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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火(近代现代)——杏玖

时间:2021-08-09 15:14:06  作者:杏玖
他没说的是,这就是你们没有在一起的理由吗?
穆致知感叹道:“林吟他,愿意尊重每一个与自己不同的人,是一个很好的朋友……至于其他的,还是算了吧。”
这话不知是在解释,还是说给穆致知自己听,也或许两者皆有之。
窦杳有些受不住地重新去抱他,将鼻子埋进他的头发里。
这个拥抱突如其来,是某种慌不择路的、急而紧的确认。穆致知很久没有半是玩笑半是感慨地在窦杳身上找到穆德的某种感觉。
就像现在这种,穆致知想,每次他因为工作将穆德托付给别人很久后再去接它,穆德也总是这样,喜欢窝在沙发上,往他怀里挤,呜咽着像是在确认,此时此刻自己就在身边。
但窦杳是决计不会出声的。穆致知抬手抚在他的后背,想了想,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其实当时,我没有很大的把握你会答应来试镜的,毕竟这个题材,都不太好接受。”
“就算是演员的职业素养再好,心里上过不去,还是多多少少会有点膈应吧。”
穆致知感受到窦杳重新抬起脸,闷闷地在自己耳边说:“和别人拍,我心里估计会不舒服,但是和你在一起,拍什么我都愿意。”
这句话是投进井桶里一块透亮的卵石,水花四溅,带着穆致知心里的一根绳缓慢地摇了摇。
穆致知还未想到如何应对,又听窦杳补了一句:“永远只能是朋友的话……那、我和你呢?”
问不了感情,也就问个聊胜于无的关系吧。窦杳按捺不住心里的慌,但一问出口,就觉得如释重负。哪怕穆致知一直沉默以对,他也不会太失望。
没想到穆致知却这样回答他:“你觉得呢?”
一句“喜欢的人”堪堪堵在喉口,又被窦杳硬生生咽了下去。现在垂眼不言的人又变成了他。
良久,穆致知才听见他微不可闻的一句话在耳畔。
“朋友……也不是吧,能算是男朋友吗?”
穆致知点了下头:“你要这样说,当然也可以。”
他扶着窦杳的肩,偏头在唇角吻了一吻,说:“普通朋友,我不会这样,你也不会啊。”
这是他想要的答案吗?
窦杳翻来覆去地想,他还是伤心,却也挑不出毛病来。这种情绪奇奇怪怪的,要说心酸没有来由,倒也不对。
穆致知起身从桌上的烟盒里抽支烟,让窦杳叼着,自己面对着他,分着两腿坐在他的身上,亲手给他打上火。
然后自己也咬了一支,凑过去让烟头相触,直到那个火点亮起,才稍稍分开。
窗户开了一缝,凉薄的冷风将烟雾袅袅吹散,又无可奈何地看着它们聚拢,周而复始。窦杳苦中作乐地想,至少这一点挺对头的,两人都对烟味或多或少有依赖,不会因为这个吵起来。
他注意到穆致知换了打火机,那个老旧的银白色Zippo很久没见他用过了,现在这个更像是个崭新的。
窦杳指了指问:“原来那个……”
“那个呀,”穆致知像是猜到了他要问什么,云淡风轻地说,“换掉了,可能是之前就有预感,可能某些故事要翻篇了吧。”
四月上旬,穆致知从广陵短暂地离开,连行李都没收拾。
临走前一夜,穆致知一边浏览订票页面,一边告知窦杳说,等他和穆怀袖从桐月县扫墓回来,就是《三十难立》开机的那一天了。
 
 
 
 
第三十六章
细雨从清明一直飘到了后两天的开机日,黄历上写的宜祈福。穆致知知道怀袖嘴上说随意,内里有种偏执的传统。她选这一天,也有想讨彩头的小心思。
穆致知参加过的开机仪式数不胜数,流程一道,轻车熟路地走完了之后的发布会。剧组没有搞太多噱头,发布会也是意思意思,答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便匆匆散了。
《三十难立》的造型都很简单,穆致知看着化妆师对着窦杳的脸左右端详,迟疑着画了眉型,又拿着粉饼犹豫。
窦杳一直闭着眼,微微皱眉,表情有种不自然的僵硬。
穆致知忍不住逗他,笑着说:“小杳,刚刚的发布会紧不紧张?”
化妆师还是参考着光线,打上了自己满意的底色。他知道穆致知在片场一向平易近人,此时另一主演也在身边,他也就乐呵呵地问:“穆老师,你觉得看起来怎么样?”
穆致知细细打量几眼,说:“很自然,挺好的。”化了像没化一样。
听出来言下之意,化妆师也顺着话开玩笑:“小袖导演会选角,施粉太白,施朱太赤。”
穆致知从侧面的镜子里,看到了窦杳拘谨而无辜的目光。
他和化妆师开了几句玩笑,等人走了后,才听窦杳闷闷说:“你们在笑什么?”
他兴致并不高,这一点在穆致知从桐月回来那一刻起,就被他发现了。穆致知时常觉得,要看穿这个比他小上几岁,还恰好喜欢着他的青年,真的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离第一镜开拍还有几分钟时间。穆致知调侃地刮了下窦杳的鼻梁,怕弄花底妆,动作很轻很轻:“夸你长得好看。”
窦杳的脸色不像是也觉得有趣的模样。
穆致知碰他,他就借着梳妆台的角度,去牵穆致知的手。片场里到处是走来走去的人,他却接触得大大方方,倒也不显得突兀。
“没事的,”穆致知全当他是在紧张,安抚道,“开头的戏都不难,和你自己很相似,投入就好了。”
工作人员来通知两人候场。地点很熟悉,就是他们生活了一段时间的老房子。
窦杳与穆致知一前一后地走上楼梯,他看着这里不再安静又昏沉,随着电影开拍,一夜之间被嘈杂的人声淹没了。
窦杳觉得很可惜。这种失落感奇怪得很,就像一场戏还没开场,他曾经所沉浸的一切就已经被打碎了。
楼外是乌云坠坠的雨天,好在按照拍摄分组的安排,最开始的集中拍摄都在室内,不受天气影响。场地、灯光、镜头都已准备就绪,窦杳进了屋,里面依旧充满了生活气息,但又有什么发生着改变。
这是属于阿绪的屋子,与窦杳和穆致知都没有关系。
穆怀袖并没有因为窦杳经验不足就给他任何特殊待遇,开机后的第一镜,就安排给了他。
机器对着窄小的厨房,这一组是要拍阿绪一边帮母亲揉面,一边听半开的拉门后,母亲与新邻居的交谈声。
但交谈声是后期配音补上,在拍摄过程中是没有的,只能靠窦杳自己去想象、去投入在这种环境中。
“待会儿我也在摄像机后看着,”穆致知与窦杳的目光对上,尽管对方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穆致知依旧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不可避免的不安。
他宽慰窦杳:“怀袖不是为难你,这一场戏不难,她想让你快点适应拍戏的感觉。毕竟拍摄与体验,也是有很大不同的。”
窦杳点了点头,于是穆致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穆怀袖的身边去了。
*
*
*
穆怀袖微微弯着腰,手肘撑着膝盖,掌心托腮,从这个角度,她专注的视线正好与显示器的画面平行。
站在她身后的穆致知两手抱臂,也认真地看着镜头里的窦杳———也许该说是阿绪,将袖子折到手肘,他揉面的动作有些拖沓,但并不是因为生疏,相反正是因为熟稔,所以才觉得无趣。
厨房狭小,白墙沁着暗色的水渍,在镜头的打光中更显昏沉逼仄。穆致知看着手摇镜头由远及近,去拍窦杳说不上专注,也说不上敷衍的表情。
他穿的衣服也随意显旧,与这件粗陋的厨房融在一起。
“诶呀,我是真的没想到新搬来的是您这样的体面人,”穆致知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剧本上的台词,这是阿绪的母亲岑禾在和池年柳说话,“我还不认识过作家咧。”
而池年柳只是轻轻讪笑一声,这样回答她:“大家活着,都体面又不体面,我也没什么好的,让您见笑了。”
“你们文化人讲话,我都不懂的,”岑禾说,“我们家的伢子也喜欢看书,小时候也说想当作家,他性子独得很,老说些我这个亲妈都听不懂的话。”
像是一个玄之又玄的巧合,就在这一句台词顺着在穆致知的回想中浮现时,阿绪的手短促地一顿,动作更加放慢了,显示器中的画面从他的双手,一直往上,停在了他年轻的侧脸,与微垂的眼睛。
穆致知注意到身边的怀袖稍稍点了下头,他们看着阿绪将揉好的面团放在钢盆里处理完,随意地用冷水冲了冲手,然后扬声打断了屋外的谈话。
“待会儿我出去了———”
第一镜过得很顺利,怀袖笑着起身,招呼场务抓紧布置下一镜。
窦杳被领着去调整状态,穆致知刚想跟过去看看,身边的怀袖将那一镜倒了回去,拉着他问意见。
“你看他的状态,”穆怀袖认真地对穆致知说,“我喜欢他这个气质。他面无表情的时候,不像很多新人演员一样显得呆板,情绪在大银幕中也很有层次感。”
穆致知想了想,刚准备说些什么,那边灯光组又在招呼:“导演,你看这个角度打光过来,会不会……”
怀袖拿着分镜过去商量。穆致知被化妆师折腾过一番,随时都能上场,他走到小客厅中间,看到窦杳正和饰演岑禾的女演员———穆怀袖用了老师的人情才请来的老戏骨孟霞说话。
穆致知见了她,也得规规矩矩地叫一句“孟老师”,早年他们也在一部群像剧中有过合作,是以孟霞见他过来,态度很是亲近,说:“致知,我们刚刚正说起你。”
“说我什么?”穆致知先朝孟霞点了点头,又笑着看向窦杳,“是不是说咱们住在这里的时候,你成天兢兢业业的,我只知道享清福?”
他大概知道窦杳为什么会兴致不高了。
无非是自己离开又回来后紧接着就开拍,对于工作,窦杳可以很快地调整好状态,可是感情上亲密度的落差,依旧让他惴惴不安。
穆致知心里苦笑一下。他只好故意在旁人面前提起这类话,说得直白又坦荡,又能拿只有他们才知晓的隐晦感情来哄一哄窦杳。
果不其然他看见窦杳拘谨地笑了笑,流转的目光都有活力了不少。
“我没有。”窦杳说。
穆致知揶揄地冲他挑了挑眉,心满意足地看着窦杳彻底松动下来的赧然表情。
“你别逗新人了,致知,”孟霞只当他们是在闲聊着开玩笑,“小朋友刚刚还和我说很感谢你,才让他这么快进入状态。”
“是吗?”穆致知失笑道,“其实我没帮什么,您就当他悟性好吧。”
场下三言两语的赞叹并不仅仅是场面话。穆致知心里清楚,外界风声不论,就连剧组内部,也对窦杳有许多质疑。
只不过半天拍完,窦杳的表现,虽说不上有多好,但已经让很多人都暗暗松口气了。
负面的舆论让剧组中对他抱有期待的人少之又少,但窦杳像是并不在乎这些。
穆致知看着他被孟霞招呼着站在自己面前,不耐烦地拧起的眉毛下,目光却是带着不由自主的好奇。
“这是刚搬我们楼上的池老师,”岑禾拿手肘推他,“这孩子,也不知道叫人。”
阿绪依旧不说话,只是眼神沉静地打量着池年柳。他已经十七岁了,身形像一株挺拔秀颀的白杨,比面前的池年柳还要高些。
“小孩认生,”池年柳笑着打圆场。与此同时,他听到面前的少年迟疑着开口。
“你好。”
“你不是喜欢看书嘛,还自己写文章,都宝贝一样,连我这个妈都不让看,”岑禾嗓子尖,声音带笑时那种尖锐感便更盛了。
池年柳有些意外地“嗯”了一句,声调上扬。同时他也并不意外地看到阿绪的脸色一下变得很不好看。
怀袖的眼光真的很好。穆致知想,窦杳的确是适合镜头的,他不需要夸张的五官动作,简简单单地低眉偏头,就能让他的情绪淋漓尽致地流露在摄像机里。
勉强、厌烦、拘谨、无可奈何……
作家总是对情绪有着很灵敏的触觉。只是阿绪这一眼,池年柳面上依然笑着,内心却叹了口气,果然是要被讨厌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池年柳觉得有一种可惜的感觉。
岑禾依旧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一会儿说你现在少想些有的没得,好好读你的书;一会儿又说你想写就好好写,多找人学习学习……
阿绪开口说了在池年柳面前的第二句话,打断了他妈一连串絮絮叨叨。
“我要去上学了,再见。”
说完他看也没看两人一眼,随手将窄沙发上的书包一甩,单肩背着出门了。
这一条也过得很流畅。穆怀袖高兴地在摄像机后冲窦杳招手,领着他看自己在镜头中样子。
穆致知深知妹妹的风格,拍得很讲究、要求高,但从不吝啬于对演员的夸奖。他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听怀袖将那些她认为很棒的地方都通通说了。
接下来的镜头除了几条池年柳和岑禾的室内文戏,就是转室外拍影片的开头,也就是池年柳初入小镇的场景。雨渐渐小了,演员一边休息,一边等着看会不会停。
剧组相互之间都是合作过的熟人,午餐发的盒饭也一视同仁。穆致知一边将竹筷掰开,一边问窦杳说:“赵煊没有给你安排助理,也没过来吗?”
“煊哥时间赶不上,他可能晚上过来,”窦杳夹了一筷子排骨,又说,“我不习惯有助理。”
穆致知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他漫不经心地尝了一口:“也是,你生活技能点满了,这排骨还没你弄得好吃呢?”
窦杳马上说:“你想吃吗?我,晚上我可以给你做的,就是不知道酒店有没有厨房……”
“想什么呢?”穆致知啼笑皆非,“今晚咱们还有夜戏,待会儿你没休息好,影响明天拍戏,怀袖骂死我。”
窦杳忽然不说话了,穆致知看他微颤的眼睫毛和深深的卧蚕,又是一派满腹心事的模样。
于是他也很体贴地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窦杳会自己说出来的。
“小穆导演她,”窦杳说得很慢很轻,也很犹豫,“她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穆致知稍稍疑惑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这个问题不算好回答,但穆致知总会有自己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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