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阿寒回来了吗?
然而,那白衣男子眼都不眨一下,手起刃落,似一道疾行的电光穿过,再望去时,那个能令公孙长明为之丧胆的魔界细作就此人头落地。
“我再问一次,江奕在否?”
第75章 业火再临
静默。
大家不知道门口白衣翩翩的男子什么时候离开,更不知道殿内的魔气是如何消散的,恢复意识时,天宇晴霁,似是无事发生。
可灵谷峰就没那么平静了。
也许离御魔结界的阵眼过远,攻守薄弱,灵谷峰便成了魔界大军首先攻入的地点,虽然有所分散,但主力基本在此地,守候待命。其中的缘由,只有原来的暗卫知道。
复仇。
也有个先来后到。
地处远山,他们潜入时极少碰到弟子也合理,更何况,今日是轩辕派选新任掌门的大日子,自然人烟稀少。
“尊上。”
“尊上回来了。”
在所有人看来,许是匆匆去了一趟大殿并未尽兴,归来的单昀寒面色阴沉得可怕,抬眼间,自带令人退避三分之效。
“把江奕叫出来。”曾经的清静村空无一人,设下的迷雾阵也已破除,那些瑟瑟发抖的村民被抓出来质问,“不然……”
迟疑了一会,结果一直跟在单昀寒身后的冷兰上前一步,魔刃蹭着轻甲上的血痕,冷冷地接道:“不然,就杀了你们。”
村民们被乌压压的大军围着,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嘤嘤啼哭此起彼伏。高挺男子每进一步,哽咽便低一声。他们怕,生怕自己的一举一动惹得这位新晋魔君不悦。
即便如此,单昀寒还是一抬手,道:“既然你们不说,就别怪我心狠。”
破除结界的灵谷峰,霜雪漫天,寒风簌簌。即便如此,魔族的业火烧起来仍是势不可挡,顷刻间便将峰内所有灵花灵草烧成齑粉。
火光冲天,烧的浮云通红,可就是不见轩辕派的弟子来支援。
灵谷峰的人也没觉得稀奇,甚至有抱着必死的决心,不要命地拿起手中的农具冲过来。
以卵击石,尽是无用功。
魔息肆意侵袭,眼看就要伤人之时,还是江守站了出来,对着单昀寒一针见血问道:“阁下并非找我们峰主,对么?”
至此,单昀寒也不跟他兜圈子,回道:“聪明,我就是来讨点东西,讨到了便走。”
“只要阁下答应,不伤无辜族人,老朽便告知于你。”
收回魔息,单昀寒清退左右:“说吧,千冰莲,鬼丝蔓在哪?”
江守接着解释:“灵谷峰地处高势,千万年就开一朵至寒冰莲,而且,三十年前就已尽数被毁,阁下若是要,我们也无能为力。至于鬼丝蔓,那东西带着至阴之气,鬼界产物怎会在灵力充沛的轩辕派滋生?”
“是吗?再给你个机会,好好想想。想错了,他们都要死。”匕刃转了又转,不经意间,单昀寒指腹被锋利的落雪划了一道细口,鲜血落在洁白的衣袍上,脑海闪过一道身影,心中剧痛不已。
“寒儿,停手吧。”
之前他为了一战成名,号召全族,身体里的灵力悉数被引了出去,肆意挥霍着那个人给的一切。
按道理,不该再听见这个声音。
不行,蚩尤之力还没解决,再拖下去,怕是。。
倏地,一道强劲掐住江守的脖颈,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整个人抬了起来。落雪随召而去,所到之处哀嚎凄惨,单昀寒逼问道:“十年前,有个被一剑穿腹的人送到灵谷峰疗伤,每日的药引里便有这两样东西,你还敢撒谎说没有?!”
江守年岁已大,经不住他这般审讯,差点晕死过去。可单昀寒一松手,他便惊愕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眼前的年轻男子样貌陌生,风起时,能见着白袍下似枫般的贴身红衣,幻化成剑的魔器已归,像是嵌在掌心上被他紧紧握着。晃眼一看,那男子眼底漫出的憎恶,像极了……十年前的那个时而发狂的白衣少年。
“原来,是你。”
“对,就是我。”
“……”江守跌坐在地,好半天都起不来,最后,他无奈摇头,“是命,命啊。”
“无论阁下信或不信,那两样东西真不出自灵谷峰。鬼丝蔓乃掌门所加,而千冰莲,来自魔界。”喉咙的不适逐渐消去,江守也慢慢站起身来,“那位少年与我们峰主有过命的交情,他答应,只要峰主保住你的性命,便会不遗余力号召魔界百族取掌门及其他仇家的性命。”
单昀寒睨了他一眼,满脸你接着编的不爽:“护我性命的方法就是千冰莲?”
“当时阁下魂不附体,若是没有这千冰莲抑制,怕是早就受到魔息反噬,不在人世了。”
虽然仍抱着怀疑,但仔细回想,似乎江守说的并无道理。
每次风忆雪一贴近,那与生俱来的清冷灵息总是能平他心神,有安魂之效。
不,不对,魔界不可能有千冰莲,难道……
“除了自然育成,曾经中过的人,是不是也能养出来?”单昀寒险些问不下去,甚至有些后悔问出口。
既然互换了身体,风忆雪用他身体的时候一定也不好过,肯定也要靠什么东西来稳固魂魄的。
旧疾……
不肯服药……
“确实可以。”江守颔首,想了想,“千冰莲无可解,只能靠最为炙热的蚩尤血缓解。若是要提取冰莲,需放血一夜,待到流出的血似死人般冰冷才能以自身为土炼出一株,但这样做等于自杀,稍有不慎,失去意识事小,重则被寒气倒侵心脉,灵丹俱损……等等,你是说那孩子,得过千冰莲?”
“……什么放血?”
两人均处于震惊状态,谁也不回谁,只顾得上自己。
难怪江奕当初让他以血养冰,怕是想要他以同样的方式渡魔气过去稳住风忆雪的魂魄……
还有那句……
“要不是他,你早死了,白眼狼。”
对,骂的好,他真是头只会索取的白眼狼。
十年前的那一剑剖开了风忆雪的灵丹,灵脉受创,护在其中的魔气肯定八成受到了影响,作用大不如前。
如果能服下血枫林里的曼珠沙华也行啊,可他不愿意……
一句话,他们两个人中总要有一个人受苦。
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他?
这些年,风忆雪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想不出来,也不敢再想了。
“……据我所知,中过千冰莲的人只有……她。”
不知不觉间,江守将他引至一片已焦黑的灵圃,只见哀伤上头,叹息连连,“以前老峰主还在的时候,有个闹腾的小女孩总爱跑到这里玩,说派里的吃食太寡淡,吵着要种地养鸡鸭。”
“她爱穿白衣,但每次回去的时候总是一身泥,被她师尊好一顿训。”
“再后来,她就不来了。因为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不可能再像孩子一般玩闹。”噙着泪光,江守有些哽咽,但他还是缓缓说了下去,“当时,峰主负责她的日常药膳,而我,就是那个煎药送药的弟子。”
“每次见她都笑呵呵,还让我偷偷给她带山下的甜糕。”
“其实……我知道的。”
“给她送的药膳里,融了多余的东西。”
“那就是,至阴至寒的千冰莲。”
“就算她不死,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可是她不惜舍去所有修为,甚至挖出灵丹??????????q?,愣是把那个孩子生下来了。真好,那孩子还活着……”
“唉,早该想到的,也该想到的……同样的姓氏,相似的性子……”
“你是为他们来的吧?”
“……”心中五味陈杂,单昀寒应了一字,“对。”
“千冰莲已毁,要杀就杀我,其他族人皆不知此事,就连江峰主也未知事情全貌,万不该一同受罪啊。”
撒谎。
千万年才出一朵的千冰莲需要极强极纯的灵力催开,谁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运转灵脉,去滋养一朵奇花?
更何况,当初控制轩辕派的公孙家为何要假扮魔族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屠杀灵谷峰,逼疯这么多人?
而今说无辜,身为灵谷峰峰主的江奕为何要不顾族人安危,明里暗里地帮风忆雪?如果过命的交情能大过氏族的未来,为什么还总处处跟风忆雪作对,跟他不对付。
不信。
死到临头,还在撒谎。
然而,一个小女娃不知怎么冲破层层包围,竟冲到江守面前小胳膊一张,涕泪满脸却义愤填膺地说道:“坏人,你不要嚣张!丫丫才不怕你!”
江丫丫?
伤好了吗?
家里人还会打骂么?
半步还未迈出,单昀寒就已望见孩子眼中的恐惧,最后还是收回了关心的心思,原地不动。
明明那么害怕,居然还能颤颤巍巍地握着小木棍与他对峙啊。
“要跟我打架,小妹妹?”单昀寒打趣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有些渗人,“这样吧,这个给你,只要刺中我,我就放了他们。”
银光落雪递到跟前,江丫丫伸出的手蜷缩在半空,愣是不敢接过来。
过了许久还如此僵持,单昀寒有些不耐烦,催促道:“快点啊,坏人可没闲工夫陪你折腾,我还要去祸害别的地方呢。”
“不行!丫丫不会放你走的!”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江丫丫握住落雪便刺了过来,若不是单昀寒反应迅速,怕是已经见红了。
“寒哥哥说过,丫丫好了就能除魔卫道,匡扶正义!”
“……”
一个走神,魔刃已贴近,单昀寒来不及躲闪,大腿侧边见到一层血光。
落雪是他的武器,自然伤不及根本,可诺言就是诺言,既然说了,就要遵守。
“行,你们走吧。”
“尊上?!”
发觉打斗声赶过来的魔军不知发生何事,只听到他这句话,瞬间炸毛,人尽不满。
特别是曾经受到过伤害的暗卫们,他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些混蛋日夜躲在灵谷峰替公孙家养见不得人的玩意,尊上今日放过他们,以后他们卷土重来又该如何?”
“是啊,我们好多人的爹娘亲友因此丧命,血债血偿,定要踏平这槐江山,来祭奠他们!”
“尊上……”
“尊上!”
“够了!!!”单昀寒的音量还称不上怒吼,却有震天之效,峰上积雪为之一抖,差点酿成灾祸。叫嚷的那些人似是被吓到,猩红血眸里止不住的杀气总算有所收敛,手中的魔器滋滋发亮,不肯放下,仍指着惊魂未定的村民们。
真是可笑。
难道他就不恨?
没有他们,那个人本该从一个活泼好动的稚嫩孩童成长为意气风发的纤纤少年,最后一定是位心系天下的翩然仙君。
不只是风忆雪,还有风芷菁,姬夜雪……其他许许多多的人……
然而,其中的因果恩怨,如何能算得清楚?
像江丫丫这样的,确实无辜。杀了这帮人,只不过徒增仇恨。
若都放过,心难平。
“对,我是说我认输,所以放他们走,可我没说你们不行。你们想抓,想杀,随意。”
谁也没料到,这位尊上竟玩起文字游戏,咬文嚼字般耍赖。明明,单昀寒的话随了这些复仇心切者的心愿,可一时间无人敢接,只见他们脸上怒气不减,似是一点安慰的作用都没有。
以前的护法大人鬼点子颇多,算得上有勇有谋、令人敬仰。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子,不过就出去转了大半年,回来后像变了个人,不仅行为上整日神经兮兮的,就连穿衣饮食都完全不同,甚至还能在大战前有闲情雅致在山脚搭房子,当真古怪,现在又做出言而无信之事,不少开始怀疑,面前的男子是不是已经被夺舍了。
怀疑归怀疑,他们没法证实,也无力证实。
毕竟,能不费吹灰之力击败前任魔尊,短短两日攻下整个魔界的人,就算夺舍,也是凶煞厉鬼,惹不起。
再说了,这人允诺过,带他们踏回人界,还他们公道。
既然能毁约一次,定然还能有二次、三次。
实在弄不懂,这位新任魔尊到底想做什么。
“怎么不动手,要我亲自来?”众目睽睽之下,单昀寒竟徒手将还未结成的半颗魔丹剜了出来,那动作快的,仿佛吃饭喝水般简单。然而,魔丹破碎,紫黑的魔气四处溢散,似浓雾积云般逐渐笼罩着山巅之上的仙境,仿佛只要他轻轻一捏,天地相融,万物皆毁。
这一掏,像是把这个人所有的温度掏了个干净,只见男子摊开的手掌朝着天,皮肉残留在指缝中,看着血腥模糊,肮脏不堪。
他声音冰冷,冷到即便天火灼云,都无人察觉到。
“业火重生,天道轮回。”
众人道:疯了,这家伙肯定疯了。
闻风散胆的天道业火曾经毁过边洛城,直至今日那还荒无人烟,连根毛都不长。
屠轩辕,踏人界,也不至于用这么暴虐的办法吧?!
有想过他们怎么办,跟着陪葬吗?
然而,所有人惧怕的直哆嗦,连逃跑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唯有冷兰步步靠近,嗓音一如既往的淡漠:“他说的果然没错,寒哥哥果真善良。”
“为什么不告诉大家,其实你在……”
“欺骗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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