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生在短短几天就经历了从再遇罗鸿文时的震惊和恐惧到互诉衷肠的喜悦,情绪大起大落;加上前些天被罗鸿文扔下车吹了大半夜冷风,病了还没好全,这会儿又同罗鸿文巫山云雨,整宿没睡。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病来如山倒,第二天傅云生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罗鸿文起来时没发现,处理了些杂事回来后傅云生还没醒,甚至开始梦呓,说着胡话,罗鸿文皱了皱眉头,上前喊了两声傅云生,见没应,罗鸿文抬手摸了摸傅云生的脸,烫得缩了回去,赶紧请了人来瞧病,罗鸿文衣不解带照顾了傅云生三天,人才清醒过来,罗鸿文看着傅云生睁眼了问:“好些了吗?”傅云生身上轻了不少,有一种劫后重生地感觉,笑起来点点头。真好,眼前的罗鸿文不是梦。
罗鸿文端了下人送来的粥,喂给傅云生,问:“你笑什么?”
傅云生靠在枕头上就这样看着罗鸿文摇摇头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不是梦里面的了,我伸手就能碰到,真好!”
罗鸿文扬了扬嘴角,从胸腔里发出一抹笑声,说:“你喊了三天我名字。”
傅云生睁大眼睛看着罗鸿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是吗?”傅云生的眼睛又酸又涨,但他没有闭上,就这样看着罗鸿文,眼睛都不愿意眨。
“还喊了师傅。”罗鸿文继续问:“还有闫三爷,他是谁,我没听你说过。”
傅云生说:“是三爷教会我什么是戏,没有他我就唱不了了,他是我的恩人。。”
罗鸿文给傅云生一口一口地喂粥,问道:“恩人?你的恩人还挺多。”
傅云生忙不迭的摇头说:“他们是恩人,你是爱人。”
罗鸿文听了傅云生的话就笑了,没说什么,只是把碗筷收捡在一旁,傅云生抿了抿嘴,有些犹豫小心地问:“我以后还能唱戏吗?”
罗鸿文手上的动作一顿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问我干嘛!”
“我怕你不高兴。”傅云生说。
“我高不高兴很重要?”罗鸿文问。
“你的喜怒哀乐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傅云生说。
罗鸿文站在床前,低头看着傅云生,突然叹口气不知道说什么。罗鸿文在人情场上这般谨慎小心,在战场上如此沉着冷静,竟然在看到傅云生笑弯的眉眼后,乱了心弦,就算傅云生此刻给了他毒药,他都能毫不犹豫地吃下。刚刚听到傅云生的话,心中那种巨大的满足感让罗鸿文真切地感受到,原来自己这么在意眼前这个人,罗美民说这个人会成为他的软肋,说得没错,傅云生连着罗鸿文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罗鸿文克制着自己的笑意,拿出早上找出来的木匣子,递给傅云生说:“别再弄丢了。”
傅云生接过木匣子,打开一看,是他当掉的玉观音。傅云生把玉观音从盒子里拿出来,正反面反复看了看,笑着笑着反而像要哭了似的,抬头看着站在床边的罗鸿文说:“我以为丢了,还好又找回来了。”
罗鸿文轻哼一声说:“没有第二次了!”
傅云生在罗鸿文的表情和语气里感受到一种在意,把玉观音递给罗鸿文说:“你帮我戴上。”
罗鸿文接过玉观音,给傅云生戴上。不知道怎么的,两人没说话,眼神却对上了,竟看着对方都笑了。傅云生想如果时光停留在此刻就好了。
随后的几天傅云生依旧卧床不起,两人缱绻温存,情深意浓,芙蓉帐暖,君王不朝。
罗鸿文把让傅云生和他一起去江南,傅云生想着自己的戏班子犹豫了,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主动亲吻着罗鸿文,又是一室娇喘轻哼,一夜春光旖旎。
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直到罗鸿文收到了江南的来信。
罗鸿文和平时无异,嘴角呛着笑,看傅云生睡觉。傅云生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罗鸿文,想要去抱住罗鸿文的脖子,傅云生一抬手就看见了手上的铁链子,十几天前没有拴上的铁链子,现在栓在了手上。傅云生举着手问:“这是怎么了?”
罗鸿文抓住傅云生的手腕,用钥匙把铁链子打开,把傅云生的手腕放在手心轻柔地检查有没有受伤,像酝酿着什么,最后只问道:“闫三爷是谁?”
傅云生皱起眉头,不解地问:“怎么提起三爷了?”
“罗峰死了。”罗鸿文说。
傅云生惊讶不已,虽然他和罗峰交集浅,但他知道这是和罗鸿文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罗鸿文现在应该很难过吧。傅云生要去抱罗鸿文,被罗鸿文推开了,罗鸿文想从傅云生脸上看出什么破绽,但什么都没看出来。
罗鸿文来京,把罗峰留在了南边。当初被罗鸿文赶走的秦恕得了闫三爷财力的支持,短短几日购买了枪火,乘着罗鸿文不在打了回去,罗峰死了。
罗鸿文抬起傅云生的下巴,看着他说:“闫三爷让我把你放了,不然我活着回不去江南。我把链子打开了,你可以走。”
傅云生不知道这中间发声了什么,但肯定有什么误会,他已经写信给冯君兰,说他很平安,一切都好,无需挂念,不久当归,怎么会又请到了闫三爷。傅云生有些慌了,罗鸿文误会他了,他一把抱住罗鸿文的脖子说:“我不走!”
罗鸿文伸手推开傅云生说:“我劫了秦恕给闫三爷的信,里面让闫三爷好好谢谢你,因为要不是你缠住我,放松了警惕,我早就回去了,罗峰就不会死,信上说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傅云生惊慌地摇头说:“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罗鸿文伸手拍了拍傅云生的头,想安抚他,嗯了一声,说:“你不走的话,就再睡会儿吧。”
说着罗鸿文起身要走,傅云生伸手拉住罗鸿文,问:“你去哪儿?”
罗鸿文就这样盯着傅云生的脸,异常温柔地笑起来说:“我去处理一些事情,很快就回来。”
傅云生看着罗鸿文的背影,心中慌乱,罗鸿文转头拥住傅云生,在他耳边轻轻说:“等我回来,别慌,我信你。”说完,罗鸿文就走了。
傅云生穿上衣服下床,打算跟着罗鸿文,但到门口就被大头兵拦下来了,傅云生只看到了罗鸿文的背影慢慢消失。
傅云生心中不安,这其中肯定有误会。那个秦恕是谁?闫三爷怎么会干涉进来?但傅云生此刻被拦住不能出去,硬闯了三次都被拦了下来,傅云生现在只能等罗鸿文回来。
可罗鸿文没有再回来过。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是冯君兰。
冯君兰问傅云生有没有受伤,傅云生往冯君兰身后看,没有他想见到的人,傅云生突然抓住冯君兰的手问:“罗鸿文呢?”
冯君兰目光躲闪,吞吞吐吐地说:“回江南了。”
“不可能!他说他很快就回来的。”傅云生反驳道。
“罗鸿文确实已经出京了。”闫三爷从冯君兰身后出来,打碎了傅云生的笃定。
傅云生脑袋一懵,罗鸿文明明说过信他的,怎么就离开了呢?傅云生后悔了,罗鸿文问他要不要回江南,他不应该犹豫的,现在罗鸿文一个人回去了,没有带他,肯定是怀疑他了,傅云生有些不知所措,呆愣了一会儿,突然嘴里嘟囔着说:“我得去找他。”
傅云生突然情绪激动,打算冲出门去。傅云生的动作被闫三爷拉住,闫三爷大声地说:“云生,你先冷静,你先跟我们回去,后面再从长计议。”
傅云生像魔怔了,嘴里一直说着要去找他,无法,闫三爷用手刀把傅云生劈晕了,带回去的。
傅云生再次醒来的时候,情绪稳定了不少,冯君兰跟傅云生讲了这些天的情况。傅云生让带出的信,冯君兰没有收到,因此冯君兰才自作主张去找了闫三爷,闫三爷才开始行动,有人就主动找到了三爷,自称是秦恕的书记官。秦恕是罗鸿文的死对头,以前在江南也是一方诸侯,盘踞南方,被突然来的罗鸿文给赶出了权力中心,偏居一隅,一直怀恨在心,想要扳回一局。秦恕的书记官跟三爷说,让醇亲王撑腰,秦恕带兵把江南搅乱了,罗鸿文自己就会回去,这样才能真正送走这尊大佛。而亲王府正好要与南方军方有所联系,借桥搭路,秦恕从中得了好处,得了一批军火和钱,而罗鸿文也真正地走了,不会再为难傅云生,大家都得了利。
傅云生听得脊背发凉,鼻头微酸,心中憋闷,大家都得了利,可罗鸿文呢?他什么都没了啊!
傅云生飞快地思考,为什么信没寄到?他跟罗鸿文说过要给戏楼写信报平安,肯定不是罗鸿文拦下的,他最多看看里面写了什么,那就是罗鸿文身边有内应,把信拦了下来,制造矛盾,把三爷和亲王府卷了进来。
傅云生有些后怕,罗鸿文明明说他相信傅云生的,可为什么自己走了,不来找傅云生?是不是罗鸿文已经误会他了,开始怀疑他了?罗鸿文知道傅云生给冯君兰寄了信,但如果罗鸿文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随后就出了事,罗峰死了。傅云生捏了捏拳头,这么好的手段,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罗鸿文一无所有,最后在绝望中死。
傅云生坐不下去了,一想到罗鸿文会被害死,心就揪着难受,害怕。傅云生思绪一片混乱,理不清。罗鸿文那天是要去哪儿,为什么一去不回,他现在又在哪儿,是已经到江南了吗?所有的疑问都有一个明确的声音,他得去找罗鸿文。但傅云生冲出门,又折回来,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他先得弄清罗鸿文在哪里。对,他得去找三爷。
有误会,小虐怡情,还有大概三到五章就结束了。
第30章
傅云生没有犹豫,当即就去找了闫三爷。到亲王府的时候,一抹残红挂在半空,傅云生直接被带进了院里。闫三爷在练棍,王爷在一旁逗鸟。
看到傅云生进来,三爷收了棍,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端起桌上的茶喝了起来。傅云生向王爷行了礼。虽然这王爷是皇亲贵胄,但他能立足于世,还是因为他手里有兵和钱,世道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今日富,明日穷,王爷也是几经沉浮,幸有今日安生,南方政府蠢蠢欲动,他也不能幸免,想给自己多铺条后路。
王爷看了傅云生一眼,一脸不悦,问道:“你怎么来了。”王爷最不喜欢傅云生,只要有傅云生在的地方,闫三爷就跟着去了,合眼缘也不是这么个合法,王爷都要以为这是闫三爷的亲儿子了,所以一看到傅云生他就烦。
没得王爷应承,傅云生也没敢起身,只说是来找闫三爷的,三爷三两步走到跟前,把傅云生拉起来问:“你就全好了,昨天跟疯了似的。”
“没疯。”傅云生说。
闫三爷轻轻笑了问:“来找我干嘛?学唱戏?我不唱戏好多年了。”
傅云生摇摇头说:“我来是想问问三爷可否知道罗鸿文的去向?”
王爷在一旁生闷气,但耳朵竖得老高,马上问:“罗鸿文是谁?”
“我和他拜过堂。师傅死后我曾做过他两年的夫人。”傅云生说。闫三爷有些惊讶地看着傅云生,他知道柳春和在傅云生师傅死后把傅云生卖给了有钱人家的事,但傅云生没跟三爷说过和这家人之间有什么情分,更没说过与人拜堂成亲。听冯君兰说,罗鸿文此次来是为了报复傅云生的,这其中的因缘际遇闫三爷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眉头越皱越紧了。
王爷眼前一亮,略带深意地看着傅云生,嘲讽道:“自己男人都看不住,来这里找什么!”
闫三爷拉住王爷,看着傅云生问:“就是柳春和把你卖去的那家里的,上个月捆了贾秋昀,又把你关了半月有余的那个?”
傅云生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闫三爷点评道:“这个后生做事也够彪的,怕是得罪人了。”接着又问傅云生:“你找他做什么?”
“他……我们有误会,我要去找他解释。”傅云生答。他心里其实着急,他需要一个去向,他得知道罗鸿文到底走没走,而且往江南的路多着呢,罗鸿文到底走的哪条。
闫三爷无视了傅云生的焦急问:“你是想解释误会还是想跟他一起走?”
傅云生沉默了,他现在回答不了。闫三爷捏了捏傅云生的肩膀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好,但一定要考虑清楚。”傅云生抬头看着闫三爷点点头。
闫三爷了然,不再追问,坦言道:“罗鸿文的去向,我和王爷都不知道,但你出事以后,有一个自称秦恕书记官的人找到我们,说能救你出来,我们本来不打算搭理他的,但他给王爷搭了条线,联系上了南方政府,我们也就顺水推舟给了他一点好处。至于罗鸿文,我只听冯君兰说起过,从没见过。”
傅云生拉住闫三爷的袖子问:“现在那个书记官呢?”
三爷笑了说:“这个人出现的奇怪,王爷说这条线可能有诈,我们昨天救你的时候,他就在那宅子里,本来打算跑路,我们就把他抓了。你等一盏茶的功夫,我派人去问问他知不知道罗鸿文的去处。”
秦恕的书记官叫陈亭,读过书,能识文断字。秦恕被罗鸿文挤兑出江南,远走边陲避难,路上遇到被歹徒劫持的陈亭,将其救下,陈亭就一直为秦恕效力。傅云生没打算等着,在王府的私牢里见到了陈亭时,他觉得这人看着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陈亭戴着镣铐坐在角落里,看到傅云生,笑出声,引起了傅云生的注意说:“我知道你!”
傅云生微微皱眉,看着陈亭没有回应他。
陈亭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唇角的笑容却给人一种不舒服的狡黠之感。
“罗鸿文有本事,又有头脑,短短几年,成就一番大事,看似没有弱点,却有不少怪癖,不近女色,想讨好他的就送男人,可他也不喜欢,就喜欢看不同戏班素脸唱戏,但一个戏班也就听一次,有心人一看也就明白,他在找人,是个戏子,只要找到这个戏子,也许就能扳倒罗鸿文。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罗鸿文找到了你,我们等到了机会。”
傅云生此时心绪混乱,明显被陈亭牵着走了,问:“你什么意思?”
“你摸摸你的脖子,看有没有少什么?”陈亭笑意更浓地说。
傅云生突然心里咯噔一声,罗鸿文还给他的观音!傅云生伸手去摸,但脖子上确实什么都没有,因为戴了几天习惯了,又因为事情接踵而至,傅云生无暇顾及,也没在意,以至于现在才发现不在了。傅云生生气了说:“你什么时候拿走的,还我!”
陈亭说:“服侍你的小丫鬟偷出来给我的,可现在不在我这里了。”
不等傅云生问,陈亭立即说:“罗峰死了,本来帮罗鸿文经管银行的江盈科接手了军队,罗鸿文以前得罪过程剑雄,程剑雄手握政权,处处为难江盈科,罗鸿文去找了少帅,要了手书,可以在江南调兵,我怎么可能让他把这封信带回去呢,我就用这块玉佩,把他骗到了山上的破庙里。”说着陈亭举起手,用手比了一个枪的动作,用另一只手端着手腕,眯着一只眼睛,手一抬,从嘴里发出啪得一声,明明只是一个动作,没有真枪实弹,但傅云生却突然腿软跪倒在地,幸好被旁边的看守拉住了。傅云生红着眼眶看着陈亭问:“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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