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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不配(古代架空)——饮鹿

时间:2021-08-15 08:08:55  作者:饮鹿
  容暮看着板着脸的楚御衡,微挑眉梢。
  这人说让他回去歇息,可牵着他的手却丝毫未放。
  最后还是容暮袖笼下的手微微一紧以作示意,楚御衡才不动声色地松开。
  亲眼看容暮上了马车,楚御衡还驻足久滞,同时收回袖子的手按暗地里相互摩挲,似乎在怀念方才的感觉。
  -
  马车将容暮带回到丞相府,万街千巷,繁盛浩闹已近阑珊,五光十色的花灯不断远去,尔后仅有月色相送。
  一路之上,容暮默不作声。
  容暮默然抚弄着玉面上顺滑了许多的线条,华老将军将这玉料送到他手上的时候,还是拳头大的原石模样。
  被会开玉的人开了出来,他才得以雕琢如此。
  想到华老将军,容暮方才突然涌到四肢百害的躁动柔缓散了回去,心脉不断地拉紧。
  玉变了样子,棱角精细了许多,就像当年考取功名时立下扬名立万的宣言,现在回头一看又完成了多少?
  物是人非,手染怎么都洗不白的污迹,十年里他手下处置了多少楚御衡看不过眼的氏族,最后岂能料到会算计到了自己的家族。
  方才还游荡在容暮脑海里的柔情此刻全化作沉重的负担,突然间容暮就觉有些累了。
  马车缓缓而行。
  等到了丞相府的时候,宋度掀开马车帘子,就瞧见自家大人已经阖了眼睡上了。
  -
  元宵日在街区流连的时间过久,容暮从马车上下来就觉浑身不爽快,整个人就想着扑倒在床榻上,早些入眠。
  宋度看自家主子都劳累成这样,一时不免心疼。
  在一旁静静服侍着容暮洗漱,他看自家主子安生地躺在床榻上,一双眼近乎睁不开,倦容颇显。
  宋度挑了挑屋子里的暖炉,不过一盏茶时间就熄了烛火,静静退散到屋外。
  容暮的确睡意深沉,也不知睡了多久,他突然被耳侧的喧闹声所惊醒。
  容暮骤然睁眼看去,床榻外竟有几人正在交缠互斗,其中一个黑衣人看向他的双目凌寒,犹如想将将他刀削剜骨。
  “大人!”刚刚闻声进来的宋度大惊,抽出腰间的长鞭就要过来。
  眯着眼眸,容暮摸上了床头暗格一直藏着的短刃,但还未出手,那黑人居然率先挣脱几人的唯困,举着刀剑就朝他袭来。
  一切动作都被放慢,容暮一闪,肋骨狠狠的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那刀剑就擦过他的臂肘,红艳的血瞬间染红了他白色的里衣。
  同一时间,容暮另外一手把着的短刃猝然刺向来袭的黑衣人。
  黑衣人被匕首刺中右眼,恍惚几息的功夫里就被原先缠斗着的陌生侍从所抓捕。
  宋度殚精竭虑,立刻握着鞭子向前:“大人!”
  容暮的伤口在大臂上,现下整个左手的胳膊都染上了血迹,忍着疼痛,容暮抽了口气:“无碍。”
  宋度压住其臂膀处,不让自家大人血流的那么快。
  但容暮刚抬头看着想刺杀他的刺客,就见被侍卫压在地上的黑衣人已经口吐鲜血,一副咬舌自尽的做派。
  这几个同刺客搏斗的就是楚御衡派来保护容暮的暗卫。
  明明他们兄弟好几人在此守护丞相大人,却依旧让刺客抓了空子闯了进来,还让丞相大人受了伤……
  一时之间暗卫几人面色惨白,仿佛已经预料到自己回宫以后的惨淡下场。
  暗卫们不敢抬头看受伤的丞相大人,但容暮却暮色冷凝的看着榻下的几人。
  许久后,丞相府的宋大夫夜半时分就被宋度唤来说大人受伤了,提着药箱子衣服都没穿好就过来,宋大夫一来瞧见丞相大人胳膊处那血流得着实瘆人。
  替容暮将伤口清理好又上了药,宋大夫这才缓缓退下。
  周管家也被方才动荡闹了起来,整个丞相府的侍从都被惊动了,周管家带入查探四处,除了自家大人的房间,便是少将军所住的屋子也有刺客来袭。
  大人伤了手臂,而少将军险些命丧在刺客的刀下,也多亏了丞相大人派去保护少将军的侍卫有些功夫在身,这才将还伤了腿的少将军给护了下来。
  两波刺客都被人擒住,但都当即咬舌毙命。
  等到御医退下后,容暮看着还紧张着的周管家,只让周管家加紧安排着府上的侍卫巡逻,切勿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
  等周管家步履匆匆的出门安排,容暮才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几名暗卫,至死至终,容暮都面色平静。
  抿了抿唇,容暮看着还紧张下跪的暗卫,轻言道谢:“今夜刺客来袭,多亏了你们。”
  为首的暗卫头颅垂得更低了,不知该如何回复。
  丞相大人本就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就是陛下送来保护丞相大人的,但这几年时光下来他们处理了刺客之外,便是向陛下回禀丞相大人在府上的举止。
  现在突然被丞相大人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几人颇为踌躇。
  看到跪下的这几人都不作声,容暮仔细看去,跪下的这三个人身形都在发颤。
  这是在害怕他么,容暮心里暗想。
  轻触左手拖下来的布条袋子,容暮敛下眸中的深意继续说道:“你们今日护住了本官,回头本官会对陛下言明你们的功劳的。”
  跪着的几人更加害怕了:“大人言重了,是属下没护住大人才对。”
  居然都让丞相大人受了伤,他们哪里还有功劳可言。
  容暮不赞同地摇摇头:“你们是不是已经护了本官好些年了?”
  暗卫中为首的那一人思酌片刻,点了点头:“八年前属下几人就来了。”
  八年……
  容暮低低地喃着两个字。
  他和楚御衡认识了有十年光景,而八年前他们在做什么。
  容暮思来想去,只能想起那是他头一回被刺客所伤的时候。
  想来也是奇怪,那一夜他同楚御衡待在一处,刺客分明是冲着楚御衡去的,他却因拦下冲着楚御衡而去的刀剑而被划到脸。
  那回他被刺客所伤,楚御衡抱着他便去寻大夫瞧治,明明他只在脸上留下一道血痕,楚御衡却像珍重的宝物被摔碎一般紧张。
  现在他也算想明白了,当初他的面容也许同闻栗有几分相似……
  毕竟他初初看到楚御衡御书房里悬挂的那幅画像,还以为那是楚御衡为自己画的,略微不像之处他也能安慰自己,那是楚御衡画艺不精而招致的几分失真。
  又回忆到伤心往事,容暮心中所有的不平和难堪席卷而来。
  说要放手,在哪里又那么容易呢。
  这最初的悸动,说不准要他用往后余生的所有时光才能慢慢走出来。
  漠然喟叹,容暮方觉十载许成空。
  可往前的路还是要走的,纵是浓雾笼罩,他也不能止步不前。
  再看底下护着他竟有八年的暗卫,容暮虽说不喜楚御衡派人看管他,但现在楚御衡手下的人救了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长睫低垂着,容暮不愿为难这几人:“你们下去吧,至于往后是回宫还是继续留在丞相府,就听陛下的意思吧。”
  “喏。”
  闹了这么一出后,容暮也少了几分睡意。
  他的身子似乎总是受伤,胸口的瘀伤好了才不久,左臂又留下一条刀口。
  身子疲乏,但精神却极为亢奋,眯着眼思索这刺客来自哪一方人士,思来想去却怎么也寻不出个确切的人。
  或许说他心里有了某人的身影,却不愿承认是他。
  第二日天还没亮,容暮就顶着困顿的双眸起来了。
  宋度见到自家大人醒来这么早还有些惊讶,但一想到昨夜闹了一通刺客,也压下心湖的涟漪。
  为大人束着头发,宋度看着镜子里无精打采的自家主子,突然提道:“周管家方才说,少将军想见一见大人。”
  “见我?”
  “少将军也起的早,这会儿正在榻上生气。”
  容暮微愣,连早饭也没顾得上用就去华淮音的屋子里瞧瞧。
  华淮音果然在生气,铁青着一张脸,一旁的药都不喝。
  服侍的服从尴尬地站在一边,捧着药不知所措,见到容暮过来,求救般的视线就飘了过来。
  宋度接过仆从手里的药碗,立在自家大人一旁。
  此刻华淮音的脑袋埋在手掌中,整个人莫名阴沉沮丧。
  昨晚的刺客虽说没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但华淮音知道一定就是闻栗派人来追杀他的。闻栗的疯狂让华淮音叹为观止。
  华淮音也奇怪,自己之前都没有见过他,怎得让闻栗就不愿放手。
  听到有人脚步声袭来,华淮音闻声辨人:“末将知道昨晚的刺客从何而来。”
  容暮挑起眉梢,让侍奉的人都退了下去。
  虽说昨夜丞相府遭了刺客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府邸,但华淮音现在的话却不是人人都能听的。
  遣散了众人,容暮道:“少将军且言。”
  华淮音目光灼灼,黝黑双目里似有火焰在燃烧:“是闻栗。”
  听到闻栗的名字,容暮睫羽轻颤,忽就笑了:“少将军这是有了证据?”
  容暮不是没怀疑过闻栗,但坦白而言,闻栗不可能能在如此短暂时间内就有此等羽翼。
  只怕身后有人罢了。
  容暮双目幽暗。
  看容暮不相信,华淮音攥紧了拳,声音也放大了许多:“除了他,还有何人会追杀我到如此地步!”
  容暮让宋度把药碗递给华淮音,华淮音接过碗也不喝,情绪急躁。
  容暮无奈地抿抿唇,当着华淮音的面抬起他的左手,然后掀开手腕的宽大袖子。
  刹那间,宽袖里头裹起的白布跃然眼前,容暮朗言:“不止你被刺客伤到了,昨夜本官也是。”
  华淮音:……
  一直等到喝完药,那苦涩的药汁也没有将华淮音繁杂的心绪给压下来。
  一会儿挠挠额头,一会儿忍不住扣扣腿骨发痒的伤口,武将忧烦起来手就闲不住。
  最后华淮音看着床边还在把弄着月白袖口的男子,表情认真地言道:“刺客既杀你又杀我,所以这是我们二人共同的仇家?”
  “嗯。”随意的糊弄着人,容暮不想华淮音去想这个问题。
  但华淮音就像陷入了死胡同一般:“这样一来的确有问题,闻栗想杀我,我知道,那闻栗怎么会想杀你呢?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处的人,你们俩又有什么渊源,难不成真是我多想了……闻栗还没有坏到这个地步?”
  容暮闻言笑了,这渊源可就深了……
  是他太相信楚御衡了。
  楚御衡这么些年来所出手的官宦世家,数量可不算少了,如今借着闻栗的手对自己出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他还是不愿相信楚御衡会这般……
  他都言明要去江南,远离朝政和俗,楚御衡还不放他?
  但看华淮音对闻栗的反感,容暮突然感了兴趣:“你就这般了解闻栗?”
  “呸呸呸!”华淮音一连吐了好几口吐沫,“谁了解他呀,他就是个疯子。”
  “哦?”
  看容暮露出了个愿闻其详的表情来,华淮音忍着心头的恶心细说起来。
  “他用刑的时候专门鞭打我大腿骨,还往我上处招呼,就想要我断子绝孙!”
  这个“上处招呼”容暮没听懂,但等到华淮音说完他就懂了。
  容暮一时之间不知该做出任何种反应,华淮音说话果然和他不同。
  他便不会将这些词句挂在嘴边。
  “他内心恶毒的很!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让我跪下求他,他都不放过我!”
  “闻栗的确不喜你。”
  “啊?”
  “据说他有一同胞姐妹,当初一同过境时就死在边关的华老将军的箭下。”
  “死在我父亲的弓箭下?”
  容暮颔首。
  “难怪他那般恨我……可我父亲束手边关,对于那些可疑的人本就手握处置的权利。”
  “他也知晓,但他并不会软了心放过你。”
  “可为何不名正言顺?明明没有证据还这般,他后来居然还想动我的身子,若不是我身子骨强悍,拼死抵抗,那人就会做出更为恶心的事来。”
  “他还想动你的身子?”容暮凝眉。
  “……”
  华淮音顿了顿,想起牢狱里大人手就往他怀里游走,一时之间,粗犷男子后颈的汗毛颤栗。
  这事也太丢份子了。
  华淮音扭转视线,故意引开话题:“反正他就不是个好人,不止我这么觉得,牢狱里其他人也这般认为。”
  眼前威武男子的别扭劲儿,容暮哪里看不出。
  捧着热茶文雅的饮了一口茶水,只是容暮没想到华淮音不过进了一趟天牢,就交了不少的狱友。
  这人似乎走到哪儿都善于交友……
  同样的父母血脉,他怎的就不是这般的人。
  大抵心里厌恶闻栗,后头说到闻栗的恶处来,华淮音就像点了炮仗一样噼里啪啦,整整对着容暮咒骂了那厮一刻钟时间。
  容暮悠然地喝着茶,指腹在光滑的杯盏上打转。
  等到华淮音说得口齿打结,张口咳嗽时,他还为华淮音满了七分的茶水。
  华淮音一边大口喝茶解渴,一边看着微勾唇角温柔看着他的容暮。
  这人似乎对他好得有些过分了!
  华淮音头皮发麻。
  华淮音将身上盖着的被子往上提了提,遮住有些松散的里衣胸膛,眼神飘忽着,华淮音小心地试探:“你怎么对我这般好……其实……我只喜欢女子的……”
  容暮尚且不知几句话的功夫,华淮音居然能想成这样。
  不忍看床上的大块头扭捏模样,容暮抚额叹惋:“少将军多思了。”
  华淮音还直直地看着他。
  容暮舌尖顶着上齿,好笑地看着华淮音紧张的样子:“若我当真喜欢男子……少将军就不愿同我做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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