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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还有课啊，那你快回去吧。你看耽搁你这么久……改天她爸出院了，让文文带你来家里玩啊！”文妈妈也走过来，握着何攸宁的手，“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们家都没有一个学医的，急得要命，多亏了你啊！”
“阿姨，您客气了。我……我先回去了，这边有事，您让小文随时给我打电话。”何攸宁摆摆手，看到书包里还有多余的一瓶水，想要留下，最终还是没有拿出来，转身快步向电梯间走去。
“攸宁……”小文走了两步，忽然被护士叫住了。
“哪位是文国华的家属？跟我去领住院用品。”
“陈老师，下午的课我自己带，能赶回去。”何攸宁按下发送键，将手机放回包里，看向出租车外飞速倒退的树影。
第17章 桃之夭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乔亦一边喝粥吃着小菜，一边用自己的桃花眼眯起来打量着对面的袁超男。
袁超男并没有抬头，径自将小菜放在粥汤匙上，就着半口粥抿进了嘴里，“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啊嘞？”
“我做的菜很酸吗？”袁超男终于抬头对上乔亦的眼睛，看她依旧一脸懵，忽而想要调侃起来，“不好好吃早饭，一出口倒像是过去那些酸气的教书先生了，只是先生可不会随便背错诗句。”
乔亦受到了抨击却也不恼，隔着桌子往前凑了凑身，“那是因为教书先生啊，还没有合宜的家室呢，无人照拂，孤苦伶仃，才会把诗词也背错的。”
袁超男不做理睬，心中竟不知为何蒙起一阵羞涩来，低着头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乔亦身上只穿了一件宽大的家居服，腿上光溜溜的，撑了一下就蜷在了椅子上，下巴楚楚可怜地抵在膝盖上，“真想每天都吃到袁老师做的饭啊～”
袁超男背对着她，洗碗筷的手突然顿了一下，此时水龙头窸窣的声响成了这房间中唯一的歌曲，直白又通畅。
“嗯……”袁超男点了下头，怔地恍了乔亦的心弦，水流汤汤，仿佛流进了心窝里，慢慢地在这里积聚成渠，就要冲垮堤坝了。
袁超男转身过来，倚着窗边的洗手台，手掌轻轻地向后撑着台面，膝盖微曲，正瞧着乔亦眸中的光点。“那你，下周一去幼儿园报到吧，就是我不知道你这个岁数，学校收不收了。”
乔亦心中的水渠以光速往回抽着水，正想责备对面那人不讨巧的揶揄，只看着阳光透过窗沿，正打在她上翘的嘴角上。
许久没见她笑了。
心中那台飞速运转的抽水泵停了转轮，水位慢慢又回升起来，直到那浅浅的心窝再也承受不住，凸起的水面把控不住奔散的方向，向四周弥漫开来。
滴答，滴答。
水龙头没有拧紧，混着乔亦心中的节奏奏起了旋律。
有的人可能一辈子也料不到的是，阳光明媚也能造成一起山洪暴发。
蝴蝶煽动一下翅膀，沙漠里突然就下起了暴雨。
“叔叔，来您慢点，我扶着您！”小王殷切地蹲下身把床边的拖鞋摆放整齐，继而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文爸的胳膊。
“嗨，没事～又不是胳膊腿儿动不了的病，小王啊你歇着，我一个人能行，你这累了一大早了快歇会吧～”
“那哪儿行啊叔叔，这卫生间地滑，我还是扶着您比较安全，主要是我怕文老师担心呀！”
文馨霏在一旁整理着这两天的病例单报销单，对于小王特意而来的帮忙竟感到有一丝疲惫。
手机嗡嗡地震了两下，文馨霏有预感地知道是谁，迅速拿起来打开了微信。
“叔叔好点没？下午我过去看看。”
“恢复得挺好的，有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
“那好，你也注意休息。”
“嗯……那你……下午几点过来？”
文馨霏手指灵动，将这句话发送过去，嘴角隐藏不住地微微上翘起来，目不转睛盯着消息页面。
“嘶……”文妈在一旁碰了碰文馨霏的手肘，让她下意识地回过神来迅速将手机插进了裤兜里，“你怎么不懂事呀，在这自己看手机，让人家小王忙前忙后地照顾你爸，快，一会儿给人家倒杯水喝。”
“噢……我知道了妈～”
文妈也不是有意责怪，瞅着女儿又嘟起了嘴，也就是妈妈般的又发起牢骚，“你们年轻人哦，就是离不开玩那个手机哦～”
“妈……我刚好就是看到微信嘛，何老师说下午要过来看爸呢～”
“哟是小何要来呀～欸让她可别带东西啊，人家都帮了这么多忙了可别让人家破费知道吗～”文馨霏见妈妈瞬间变了语气，自己也都一时间没适应过来，刚想拿出手机给何攸宁回消息，就看着小王搀着文爸回来了，看了一眼妈妈又在给自己递眼神儿，叹了口气就去拿杯子倒水。
“我去打点热水啊～”文馨霏刚抓起暖壶，就被眼疾手快的小王抢了过去，“这种活儿有我个大男人在，怎么能叫你去～”
文馨霏懒得跟他多费唇舌，索性坐在床边给爸爸剥橘子。
“馨霏啊，爸觉得小王这人不错。”
“嗯。”文馨霏头也没抬，只顾着手上的橘子。
“人勤快，热心，又是你们单位的，知根知底儿的。”
“哦。”
“你这孩子，爸爸跟你说呢，你这啥态度嘛……爸爸的意思是你们可以……”文爸的话还没说完，一整只橘子被文馨霏有些暴力地堵进嘴里，对面的女儿倒是一脸戏谑的开心起来，“爸，吃橘子！”
“你看看你看看，这闺女没大没小的都是让你惯坏了。”文爸拿着另一半橘子，跟文妈抱怨着，“我的意思你懂的，馨霏也老大不小了……”
“爸！我才23岁！”
“哦哟，你妈23岁可都嫁给我了！”
眼瞅着文馨霏的嘴越嘟越高，小王也不凑巧地拿着暖壶进来了，“聊什么呢这么高兴外面就听到声音了哈哈哈～”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高兴啦！”文馨霏没好气地接过暖壶，转过身去倒水。
“馨霏！”文妈看到小王一脸懵地有些尴尬，连忙接过水杯亲自递到小王手里，一脸歉意的笑着说，“不好意思啊，馨霏让我跟她爸爸惯坏了，小脾气可多，你们同事之间相互担待啊～”
“阿姨哪儿的话，文老师平时对人都很好，我……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她呢。”
文妈妈笑意更浓，偷偷给文爸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意指他不要如此操之过急，女儿的心思还需要循循善诱才成。
文馨霏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偷偷拿出手机，只看到聊天页面上十分钟前，何攸宁撤回了一条消息。
“你撤回了啥？”文馨霏咬了咬嘴唇，眉头一紧，似乎是错过了什么非常重要的大事一般，有些不甘心地懊悔起来。
屏幕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很快蹦了出来，揪着文馨霏的心跳，使她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没什么。”
文馨霏一阵失落，说不上是打哪儿泄了气，盯着手机屏幕发起了呆，直到妈妈戳了半天自己的手臂，才恍惚地急忙收起了手机。
“王老师，回去吧，你来忙一上午了，下午回去休息吧。”
“我没关系的，反正今天也是休息日。”
文馨霏突然觉得很累，连跟他口舌之争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有些怅然若失地看着他的眼睛，却仍坚定着自己的意见。
文爸适时招呼起来，“我下午没什么事啦，就睡个觉，中午你带小王出去吃个饭，这儿有你妈妈呢，你们去吃个饭，啊～”
文馨霏没有拒绝，抓起桌上的包示意小王可以走了，小王又是一番客套跟文爸文妈道别，溜溜地转身去追文馨霏了。
香甜的奶茶氤氲着热气，白色的奶泡顺着搅拌的杯匙正愈发向上翻涌，一个不小心就碎开在冰掉的杯壁上。
“你在想什么？”小王犹豫良久，看着对面这个明显无心跟自己吃饭却仍旧逼着自己坐在这里，两眼放空的人。
文馨霏听到了他的问话，却没有太多的思量，眨了一下酸涩的眼睛，低头觑着自己杯中的奶茶。
“没什么。”
小王早已料到答案，却又觉得对面这人不似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自言自语着。
她在想什么呢，想要知道这些东西，使他更加渴望去接近她，了解她，将她剖析得一干二净。小王指节有些发紧，鼓起勇气地抬起头，还没张嘴，就瞧见了文馨霏的失神。
“馨霏，你不用担心，叔叔的病已经没有大碍了……”小王心中没底，只是胡乱的猜测她的心不在焉，也是头一次鼓起勇气叫了她的名字而不是文老师，偷偷寻摸着她的反应。
文馨霏没有在意他的称呼，客套的点了点头，并没有纠正他那错误的疑虑和猜测。
说实话，可能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在意些什么，只是有一些变化，她自己也认识不清了，又怎么能去跟外人再解释清楚呢。
第18章 “你想表达什么?”
何攸宁坐在办公室里盯着手机发呆，在她的时间里，午后的时光过得鲜有如此缓慢。
“叮——”
手机在手里震了一下，发出轻快的声响，惹得何攸宁回神的瞬间抖了下身子。
宋卿砚：“有空吗？来喝下午茶呀～”
何攸宁将手机扣在桌上，向后靠了靠椅背，手指轻轻掐着眉心，放松着紧绷的神经。
“好，不过下午不能待得太晚，还有点事。”
回复完后，何攸宁把整个人陷进了座椅里，好整以暇地闭目眼神。
“最近很忙吗？”宋卿砚挑了挑眉，盯着何攸宁的脸关切地问。
“嗯？”何攸宁掩饰般地端起红茶抿了一口，“嗯……有几个项目，在忙，上面审不下来，一直在修改。”
“工作什么时候难倒过你。”宋卿砚摇着头，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不知道这摇头的意思是不相信何攸宁这套说辞，还是否定了她的状态。
“你呢，工作室最近怎么样？”
“喂……咱们俩现在聊天就只变成工作啦？”
何攸宁刚想揶揄，就听着桌上宋卿砚的手机连着震动了好几下，目光被吸引过去，也打断了她刚刚想说的话。
宋卿砚也不避讳，就在桌上划开了手机屏幕，看着那人发来的微信。
“嘻，在干嘛呢？”
“给你看哦，剧组的小狗，超可爱呢！”
“[图片]”
“[图片]”
“[图片]”
“剧组好无聊，也就玩玩小狗了～”
宋卿砚随便点开了一张图，简简单单地回复了两个字，“可爱。”
何攸宁知道是谁发来的微信，却不急着八卦，她了解宋卿砚，没有必要的关系她是不会建立的，所以作为她最好的朋友，也不需要实时去跟进，有的联系还没开始就被她那冰冷的性子挡在九霄云外了。
“文老师最近怎么样？”
何攸宁一脸黑线，自己非常明理地放过了她，可对面那人却没有一点放过自己的意思，竟然非常主动且眼神中带着期待地追问起来。
“挺好啊……还能怎么样。”
“哦？”
“哦什么哦？你改行做娱记了啊？这么八卦……”
“何老师……”
何攸宁喝着茶水眉头一皱，每次宋卿砚一要调侃自己，才会这么称呼。
“你脸红了啊何老师……”
“噗……咳咳、咳咳咳……”何攸宁一个不小心，呛得眼泪都要咳出来了，连忙抻了纸巾捂住了嘴。
始作俑者不仅不觉得歉意，反而开心起来，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对面狼狈的人，笑眯眯道：“说实话，我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何老师。”
“说实话，我从没见过这么讨厌的宋八卦。”
何攸宁白了她一眼，宋卿砚也不为自己辩解，依旧笑意正浓地看着她，指尖一下一下地点在桌面上，“我以为，你还忘不了她，现下看来，是我多虑了。”
何攸宁呆呆地盯着桌面，没有回应宋卿砚的话，良久蹦出一句，“你手机震了很多次了。”
宋卿砚没有拿起手机，甚至说看都没看一眼，继续切入了她刚刚的论点，“她们挺不一样的。”
“你想表达什么……”
“说明你可以开始新生活了。”
何攸宁沉默了很久，这期间宋卿砚的手机又震了两声，在这安静的氛围中显得尤为突兀。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快点回复手机里的小朋友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宋卿砚看着何攸宁急匆匆逃离的背影，不慌不忙喝着茶，许久才把放在桌面的手机拿了起来，解锁查看微信。
粗略地看过前面那些闲聊的话语，划到最后一条。
“啊，你是不是在忙啊，那我不打扰你了，抱歉。”
“没，刚在跟朋友喝下午茶呢。”
宸儿的手机一震，她便飞速地点开了微信，巨大的失落像暴雨过后的泥石流一般，将心房冲了个底掉儿。
宸儿坐在剧组角落的道具组，陪着孤零零的小狗，也可能，是小狗陪着孤零零的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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