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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火(近代现代)——杏玖

时间:2021-08-09 15:14:06  作者:杏玖
与穆致知一同走在一个两人都很陌生的地方,这种骤而产生的亲密感,让窦杳在先前来路上的那点不虞烟消云散。
走到小镇上,带路的人就变成了穆致知。窦杳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听他温声说着穆怀袖找拍摄地时和自己抱怨的一些事,焦头烂额是真,但好歹皇天不负有心人。
他们停在一间门铺前,再顺着两个店面中的窄道进去,绕到后面是居民楼锈迹斑斑的铁门,还带着边边角角没清扫干净的蜘蛛网。窦杳上下端详,和当初试镜的场景也挺像的。
这就是他们租房的小楼,和这条街、这个镇子上任何一角都毫无区别。
而他们共同生活的这段时间,也要尽力让自己与这里居住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窦杳走在穆致知与赵煊中间,顺着逼仄狭窄的楼梯爬了好几层,停在了一扇老式防盗门前,粗糙镂花上的涂漆也星星点点地剥落了,穆致知抬手拍了门环几下,发出厚重的闷响。
穆怀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伴随着清晰的脚步声。窦杳这才察觉,这里的门都是两扇式的。前面是铁栏杆蒙纱网,后面还敞开着一扇厚木门。
门锁咯吱一声响,穆怀袖伸手去接穆致知的箱子,笑嘻嘻地越过他对窦杳与赵煊打招呼:“你们好呀,一路上都还顺利吧?”
他们俩也向穆怀袖点头致意,彼此寒暄了一句。倒是穆致知促狭地冲怀袖挑了一下眉:“单单掠过我,是又想排挤我了?”
“我哪敢啊?”怀袖没好气地飞他一眼,劈手把他的行李箱拉过去,“您快坐快坐,可别累着了哈。”
穆致知也不避她,随她将箱子接过推到了房间一角,窦杳跟在后面踏进去。
这是一间两室一厅的小屋,带简单的厨卫,从各处细节来看应该很有年头了,好在收拾得挺干净的。
客厅里贴墙摆了一长一短呈直角的两段皮沙发,微微褪着色,围着一个拔了插头的电烤火桌。四人坐在沙发上,很快显得屋里子满满当当。
“本来是想严格按照剧本,给窦杳另外租楼上一间,和穆致知住上下层的,”穆怀袖一边给他们倒水一边说,“但我后来又想了想,除了故事开头的一小部分,池年柳和阿绪间并没有距离感,是很亲密的,总体来看,还是租在一起好了,彼此熟悉一下吧。”
赵煊起身接过,连连向穆怀袖道谢,说:“拜托两位老师照顾我们窦杳了。”
穆怀袖莞尔一笑,说:“大家都齐心啦,都是彼此照应。”
窦杳低头喝水,悄悄瞥了穆致知一眼,见他也笑着点头和赵煊说话,心里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被赵煊说得像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孩一样,处处都要人让着。
他不愿自己在穆致知面前有这种形象的嫌疑,但这当头说什么反驳的话又很刻意且奇怪,只好无可奈何地受着。
穆怀袖和赵煊又说了些投资与宣传的事,简单聊了十几分钟,她就起身从桌上一个纸盒里拿了两片钥匙,分别交到了穆致知与窦杳的手中,随意说:“这段时间就辛苦住在这里了,不要压力很大,也不要刻意融入,重点就在放松,多感受这里的风土人情和生活习惯,自然就好。”
话是对着两人,但窦杳知道主要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拘谨地抿了下唇,刚想说些什么表决心的话,就见身旁的穆致知拍了拍怀袖的肩,笑道:“行了,导演您放心去忙您的吧,保证不辜负您一番苦心。”
“还有脸贫嘴呢,”穆怀袖嗔他一句,“本来我昨天就该走的,都是你事儿多,非要赖在江那边的酒店,这边又不能没人,只好我多留一天。你真是不管组班底的事,不知道有多麻烦。”
在那短促的某一刻,窦杳好像发觉穆致知飞快扫了自己一眼,目光似是一种复杂的迟疑。但当他看过去时,穆致知依旧是面朝着怀袖不置可否地笑着,说几句好话哄她。
穆怀袖本就没有什么真要埋怨穆致知的意思,她再简单嘱咐了几句,就拎着手包匆匆离开了。接着就是赵煊,这一趟他跟过来的原因也就是放心不下,这下见了目的地的环境,他也得回申沪去处理不少事情,再次过来应该也是在正式开拍以后了。
“好好表现啊,”临走前赵煊一脸严肃地对窦杳说,“不要给人家添麻烦!”
窦杳被他说得生出一种类似于伤了自尊的难堪感,几乎是半推着把他弄出了屋,顺手将两道门都严实地关上了。
他不忿地转身,撞见身后穆致知含笑的眼睛,于是难堪很快成了无措的赧然。
“我没他说的那么娇气的,”窦杳无奈地为自己辩解,“他老把我当小孩。”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这种口吻听起来,倒更像小孩子在撒娇。
穆致知却是很认同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的啊,上次你在我家做菜,手艺就很好。”
他提起这件事。窦杳看了眼客厅那头过去的小厨房,提议说:“在这边的话,我可以天天都做菜的,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前辈?”
穆致知重新坐回了沙发上,闻言又笑了一声:“是吗?说不定我喜欢的你不怎么会做。”
“我可以学,”窦杳说,“我学起来很快的。”
见他面色专注,穆致知笑意更深切,只好和他坦白:“没这个口服呀,小杳。在吃的这方面怀袖已经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只能吃点清水煮西蓝花和鸡胸肉。”
“她希望我再瘦一点,”穆致知对窦杳解释,“现在我还不符合她那设想里,池年柳憔悴消瘦的那种感觉。”
窦杳不说话了,先前看穆致知穿着这件长外套靠在游船栏杆上,他就觉得穆致知足够瘦削了。一想到还要减,他忽然有些心疼,但也不太好说什么。为了工作而吃苦,本就是人生之常。
但这依旧不妨碍窦杳关切他。
穆致知见窦杳隐隐忧心的目光,竟有些啼笑皆非。
尤其是他面对的还是一个比自己小上好几岁的青年,这份甚至能称得上怜惜的担忧,偏偏还是这样的郑重其事。穆致知在心里摇了摇头,好笑地觉得,这明明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啊。
而这份哭笑不得过去后,穆致知又后知后觉地在窦杳的视线中,寻到了一份庞杂的柔软。
有些感情已经横亘在他们面前了,穆致知很清楚,只是单纯地不想伸手去打碎它,也没做好触碰的准备。
于是穆致知熟练地笑着将话题转开了,握着钥匙在手心里颠了颠:“怀袖还给我安排了一任务,带你去楼下的早餐店里和老板认识,放心吧,剧组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
两人很快将房间分好,两室大小一样,布局也大同小异,谁住都是差不多。各自在房间里拆开行李箱捣鼓了一会儿,又将洗漱用品在卫生间摆好。这里的房间不可能会带独卫,洗漱间成了公共区域。
窦杳看着两人摆在一起的漱口杯和并排挂着的毛巾,那种隐秘的快乐又在心里叫嚣了起来。
尽管他清楚太多事情勉强不来,但窦杳永远在这种有限的靠近中,享受着与穆致知相处间的亲密错觉。
折腾到现在,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窦杳的午饭是在动车上吃的,那会儿他正为穆致知而满腹心事,没什么胃口,只是随便扒拉了几下。
穆致知砰一声关上了门,在楼道里微弱的声控灯光中随口问窦杳:“晚上想吃点什么?”
窦杳从没来过这里,他想了想提议说:“用美团定位这里看看?”
下楼依旧是一前一后。窦杳只能看见穆致知的背影,却能听见他浅浅的笑声:“也可以啊,不过我觉得这边登记过的店面应该会挺少的。”
“不然我们随便逛一逛?”穆致知提议说,“熟悉一下周边环境也不错。怀袖这个不管售后的,自己考察过就完事了,倒是一个字都没和我提。”
窦杳贴心地说:“小穆导演挺忙的吧?”
“是呀,”穆致知说,“有时候感觉时间过得好快,真的一下子所有人都长大了。”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听起来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感慨。但窦杳却不知道为何,思绪忽地飞到了过去的某一天,他在繁乱雨线般的记忆中,抽出了穆致知似是而非的言外之意。
——曾经一起长大的人,很快又在时间长河中各有各的生活,谁又能陪伴着谁一辈子呢?
窦杳看着穆致知的背影走出单元楼的铁门,心中又是一跳一跳,连脚步都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
他见穆致知停在门口,回身等着他,眉目间像小镇暮色一样宁静而又柔和。
此时此刻是阴郁的天色,与申沪明亮敞亮的天光大相径庭。但那种如潮水般涌来的冲动再一次熟悉地将窦杳的心淹没了,只不过上一次,他只是想告白而已,感情突如其来,热烈、却也模糊懵懂。
而这一刻,却是告白的话都齐齐地列在了微张的唇齿间。窦杳在不可抑止的心颤间,与穆致知对视着。
他很想很想说。
——我想永远陪着你,与你彼此陪伴着一起生活,像世界上所有普通的情人亲人那样一起生活。
 
 
 
 
第三十四章
培养开机前的角色代入感,这种体验穆致知并不陌生。
十九岁那年决定要演《灯火》后,他和林吟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酒吧打过一段短工,那时候没有陌生人认识他,他可以尽情地去体会、去观察,还耳濡目染学了不少流行歌。
当时《灯火》中每一个唱歌的镜头,怀袖都是给他用的原声。
这项技能更管用的是,以后他和各种剧组在歌厅小范围聚会时,人家起哄他也能唱几句,不至于太尴尬。
后来这种机会就少了,一是能认出他的人越来越多,要展开也不太方便;二是快节奏商业片接了很多,剧组马马虎虎,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再加上他演技好悟性高,本身经历也丰富,许多故事不一定要切身体会,演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其实这一次广陵暂住,穆怀袖更多是希望他可以带一带窦杳,包括他在林吟的工作室见过好几次单独来谈合作的赵煊,对方都恳切地说请自己对这位后辈多多关照。
说起来他与窦杳的确住在了同一屋檐下,但能够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半天而已。
穆致知自认为起得算早,而常常在将醒未醒的清晨,就听到玄关传来厚重的两下关门声,等他出房间洗漱完,只能看见窦杳的拖鞋摆在门边。
穆怀袖给窦杳安排好的工作是在后厨帮忙,不需要他抛头露面,但也要和店里老板和面点师傅打交道。
偶尔怀袖和他提到拍戏的事情,说起窦杳,她挺意外地说,店里的人都说他上手挺快,很麻利的,就像真的请了个新来的小伙计一样。
穆致知一边笑,心想这是什么形容,一边又发消息逗穆怀袖:他本来不就手艺很好吗?那天的排骨谁念念叨叨说好吃的?
穆怀袖发一个翻白眼的可达鸭给他,又关切地问:这样起早贪黑地干体力活,他觉得辛苦吗?
这个问题穆致知倒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想起窦杳几乎每次都是忙到快中午才回来,这段时间广陵春日寒流回溯,但窦杳总是只穿一件简单的短袖,偶尔衣服上还会沾点面粉。
他们分析人物,总结剧情,窦杳会和他说一些打工的事情,但更多是代入阿绪的视角向穆致知请教,至于他本身的感受,却只字未提。
但穆致知依旧能从他面色与步履间流露出的疲态,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怎么会不辛苦?可因工作而辛苦,本就是人生的常态,做演员当然也不例外。
事实证明穆怀袖的安排也有很大可取之处,随着时间的推移,穆致知越来越觉得,窦杳对阿绪的理解,已经在逐日加深。
除了研究台本与对台词,他们也会在这四周转一转。为了降低辨识度,一道出门大多是在夜色降临后。
烟花三月下扬州。广陵碧空远影、难望尽头,如烟的柳絮满镇纷飞,倒是银杏在漫长的冬日过去后,新长出的绿叶一日比一日繁盛。
小镇管理并不规范,每到夜晚,总是有各种小贩推着车出来卖夜宵,街头巷尾都是诱人的焦香甜香,饶是自律严谨的穆致知,也在数日清汤寡水之后,忍不住被勾去了目光。
“想尝一尝吗?”窦杳顺着看了过去,推车前围着一群等候的人,看着摊主一笼笼地取饺子与糕点,他转过头,对着穆致知笑了一下,眼睛中的狡黠,很像是一个耍聪明的高中生。
以前见窦杳,他都是打扮得很得体讲究,最初的短暂接触下,更是只有礼貌的距离感。而现在他只是穿着这个年纪的青年那些最常见的衣服,头发更长些,有几绺乖顺地搭在眉毛上,中和了那种斜飞入鬓的凌厉感,眸子又黑又亮。
他看起来,就是内敛又不好接近的高中生阿绪。
穆致知看着这样的窦杳,心跳中有一种迟疑的亲近。
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开玩笑说:“还是算了吧,等会儿没达到怀袖的要求,她能念叨死我。”
窦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与穆致知沿着不知名的街路随意地走着,将许多场景的细节与剧本对应着,不禁感慨道:“小穆导演真厉害,她写的本子真好,就像她在这里经历过一样。”
“其实也可以这么说,毕竟岭县和这里很相似啊,”穆致知轻轻笑着叹了口气,“我们爸妈都走得很早,怀袖跟着我,经历了很多事,也吃了不少苦头。所以她写人,无论镜头多少,总是很真实。”
窦杳脚步一顿,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可走了几步后,还是情不自禁地抬手揽了一下穆致知的肩膀。
这段时间穆致知应怀袖剧本上的要求,已经强行掉了十来斤。他本来就不胖,窦杳这么一搂,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往怀里带。
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无声安慰,几秒后窦杳就松开了。
穆致知并没有说话,看表情也不像是很在意的样子。掌心触感犹存,在窦杳心海中泛起心悸又心酸的浅浪。
尽管早从岭县回来后,窦杳就隐约有了自己的猜测,直到此时,才在穆致知一句淡淡的闲谈中被证实了。
难怪他只说了妹妹,说了好友,却不提父母。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路,到居民楼下时,窦杳突然停下了脚步。穆致知咳亮声控灯,往楼梯上走了几阶,察觉到身后的人没有动,转头用疑惑的目光望着他。
窦杳依旧站在单元门前,逆着光冲他挥下手,对穆致知说:“你先走,前辈,我过一会儿再上来。”
一句“去做什么”已经到了唇边,但穆致知还是没有问出来,他朝窦杳点点头,便自己上楼去了。
他背对着窦杳,听铁门外的脚步声很快走开了。穆致知忽然有些迈不动步子,就这样愣在原地,等亮橘的声控灯熄灭,才如梦初醒地就着楼道外漏进的一些光,慢慢地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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