玠微微施了一礼,而后再无其他言语。
小丫鬟看她不说话,于是上前道:“元公子,偶遇便是缘分,不如你陪我们走走,也免得我们小姐被某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骚扰。”
“我可没有骚扰你们啊,说话要慎重!”曹长明在元玠身后抗议。
“哼!”小丫鬟翻了个白眼,不理会他。
元玠道:“曹公子冒犯了莫小姐,在下代他赔个不是,是在下没有管好他,才令他惹了小姐不快。在下这就带曹公子离开,以免再继续扰了小姐赏花的兴致。”
说完,拉着曹长明便离开了。
“唉,你!”小丫鬟看他不帮着自家小姐反而帮那个浪荡子,心中实在想不明白。但人家并不打算跟她纠缠,一转眼就混进人堆里。“什么人呀?我们娇滴滴的小姐摆在眼前,拉着个大男人就走了,怎么想的……”
“小漫,别说了。”莫小姐低声制止了小丫鬟,望着不远处还拉着曹长明的元玠背影,眼神中带着一些别样之意。
元玠将曹长明带到景泓的身边,才放开他的手。
“疼死了,我又不是犯人!”曹长明揉揉自己的手腕,不满地埋怨。
“你差点就是了!”元玠严厉道:“你今日没带脑子出门吗?那位小姐你不识得?莫阁老的孙女你也敢戏弄?明日在圣前参你一本,吃不了兜着走!”
“我真的是好心帮她摘花,她想要又拿不到,旁边也没个人帮她,我不忍心才出手相助。我刚折了一支,那小丫头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劈头盖脸把我骂一顿,我真的冤枉!”曹长明哭丧着个脸,景泓实实在在感觉到了他的委屈。
“算了吧,长明也不是那种人,我觉得这应该就是一场误会。”景泓缓和气氛道。
元玠却冷笑一声,道:“不是那种人?”
曹长明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道:“陈年旧事,莫要再提!何况我也并没有干什么呀?我就是……凑个热闹。你都罚过我了,现在还要来翻旧账吗?”
元玠脸色依旧不虞。
景泓不了解他们打的什么哑谜,倒是元琅在一旁笑脸盈盈,像是回忆起什么好玩的事情来。
曹长明一向是个能屈能伸的,元玠不理他,他便自己凑上去,死皮赖脸地缠着人家,要人家原谅他,还发誓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哄了好半天,元玠才稍微缓和了些。
景泓见二人如此,心中也升起一丝异样来。他若还是一年前的景泓,自然是不会多想,但如今的他就算再迟钝也看得出元玠和曹长明之间的不寻常来。
第三十七章
桃花宴后,荣王世子便要启程前往南疆,而容王妃和长宁也带着一干家眷迁回封地。荣王的封地在南方,南方自从去年发生水患之后,到如今也算是恢复了以往的繁荣,只可惜当时有一批人因着天灾不得已落草为寇,时至今日都没能消除殆尽,反而有些草寇山寨的恶行愈演愈烈。
靖王不放心荣王妃母女,天子也想趁此机会剿了山贼,于是下令靖王带了一队人马前往南方剿匪,顺道护送容王妃母女。
“何时能回来?”景泓躺在靖王的怀中,心思略带忧愁。
“哪里说得定?又不是去踏青,转一圈就回来了。”靖王道:“怎么,还想跟我去?”
景泓想起去年南下之事,摇摇头道:“不去,我帮不上忙,还累赘。”
靖王心想,这娇滴滴的小公子,破点皮也许都要掉眼泪,哪里有他剿匪的份,去了也只有被匪头子劫了当压寨夫人的份。靖王思及,笑道:“也是。”
景泓却心道原来在他心中自己果真是个累赘,不免更加暗自伤心。
靖王要离开京城,一别不知何时能归,虽说战场也经历了无数,但天有不测,谁人能保证这一趟不会出事?景泓想着他这一趟定是要多费些心思与气力,说不得还要受伤,就忍不住心疼起来,也就放任着靖王在床上捉弄他。
两人在床上厮混了许久,身下一片狼藉,床单被褥都是乱的,衣裳也是东一件西一件,从床上道地上都是。床头堆了两三个药膏瓶子,几乎都空了,还有一卷敞开的春宫图。景泓被迫着试了好些以前从未试过的姿势,私处又被用了些催情的药物,麻麻痒痒的,既是害羞又有说不出的欢愉之感,令他一晚上都咬紧了牙关不敢叫出声来。
今夜靖王得了兴致,心情大好,情事过后令人备好浴汤,他亲自抱着景泓到浴室沐浴。
靖王府有一个专门的浴室,里面有一个不小的浴池,像个小温泉似的。靖王自己倒是也不常用,这浴池费水,清洗不易,他平常也不会那么奢侈无度。今日兴致好了,便想着带景泓在池中泡一泡。
二人相拥着泡在池中,热气氤氲,把景泓的小脸熏得红扑扑的,好像喝醉了一般,被水打湿的几缕黑发贴在脸颊旁,颇有些落水美人的可怜模样。景泓诱人而不自知,在浴池里又被折腾了一边,累得他最后晕睡了过去,根本不知道何时出的浴池。
不过几日,靖王带着容王妃母女启程,前往南方去了。
景泓想去送他,又不敢,也没有什么正当理由,一整天都心思不宁的,写错了好几个字,被李老挑了出来。
“你今日是怎么了?心神不定的。”景泓平日里也是个极为细心的人,很少会出错,今日却频频有错,李老有些担心。“可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有。”景泓否认道。“可能是着凉了,这天日渐暖和起来,没来得及换下厚被子,晚上捂得热了便掀了被子。”
“你这孩子!”李老叹了口气,也算放下了心。“罢了,散了值去看看大夫,切莫让小病成了大病。手腕刚好得差不多了,又着了凉。”
景泓笑了笑,也不知该接什么好,索性不接话了,虚心听教。
他的手腕在陈太医的医治下恢复得很快,伤口都愈合了,只是如今还不能提重物,写字稍微久点就抖得厉害,其他日常倒也不碍事。
天气真的逐渐变暖和起来了,厚重的冬装也变成了单薄的春衫。
“这么热的天,你怎么还把自己捂得怎么严严实实的?”廊檐下,秀才爹和阿淼坐在竹榻上,一人端着一碗梁婶熬的八宝粥,这是秀才爹的最爱。景泓在屋里案前写着什么,秀才爹看他春日和熙还穿得那么厚,很是不理解。
景泓手上仔细描摹着,答道:“一向是如此的,爹爹您又不是今年才知。”
秀才爹吃完最后一口,把碗放在一旁的托盘上,心满意足的摸摸小肚子,感叹道:“也亏得你不是个爱发汗的体质,不然按你这么个穿法,早就捂出病来了。”
景泓没再回答,笔下线条流走,画的竟是此时廊檐下的秀才爹和阿淼二人。秀才爹虽已是不惑,但一张娃娃脸显得他更小了许多,那垂头丧气式懒洋洋的坐姿比起一旁盘腿直腰的阿淼更显得少年气。阿淼这些日子也长了不少,白了许多,景家的日子自然是滋润的,把当初瘦瘦小小又黑不拉几的阿淼养成了一个俊俏挺拔的小少年。
画着画着,景泓想起许久未曾问过阿淼的学习近况,于是开口道:“阿淼近日里学习如何?在学堂里可有好好读书?先生对你评价怎样?”
这本该是秀才爹一家之主关心的事,却一向是由景泓来代劳,阿淼也习惯了,随口就答道:“近日还不错,先生夸我写字进步很快。读书嘛,近日读的是前代的一些诗词,左右不过是些怡情志趣的诗作,颇为好读。”
“嗯,有进步便是好的。若是将来考不中科举也是不打紧的,人还是要读些书,不管往哪里走,能读书识字终归有底气些。”景泓点点头道。
“嗯,阿淼知道了!”阿淼脆声应答。
恰好墙外有人在高声呼唤阿淼,是近邻一同上学堂的王家小哥,跟阿淼的关系极为亲密,时常一块学习玩乐。景家一向是不会关着孩子在家里读书的,该玩的时候就尽情的玩,景泓嘱咐了阿淼两句,让他不要忘了时辰回来吃晚饭,阿淼记下嘱咐,高高兴兴地出门去了。
景泓的画也快好了,最后再润润色即可,本来就并非什么大家之作,偶尔画些简单日常的景物练练手,以防生疏罢了。
没了阿淼,秀才爹一个人倚在竹榻上很是无聊,于是来到景泓的身边,看他作画。
秀才爹文采不出众,这一手丹青倒真是妙笔生花,虽不能跻身名家,也足以让人为之赞叹不已。只是秀才爹自己不常画,更懒得教导别人,连景泓都是偶尔看上一看指点一下,要他作画除非兴致来了,硬逼是逼不来的。可惜秀才爹的兴致也许三五年都提不起来一回。这么想来,确实这两三年来书房里未曾有秀才爹的新作了。
“嗯嗯,画得不错,颇有我的风范。”秀才爹看了一眼景泓的画作,看到乖儿子把自己画得那么少年,很是欢心。
景泓知道秀才爹的意思,心里好笑这爹爹实在容易满足得很。
看到秀才爹高兴,景泓也跟着心情愉快起来。不知道为何,前些日子秀才爹显得郁郁寡欢的,近些日子心情又好转了起来,每天见谁都是一副笑逐颜开,走路都要蹦起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如此时悲时喜的。
景泓曾经询问过,但秀才爹装得很神秘,半分都不肯透露。景泓也不是追根究底之人,既然不愿意说,又不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那他便也不再问了。
秀才爹正得意,发现一旁景泓的那碗八宝粥一点也没动,心想这孩子画画如此认真,连好吃的都忘了,真是个榆木脑袋。他端起碗来,手摸着还有些余温,便舀了一口粥,喂到了景泓的嘴边:“啊~”
突然伸过来的勺子把景泓吓了一跳,他没什么胃口,本不想吃,但是秀才爹硬要喂他,那勺子下面挂着的汁眼看就要滴到他的画上了,他只好赶紧张口,吞了进去。
秀才爹很是满意,又喂了一口。就这样,原本得不到青睐的八宝粥被秀才爹一口一口喂完了。
“好了!吃饱了!”秀才爹拿着小勺子对着空碗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音来。景泓小的时候秀才爹给他喂吃的,每次喂完都会这么做,这样的动作已经好久未曾出现了,景泓不由有些怀念。
“对了爹,你上次拿了我那本《神异经》放哪了?我还想再看看。”景泓突然想起这事来。
“在我房里那个檀香木的大箱子里,你去找找吧,我记得放那里面了。”秀才爹说着,拿着空碗往厨房去了。
景泓害怕他再去盛一碗来喂自己,刚好画也完成了,留着让它晾一晾,自己去找找书吧。
进了秀才爹的房间,那大箱子一点也不难找,入眼便是。景泓走了过去,将箱子打开来,里面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是些京都里贵人间流行的玩物,秀才爹这全都有。景泓有些惊讶,这么些玩意儿得花多少银子,可家里的开销一切正常,梁婶也未责备秀才爹乱花钱,那这钱是哪里来的?难不成是秀才爹的私房钱?
景泓也未多想,以秀才爹的身手和脑子,偷盗的事他也做不来,他但凡壮着胆子来一回,那还不是官衙见的结果?但是他若是背着众人偷偷藏些私房钱那倒是极有可能。
找了找,很快便翻见了书,这书果然没有翻过的痕迹,拿来时是八成新,现下得有九成。
景泓拿起书,下面一个小盒子露了出来。这小盒子看着眼熟,景泓想了想方才想起之前在集贤院见过的那个带着文家家徽的盒子,他当时就想到了自家也有一个,没想到秀才爹带着上京来了了。
一时好奇心起,景泓将那小盒子拿了出来。这盒子正面刻着一个小儿童在庭院里玩球的画,看样子是有些年头的物件了,平日里很少看到过秀才爹拿出来。来到桌旁,将书先放在一边,景泓打开盒子看看内里的玄机。
盒子没有上锁,直接打开即可,说明应该不是什么藏着秘密的地方。里面放着几封信,看墨迹和纸张的变化应当是十几年前的书信了,除了书信还有一块通透无暇的白玉,上面刻着一个“泓”字,正是他的名字。将书信拿出来才发现下面还有一枚印章,也是白玉做的,但刻的是“文景泓印”四个字,这应当是他还小时秀才爹给他做的,但是上面的字却不对。这个“文”字是个什么意思,景泓一时想不明白,既然是秀才爹请人雕刻,何况私印也就那么几个字,应该不会犯错才是,难道是有别的说法?
虽然对印章想不通,但不过这盒子里的东西明确的告诉他,这里面装的都是关于他的东西,那看来盒子面上刻的小孩子就是自己了。景泓真是记不起来小时候他还是个好动的孩子,家里的庭院原来是有一颗那么大的树吗?为什么现在没有了?可惜这刻画太过简洁,看不出是什么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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