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争取不刮破王爷的脸。”
“嗯?景探花这手艺,本王可不敢以身犯险,万一失手,怕不是景探花要负上谋杀亲夫的罪名。到那时大好的前程可就都没了。”
“你别胡说。”景泓心中蜜一样,把脸埋在萧元燮的怀里。
“好吧,那就当本王胡说吧。”萧元燮假装遗憾道。
过了半晌,景泓才把自己的脸从萧元燮怀里露出来,看着他认认真真地问道:“王爷刚才说,‘谋杀亲夫’,那是不是有喜欢我一些?”
景泓想,自己都这样堂而皇之地住进王府了,萧元燮不但没有要把他赶出去的意思,反而对他比以前好了不少,还总是说这些让他既欢喜又忧愁的话。今日巡检说要给他找另外的房子,他是不舍得离开的,不是贪恋王府的荣华富贵,而是真出了这个门,他还有什么机会能盼着与萧元燮亲近呢?
萧元燮抱着他稳稳地,他知道怀中这个人明明不是喜欢操心的人,明明不擅长与他人打交道,明明可以一辈子安安稳稳窝在集贤院成为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学士,如今为了他不惜犯险来到平凉这个偏僻野蛮之地,他说不感动是假的。他道:“是有一点点。”
他不愿骗景泓,也不愿骗自己,但也不是施舍。佘言在一旁也曾明里暗里劝过他,对景泓要早日做决定,不久之后孩子就要出来了,无论是对孩子还是景泓,都应该有个正当的名分才对,对皇家和文家也有个交代。
他想,他大概已经有决定了。
对景泓而言,这样的回答让他看到了希望,他刚想笑,又妄自菲薄起来:“是不是因为孩子?”
“天下能生孩子的多了去了,只要能给本王生孩子,本王都要喜欢吗?”萧元燮反问他。
景泓这才稍微安心下来。
虽然不知道萧元燮说的“一点点”有多大,但只要他有喜欢自己一点,那就有希望。毕竟,来日方长。
第五十四章
景泓第一次在平凉上酒楼,平凉的酒楼和京城的酒楼看起来没什么区别,掌柜的和小二都很殷勤热情,唯一不同的便是平凉的菜色没有京城的好。
今日景泓宴请田十九,一来是答谢他为粮食的事情出的力,二来也是想再次与他确认他口中所谓“救命之恩”的那段往事。
景泓先到的酒楼,小二问他需要点什么,他对平凉的菜色并不清楚,对田十九的口味也不了解,毕竟他做东,还是以客人为重,他没有先行点菜,只点了一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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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十九来得迟了些,他一进来便解释道店里出了点事,他才耽搁了些时间。
“无妨,若是店里有事,田老爷也可派人来说一声,改日再约也可。”
田十九道:“并无大事,就是账房先生有一笔账算不清,我跟着看了看。已经解决了,大人不必挂心。”
“如此便好。”景泓点点头。
田十九看桌上只有一壶清茶,道:“这怎么还没上菜?鸿雁居今日待客这般散漫?大人稍等,我去看看。”
“哎,不必了。”景泓拦住了他,“是我没有点菜。初到平凉,也不知道这边的菜色如何。”
田十九这才恍然大悟:“说的是,是我疏忽了,早该想到此处,派人过来打点好才是。”
“无妨,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田十九唤来小二,一边点菜,一边给景泓介绍平凉当地的菜品。点完了菜田十九询问景泓喜好哪种酒时,景泓以近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田十九没有勉强,所幸就不上酒了。
等菜的间隙,景泓开口道:“粮食的事情得以顺利解决,还要多谢田老爷的相助,景泓在此以茶代酒,替平凉的百姓们敬您一杯。”
田十九道:“田某不敢当此大恩,百姓该谢的应该是州牧您。”
“都是为了平凉的百姓,若非田老爷愿意出手相助,说服其他人一起开仓放粮,景某也不能顺利办好此事。田老爷不必推辞,景某是真心感谢您的。”
景泓都这般说了,田十九只好应下。
不多一会儿,菜品陆续上桌,景泓虽然来了多日,今日也是第一次吃到平凉的地方菜,阿淼在他身后看着桌上的菜,心道这地方看着不怎么样,做的菜倒是有几分姿色,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有外人在,景泓也不好让阿淼上桌,想着下次再单独带他来吃一顿好了。这孩子天天跟在自己身边,跑上跑下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该好好奖励他一顿好吃的。
尝了几口,发现平凉的地方菜也不错,虽然没那么精致,却不显得多么粗糙难以下咽。
“州牧觉得这些菜色如何?”田十九看得出景泓的脸色应该并非不能接受,问道:“是否比想象中要好一些?”
“不错。”景泓点点头。
“鸿雁居的老师傅有几十年的手艺了,他年轻时也曾到南方去学了几年手艺,州牧应该会喜欢。”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些菜看起来这么精致。”
说到南方,景泓顺势问道:“上次在贵府,听闻田老爷多年前曾在江南遇险,田老爷当时所遇之人说起来与家父甚是相像,此次景泓也想再打听打听当时的情景,是否真是家父。”
田十九脸色变了变,道:“这件事情,州牧问另一个人会更好。”
“谁?”景泓疑惑,田十九不是当事人么?怎么还让他去问别的人。
田十九道:“赵主簿。”
赵一寒是一个绕不开的问题,自从上次在州衙大堂上他对自己说了那句话后,就“恰巧”因病休假在家,景泓正好还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他,所幸多批了他的假。如今看来,不主动找他是不行了。
与田十九道别后,天色尚早,景泓也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转道去了西街的一个小巷子。
赵一寒的家不大,一进的院子,与周围的民居并无区别,都破旧得很。门口挂着的两个灯笼都破了,还有不少蜘蛛网,看起来应该很久没用了。两边的对联也不知道是哪年贴上的,掉了色泛着白,字也被水糊了。
“赵主簿就住这啊?”阿淼不敢置信,赵一寒看起来不像那么寒酸的人啊。“主簿的月俸那么少吗?”
此时正是做饭的时候,周围的民居都传来阵阵的香气,阿淼方才在酒楼没能吃上一口,正饿着肚子。
“咱们这时候来不太好吧?”景泓后知后觉时间不对。
“可是都到门口了,就这样回去么?”阿淼饿得不行,他只想进门蹭个饭。
景泓想了想,低头看看手中的食盒,幸好刚在鸿雁居记得拿了一些糕点,不然就真的不适合了。
阿淼拍了拍门,好一会儿才传来赵一寒不紧不慢的声音,还带着疲倦。
“州牧?”打开门,赵一寒好像没料到是他,有些惊讶。
景泓道:“路过,来看看主簿的病怎么样了。”
赵一寒对景泓路过此处不疑有他,偏开身子请他们进去。
进了屋,才发现里面比外面好多了,至少井然有序,并不显得杂乱破败。赵一寒的屋子里很简单,一张书桌,一面墙的书,一张床,别无其他。
“主簿这是卧薪尝胆啊。”环视四周,阿淼发出感叹。
“阿淼小兄弟可别这么说,这个词可不是这样用的。”赵一寒勉强收拾出两张椅子来,请他们坐下。
“阿淼,别乱说话。把这个盒子的东西拿去摆出来,赵主簿看来是没有吃饭,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赵一寒一看就是自己一个人住,景泓没想到他是真的病了,这房子里清清冷冷的,也不知道他平日怎么解决一日三餐。
阿淼吐了吐舌头,拿过食盒,到一旁的书桌上摆出来。
“州牧大人怎么会到这边来?”平凉有头有脸的人都住在东街,西街是平民住的地方,景泓应该不会路过这里来才是。赵一寒料想他是特意来找自己的。
“主簿病了多日也不见好,所以过来瞧瞧。”景泓看他脸色也不算太好,病了这么多日,也不知是什么病。
“哦。那州牧瞧在下如何?”
“……还算不错。”
“嗯,在下也觉得比前两日好多了。”话音刚落,赵一寒猛地咳了好几声。
“……主簿看起来还不大好呀,可有按时吃药?”
“吃了。”
景泓看看周围也不见个装药的碗,屋里的药味也几不可闻,问道:“主簿上一次吃药是何时?”
赵一寒想了想,道:“昨天?还是前天?”
“……”
景泓无奈,只能让阿淼拿着先前大夫开的方子去给赵一寒抓药。
“人走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阿淼前脚刚出门,后脚赵一寒就露出本相,不装了。
赵一寒不装了,景泓自然也不装了,他问道:“是你让田十九来试探我的?”
田十九虽然只说了句让他来问赵一寒,但也不难猜到,田十九和文弄章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救命之恩,他会那么说其实是赵一寒让他这么说的,真正和文家有关系的是赵一寒。
“不错,正是在下。”赵一寒供认不讳。
“为什么?”
“为了解答在下心中的疑惑。”
“那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世的?”
“其实也不是一朝发现的,而是发现了几个点,让我感到疑惑。”
“是什么?”景泓自觉到了平凉之后并没有显露过和文家相关的事物,是哪里让赵一寒起了疑?
赵一寒道:“也许你自己都没有发现,有人一直在暗处跟着你。”
景泓袖下的手下意识地护住腹部,他不知道赵一寒是不是在骗他,但他确实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如果真的有人一直在暗中跟他,而他这么长久以来一直毫无知觉,那真是太可怕了。
“你不用担心,那是文家的人。”看景泓听了这话立马像个刺猬一样戒备,赵一寒倒有些奇怪,“你真的不知道有人暗中在保护你吗?”
“保护我?”景泓摇摇头,他确实不知。
赵一寒像听了个笑话,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是文家的主子,连自己的暗卫都不知道?”
暗卫?文家竟然有自己的暗卫?
赵一寒看着景泓茫然错愕的模样,原本心底确定的答案动摇了起来。他几乎可以断定景泓就是文家人,方才景泓的样子也大概证实了这一点,但提起暗卫景泓却一概不知,这出乎赵一寒的意料。
“你究竟是不是文家的人?”
景泓看着他,虽有些虚弱,但目光锐利有神,像是不把他辨个真假不罢休。景泓此来其实也做好了准备,既然赵一寒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那不如所幸说开了,好过遮遮掩掩担惊受怕。赵一寒若真的可以为他所用,也是好事一桩。
“我确实是文家人,”景泓道:“但我从小未在文家长大,所以对文家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你怎么会不在文家长大?文家暗地里养的那些侍卫只认文家的主子,你若不在文家长大,他们怎么会效忠你?”
“因为我是文弄章的儿子,文家当家人的大公子。”
赵一寒惊异了一瞬,反倒大笑起来。笑得他东倒西颠的,惹得景泓莫名其妙。
笑够了,赵一寒才说道:“原来,原来,我正猜你是文家哪家的公子,原来是当家人的大公子,那个从来也不见人面的病弱的大公子!怪不得,怪不得!”
景泓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你入朝为官是文弄章的主意吗?我竟想不到他有这样的胆子!”
“当然不是。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
“……”
一番长话短说,赵一寒终于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他笑道:“妙哉!妙哉!这就是缘分,这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要阴差阳错弄这一出。”
“那又怎样?”
“怎样?你问我怎样?先帝费尽心思,少年韬光养晦,就是为了除掉西宫所出的皇子,打压文家日益做大的势头。西宫虽倒,文相也不是个能生的,文家在朝堂上几乎被拔了个干净,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杜绝文家的侵蚀,殊不知,阴差阳错到你这又连上了。当初圣旨说了文家五代不能为官,可没说不能与皇家结亲。你说,萧家知道文家的人偷摸做官生气还是和得知要和文家的人结亲更生气?”
赵一寒一脸看好戏的笑,景泓却一点都不认可他的话,他并不是为了报复萧家才和萧元燮有关系的。
“我不是因为家族的原因才和靖王扯上关系的。”
“是不是都好,现在的结果就很好。”赵一寒不以为然,“靖王从小就有自己的主张,不像当朝那位,死板又城府。靖王若是真的只认你,那是别人说什么都没辙的。何况,现在除了靖王,也没人能保得下你,那位再怎么也得顾忌着一母同胞的关系,太后还没死呢。”
景泓摸着小腹,幸好他刚才隐去了孩子的事没有说出,不然赵一寒就该更有想法了。
“我已经告诉你了,该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我身份的了。”
赵一寒道:“我也是无意,看到了文家的暗卫出现在平凉。一开始我也不确定那个暗卫的主子是谁,他虽然伪装得很好,但是我在文家十几年,这些暗卫多多少少也有接触过,旁人认不得,但只要露出一点马脚,我就能认出来。”
“后来我发现,只要你出现的地方,他就会出现,而且你的字迹很可疑,我曾问过你关于字迹的问题,你的说辞虽然还算过得去,但这并不是你最大的疑点,暗卫才是。毕竟也不是每个文家人都要照着文相写字,但是文家越是直系的亲属,就越有可能有暗卫随行。”
“直到那次你让阿淼来找到王府,也许是粮草被劫你太过慌张,没来得及掩饰,你房里有文家的东西,还不少。看得出这些东西都是你常用的,并不像假装。结合种种,你是文家人的可能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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