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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火(近代现代)——杏玖

时间:2021-08-09 15:14:06  作者:杏玖
“……你知不知道,穆致知甩过多少人?”章澈如数家珍地点了好几个名字,有些窦杳完全没听说过,有些这段时间还算耳熟,都是娱乐圈里风格各异的年轻男孩,“而且啊,他们都是心甘情愿地上穆致知的钩,先撩者哪一回不是你敬爱的穆前辈?”
窦杳借着镜子看了看章澈,面容喜怒难辨。
这一眼竟在某一瞬,让章澈有种说不出话来的感觉,但他坚持说着,几乎要把牙根咬碎,声音愈放愈低,到最后几乎是带着一种怕惊扰到窦杳的、居高临下的怜悯。
“穆致知,他啊,他最厉害的一点就是,能让很多人因为他的温柔爱上他,”章澈慢慢呼出口气,重新笑了起来,“但他的温柔可不是独一份,这就算了……”
“最绝的是,他就连把你丢垃圾一样甩开,你也觉得被他抛弃的那一刻,他都是温柔的。”
“你要不信邪,尽管去试试看。能被人这么温柔地戏弄一场,就当是崭新的人生体验了呗。”
这话说完,两人之间陷入了长久寂静。窦杳不说话,章澈也像是来了耐心,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窦杳的反应。
半晌后窦杳将水龙头关上,灯光下他朝自己双手一瞥,十指不知不觉被搓得发红。
“说完了么?”他没再看章澈一眼,在洗手池里甩了甩两手水珠,留了一句话就淡淡转身走掉了。
“……你卖惨也找错人了,我只是把穆致知当普通前辈,我没有、也没兴趣和他谈恋爱。”
*
*
*
那天的后来,赵煊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突然旁敲侧击地打听着章澈与他在洗手池边究竟说了些什么。
窦杳不知道他上哪儿听说的,被追问得烦不胜烦。赵煊这才坦白,是杀青宴后过了几天,章澈的经纪人突然联系自己,说那天章澈喝多了给窦杳说了些胡话,让窦杳不要往心里去,也看在两人合作一出戏的面子上,不要说出去。
那边说得含糊,赵煊更是一头雾水,偏偏他也清楚窦杳不是个爱乱嚼舌根的人。自己抓耳挠腮了半天,换来窦杳不痛不痒几句敷衍,他也就不指望好奇心能得到满足了。
关于阿绪最后一批试戏通知也在这个时候发了出来。
秋风起兮白云飞,申沪悠长的夏日终于过去,灰蓝天空云远风轻。窦杳坐在丰田埃尔法上,将试戏片段一字一句地不知看了第多少遍。
然后他摁灭了手机,闭着眼睛努力回想着、感受着自己在无数次练习中捕捉到的灵光一闪。
对于他而言,技巧已经是短板,只能依赖在反复练习间,凭着敏感情绪摸索到的灵感,来让自己的表演给人以触动。
妙手偶得可遇不可求,窦杳细细记下自己每一次感受,最终的结果难以估料,他只得尽力而为。
地点选在申沪老城区一栋小楼,车子开不进去。窦杳没想到的是林吟亲自来路口接了他们。他看见林吟穿一件款式新颖的燕尾衬衫,配条黑色的牛仔裤,大老远就冲他们的车随意地挥了挥手。
赵煊领着窦杳上前,笑着和林吟寒暄:“林老师,麻烦您来接。”
“不麻烦,应该的。”林吟彬彬有礼地冲他们点了点头,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说,“许识风有点赶时间,提前过来开始试戏了,致知和怀袖在上面把关。”
许识风是内地有名的童星,比窦杳大上一岁,却算起来有着十三年的戏龄,走的一直是国名度路线。
据说这个角色是他主动联系的,既是自我挑战,也是抱了想打开国际知名度的期望。毕竟《三十难立》这部片子,已经是铁板钉钉的海外发行了。
林吟和赵煊就着这些天的洽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见窦杳一直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林吟像是担心他会因为紧张而影响发挥,放慢了脚步安慰道:“窦杳也不要太多心,试戏这种事情变数很大,不是全靠经验与演技定夺,镜头前见感觉嘛。”
窦杳与许识风是穆怀袖最后两位没有试戏的备选演员。在今天下午过后,她就将作出交付阿绪的决定。窦杳点头道谢,不知是否因为在心中排演了很多遍,他并不是很紧张,反而隐隐的期待要更多些。
试戏的片段有两小场。作为一个生活乏善可陈的高中生,阿绪最深藏的、最难以启齿的秘密,就是自己异于常人的性取向,为此他整个青春期都遭受着来自内心深处的惶恐折磨。他活在一个封闭的小县城,日复一日地唾弃自己是个恶心的怪胎。
经年累月的窒息感难以纾解,阿绪试着读各种各样的书,渐渐地写一些自己心里流露出来的故事。
他开始依赖文字,热爱文字,视此为自己唯一的桃花源。
在他高三时,楼上新搬来了一位租户,他和每一位邻居打招呼,介绍自己是一位作家,叫做池年柳。
尽管池年柳写的书并不出名,年近三十仍一事无成。但仅仅只是这个职业,就让阿绪对这位新邻居充满了好感与遥远的敬畏。
而就在某一个夜晚,阿绪下了晚自习后骑着车回家,竟意外地撞见了池年柳在街口拐角,路灯照不到的地方,与一个男人热切地拥吻。
这一幕一瞬将池年柳拉下了阿绪心中纯净的神坛,又赋予了某种更别样的,不可言说的意味。
而人生失意,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落寞作家,也在这时候,逐渐地注意到了这个总是注目着他的、内向沉郁的少年,两人就在这个几乎被时代遗忘了的小县城,展开了一段若即若离却又深切绵绵的故事。
穆怀袖给阿绪选择的两节试戏片段,分别是一场个人戏与一场同池年柳,也就是穆致知的对手戏。
个人戏是阿绪撞见拐角那一幕后,总是忍不住观察池年柳,他隔着楼梯盘旋的缝隙,仰望着池年柳一步步地上楼,又疑心他看到了自己,自顾自地避开。
与穆致知的对手戏,则更加的暧昧。池年柳邀请阿绪来自己家中吹空调,陪他看自己写的新稿,沉浸其中地低声念着故事里双方表明心意时的热烈告白。
他们对视一眼,阿绪几乎要在这一瞬间,学着故事里的人不管不顾地去抱住池年柳,但他却生生忍住了。
小楼已经被清了场。窦杳走上楼梯,正好赶上了许识风与穆致知的对手戏试镜。
林吟忙朝后做了一个嘴上拉链的手势,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坐在摄像机后的穆怀袖身边,没有出声打扰,跟着专心地看着取景器中呈现的效果。
窦杳则是直接站在门边,看着房间内坐在书桌前的两人。
这是他在那天离开流金名苑后,第一次见到穆致知。
窦杳见穆致知穿着一件旧得起了球的毛衣,鼻梁上架着一副简约的黑框眼镜,面前是一台logo都被蹭花了的笔记本电脑。
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正轻声细语地和穿着一件体恤衫,造型很学生气的许识风说着什么。
窦杳看他微动的嘴唇,这一段的台本他已是熟练于心。他一下就看出,穆致知在说着书中人的热切情动。
许识风的目光也专注地盯着屏幕,脊背似在微微颤抖。直到穆致知停下后,他才转头,深深地看着穆致知。
池年柳像是被这一眼晃住了,也怔楞地回看着。而在他目光顾不上的地方,镜头给了许识风轻轻抬起,又很快放下的手臂。
穆怀袖这才从摄像机后站立起来,扬声道:“可以停了。”
穆致知与许识风飞快出了戏。几人围在一块儿互道辛苦,窦杳听到穆致知轻声夸赞了许识风几句,许识风也笑了,有礼地向兄妹俩道谢。
穆怀袖也带着笑容,只是小声嘱咐了穆致知几句话,对这组镜头也没有多做评价。林吟在摄像机后捣鼓着看回放,窦杳踌躇了一会儿,也跟了过去。
许识风的确演得很好。先不说各种自然而然的动作细节,但是那一眼,就道尽了阿绪内心复杂的挣扎。
——克制的热烈。
穆怀袖的试戏剧本总是给出基本的方向,习惯于给演员很大的自由度。窦杳刚刚拿到片段时,总是忧心自己经验不足,演出来的效果会和导演想要的大相径庭。
许识风的表现算是一个参考,但这与窦杳这些日子里反复琢磨的,却有着偏差。
先前的期待感已经灰头土脸地耸拉下去。窦杳鲜少会有忐忑的情绪,但对于演戏,他多少还是信心不足。
更何况许识风是被众多评论家点名道姓地夸赞老天赏饭的演员,窦杳看着进度条慢慢到底,心中愈发动摇。
难道真的要临时推翻修改自己的演练吗?
窦杳几乎是下意识地越过摄像机,往房间中看去,视线略略无措地转了一圈,很快停留在穆致知侧过去朝怀袖说话的脸庞上。
许是目光中颤动着的不安有如实感。几乎就在下一秒,穆致知便转过了头,两人就这样视线相交。
而面对着窦杳的存在,穆致知丝毫不意外。窦杳看着他眉目轻弯,眼底盈满了鼓励的笑意,就像是在温声说着,已经等你很久了。
 
 
 
 
第十九章
楼梯间狭窄逼仄,粉尘脱落的白墙上晕着经年累月的污渍,盘旋往上的扶手底部绕了沾满尘土的蛛网,空气中流淌着一股沉沉的、潮闷的气息。
阿绪的第一场试戏,穆怀袖都是用的镜头仰拍的角度,在正片中会与偷看池年柳上楼时阿绪的视角相交叉。
穆致知找了个视线不错的角落,看着窦杳站在老旧的铁门边,他今天穿了一件款式过时的薄外套与一条挺旧的休闲裤,头发也没有特意做造型,有几缕软软地垂在额前。
看上去的确很像一个拘谨又内向的高中生。穆致知想,他其实也不过二十岁而已。
穆怀袖重新将镜头调好角度,专注地盯着取景器,头也不抬地冲窦杳做了个“开始”的手势。
这一场在试戏中,饰演阿绪的演员需要自己幻想楼下的脚步声,把握推门、窥视、再抽身离去的时机。
穆致知是陪着怀袖一起来的,先前看了许识风的表演。只能说不愧是和镜头打了多年交道的“老”演员,一气呵成地拍下来,将一个好奇又畏缩的男孩饰演得活灵活现。
许识风的确很赶时间,道谢又致歉后匆匆离开了现场,还周全地也招呼了窦杳一声,按照最近圈子里的流行叫了人家一句“小窦老师”。穆致知想起窦杳那个可以说是受惊的表情,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
方才收拾转移道具时,穆致知悄悄问了问穆怀袖的意见,怀袖只是微微锁着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没说话,穆致知却领会了她的意思。
许识风的表现的确是很合格的,但对于阿绪这个本身就有些内敛的角色来说,斧凿痕迹依旧重了些,离怀袖预料中的效果,还是少了几分味道。
演员与导演、与角色间的缘分奇妙,存在诸多变数。更何况这个剧本因为自身限制太多,可供的选择寥寥无几。
而穆致知知道怀袖拍电影最不喜勉强,《三十难立》又是她亲自完成的剧本,寄予厚望,就更不愿意草率了事了。
全场沉默了数秒。穆致知记得这一段的剧情时阿绪从书桌边的窗户看到了池年柳进了单元楼,于是他忍不住出门,继续在楼梯间听着那位作家的脚步声。
忽然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窦杳一手虚虚扣着门边,从半开的缝隙中侧身而出。
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径直走到了楼道的扶手边,两手撑在冰冷的铁皮上,稍稍倾身往下看。
而他脸上的表情却不像动作那般简洁。
穆致知看着他的眉毛一下锁紧,又缓缓地松开,他有探究,但更多的是困惑,而后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穆致知竟是在那道目光中,品出了一闪而过的厌恶与同情。
随后他又直起身,毫不留恋地重新进屋,关上门时像有点遮掩不住的慌,一声略重的闷响在楼梯间久久回荡。
这场个人试戏很短,穆怀袖特意挑了这个片段,在于检验演员对于阿绪心态转变的领会理解,自然是各有千秋。
对讲机里传来了怀袖宣布结束的声音。穆致知走到摄像机后和怀袖一起倒回去重看,在镜头的放大下,窦杳两丛细密的睫毛都是这么的显眼。
“感觉很新奇……但挺好的,”穆怀袖简单地说了一句,“有点僵硬,但这种僵硬怎么说,和他这一组镜头的人物表现又很和谐,不知道是特意表现的还是有些怯场……”
穆致知没出声干扰怀袖的判断,只是看着镜头中的窦杳笑了笑。
楼上的门重新开了,窦杳从楼梯上下来,穆怀袖推了穆致知侧腰一把,说:“你快去准备吧。”
窦杳走到了摄像机前,怀袖站起身,笑着鼓励了他几句。穆致知注意到他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没什么表情的神态,手却不自觉地往下拽了拽外套的衣摆。
果然还是有点紧张吗?
穆怀袖拉着林吟去重新整理房间里的拍摄环境了。窦杳这才抬眼看向了穆致知,眼中似有希冀。穆致知无知无觉地走到了他的身边,抬手理了理他的衣领,低声说:“真的很好了。”
窦杳眨了眨眼,嘴唇微张,像是也想说些什么,但很快又抿紧,只是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
*
*
直到坐到穆致知的身边,窦杳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方才穆致知为他整理衣领时,他就有一种大脑一片空白的惶然。而现在他们靠得更近,窦杳能闻到穆致知旧毛衣上浅淡的烟草味,与剃须水清新的味道杂糅在一处,几乎成了一朵将他的胸腔缓慢填满的云。
窦杳只是僵坐着,身边的穆致知重新将电脑打开。
即使是试戏,穆怀袖布置的道具也很严谨,窦杳见穆致知点开了桌面上的一个文档,竟然真的有那一部池年柳写下的小说。
在故事中,这一场景距离阿绪那场楼梯间的戏,已经过去了很久,两人之间朦胧的情愫也更加明显。而如何把握这个度、又该怎么表现出来,这就是试戏中导演对演员的考察。
摄像机后传来了穆怀袖朗声说“开始”的声音。穆致知一手握着鼠标,脖颈微微前倾,冲窦杳挑了下眉,示意他跟着鼠标看屏幕上主角的对白。
在窦杳的设想中,这一段阿绪也是应该专注地看这个故事的。他重视池年柳,对他的心血之作也是爱屋及乌。
可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他盯着屏幕,努力瞪大了眼睛,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脑子里全是身边的人。
是阿绪在想着池年柳吗?可他为什么一遍一遍地想起,穆致知那双搭在自己衣领上的、十指修长的双手呢?
“……就像你过去所说的,‘一个人爱另一个人,要么心里满满当当的全是与那个人的回忆,要么心就是为那人而空’,”穆致知温声开口,念着剧本上柔情似水的对白,“……当你说着你与他的回忆时,我的心却是在为你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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