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郁柏丞这么高的人,想要拿到最顶层的东西也还是有些困难,他轻轻垫脚,目光如炬盯住自己想要的东西,准确拿了下来。
这牙膏看起来是放在最顶层有点久,包装材质稍微陈旧了那么一些,不过郁柏丞确认,这就是舒桥最爱买的品牌,花纹颜色和标语都一模一样,还是薄荷味的。
卢雨抬眼一看,皱眉道:“这好像是个很老的国货牌子了,我小时候常用,还以为它们倒闭了呢?”
“现在只有些老年人才会喜欢,配方很老了。”
“郁老师,您不考虑换新的吗?”
郁柏丞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自顾自的把那只老牌国货牙膏放进车里,抬脚就走,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却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只是牙膏而已,能刷干净就行。”
卢雨被怼得很尴尬,把自己推荐的那只牙膏又放了回去。
并不是郁柏丞看出了卢雨的那些小心思而讥讽他,只是他刚才放下牙膏的那一瞬间,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事。
那时候他们刚结婚,郁柏丞从家里大宅搬出来独居,收拾好东西当晚睡前刷牙的时候,他因为不适应新牙膏的清凉辣口而苦恼,询问舒桥是否可以换一个牌子,那时舒桥也是这么说的。
‘只是个牙膏而已,能刷干净就行了。’
‘这东西还是老牌子的好,现在所谓的新款都是噱头,白花冤枉钱。’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三年前的旧事,可郁柏丞现在却忽然很赞同他。
的确还是原来的最好。
卢雨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却又固执的不肯离开,推着车努力跟上郁柏丞的大长腿。他跑得气喘吁吁,因为出了些汗,身上的味道不知不觉散了些出来。
正在找收银台的郁柏丞忽然停下脚步,不适的向旁边走了几步。
“郁老师?”卢雨跟了上来,不解的看他,“您怎么了?”
郁柏丞摇头,而后拉开了和卢雨的距离,皱眉道:“你不要跟着我。”
“我、我只是顺路……”卢雨委屈极了,低下头眼底含泪,“郁老师,您很讨厌我吗?”
郁柏丞觉得周身都有些燥热,那种熟悉的失控感再次席卷上来,他无意识的盯着卢雨的嘴看,只看得见他似乎在说话,却听不到他具体在讲什么。
“离我远点!”郁柏丞心知不好,强按下自己急速上涌的东西,快步离开这个地方。
卢雨没有再追上去,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脸上也没了装出来的柔弱纯良伪装,神情有些挫败狰狞。
明明他感觉得到他们的信息素在互相迎合,为什么郁柏丞就是不肯清醒?
郁柏丞几乎是从超市逃出来的,好在还记得给牙膏付钱,一路驱车紧急赶回家,带着身上已经不受控制开始四散的信息素打开家门反锁。
拉开抽屉,里面是成堆的抑制剂,郁柏丞急切的随手拿了一只出来打进胳膊里,躺在地上静静地等待它生效。
就如同舒桥说得一样,他现在这样……越来越频繁了,或许迟早有一天,他真的会再也无法压制自己的本能。
郁柏丞失神的看着客厅顶上的吊灯,没有人比他更厌恶这种感觉。
身体和意识被不知名的粘腻欲|望支配,向来自傲的理智和自律在此溃不成堤,如果破开那条防线,他会和所有alpha一样,在发热期来临时化身一只永不知疲倦的野兽,下意识不管不顾的寻找一切能让自己宣泄的对象。
他恶心这样的自己。
缓慢的时间过后,抑制剂总算是开始生效,郁柏丞却没有着急起来,仍然呆呆的看着灯。
家养金毛晃着肥屁股走过来,一脸忧郁的看着自家主人,想着这家伙难道死了?
为了不让主人真的死掉,壮士贴心的一屁股坐在郁柏丞的脸上,企图让他感知到生命的美好。
郁柏丞:“……”
————
舒桥吊儿郎当的关门,神清气爽下楼打算找点吃的,今天不加班,他也不想回大姐那里吃她和夏琦的狗粮,打算找个饭店随便对付。
正想着,卢雨那小绿茶又找上门来了。
其实对于他还能舔着脸来找自己这件事,舒桥是惊讶的,不过想想也就理解了,他和郁柏丞离婚的事还没完全公开,小绿茶不知道也正常,他笑眯眯的回了消息,表示自己马上就到。
有人请吃饭,不去的才是傻子。
卢雨这次特意弄了个包厢,舒桥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找我什么事?”
“夫人还真是和传闻中的一点都不一样。”卢雨似笑非笑,掩藏不住眼底的嫌弃。
舒桥一笑,满不在乎的问:“是吗?传闻中我是什么样?”
“懦弱,没有主见,肤浅,毫无魅力。”卢雨单手撑着下巴,毫不畏惧的回他。
舒桥挑眉:“这是你自己的理解吧?”
“有区别吗?”卢雨轻哼,“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你都配不上郁老师。”
“我不配?”舒桥轻笑,看着卢雨仿佛看一个笑话:“你知不知道……当初我们两家联姻,可是郁流深亲自上门来求我的,配不配得上,是你有资格说的吗?”
“至于你,我可是亲口听大哥说了,你连他家的地都不配站呢。”
卢雨神色剧变,他收敛了自己脸上轻快的神情,盯着舒桥恶声恶气的说:“那又怎样?”
“我出身是没你好,可是我是个Omega!这点你就已经输了!”
“谁都知道,AO才是命中注定的伴侣!郁老师的信息素和我百分之百匹配,他能感知到我,我也能感知到他,我们是绝配!”
“你只不过是在他家危急时候被临时拉来挡枪的,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
面对卢雨的无耻发言,舒桥嘴角边噙着的笑纹丝不动,甚至还懒洋洋的掏了掏耳朵,“这就急眼了?道行不够啊小兄弟。”
“我还是那句话,当小三都当不明白,白瞎了你高材生的人设。”
“你舞的这么妖娆,郁柏丞看你了吗?”
卢雨脸色发白,恨恨的说:“他只是在逃避!总有一天他会知道……”
“就算他知道了,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变化。”舒桥嗤笑,“你是一点都不了解郁柏丞那家伙,假如他是那么容易被驯服的人,以老子的手段,他早就跪一千次了。”
“老子都降不住的人,你一个区区废物omega还想得到他?”
卢雨被彻底激怒了,拿着杯子就想往舒桥的脸上泼水。
可舒桥的动作比他更快一步,飞快上前擒住他的手腕,逼着他把杯子里的热水往自己头上浇了下去。
他冷冷的看着卢雨尖叫着满脸是水,单手提着他的领口将他娇小的身体抵在墙边,另一只手强势的捏住了他的下巴,凑近他的脸颊,一字一句地说:
“小朋友,是你太自信还是太天真,以为我真的不会伤害你吗?”
“你身为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Omega,敢单独对我一个成年beta挑衅?”
“知不知道老子年轻时是干什么的?”
“你说……我如果在这个包厢里对你做点什么,有没有人敢来救你?”
他眼里的神情冰冷而暴戾,凶煞强势仿佛一只恶兽,让没见过大世面的卢雨吓得浑身冰冷瑟瑟发抖。
舒桥外在这么多年一直都戴着温柔贤惠的假面具做人,所以很多人忘了当年舒家摇摇欲坠,他和舒露舒航三姐弟是怎么在一众饿狼中杀出一条血路来的模样,以至于连卢雨这种人都敢往他头上踩。
“你要是有本事让郁柏丞给你跪下,那就做给我看。”
“我等着结果。”
舒桥面无表情的松开自己的手,任由卢雨腿软滑到在地。
他双手插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讥讽的笑道:“你不会真以为我会对你做那种事?”
“老子虽然是个beta,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喜欢的。”
“当年爱慕我的小O多了去,那些绝色我尚且都看不上眼,何况你这种平庸货色?”
舒桥撂下狠话,转身毫不留情的离开。
啧,还以为能蹭到饭,没想到卢雨那小绿茶这么沉不住气。
就不能等人吃过了再挑衅吗?
当小三都这么没出息。
第17章
纵然已经离婚一个星期,郁柏丞还是没能把自己的日常料理出个好歹。
他十分爱干净,几乎每天都要沐浴换洗衣物,但前提是有人照料他的生活起居,但是自打舒桥搬走,郁柏丞这一星期换下来的衣服在脏衣篓里堆得老高,再不洗的话,周一怕是没干净衣服穿去上班。
家里的卫生打扫他还可以找保洁阿姨定期上门清理,可洗衣服这种事不好交给外人,在卫生间站了一会儿,郁柏丞认命的抱起脏衣篓走到阳台,拿着说明书研究怎么使用洗衣机。
长了三十一年,他使用家用电器的次数屈指可数,最多也就能勉强用个微波炉热饭,其他的连摸都没摸过,他认真仔细的研究完说明书,可转头却又拿着洗衣液开始犯难,根本不知道这该从个入口倒进、倒多少量比较合适。
真要论起来,这比他做实验更让他苦恼。
一番犹豫纠结,郁柏丞彻底没了耐心,索性把自己的衣服袜子和内裤一起塞进桶里,深色浅色一锅端,只能手洗的衬衫也不知道要挑出来,一股脑的全扔一起,想着反正都是衣服,放在一处也没什么大不了。
因此,等一个多小时洗衣机终于停止工作,他打开门准备晾晒时,郁柏丞面对着一盆不知是什么玩意的布团陷入了深思。
术业有专攻。算了,以后还是让人干洗吧。
郁柏丞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把那一盆被染得分不清什么颜色的布团倒进垃圾桶,回头又发现金毛有气无力的蜷缩在窝里,平时它很喜欢在家里窜来窜去到处跑,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郁柏丞给他倒的狗粮也不吃。
“不饿吗?”郁柏丞蹲在狗笼前,困惑的自言自语,“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然而狗狗并不能给他回答,仍旧趴在那里懒得动一下。
郁柏丞见它不搭理自己,想着可能它还不饿便走开了。现在他要回郁家大宅一趟,那些衣服都洗废了,他手头没有新的衣物,不回去拿的话周一没衣服穿。
到家的时候,郁流深和叶扉正在客厅说话,叶扉转头见到他,笑眯眯的站起来迎接:“是柏丞啊?”
“吃饭了吗?”
“吃过了。”郁柏丞点头,并没有因为见到大嫂而露出些许欣喜的神情。
叶扉并不在意他的冷淡,回头看了一眼脸色严峻的郁流深,又闻:“你今天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只是拿两件衣服。”郁柏丞老实的回答。
叶扉刚要说话,郁流深又开口了:“你还有脸回来?”
“瞒着我不声不响的就把婚离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郁柏丞转过身,正对上黑脸的郁流深,沉默了一会后才知道打招呼:“大哥。”
“我问你话呢!”郁流深把茶几上的东西挥到地上,起身严肃的看着他:“离婚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郁柏丞平静的注视着他的大哥,平静的回答:“我是成年人,有权力决定自己的任何事。”
“包括婚姻。”
郁流深比郁柏丞大了五岁,但他掌握郁家很多年了,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丁点柔软的地方,即使面对着自己的亲弟弟,他也没办法柔和下来,冷着脸骂道:“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当年我是连夜去舒家求人,舒桥是什么身份?你以为,他非你不可吗?”
郁柏丞顿了一会儿,紧接着又说:“是舒桥过不下去了。”
“他说,他想离开我。”
郁流深气得没能崩住自己的人设,骂道:“你是猪脑子吗!?他说要离婚你就离了?”
“你不会挽留吗?”
郁柏丞满眼困惑:“我挽留过,他不肯听。”
“你怎么挽留的?”叶扉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有些好奇,多嘴问了一句。
郁柏丞淡定的说:“我告诉他,离婚不是最优选。”
叶扉:“……”
你管这叫挽留?
郁流深对这个弟弟的情商表示带不动,他气得坐回沙发,抬手挥了挥不耐烦地说:“滚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以后后悔了,可别来我这里哭!”
郁柏丞规规矩矩的给大哥行礼,快速上楼回了他的房间。
叶扉在沙发上想了想,拿出手机给舒桥发信息。
此时的舒桥还在睡懒觉,听到铃声眯着眼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看,原来是叶扉发来的,告诉他郁柏丞今天回了郁家,和他大哥闹得不愉快。
舒桥一点都不意外,就郁家人那说话的生冷态度,不愉快可太正常了,他三兄弟之间相处的模式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就跟仇人差不多,也就是郁柏丞没什么正常人的情感波动,不然一天能打十八次架。
‘他回来拿衣服,好像说衣服都被洗坏了。’
舒桥闷笑出声,看着叶扉发来的消息忍俊不禁。就郁柏丞那种金贵大少爷怎么可能会洗衣服,估摸着连衣服要分类都不知道,要是没人照顾,那家伙能活活把自己坑死。
被叶扉的信息笑醒,舒桥也不打算继续睡下去,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快十点,他慢吞吞的起来穿衣刷牙洗漱,舒露昨天给他打电话说要给他安排相亲,被他嫌烦拒绝了。
单身的生活不好过吗,非得找个对象窝在一起。
人没对象又不会死。
难得的清闲周末,舒桥在家赶稿,最近接了个人设图,友情价,但他还是打算认认真真给人完成,而且他也的确很久没有碰画板了,手生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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