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蠢货。”蒲涔斯骂了一声，金丝眼镜后的那双眸沉了下去，“现在所有媒体对准了新中市，试图挖掘重大新闻，不出三天，你，和楼下的那位，就会被挂在离奇失踪的人口上，你们是打算永远只留在这样的世界？”
纪泽心里憋着气，“你……”
他一边想着谷沂，一边将怒意压下去，“我想出去谁拦的住我？”
蒲涔斯唇边勾起浅浅的笑，如果纪泽的眼神没出错，那一定又是个讥讽的笑。
“那他呢？他是人类，他只能活在地球，你让他出现在了大众的视线，代表着有许多双眼睛会盯着他，他们可能议论他的好坏，可能随意编排他的故事。”
“对他有害的，我不会允许存在。”
“那你对他来说呢？”
谷沂第一脚踏入客厅的时候，蒲涔斯就察觉到了被抹掉的痕迹。
零碎的光点，包含了一段又一段记忆。
蒲涔斯对别人的事没什么兴趣。
“我不会害他。”
楼下的四木冲着他们招手，打断了这场不算成功的谈话。
蒲涔斯难得地笑了笑，回应四木，“别摔着了。”
他不再点破，转身下楼。
少年大步向他的先生走来。
“我可以挽留谷沂他们在这里住几天吗？”
四木的脸蛋热出了细汗，几缕潮湿的发丝贴在额角。
蒲涔斯毫不介意地拭去他额头的汗液。
“可以。”
“我爱你先生。”
四木踮起脚飞快地吻了吻蒲涔斯的唇边，然后转身去找新认识的人类了。
四木和蒲涔斯在一起数年，许多小习惯都让对方同化了，比方说蒲涔斯洁癖依旧严重，但他能允许四木在床上吃饼干，比方说蒲涔斯常年不变的晨起时间，但他能允许四木抱着他赖床到午后十二点。
“现在新中市很乱，谷沂你就在这里住几天好嘛，我们可以一起放风筝，钓鱼，打羽毛球，还可以一起逛街，吃饭，聊天。”
谷沂很久没认识活泼的人了。
他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好。”
纪泽依靠在阳台墙边，沉思着，视线偶尔扫过他们。
倘若说纪泽现在的心情，恐怕只能用嫉妒来形容，他不理解那两位是怎么做到亲密无间的，为什么他的谷沂经常连看他一眼都不情愿呢。
情绪会发酵，纪泽越盯着谷沂，心里越发堵的慌。
他想念谷沂因为害怕不得不依赖他的日子。
但他现在没法这么做。
让谷沂感到害怕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可……还有什么情况下……
谷沂才会愿意依靠他呢？
18:08
第45章 陪你慢慢适应
屋后有片不算大的小花园。
四木和蒲涔斯亲手种的。
四木一边后退着穿梭于绿色间，一边和面朝着的谷沂介绍他种的果树。
斑驳光点落在他们肩头，谷沂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蒲涔斯坐在二楼的窗边，腿上搁着一本书，他稍稍偏头，正好能将后院的少年归于视线范围内。
谷沂途径拐角，余光瞥见远处一抹灰色。
他的肩浸在阳光里，微微过耳的发飘起了几缕。
眸色比以往的淡些，薄薄的唇润泽又性感，特别那副望着他微微带笑的神情。
“纪泽？”
谷沂顿足，往后退了一步，再慢慢地朝纪泽走过去。
四木从拐角探出头，不太满意地盯着纪泽。
四木原先还很好奇他的同类是什么样。
但自从同类试图伤害蒲涔斯后。
他半点好态度也没有了。
纪泽给谷沂的感觉稳重且成熟，但实际上的003并不是这样的，它任性又胡闹，经常缠着谷沂折腾。
他们面对面站着，谷沂稍微抬头，对上那双他不算熟悉的眼眸，试探地小声唤他，“003。”
纪泽忍不住盯着谷沂颤动的眼睫，“嗯。”
“我……”纪泽语气轻缓。
“怎么了？”
“我害怕……”纪泽的声音低沉，“环境……很不熟悉……”
谷沂永远对未犯错的003宽容。
他抬高胳膊，轻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傻003，我会陪你慢慢适应的。”
纪泽捉住他的手腕，顺着滑腻的肌肤覆上他的指节，一点点地摩挲他柔软的指头。
手指下意识蜷缩。
谷沂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纪泽拉着他的手，凑到脸颊边，垂眸贴上温暖的掌心，“真的吗？”
谷沂缓慢地挪回目光，没想到瞥见了纪泽微红的耳朵尖。
温度不算高，阳光不够热烈。
谷沂犹如被烫到般地抽回手，有瞬间他就像个扭捏的孩子，故意把手藏到身后，再小心翼翼瞥向纪泽。
意思到举动过分幼稚，谷沂不自然地挠了挠后脑勺，“嗯，纪泽你要乖。”
“别再像今天这样了。”温度似乎还残留在被碰到的皮肤上，大拇指一遍遍划过食指，尝试覆盖那不该存在的反应，“我们是客，他们是主，客人不能对主人不礼貌的。”
谷沂和他解释人类常识。
“四木说外面都在找你，让我们留下来几天，要是你不习惯的话，我先陪着你习惯，毕竟你出去后，还需要认识更多的人，到时候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我……能一直跟着你吗？”
“当然可以啊。”
“我记住了。”
纪泽的唇稍稍上扬，那是一个温良又无害的笑。
在谷沂面前，他习惯伪装自己，卑鄙龌鹾都被他塞进了脚底下踩着的影子里，拼尽全力拱手送出最好的自己。
蒲涔斯给他们安排了两间房间，隔着一面墙，透明的精神触手总是不自觉地穿过，再把谷沂正在做的事汇报给纪泽。
四木大大咧咧地和谷沂坐在床头打游戏，他瞥了眼墙壁的方向，凑到谷沂耳边小声道，“他好像，总是偷看你。”
18:11
第46章 反复摇摆良久
门板被来人礼貌地敲了敲。
蒲涔斯推开，看见不算整洁的房间，又瞥了眼趴在床头捏着游戏柄的四木。
四木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连忙起身，用脚把一片不小心落在地板的薯片推到垃圾桶旁边。
“该睡觉了。”
“好的。”四木转身对着谷沂挥了挥手，“那我先上楼了，明天见。”
走出房间，四木又探头看了眼隔壁的门，“负责人，你说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你叫先生更好。”
“那先生，”四木声音软软的，“能不能给四木一个晚安吻呢？”
楼道间，蒲涔斯轻笑地低下头，抬高四木的下颚，凑了过去。
将要贴上的时候，四木突然捂住了蒲涔斯的唇，挣脱他跑回房间，关上了门。
蒲涔斯杵在门外，扭动门把手，没有锁，但因为门内有压力，而没法推开。
压力是四木靠着门。
“小四木？”
“谁让坏负责人今天不躲。”
一道生着闷气的声音传进耳内，他的小宝贝还在耿耿于怀今天的事情。
“是我的错。”
蒲涔斯又道，“我相信小四木的能力。”
还有小四木的心。
“坏负责人今晚去睡书房，哼——”
一楼，谷沂逗着手心的846，一边思考着四木的话。
他……或者说它，今天偶然间看见的透明触手，总是偷偷看他？
为什么呢？
谷沂想不通理由。
他抱着四木给他准备的睡衣，进了浴室，他一边脱下短袖，手敷上腰间皮带，忽然瞥了眼墙壁。
透明的精神触手知道人类看不见。
但它还是兴奋又紧张的躲开视线。
谷沂继续脱衣服，打开花洒，调试水温，小巧的精神触手又穿过墙皮，淋着热水，谨慎地贴上谷沂的背脊骨。
谷沂洗完澡，不过两分钟，他就听见了敲门声。
他擦干发梢的水珠，徒步过去开门。
“纪泽？有事吗？”
凝聚于发丝的水珠滴落在额头，骨节分明的手划过脸颊，替他抹掉滚到眉骨的水珠。
刚洗完澡的谷沂，脸蛋被热意晕染出了淡淡的酡红，他稍稍抬眸的瞬间，纪泽的呼吸有瞬间停顿。
无论是人类，还是怪物，都无法冷静的直面心爱事物的目光。
它可以挑拨起丝丝缕缕的情绪。
纪泽耷拉着眼皮，拽着谷沂睡衣衣角。
“我不想一个人。”
他继续说，“房间里安静，一个人，呆不下去。”
谷沂大方地侧身，“我说过你要是不适应可以来找我啊。”
“要是晚上怕，就先住我这间房。”
以前在疗养院，谷沂经常坐在草坪上，靠着大树，抱着怀里黑漆漆的一团小憩。
003闹腾归闹腾，但它从来不在谷沂累的时候闹。
003很多次被谷沂抱着，它都没怎么睡着过，它更习惯趁着谷沂陷入睡眠，再用触手描摹他脸颊的轮廓，幻想偷走人类那36.5度的体温。
就像今晚。
纪泽如愿以偿地躺在了谷沂身侧，黑暗里两道呼吸声隔的有些近。
谷沂的呼吸声渐渐平稳。
纪泽无半分睡意。
他很久很久没有动那团精神末端了。
眼皮掀开，纪泽定定地看着恬静的睡颜，他反复伸出胳膊，特意屏住呼吸，终是将手臂搭在谷沂腰上。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
可是纪泽却反复摇摆了良久。
距离拉近，纪泽压抑内心滔天的欲望，克制地吻了上谷沂柔软的唇。
他的动作很轻，每一步里都带着小心翼翼。
他们的唇相触了三秒。
纪泽难耐地把头埋到了谷沂颈肩，像头低鸣着需要倚靠的巨兽。
房间昏暗，墙壁挂着的时钟转动。
那个没曾动的人，手指向掌心轻微卷缩了下。
18:14
第47章 迷雾不会拦你
白色的光点慢慢汇拢融合，耀眼的光芒逐步扩大范围。
壁炉内火焰烧的噼里啪啦，纪泽坐在沙发上，背脊骨弓着，垂头捂着眼。他的腿微微分开，以一种懊悔的姿态紧抿着唇。
直到谷沂出现在客厅，他也没有抬头。
气氛诡异的沉默，窗外黑色的树枝随风不停摇曳，发出敲打玻璃的可怖声响。
这像是一场无声的拉锯战，而纪泽早就选择了认输。
谷沂仰头望向天花板，眼眸里浮现出茫然。
他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受。
第一次踏进疗养院，院长和蔼地给他们介绍什么爱心人士，讲述什么领养关系。他天真的以为自己做着一件善事，直到003先一步替他揭开了那层唤作虚伪的薄纱。
苦涩在心头荡漾，浮现一圈圈涟漪。
谷沂眨了两下眼，视线忽然模糊了几分，“003。”
“你可以出去了。”
纪泽的声音很哑，精神触手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稳定。
谷沂攥了攥拳头，“你就……你就……不能在一开始就告诉我！”
纪泽挪开了手，黑沉的眼眸此刻布满了红血丝，“你让我怎么说？说我一开始就不是人类？说我根本不懂如何示爱？还是说我从头到尾都在骗你？”
“你……”
“谷沂……”
纪泽偏头，那猩红的眼里仿佛有泪。
“你不能以人类的规则要求我。”纪泽扶着额头，“我知道我错了，所以我尝试着改变，试图让我们走上正轨，因为你我选择了接受地球理论，这几个月我想方设法学习人类间的感情，它们很复杂，我需要时间去理解。”
话音落下，晦暗的记忆如滔天巨浪涌至颅内，背后疯狂追赶他的庞大怪物003，迎光而来拯救他的纪泽。
他们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一个外表丑陋肮脏，长着数百只触手，桎梏住他的手脚，强行侵占他的身体。
另一个像是踏着光，次次救他于水火之中，永远向他伸出援手。
只差一个他抓住那只手的契机。
谷沂没有驳回纪泽的话，他简短的阐述，“可怕……你很可怕。”
“门没有锁。”
纪泽很想说他收敛了，那么多场相遇，他将自己束缚，改头换面，剔去谷沂不喜欢的性格。
他让自己温文尔雅，他让自己不那么阴暗，他让自己看起来像一抹光芒。
可003原本就是从暗无天日的实验室走出来的。
纪泽心里何尝不痛苦，无数次被欢喜的人怀疑，无数次被憎恶，无数次被远离。
实验室的人类毁了他。
欢喜的人类厌恶他。
他比谷沂更想要一个美好的开端。
纪泽扯了个温柔的笑，抬手指了指门，语气和初见时一样轻松，“你往前走，迷雾不会拦你。”
“当然。”纪泽开玩笑似的说出了真心话，“我不希望你离开。”
纪泽还是003的那些日子，他听见过小怪物们议论谷沂，它们说他是一个心软的人，经常包容003和846。
13/26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