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君兰忧心忡忡地看着傅云生问:“他什么意思?”
傅云生没有刚才那么慌张了,低头说:“逼我去找他。”
冯君兰长叹一声问:“他对你还有情吗?”
傅云生摇摇头说不知道。
冯君兰起身说:“那我去请闫三爷,或许他能有办法。”
傅云生拉住冯君兰说:“别去,掺和的人越少越好,他找的人是我。”
傅云生收拾妥当,才出门,就有专车等着他,傅云生笑笑转头对冯君兰说:“别担心,照顾好大伙。”然后傅云生就上了车。
车子开了很久,停下来的时候,傅云生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座高大的院落,他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在等着他
第26章
二十六
傅云生到的时候,罗鸿文在外面还没回来,不过已经安排好了下人,让傅云生去书房等他。
傅云生一进门,门就关上了,像一个冰冷的牢笼,关门声吓了傅云生一跳,他看着关上的门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回过神来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傅云生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眼神开始游移,逡巡着罗鸿文的书房,房里有一些书,但不多,桌上有几本请帖和公文。看起来很整洁,非常新,不落尘埃,一眼就能看出是才搬进来的。傅云生在心里暗暗揣度,罗鸿文会住下来,还是住一段时间就离开北京了。傅云生不得而知了。
等了很久很久,傅云生不敢睡,就这么坐着,闭着眼睛养神。罗鸿文推门进来的时候,又把傅云生吓了一跳,看到罗鸿文的刹那,傅云生心中一紧,蹦蹦跳跳,不听人使唤。
傅云生有些局促地站起来看着罗鸿文,罗鸿文气息不稳,微微喘着气,傅云生未经思考问:“你跑回来的?”
罗鸿文稳了稳气息,说:“不是。”
沉默如期而至。傅云生觉得自己应该先开口说些什么,虽然他看见罗鸿文还是有些害怕。
“我是为了贾秋昀来的。”傅云生说完就后悔了,罗鸿文会不会以为他对贾秋昀有什么心思。傅云生有些慌乱,小声地问:“你去哪儿了,我等了好久。”
罗鸿文愣了一瞬,有些不自然地说:“有事被绊住了。”
傅云生不知道为什么在罗鸿文面前,突然不会说话了,他没想到罗鸿文会答他,木愣地点点头,拉着自己的手,端正地站在罗鸿文面前说:“贾秋昀有恩于我,我不能看着他死了,而且是死在你手里。”
傅云生看不懂罗鸿文脸上的表情,眼神躲闪着移开了。罗鸿文解开了衣领扣子问:“死了又如何?他与我何干?”
傅云生皱起眉头看着罗鸿文,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罗鸿文从喉咙发出笑声说:“我一直都是这样,从没变过。”
傅云生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表情紧绷着,抿着嘴不说话。
罗鸿文被傅云生赤裸地眼睛看得很不自在,有些烦躁地又解开一颗扣子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不想他死我就得按你说地做?”
傅云生渐渐恢复了平静,接受了眼前这个罗鸿文问:“你想要什么?”
罗鸿文笑起来,用手指跳起傅云生的下巴说:“你的自由。”
傅云生愣了一下问:“什么意思?”
罗鸿文轻轻抚摸着傅云生的脸,带着笑说:“我要把你关起来,如果你不听话,想着要跑,我就把你周围的人都抓起来,慢慢在你面前折磨他们。”
傅云生皱着眉头朝后退了一些,想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贾秋昀,失控地说:“罗鸿文,你疯了?我们俩的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罗鸿文看着自己空了的手,用指尖捻了捻,仿佛还能感受到刚刚傅云生脸上的触感,说:“我疯了也好,没疯也罢,只要你乖乖听话,谁都平安无事,你知道的,贾秋昀病越来越重了,他要是死了我就换成冯君兰好了,听说好几个阔少军阀都好冯君兰这口。”
傅云生不敢置信地看着罗鸿文,有些惊恐,本能地摇着头问:“你到底要干嘛?”
罗鸿文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明明那样好看的脸,却让傅云生心惊胆寒,本能地朝后退。
罗鸿文抓住傅云生的手臂说:“你得跟我走,一辈子跟着我,不然我疯起来,我也不知道会做什么。”
傅云生挣扎着,想挣脱罗鸿文的桎梏,可傅云生越是挣扎,罗鸿文抓得越紧,明明还是笑着的,但脸上的表情逐渐可怕起来,说:“别跑,我是不会伤害你的。”说着罗鸿文不顾傅云生的挣扎把人揽进怀里,傅云生抖着身子,全身都充满了抗拒,好半晌,傅云生用极冷的语调问道:“罗鸿文,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罗鸿文听着傅云生绝望的声音,收紧了手上的力道说:“这才是我,你不喜欢吗?”傅云生刚要点头说嗯,但罗鸿文没给他机会,立刻说:“那你就努力喜欢这样的我!”
傅云生突然挣扎起来,手上用了点招式,抓住罗鸿文的手背,翻花一样脱离罗鸿文的怀抱,一掌推开罗鸿文的胸膛,罗鸿文本能反应从后腰上摸出一直勃朗宁手枪,抵在傅云生脑门上。
傅云生停下了所有动作,看着罗鸿文好半晌,突然说:“你开枪啊,我死了你就不疯了。”
罗鸿文笑了,收了抵着傅云生的枪,把枪插回腰上,双手捧着傅云生的脸说:“就算我死了都不可能让你死的!”罗鸿文低下头,想亲吻傅云生,但被傅云生转头躲开了,罗鸿文手上用力,把傅云生的脸正对着自己,说:“如果你死了,我要让所有人都活不了。”
傅云生不想露怯,用一副倔强的神情看着罗鸿文,但眼里蓄满了恐惧和泪水,罗鸿文饶有兴味地看着,傅云生越是反抗,罗鸿文越是兴奋。罗鸿文轻轻亲吻了傅云生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满是罗鸿文的影子。
傅云生内心格外痛苦,五脏纠缠在一起,拉扯着傅云生。突然,傅云生主动凑上去抱住罗鸿文,在他耳边说:“那我们就一起死吧!”说着傅云生把刚刚从罗鸿文腰上抽出来的枪对准傅云生的背心。傅云生小时候可是做贼的,知道怎么悄无声息偷东西。
傅云生明显感觉罗鸿文的身体僵直了一下,但很快就从容下来,拉过傅云生握枪的手,对着自己的胸膛说:“对着这里开枪才会死!”
傅云生看着自己握枪的手上覆着的另一只手,感觉到那只手上的力量,瞬间慌乱起来,手臂突然用力,把枪口移开,朝着天窗开了一枪。
罗鸿文闭着眼睛笑了,取下傅云生手里的枪说:“你还是那么心软。”
门外突然响起士兵的脚步,询问罗鸿文是否没事,得到答复后,才撤离。
傅云生瘫软在罗鸿文身上,好一会,突然对罗鸿文拳打脚踢,骂道:“你疯啦,你刚刚在干嘛?”罗鸿文任由着傅云生,伸手抓住傅云生的手,环住自己的脖子说:“和你赌命,我赢了!”傅云生舍不得他死,就像傅云生放弃了唯一离开的机会,他刚刚放弃了唯一杀掉罗鸿文的机会。
傅云生红着眼圈骂道:“疯子!”
罗鸿文欣然接受说:“五年来,我一直在别人面前扮演着一个正常人,但看见你的那天,我就不想做正常人了。”说着,罗鸿文轻轻亲吻着傅云生的脸说:“我对你那么好,那么喜欢你,是不会伤害你的,但你抛下我一个人跑了,实在不可原谅,所以我得把你关起来。”
傅云生被眼前的罗鸿文吓住了,但还是鼓足勇气,抖着声说:“我不喜欢你这样,也不愿意被你关起来。”
罗鸿文还是笑着说:“不需要你喜欢,也不需要你愿意,只要你不听话,我就让贾秋昀死。”
傅云生泪水挂在眼角,看着罗鸿文说:“我会恨你的。”
罗鸿文无所谓地说:“你是爱我还是恨我都无所谓,我只要你不准离开我。”
傅云生内心充满了恐惧,想逃离罗鸿文,但全身瘫软着,没有力气,只觉得嘴里发苦,很想吃甜的东西。傅云生看着罗鸿文轻笑的唇角,勾住他的脖子把苦味渐浓的唇覆上去,想把这份苦还给罗鸿文,罗鸿文含住傅云生凑上来的唇,还没有深入交流,傅云生就把罗鸿文的嘴皮咬破了,血从两人的唇齿间溢了出来。
这是两人相遇后的第一个吻,如同这次遇见,充满了血泪和痛苦,
傅云生推开罗鸿文,轻轻擦拭着罗鸿文嘴角的血液问:“疼吗?”
傅云生没有等到罗鸿文的回答,眼睛低垂,看着罗鸿文从衣领里露出的锁骨,说:“罗鸿文,怎么办,我好疼!”
罗鸿文看着靠在自己胸口,突然没了生气的傅云生,心口有一些酥酥麻麻地刺痛,他不想傅云生这副样子。但罗鸿文不想对傅云生好了,他以前就是对陈襄太好,所以才会被骗的,五年前也是,他想对傅云生好,傅云生就跑了。罗鸿文知道自己有心理缺陷,但只要傅云生在,又有何惧,罗鸿文漂浮的心终于有了安定的居所。从今以后,只有傅云生一个人知道他疯了,其他人都不知道的。
罗鸿文看着傅云生,内心的刺痛,被欢愉和兴奋取代,他用带血的唇吻住傅云生,口腔里全是铁锈般的血腥味,罗鸿文用力地抱住傅云生想,他终于是我的了。
第27章
二十七
罗鸿文拖着傅云生走了一路,回了卧房,一甩手将傅云生扔在床上。
罗鸿文让下人找了条铁链子来,打算用铁链子栓住傅云生的手,把人困在屋子里,傅云生很反抗,罗鸿文把人圈在怀里不让他动,栓好的时候,傅云生的手腕红了。他在床上,慢慢冷静下来,放弃了挣扎,罗鸿文试着松开他,傅云生抬头,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罗鸿文,罗鸿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千军万马都不足惧,但他竟然怕傅云生的眼神,移开对视的目光,走上前去,亲手把傅云生解开了,伸手摸了摸刚刚被勒红的地方。
傅云生从刚才的恐惧到现在是平静,因为他相信罗鸿文说的,是不会伤害他的。傅云生看着罗鸿文皱着的眉头问:“你心疼我?”罗鸿文慢慢抬头与傅云生对视,把傅云生的手扔开说:“不是。”傅云生没有管罗鸿文的回答,继续说:“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罗鸿文默不作声地看了傅云生好一会,知道自己满脸都是心疼,选择了沉默。傅云生也看着罗鸿文问:“我可以亲你吗?”
罗鸿文没有回应,傅云生慢慢凑上去时,罗鸿文推开了傅云生,站起来,有些激动地说:“你以为你投怀送抱我就会放过你吗?”说完罗鸿文拂袖出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
傅云生不知道罗鸿文去哪里了,也不怎么睡得着,内心更加地平静了,他闭着眼睛回顾再遇见罗鸿文的那天,他起初慌了神,心虚地想要逃离,然后傅云生从心底生出了这样的心绪:原来一个人可以这样想念一个人。
不知道是在哪里出了问题?罗鸿文看起来这样的可怖,罗鸿文不应该是这样的。他现在难道是要报复傅云生不辞而别?罗鸿文让傅云生等他一年,但傅云生很害怕,他不知道这一年会有什么变故,罗司令会不会找机会杀了他,罗鸿文会不会突然知道自己原来是唱戏的,然后抛下他,太多的不确定。傅云生胆怯了,退缩了,这个时候陆青石告诉他,每个人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有时候会想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但他不想做一个依附着罗鸿文的青瓷花瓶,好看但脆弱,他也想成为配得上罗鸿文的人。
他离开的那天没有什么特别的,罗鸿文去了外面,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回来得很晚,睡得很沉,傅云生就在床边看着这张睡颜,很久很久,最后傅云生在罗鸿文唇角落下轻轻一吻,在那温热的触感里,有深深的眷念和不舍。
傅云生出门时什么也没有带走,但那只托杨妈养着的小野猫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直跟在傅云生的后面,喵喵叫着,像在挽留,在临上马车时,傅云生带走了它。
小野猫死在傅云生最艰难的那一年,长途跋涉,水土不服,营养不良,带走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傅云生给小野猫最后一次理了理毛发,用帕子把它包起来,挖了个坑把它埋了。傅云生心想,要是你留下来,可能就不会死了,跟着出来干嘛呢?活了一世,连个名字也没有。
傅云生自嘲地笑笑,仿佛在小野猫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幸好天无绝人之路,他要感谢的人太多了,冯君兰的不离不弃,贾秋昀的一饭之恩,闫三爷的赏识提拔……
傅云生好像都快忘记罗鸿文了,可是那天贾秋昀来家里找他,说想找人冲喜,但没有合适的人,问傅云生愿不愿意,贾秋昀一直咳嗽,傅云生心软,但咬着牙没同意,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罗鸿文,他做了这辈子最离经叛道的决定,回去找了罗鸿文,但哪里还有这样一个人在等他。
此刻,傅云生看着已经取下铁链的手腕,这有形的枷锁已经取下来的,但无形的枷锁一直在心里。他现在该做些什么呢?傅云生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
想着想着,耳边时断时续地响起了隐约的歌声,不辨男女,傅云生突然耳边萦绕着罗鸿文说美人想听曲儿的话,突然睁眼下床,三两步走到屋中的桌前,把桌上的水壶砸在地上,不等他出声,门外的仆人就推门进来了,恭敬地问他怎么了。傅云生对着来人说:“你去把罗鸿文叫来,或者我现在去找他来。”
下人不敢动,他们怎么敢去惊扰主子休息,但傅云生的话也不敢不听。
傅云生见人没动,只问:“他人在哪儿?”
下人被傅云生震慑住了,嗫嚅着说:“书房。”
傅云生凭着印象沿着刚刚的路,一把推开书房的门,罗鸿文坐在桌前翻着什么,皱着眉抬头,张了张嘴要骂人,抬头的刹那却停住了,看着傅云生,好半天才问:“睡不惯?”
傅云生觉得自己很卑劣,就算五年过去了,罗鸿文还是会心疼他,还是想要拥抱他,一张口还是在关心他,可他离开了这样的罗鸿文。傅云生沉默了半晌,问:“你刚刚为什么走了?”傅云生跨进门去,看着罗鸿文,继续问:“我以为你陪着美人听曲去了?”
罗鸿文握笔的手顿了一下,说:“没有,我在处理公务。”
傅云生像是不信似的,走近罗鸿文的桌前,抬眸看了罗鸿文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罗鸿文放在桌前的文书,问:“你的美人些都在哪儿?”
罗鸿文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皮靴说:“你找他们做什么?”
傅云生有些生气地说:“我是你明媒正娶的,我是大老婆,他们都是妾!”
罗鸿文抬头愣愣地看着傅云生说:“我没有老婆。”
傅云生扁着嘴,有些严肃地说:“你现在对我一点儿都不好?”
18/26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