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炀没忍住,挣脱他的桎梏给了他狠狠一巴掌,打完之后整只手都颤地不行。
黎忱三番五次地怀疑他对他的感情,利用这一点来给他做出的一系列荒唐事保驾护航,净炀出于尊严一再隐忍默认,这次终是没忍住。
黎忱掐的是他的脖子,净炀疼地快死了的却是左胸腔跳动的那颗心。
他爱过的,他听黎忱这样说,觉得很委屈,委屈地呼吸不过来,他曾经甚至想为黎忱掏心掏肺。
他开始回想自己以前经历过的种种,试图去找寻证据证明他爱过黎忱,黎忱污蔑他。
却突然发现回忆的长河里确实找不到他爱他的证据,想给他买戒指的事也被事后的冷漠决绝轻易掩盖了过去。
他突然开始醒悟。
是的,说实话,如果景盛的长盛不衰、家庭和谐美满净绵幸福健康以及跟黎忱过日子这几件事之间出现矛盾冲突,他没法保证一定会为了黎忱抛弃前两者。
他的爱其实跟黎忱的怀疑一样苍白无力。
他扭头去看黎忱,却发现黎忱还维持着被打的姿势缩在那里。
净炀为自己的冲动懊悔,想去看看给自己打成什么样了。
才一伸手,黎忱便避开了他的触碰,缩在床尾瑟瑟发抖。
净炀眉头一皱,他怕他的巴掌。
很奇怪,当初沈曼也给过他一巴掌,他不怕,净炀给了他一巴掌,他害怕成这样。
或者怕的不是净炀的巴掌,怕的是和净炀一样的成年男人孔武有力的巴掌。
净炀还要上前去确认,手才刚触到黎忱的肩膀,黎忱却又像打了鸡血一样猛地朝他扑过来。
这次是实打实的掐他脖子,净炀差点呼吸不过来,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濒临休克。
“黎、忱……”
黎忱那双混沌的眼睛逐渐清明过来,那眼里随后呈现的是铺天盖地的空虚和疲倦,还有懊恼和心疼。
他伏低了身子,压在净炀身上,头搁在他的肩窝附近,默不作声,净炀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们就保持着这么一种相互契合的姿势躺了好一会。
许久净炀才开口。
“是,我从来没想过把哪个男人放到工作事业前头,爱不爱什么的不重要,但凡妨碍我做项目搞业务赚钱你就是我老婆也给我靠边站,该离婚就离婚。”
索性一次性开诚布公说清楚。
让黎忱也体会到他们之间的不合适。
“你好狠心。”
净炀觉得黎忱的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他突然想到了那天在门口看见的穿浴袍的小男孩,心底没来由地一股酸涩,明明没什么立场和理由觉得酸涩,“你也好不到哪去,嘴上说着喜欢我,爱我,也没少在别人的床上过夜。咱两说到底一样,价值观不同,恰好又都无法理解对方的价值观。我觉得事业重要,你理解不了,你觉得和别人睡一两觉没事,心在我这就好,我同样理解不了。”
“又或者我跟那些人也没什么两样,你这么执着完全是因为我不听话,我难驯服,我更好睡。”净炀说道。“毕竟合拍了大半年。”
“就这样吧,随你,爱关就关着吧,等你厌了那天我再回去,希望那以后你别再来打扰我。”
“我这辈子都不会厌。”
“那你就关一辈子吧。”净炀望着天花板,一点都不想挣扎。
“好。”
.
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不得不说,黎忱扮演净炀扮演的惟妙惟肖,他替净炀回的每一条消息,回复的每一份邮件都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当然促成这种结果的因素很多,比如净炀如今身在国外,国内的友人没事本就不太联系他,工作上他早就把自己摘干净了,也不会有人来问他,他平日也不喜欢跟人视频聊天,直接省去了黎忱很多麻烦。
有了上次经历,净炀知道黎忱没这么容易放自己走,他疯起来甚至敢人为制造一场车祸,也敢用乙.醚不管不顾地把他弄晕,他总觉得,要是自己哪天真的逃跑成功了,黎忱说不定还会从此化身为一个变态杀人狂。
是,是他先招惹的他,也是他先渣的他,他认栽。
这么多年确实也干了不少混账事,如果是老天看不下眼派个黎忱过来收拾他,他也认了,他活该。
净炀的表现愈发冷漠,日常的生活热情也被消磨殆尽,基本到了只吃饭的地步。
不论黎忱在不在,他要么躺在床上发呆,要么看着窗外发呆,黎忱唤他他也不应,黎忱想要的时候他就去在床上躺好。
黎忱也再没流露出那种受伤的表情,也没对他露出过一丝温情,事办完就走,第二天回来接着办。
几经折腾下来,净炀又生病了。
这次的病比上次严重很多,他躺在床上意识不清。
还是发烧,是每次做完没收拾干净,还是半夜被风吹凉的,这些都已经不得而知。
自上回事件后,黎忱头一次皱了眉。
明明床上那个才是生病难受的人,黎忱的眉却皱地比净炀还要深。
黎忱轻柔地把他扶到自己怀里,哄骗似地喂他吃药,净炀吃不了他就换成汤状的药物,一口一口渡着他喝。
.
净炀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很真实,又觉得有些许遥远。
是他跟黎忱刚在一块的时候,一天只来上三天班的黎忱像往常一样坐在他办公室旁边的矮几上,下巴搁在木质的办公桌上,百无聊赖地等他下班。
场景一换又变成了黎忱给他做东西吃,他两都在黎忱那个出租屋的小厨房里,净炀抱着胳膊靠在黎忱旁边,坐着说话不腰疼,一刻不断地指手画脚,一会盐多了,一会糖少了,一会煮太久了,一会又煮生了。
黎忱哭笑不得,说,“要不你来?”
净炀当然不,抱着胳膊在那等着坐享其成。
黎忱又扭头回去专注做菜,没隔一会净炀又开始了,他也不知道为啥,就是喜欢看黎忱气急又无奈的样子。
不过他才刚准备开口,唇就被黎忱叼住了,“再吵把你煮了。”
“是不是玩不起?”净炀笑他。
一切换又到了净炀家的沙发。
净炀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湿哒哒地滴着水,坐在那处理文件,擦着头发出来的黎忱熟稔地坐到他身后,把他也拢到怀里,拿过一旁的吹风机就开始乌拉乌拉地给他吹头发。
净炀也习惯,全程几乎没被影响到。
黎忱吹完了才给自己吹,都吹完了才软骨头似地从背后抱着净炀,枕着他的肩膀看他处理公务。
有时候净炀忘了时间,黎忱就会咬咬他,“该睡觉了。”
净炀说再等等。
黎忱就会唔唔唔地撒娇,但是也只是开玩笑,要是净炀真有什么要紧事,他从不无理取闹。
场景一切又到了净炀卧室……
他的梦里零零星星出现了好多好多他们此前生活的片段。
最后一个场景是在大街上。
净炀挑了许久相中了一款DR钻戒,服务人员兴高采烈地跟他介绍他们店里的浪漫传统,净炀按照流程办完了所有手续,买下了那颗钻戒。
他才出门,黏人小狗就打电话过来了。
“在哪啊哥?”
净炀告诉了他位置,清闲的小狗便立马过来了。
净炀从咖啡店里出来,看见小狗恰在马路对面,他本想着要不要把手上的戒指藏一藏,后来一想算了,他好像挺乐意看到小狗高兴疯了在大街上就对他又搂又抱的样子。
净炀朝他招手,小狗看见他了,非常热情地回应,掐着绿灯就朝他这边跑过来。
谁知一辆黄色汽车呼啸而过,带起了正在马路中央奔跑的黎忱,摔在地上的黎忱背后渗出了一大片血迹,顷刻就变成了一汪血泊。
“阿忱!!”
.
“阿忱!”
现实中的净炀也喊出了声。
搂着他睡觉的黎忱无端被吓了一跳,连忙打开床头灯查看。
怀里的人汗涔涔,一看便是噩梦做的。
他的嘴里还念念有声。
黎忱听不清,凑近了些听,随后他便怔在了那里。
他哥此刻一遍又一遍念着的,是“阿忱”两个字。
一边念着一边在找着什么东西。
黎忱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净炀一点一点慢慢往他这个方向挪,直到挪到他怀里,鼻尖碰着他的胸膛。
净炀在那个瞬间松下了全身的戒备,好似找到了全世界最安全可靠的地方,嘴里也不再念叨,在他怀里找了个位置靠好,安然入眠。
黎忱怔到说不出话,须臾间已泪流满面,他搂紧净炀。
“你不爱我,可是你爱阿忱。”
他看起来那么开心又那么悲伤,那么庆幸又那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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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和高胜是这样,和黎忱也是这样
虽早有准备,但是阮栀青上楼瞧见床上躺着的净炀时,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他之前见过这个人,在零度,在其他地方,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光芒,精致,一丝不苟,成熟,稳重,偶尔又带点迷人的小疯狂。
不知是生理上的不适还是心理上的煎熬,短短几月身上那点光几乎已经被消磨殆尽。
“高烧。”阮栀青检查了一圈,“挂盐水比较快。”
“你看着治。”黎忱说,“他以前没那么容易生病。”
阮栀青回头看了他一眼,“关在笼子里的鸟一般都死地比外边的鸟快。”
黎忱没说话。
此后几日,阮栀青看在薪酬和岑岩的面子上,天天来给净炀挂盐水。
净炀对他也有印象,时不时跟他聊几句。
出乎他意料的是,净炀居然丝毫都不提及求他带他出去的事,阮栀青便也不多说。
阮栀青把净炀的情况跟岑岩讲了。
岑岩沉思片刻,“改天黎忱不在的时候,你把他带回来吧。”
阮栀青问黎忱那边你怎么解释。
“放心吧,他要是打心底地不肯放人,你带不回来的,能带回来就说明是黎忱自己愿意放了。”
阮栀青不懂,但还是会按照岑岩所说的做,他勾了勾岑岩的腰,手掌在他腰背上抚着,“看不懂你,一会帮这个,一会帮那个。”
“都是朋友,不能做太绝,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岑岩说。
阮栀青吸了吸他的锁骨,“净炀不见得还会跟你当朋友。”
.
阮栀青挑了一个普通工作日,把净炀带走了。
净炀上车便看见身边坐着岑岩。
“净总好久不见。”
净炀靠在车窗边缘,不欲多说。
岑岩和黎忱之间的关系他隐隐约约也能猜到,那日黎忱带走自己的全程,岑岩几乎是全看到了的,他却没报警。
即便他们之间的情分远不及他为他殚精竭虑,但是如果黎忱于他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而他是岑岩还算认识的人,那么打个110都是人之常情。
黎忱跟他一定提前通好气了,要么用了些法子交易威胁,要么他两关系本就非同一般,至少要比跟他的关系好。
净炀自知和岑岩也只是萍水相逢、相互聊得来的程度,所以其实没什么理由去怪他,但是也无法宽宏大量到笑脸相迎的地步。
“早就不是净总了。”
“净总不必这么妄自菲薄,遭一劫生一运长一福,回去重振旗鼓,还是那个叱咤风云让很多人闻风丧胆的净总。”
“承你吉言。”净炀客套地回了一句。
阮栀青进驾驶座的时候,回身看了看身后的宅子。
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黎忱身处净炀原先住的那间房,此刻正站在窗台边,静静地看着他们。
阮栀青当做没看见,驱车离开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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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真的是净炀八字里注定的一场大劫,他回家之后病情非但没缓解,还因为水土不服或者其他原因愈发恶化了。
发烧感冒的所有并发症轮番上阵演了个遍。
嗓子疼地跟火烧似的,头晕的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一天二十四小时有那么二十个小时昏着。
净炀睁开眼睛,看见床边坐着的人,顿感安心不少。
“怎么来了。”净炀说。
净绵双手牵着他哥右手,下巴枕在上边,“我再不来,你死在这我估计都不知道了。”
“感冒发烧,死不了。”净炀捏了捏她的手。
“黎忱是不是真的关了你两个多月,你是不是从来都没去过国外?”
净炀听净绵这么问,估计是岑岩他们已经告知了一部分真相。
他看见净绵满眼的心疼,没舍得就这么直接回答。
“现在安然无恙回来不就好了。”
“胡说,都瘦了好多了,他是不是饭都不给你好好吃?”净绵满心的懊悔,她要是多留个心眼,要是再敏感些,要是对她哥再多了解一些,也不至于被蒙在鼓里两个多月都没发现。
“没有,其实也没对我怎么样。”净炀说。
“别说了,我已经报警了。”净绵说。
“唔,然后派出所说什么了?”净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净绵支支吾吾,“……过来看了一圈,又去找黎忱问了一圈话,找不到证据,定不了罪,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净炀笑笑。
本就是哑巴亏的东西,没必要在上面白费功夫。
“算了,从今天开始我天天看着你。”
“班不上了?”
“请假了。”
“胡闹。”
净绵却在净炀床边趴下了,“哥你说实话,你现在想不想我在这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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