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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照不到的地方隐匿着无穷无尽的危险。
谷沂沿着街边大步走着，内心不停呼唤纪泽的名字。
四木和纪泽为何突然被通缉？谷沂想不清缘由，但一定和它们的身份脱不了关系。
研究所。实验品。怪物。通缉令。
串在一起也容易理解。
“嗨！”
一道耳熟的男性嗓音从身后响起。
谷沂定住脚步，回头，冰冷又尖锐的细小东西迅速刺入皮肤。
一阵剧烈的头晕剥夺了他的理智，眼前景色逐渐模糊，神经系统变得缓慢。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隐约看见了那双深蓝色的眼眸。
这是一场无形又惨烈的较量，正与邪，光与暗，无数次撕咬争夺，谁也成为不了最后的胜利者。
亮堂地方的角落免不了影子的存在。
漆黑如墨的夜总被光明覆盖刺穿。
它们相互共存。
实验室一次次失守，非地球生物逐步送回自己的星球，但他们还没有拿到有用的成果。
对疯狂又丧失人性的人类来说，一切生物都可以沦为实验品。
包括他们的员工谷沂。
他们让谷沂和003相处了那么久，保留数百条监控，再一条条反复播放。
003从最初的暴虐到现在的顺从。
让他们得出了一个令人唏嘘的结论——
怪物爱上了人类。
偷偷覆上脸颊的触手，不满推开蓝色小鸟的举动，以及一次次挽留般的缠住人类脚踝。
无论从哪一点来看，那都是对伴侣的依赖。
人类远比怪物容易控制。
问出真相也比怪物简单。
谷沂再次醒来，就被强烈的灯光刺到了眼。
他用了足足三分钟来理清现状。
手和脚被捆在机械椅子上，手边是各式各样的医疗用具，冰冷的电极片贴在太阳穴，周边许许多多的线路以及连在身上的数十根测量管。
恐惧逐渐放大，谷沂动了动手腕，发觉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性。
他像个畸形怪异的人类。
眼前是一面单向透视玻璃，他的视线无法穿透，但他知道外面一定有人正盯着他。
仪器滴答滴答响着，宛如秒钟转动的清脆声，心电图机上的线起起伏伏，像是来自死神的宣告。
谷沂清澈的眼眸渐渐染上水汽。
环境让他压抑得难以喘上气，仪器上的红线起伏速度加快了一些。
谷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深深地呼吸，扼制住内心的惶恐。
参杂着泪的眼中满是倔强，谷沂一点也不示弱的看着那面玻璃。
电流渗入颅内，谷沂依然咬着牙不愿低头。
震耳欲聋的倒塌成为这场事故的开端，有如成年男性大腿粗的触手穿过走廊，横扫一名又一名人类。
那面玻璃墙骤然炸裂，溅起的玻璃碎片划破人类的脸颊，而谷沂却没受到半点伤。
全部仪器瞬间黑屏，束缚着谷沂手脚的铁片也自动打开了。
谷沂看向外面横横竖竖倒着的人类，他们捂着身上的伤，眼底皆被不可置信和惊恐填满了。
黑色触手碾过满地玻璃碎片，爬行到谷沂身侧，异常乖顺地低下头，匍伏于他的手背。
18:58
第60章 他才彻底心安
触手亲近地蹭着谷沂的脸颊。
像只黏人的大猫。
谷沂起身，扯掉冰凉的测量管，方才短暂的电流令他有些站不住，撑住机械椅，闭眼按压太阳穴。
黑色触手碾着玻璃碎片，爬向一名人类，此刻它满腔怒火，恨不得让这些人类付出死亡的代价。
“003。”谷沂虚弱的出了声，“回来。”
它厌恶地瞥了眼人类，转而温和地定在谷沂身侧。
头晕的症状缓解了，谷沂垂眸，摸了摸冰凉又柔软的触手，“我们走吧。”
他的身上套着宽大的病号服，赤脚踩着地面，前方的玻璃渣早就被触手清理的一干二净，连一点儿让谷沂受伤的残渣碎屑都没允许存在。
触手负责带路，谷沂在后面边走边注视着它。
“纪泽呢？”
触手咕噜地叫了声。
谷沂听不懂它的意思。
神经末端被抚摸，谷沂感受到了对方传递的感情。
它让他不用担心。
“叫纪泽最近别过来了，这里……”谷沂顿了顿，喉间忽然酸涩，“…有人要抓他。”
地球不会留下能力恐怖的003。
谷沂感情方面虽迟钝，但不算蠢。
003此番作为，定然将被抓捕，前提人类得找的到它。
一直留在阴风簌簌的精神世界也不是个事。
那里有种无形的压抑，窗外的黑色看不到尽头，黑雾至始至终不曾退去。
003确实做错了事。
可也确实没有没人告诉它，什么叫正确。
他告别四木前，蒲涔斯透露出，003总共在实验室生活了五年。
生活这个词用的不算准确，应该说是不停被折磨与试验。
手术刀划开小白鼠软绵绵的肚皮，挑断绿蛙温热的五脏六腑。
003就是藏着秘密的小白鼠和绿蛙。
他望着单向玻璃的时候，内心恐惧无故增加。
连人类都害怕，更何况是怪物。
谷沂垂着的手指卷缩，缓缓伸向怪物。
他想摸一摸它。
带着爱意和怜悯。
触手有所察觉，它已经领着谷沂走出了研究院，天边夕阳沉下，霞晖红的耀眼。
它回头望着谷沂。
指尖将要碰触的瞬间，它骤然化为了无数光点。
“003？！！”
谷沂慌张地想要抓住它们。
白色光点消失的很快，如过眼云烟，风一吹，它就碎进了落日里。
“003？！你要去哪？！！！”
谷沂束手无策地站着，拳头攥的很紧，可惜他没握住任何东西。
“我有点困，让我睡一会。”
“不用为我担心，我就在你的神经末端内，请准许我闭上眼睛休息一段时间。”
“我一直在的，请相信我。”
谷沂恍惚地松开手，最后一颗光点飘向天空，他尾音颤抖的说，“好……”
003突然消失的那个刹那，就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心上狠狠抽离，让他变的惆怅，不安，失落，慌张。
直到003的声音出现在颅内，他才彻底心安。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鸣笛声，谷沂回头望了眼高大的建筑，垂眸继续向前走。
一辆汽车驶到谷沂身侧，四木推开车门，迅速将谷沂拽了进来。
“你们……”
谷沂楞楞地看了四木，又瞟了眼前面的蒲涔斯。
“新中市人类昏迷症状有所缓解，现在你不合适出现在警方视线里。”
蒲涔斯替四木给谷沂解释。
19:01
第61章 听它跳动声音
谷沂被带到了一家花店。
花店很大，角角落落装修精致，每一朵鲜花都被照料的极好。
员工修剪着枝叶，冲着二楼露天阳台的少年打了个招呼。
谷沂心不在焉，指尖反复摆弄一片绿叶。
846钻出口袋，用头蹭着谷沂胸口，希望引起对方注意。
谷沂毫无反应。
少年走向谷沂，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思绪这才汇拢，连忙把试图跑出口袋的846放到小圆桌上。
“想什么呢？”四木问。
这是谷沂第一次在现实世界见到四木，和精神世界的有些差别。
他的左眼带着白色眼罩。
“你的眼睛……”
四木看出来了他的疑惑，纤细的手指不太在意地拂过眼罩。
“以前实验室受过的伤。”
“恢复不了了吗？”
“我们并不是万能的，伤害不可逆，遇见先生之前，我仅仅就是个吊着一口气的小怪物。”四木摇了摇头，“假如没有先生，可能现今的我都不是完整的。”
“挺痛苦的，倘若换成此时被先生宠着的我，指不定一次都熬不过。”白嫩的指头划过鲜艳的玫瑰，四木仰头望向遥远夜空，“我们自从出生就居无定所，注定漂泊，后来被抓到了研究所，接受一次次的实验。没见过太阳的我们，理所当然认为地球是永夜。”
“我不懂什么是规矩，先生就告诉我规矩。”
“我总是犯小错误，先生则不厌其烦替我纠正。”
“第一次见你，误会你是003的爱人，是因为我看见了它的精神触手。”四木极轻地叹了口气，“当时我就打算问，但是先生打断了我。我不懂先生为什么打断我的问题，但我选择听先生的，而同时我也认为你有权知道。”
“我从未见过如此黏人的精神触手，明明距离不到一厘米，可它恨不得贴在你的神经末端上。”
“它不敢。”四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得出来了这个答案，“它靠近你的神经末端，经常试着探出触手，一天之内我看见的就不下七次，然而它每一次都没有真正的碰到。”
“003有没有告诉过你精神触手代表着什么？”
谷沂眼睫垂下，摇了摇头。
“代表最真实的自我。”四木说，“一般情况下，我们是压制不住它们的，但它们也不会贸然活动，除非，对依恋的爱人，或者压不住的仇恨。”
“倘若他心存怨念，精神触手足以让整座城市的人类丧失思考能力，与死亡无疑。”
四木走近了一步。
“先生为这件事情忙碌了许久，可现在仍然脱离了我们可以控制的范围。”
“可能……我们将被驱逐地球。”
谷沂呼吸明显停顿了一瞬，心脏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那纪泽也……”
“大概会……再次回到宇宙中。”
“还有一点，我想应该告诉你。”四木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你的神经末端……很依赖它……”
“就……你没有看向它的时候，你的神经末端总是朝着它的精神触手靠近，明明相互吸引着，为什么都不愿意踏出最后那一步呢？”
纪泽的脸慢慢勾勒于谷沂脑海中。
手腕被四木抓住，覆上左胸腔的位置。
“抛开所有的不确定性，丢弃一切影响判断的杂念。”四木澄澈的眼眸映着谷沂错愕的脸，“感受自己心脏的跳动。”
“告诉我，你正在想着谁。”
19:05
第62章 它确实在改变
003生于浩瀚无垠的神秘宇宙。
那群贪婪的人类将它们带来了地球。
折磨加以虐待，以为自己是地球的领主。
可当灾难来袭，新中市沦陷，数百数千人类昏迷不醒，察觉到事情严重性的人类，又想将存在危险的它们赶出地球。
蒲涔斯和人类警察并没有谈妥。
他们答应撤下全球通缉令，但必须三天内交出实验室重点研究对象——
003和337。
蒲涔斯不可能上交337。
无论对方以什么样的态度，无论对方的条件有多心动，无论对方答应如何善待337。
他也不可能把四木亲手交予人类。
一天也不行。
一分钟也不情愿。
人类的自私与嫉妒比怪物更加可怖，他们口口声声说着为了生命平等，崇尚自由和平。
而躲在污秽角落里的那些人类，只是打着这样的旗号，来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谷沂整夜辗转反侧，闭上眼睛又睁开，望一会儿天花板，又泄气似的合上眼皮。
他的脑子里，全是003和纪泽。
生态模拟草坪，扭捏又霸道的，扑进他怀里后忽然变得有些小腼腆的003。黑色柔软的，顺着胸膛向上延伸，温柔又乖顺的003。
它确实在改变。
一天两天看不见差别。
但将近大半年，必须得承认。
003没有当初的暴虐。
甚至过分听话。
纪泽红着眼望向他的那一幕又浮现了。
原来锋利的眉眼也会柔软下去，可那眉眼间却充满了挣扎与痛苦，还有一丝难以辨认的懊悔。
人类与怪物不是同一维度的生物。
谷沂看的太透，反倒忽略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默念着那三个数字，隐隐做出了选择。
次日晌午，谷沂以需要买些东西的理由，出了花店，他将846放到浴室的浴缸中，在床头柜上留了张纸条。
寂静无声的审讯室。
不参杂感情的冰冷语气。
“姓名。”
“谷沂。”
“年龄。”
“24。”
“档案上显示你曾就读于Z市的一所名牌大学，可惜因抄袭老师作品，恶意殴打老师而中途退学，是吗？”
谷沂低着头，尾音颤抖，“……是。”
“今年二月进入打着疗养院幌子的研究所，表面上关爱着非地球生物，背地里又再次将恢复健康的非地球生物送上实验台，一次次进行违背道德人性的实验，从而导致七十八只非地球生物死于地球。”
“…是。”
“根据星球法律第二百七十三条，这些事足够关你四五年了，但由于你们这些员工是处于被欺瞒的情况，只要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这边都不会过多为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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