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想,他以前一旦碰到什么挫折糟心事,都喜欢回去见见净绵,坐着陪他也好,抱抱他也好,说些好听的话安慰他也好。
只要知道净绵还在,他就觉得自己还能干,就觉得身后一直有人。
别人回看他的身世,也许会觉得当年自己都是小孩子带个净绵很辛苦,要是没有净绵这个拖油瓶,净炀说不定能早些过上好日子,能走得比现在更远。
但实际上只有净炀自己知道,要是没有净绵,他压根就没那个动力去好好学习,去强化自己,去考A大,去开公司,去拼命赚钱。
他小时候并不是什么外向的人,甚至比一般男孩子都要安静很多,被刘月茹抛弃,被那些亲戚瓜分房产,被福利院的大孩子欺负,他那样的性子其实很容易沮丧,很容易从此一蹶不振,甚至自我抑郁,自我怀疑。
那段时间净绵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怯生生地喊他哥。
但凡这个妹妹稍微无理取闹一些,稍微不懂事一些,他也许就扔下她自己一个人颓废去了。
自己都管不了,还管她干什么。
但是妹妹很听话,从不惹事,从不捣蛋,满心满眼只有净炀,被欺负了不说,有好吃的会藏起来等净炀回来,净炀被欺负了会挤进去试图给他挡那些拳打脚踢,冬天睡觉净炀脚冷她会跑到净炀的脚边抱着他的脚睡,净炀生病了她怕挤着他就一直坐着等他醒来,有时候累地直接睡地上。
忘了是哪个瞬间,净炀突然醒悟,净绵的世界比他还小,比他还要无助,她五岁的世界里如今只剩下净炀一个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义务带她好好长大。
净绵是他存活于世的证明,净绵在,他就觉得自己还是有价值的,得好好活下去,得把净绵好好养大,不管以后混地怎么样,总还是有这么一个小姑娘是属于他的。
“今天就在这陪着吧,明天回去上班,听话,不是说还要养我的吗?”净炀说。
净绵趴着看净炀,看看又想哭。
“黎忱真是个混蛋王八蛋。”她说,“哥你以后别交什么男朋友女朋友了,我给你当老婆。”
净炀敲了敲她脑门,“疯了?”
“我一想到你可能还会被骗,被伤害,我就难受,哥,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怎么能这么对你,他也不怕遭雷劈,别给我逮着机会,我一定弄死他,王八蛋……”
净绵已经开启了自嗨模式,絮絮叨叨地骂个不停,净炀也不阻止她,转而扭头看向窗外,听着净绵的声音,他觉得安心不少,过去两个月畸形生活下的心理状态也在一点一点地被矫正。
.
净炀痊愈之后,高胜来找了净炀,原因很滑稽,请他回去主持大局,景盛他已经管不下去了。
景盛出事之后,黎氏利用恶意收购的方式一点点蚕食景盛的股份,高胜其实心里挺激动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手上30%的股份能换来很多收益。
但是黎氏却没要他手上的股份,吞了一半就不吞了,不管是因为觉得不划算还是存心耍他玩,结果就是他被强摁了一个烂摊子。
净炀又不在,景盛所有事务都需要他出面主持大局,他本就不是一个适合管理公司日常事务的人,且还是如此大一个烂摊子,没一会便焦头烂额。
他想着贱卖掉算了,但是净炀手上有34%,黎忱10%,高述10%,黎氏16%,没一个愿意站在他这边的,卖又卖不掉,管又管不了,无奈之下只能回来找净炀。
高胜见净炀态度并不明确,有些心急,“景盛是你的心血啊。”
净炀视线定格在楼下某处,手指轻敲着栏杆,“你也知道是我的心血。”
只一句高胜便哑口无言。
“……我知道挖人那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想卖股份这事,我没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净炀,我们都是生意人,一个项目没收益了,是个人都会选择离开,我也是这样。”高胜说。
“黎元均曾经承诺过你什么吧?如果能顺利把景盛买下的话?”
高胜面色微红,最后还是打算说实话,“……是,愿意给我分一个黎氏的高管。”
“是景盛庙小留不住你。”净炀说。
“追求不同,我天生不喜欢拼命,大公司固有机构臃肿效率低下的毛病,但那是针对下层工作人员的,上边发号施令的往往都喜欢这种弊端,意味着他们可以偷懒,可以养老,吃老本。”高胜说,“我不如你有激情,我就想轻轻松松过日子。”
原来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
为人处世最难的是人际交往,你总得花上好长的时间精力,兴许还得花上那么一两点真心,才能发现自己和对方到底是不是一路人,是不是合适。
要是不合适,运气好的和平分手,一拍两散,运气不好的玉石俱焚,两败俱伤。
他跟高胜是这样。
和黎忱也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过渡章~
审核真的好慢,上一章我放微博,希望微博别吞】
第47章 “我其实从来没跟你开过玩笑,从来。”
净炀休整了几日,调整了心态,便重新回到了自己岗位上。
高胜也不算太离谱,起码代理游戏那一块一直都做得挺不错,整个景盛比较低迷的是技术部,尤其是《末日危机》项目组,因为没有船长掌舵,如今都不知该往何处用力。
净炀一回来就大刀阔斧地进行了部门结构调整。
《末日危机》他不打算放弃,将一些十分雷同的玩法进行调整,《末日危机》依旧是一款具有爆火潜质的游戏,他始终认为背景故事以及独特的界面设计才是他们的竞争核心。
除此之外他也没放下再开发一个大型RPG的游戏,为今之计是重新组织项目成员,拜黎忱和高胜所赐,景盛人才流失严重,但是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仅仅两三个月时间,那些视频并未在人们心中消散,且一见到净炀,逐渐淡去的笑料谈资又会立马在脑海中翻腾上来。
净炀花了好些时间堵上这些人的嘴,挺直腰杆,用过硬的实力让他们不能不计成本地因为那一点糗事直接否定净炀的所有。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还有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是黎忱再没在他身边出现过。
日子好似在慢慢恢复正常。
高述邀请他去看舞台剧表演的时候,他刚谈下一个新的项目合作。
“那不正好,就当给你庆祝了。”
净炀那会心情也大好,便欣然应允了。
.
净炀回来之后其实很快便和高述恢复了联系,高述早就怀疑屏幕后‘净炀’的真实身份,商人独有的精准第六感总告诉他这好像不是净炀。
但是理性又告诉他这是净炀的语气,是净炀的处事模式,他甚至还收到了净炀在国外著名景点游玩的照片,本着不多管闲事的是原则,便没就此深究。
两人第一次见面,高述的懊悔不像是假的。
净炀也只是笑笑而过,此后两人一直都保持着联系。
闲来无事会约约饭局,高尔夫,或者其他休闲娱乐活动,见的也都是圈内人。
每次都能多认识几个人,这于净炀来说并不是坏事,因为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见过的每个人都是潜在的合作对象。
不得不说,将净炀拉回以前的生活环境,高述在其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单这一点,净炀还是很感谢他的。
净炀到达剧院门口,远远便看见一身风衣、身姿挺拔的高述在那等着了。
手上拿着两杯热咖啡,咋一看有点像等女朋友一起看电影的小伙子。
“让高总在这等,我有九条命都不够折的。”
高述将一杯咖啡递到他手中,“不知道的以为我本名就是‘高总’,净炀,都这么熟了,私底下还喊地这么生分吗?”
“高述,喊着总让我想起微积分那些东西。”
高述忍俊不禁,“走吧。”
净炀看着舞台剧的票,“说起来,你怎么对这么斯文的东西感兴趣了?”
“我妈朋友是主演,她为了给朋友捧场,买了很多票,顺便给了我两张票,让我也去捧捧场。”
净炀一听就听出了苗头,“两张?你确定阿姨的原话不是‘赶紧找个对象带她一块看’?”
他跟高述待久了,对此也略有耳闻,高述向来不喜欢抱怨,但是唯独他母亲逼着相亲这事他抱怨了不下五六次,由此净炀不记住也难。
高述笑了笑,“所以我这不就听她的话,带来了么?”
听他这么说,净炀也只是挑挑眉,“阿姨估计不太想要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媳妇。”
.
净炀对舞台剧其实不太感兴趣,但是闲来无事当做消遣也未尝不可。
他不太懂艺术之类的,所以也就称不上欣赏,专挑了剧情看。
故事并不俗套,甚至可以说有些荒诞。
一位西方外交官欣赏歌剧《蝴蝶夫人》,被舞台上饰演蝴蝶夫人的东方“女子”深深吸引,两人拉扯一番之后在一起,且生活了十几年。后来男人因泄露情报被捕,站在法庭上指证他犯罪的男子却是“女人”。在囚车上,同因间谍罪而被判刑的“女人”脱光衣服,露出了男儿体,男人这时才真正明白他爱了一个完美的谎话。男人最终在狱中痛苦地自杀而死。
最后的场景是男人将自己化妆成了蝴蝶夫人,用镜子碎片将自己的喉咙生生割开,十分凄美华丽。
净炀注意到身边一些贵妇已经在抹眼泪偷偷啜泣,他倒是没什么感觉。
解释不通的地方其实很多,比如作为夫妻生活了十几年,居然一次都没发现对方是男人,要么是剧情bug,要么是剧中人甘愿被骗,甘愿做所谓的爱情的奴隶。
他理解不了这种心态,也就谈不上为其感动。
如果是他的话,第一次戳破谎言他就会选择放弃这个女人,并且老死不相往来。
他相信旁边的高述也是这样的想法,生意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
剧后两人在餐厅吃饭,聊到刚才看的舞台剧。
果然,高述的想法跟自己一模一样。
净炀在那较真地陈述着自己的理解。
高述靠着后椅背,一只手肘搁在椅背顶端慵懒地搭着,一只手搁在桌上习惯性地轻轻敲着,也是亏得手长才能隔这么远还能把手搁在桌面上,整个人看起来舒缓又自然。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净炀,全程未打断,嘴角始终带着一丝浅笑。
他心情不错,一个人但凡开始跟你絮絮叨叨,就说明他真的不拿你当外人了。
净炀难得跟人吐槽,一吐槽就是大半天,末了高述只轻轻嗯了一声。
“你这样显得我刚说了很多废话。”
高述忍俊不禁,“怎么会,把我想说的也说了,省了好多口舌,来,口渴没,‘高总’给你倒杯水。”
等菜的间隙,两人又聊了会天,谈天扯地。
其实他两的生活圈子重合不多,能聊的最多的也就是生意场上那些事,A城的富人圈也就这么点大,左避右避难免会扯到黎氏,尤其黎氏刚好是最近最大的话题点。
“说起来,黎忱那小子真有两把刷子,从他老爹和那群老古董两边一起开刀,利用完这边利用那边。他看着听话好摆弄,老古董们也被他骗了过去,将他拥了起来,现在掌权的黎忱又开始拿他们开刀了。”
“嗯。”净炀附和了一声。
“黎氏最近挺热闹的,换届这内事没处理完,他们一时半会估计也没空去管外事,你要是想避着《远征》将《末日危机》上线,最近刚好合适,公关营销跟上就好。”
净炀知晓,他最近确实也有在筹划。
“不过,他要真在那个位置上坐稳了,你两公司业务重合度那么高,以后经常碰面那都是小事,为同一个资源争得你死我活可能更是常态。”高述说。
“怎么,觉得我干不过他?”
高述摇头,“当然不会,我一直觉得是他干不过你。”
净炀喝了口水。
此时高述的视线落到了净炀身后某处,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还真是,‘经常碰面’。”
净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刚转身,便直直地对上了黎忱那双眼睛,就好像他一进来就盯着他这个方向看了,就等着他转身去和他们四目相对。
一个月前他们还被迫整日整夜黏在一起,如今隔了一段时间没见,净炀竟觉得有些许陌生。
他身边还有一票人,估计是约了一块谈事,其他人都已经往里走去了大包厢,只黎忱还直勾勾地盯着净炀看。
先扭回头的是净炀,“不管他,吃饭。”
.
净炀一天的好心情止步于见到黎忱的那一刹。
于是有了饭后和高述更长的相处时光,净炀闲来没事去附近江边走走,高述便陪他一起。
净炀也才知道失恋、分手这事比想象中更磨人,他虽已整理好自己的心境,自认已经摘干净了过去的林林总总,也给自己上了‘再见面要尽量保持平和自然’的保险杠。
但是真正见到了终究控制不住。
委屈也好,遗憾也好,给老子死也好,‘前男友’这种东西注定这辈子都是你心底挥之不去的毒瘤。
除非和好,或者再找一个。
“那就再找一个呗。”高述说。
“你给我介绍?”净炀开玩笑说。
“你眼前不就有一个。”
“你?你就别驴我了。”净炀说。
高述却站住了,那会江上风大,净炀被吹地都有些哆嗦,他走出去几步发现高述没跟上来,于是他扭头。
“我其实从来没跟你开过玩笑。”高述说,“从来。”
净炀沉默,倒也不是看不出来,半玩笑半真的话其实都是真话,他能看出来高述对自己有意思。
但是他没那个意思,他同样欣赏高述是没错,但是也就止步于欣赏。
以前有黎忱在,他很好判断自己的感情。
他曾经在自己心里设想过情景进行对比,黎忱哭了他会心疼地去抱他亲他哄他,但是如果高述哭了他只想给他递张纸巾,黎忱在他面前受伤他必然是先空了脑子,随后连路都走不稳声音都发着抖地跑过去,高述在他面前受伤他可能会淡定地给他叫120,有必要的话还会给他叫个110,这就是区别。
35/47 首页 上一页 33 34 35 36 37 3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