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视的不爽腾的一下卷上心头,戚远问:“你在看什么?”
话刚一出口就立马想到答案了,他吃完最后一口,走到窗前。
他们在十层,视野可以说得上是开阔,甚至能这里看到校园主干道上的学生。学校南门的早点铺前围了不少人,小区的窄道上也有零星几个学生。
体委正从他们昨天钻过的栅栏处出去,戚远眼珠一转,冲着楼下高声喊体委的名字。平时他绝不会这么干,太远了,好傻逼。
阮青在体委回头之前就往回站了一步,戚远扭头看向阮青,一脸的得意,他笑了笑说:“哇,原来体委跟老师住一个小区啊。”
他笑得灿烂,一缕晨光打在长而密的睫毛上,挺翘的鼻尖在光下近乎透明,唇角勾起小小的弧度。阮青被晃了下眼,马上想到这人是故意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胡作非为。”阮青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戚远往前迈了一步,一只手臂撑在白墙上,把阮青逼退到墙角,他凑上前作势要亲阮青,眼看着阮青抿着嘴,呼吸越来越轻,转而退了回去,只留着一双眼睛望着阮青,无辜地问:“什么是胡作非为呢老师?明明是老师先来我家脱得一干二净的。”
说得好像阮青勾引了他一样。阮青说不过他,更像是在自找难看,他用最简单直接的句子表达意思:“你不要跟别人说,也别让任何人知道。”
近乎恳求的语气听得戚远一阵舒爽,他探头看了看窗外,这会儿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回头冲阮青又是一笑:“看我心情咯。”
他回到卧室拿手机正准备出门,阮青已经等好久了,站在门口给他开了门。戚远迈出一只脚又停下了,明知故问道:“老师不跟我一起去教室吗?上午有你的课。”
阮青只看着他不说话。
戚远笑了一声,转身走了,他知道阮青是不会跟他一起的,生怕被人看到,所以他才一直等着,等着路上不再有人。
终于送走了,累死我了。
第18章 他讲课太精彩了
戚远到教室时,刘崇文就守在他座位上等着,惊得他以为进错了教室。他大跨步走到座位跟前,一副占了我的位子快起开的架势。
刘崇文看他什么都没带,空着手,手机塞在裤子口袋里,就像领导来走个过场似的。本来只打算在教室里问两句,这时改了主意,拍了拍他肩膀说:"跟我出来。"
戚远还没坐下,他在学校表现一向不错,从来不跟老师起明面上的冲突,乖乖跟着刘崇文出了教室。
走廊尽头有一个大厅,靠近楼梯,偶尔会有男生背对着窗户偷偷抽烟,这会儿一个人都没有。刘崇文打量了他好一会儿,问道:"你昨晚没回家?"
戚远迅速瞄了一眼刘崇文,第一反应是不是他妈妈为了昨晚的事儿联系老师照看他了,想想又不对,秦碧如女士连一条消息都没来过,要示好用不着拐弯抹角。
果然,刘崇文说:"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我没记错的话。"
戚远忍不住撇了撇嘴,视线挪向窗外,"你怎么连这都记得?"
刘崇文一笑,嘴边的皱纹像猫咪用来探路的胡子,"这是关心你。"
"昨晚在网吧包夜,后来睡着了,醒来就七点多了,这不立马赶来上课了。还有别的事儿吗?"戚远快速编了个幌子,想跳过这一茬。
刘崇文非常啰嗦,从高一到高三,时不时就拉他去办公室聊天。高一第一次期中考后,刘崇文甚至说了他一堂课的时间。
"为什么专门翘阮老师的课?"刘崇文靠着墙问他。
原来是问这个。怎么刘崇文也知道了,阮青不会打他小报告了吧。
刘崇文看他不说话,立马猜到他在想什么,说:"别想多,阮老师问我你是不是还在生病,我才知道你翘了他的课。"
戚远勾了下嘴角,"他讲课太精彩了,在教室我睡不好,只能出去睡。"
刘崇文皱了皱眉,"别贫了,不管什么原因,以后别翘语文课,别的课也不许翘!这都高三了,你不急我都替你急,你底子不差,只要你好好学,一定能考上本科。"
戚远别开脸,目光定在墙壁上,白墙上有一个突兀的黑点,像是钢笔尖甩上去的黑墨水,他忽然很想上手去抠一抠。
刘崇文见他不应就继续:"你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及时告诉老师。是不是准备艺考?还是决定出国了?要是自己都打算好了,我也不管你。如果只靠文化课参加高考,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
戚远听到艺考两个字抬起了头,发现刘崇文的嘴角起皮了,这才夏末,天气远远没到干的时候。
还是话太多了吧。
教师节近在眼前,刘崇文应该很需要一管润唇膏。"知道了知道了。以后都在教室里睡。"戚远说得快,听起来极为敷衍。
刘崇文想抬手打人,好在他忍耐力了得,也习惯了戚远这么跟他贫,"回去吧!再让我逮到你逃课,告诉你爸。"
戚远笑了笑,说道:"行啊,最好是把他叫到学校来,我也好长时间没见他了,靠你了,刘老师!"说完赶在刘崇文打他之前跑回了教室。
第19章 角落里的人始终没放过他
刘崇文要是蓄胡子,现在都该起飞了。他闷着头往回走,差点撞上站在楼梯口的阮青。
阮青在戚远走了一分钟后出了门,他火急火燎赶到了办公室,桌上还摊着戚远的语文试卷。他把试卷和资料夹到课本里,这才往九班走,碰巧听到了刘崇文和戚远的谈话。
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干站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等。当然,也听到了最后那句听着就可怜巴巴的话。
刘崇文主动打招呼,"阮老师昨天没睡好?"
阮青扶了扶眼镜,"没,就是有点事儿比平时睡得晚。"
"高三了,都很累,阮老师也要注意休息啊。"
"谢谢刘老师,你也是,别太操心了。刚刚是在跟戚远聊天吗?"如果是以前,阮青一句话都不会多问。现在,戚远于他来说早已不是那个坐在角落里不知道长相的学生。
"对!正和戚远说呢,他刚跟我保证了,以后不会再翘课。你应该也看到了,他语文成绩很好,阮老师有时间也多跟他聊聊,鼓励鼓励他,看看能不能带动其他学科。他是个好孩子,底子不差的。"
"来,阮老师,我再跟你多说两句。"说着刘崇文和阮青一起走到了刚刚和戚远谈话的地方。
"他入校时全班第一,到咱们学校来是因为中考少考了一门。"
阮青很是诧异,"为什么?"
刘崇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你知道吧,他爸爸是戚知许,大企业家,咱们这开发区的行道树全是他捐的,把孩子弄进一中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他就什么都没干。"
"高一期中考试,我给他爸打过电话,还是秘书接的。他爸的意思是,戚远自己考的试选的学校,就要为自己负责,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毕竟是孩子啊,都是未成年,正是需要父母老师引导的年纪,这试错代价太高了,也没必要,你说是吧。"
阮青"嗯"了一声。他上学时没出过什么问题,让父母很省心。但也知道现在的家长都很看重孩子的高考,就连三十六中这种倒数学校,也有不少父母在附近陪读的。
"那咱作为老师的,就只能多关心关心学生了。"
"他妈妈呢?"阮青问。
刘崇文挠了挠头,"这我也不知道,戚远给的联系方式里,他妈妈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像是换号了。所以我才找到的他爸爸。"
"这孩子,高一的时候还认真听我讲话,后来就一个劲儿跟我贫。他倒也好,不打架不谈恋爱,可就是不学习,我也不知道现在的学生在想什么,快拿他没办法了,只能多聊聊。哎!"
阮青不知道接什么,他更不知道戚远在想什么。这时预备铃响了,刘崇文说:"不打扰你上课了,我走了。"说完转身一个人下楼了。
阮青看着他的背影,他作为学生时跟老师没有过私下接触,自然没见过刘崇文一样负责的老师。刘崇文应该是他们高三年级最负责任的班主任了。
或许他应该克服一下自己的心理问题,多和学生交流,至少不让语文成绩拉他们高考的后腿。
进教室时学生们还在聊着天,有人甚至这个时候还没从卫生间回来。拐角里的戚远一只手臂弯曲支着下巴,另一只手里悠闲地转着笔,漂亮的眼睛微微眯着瞄向他,像是一只等待着猎物送上门的小狮子。
阮青隔着整间教室冲他扬了扬手里的试卷,戚远明明看到了,却不过来,只是笑一笑,然后冲他勾了勾手,分明是要他过去的意思。
阮青几乎从未在班级里跟哪个学生单独交流过,这个班连语文课代表都没有。他视线收了回来,看了会儿手里的课本。
再抬头的时候,戚远依旧望着他,只是手里的笔不转了,两只手托着下巴,神气的脸上刻了两个大字:过来!
不过去会有什么后果,阮青不想知道。教室后面的挂钟显示离上课还有一分钟,阮青把表情整理妥当,一步步稳稳地往教室后面走。
他没有直视戚远,把试卷连带着整理过的资料递过去,"这里是你出错的知识点,讲课的时候你没来,好好看一下。"话语流畅,语气平稳,应该不会惹人注目。
离开的时候还是发现,一大半的学生都望着这边,尤其是戚远的前座,刚刚从外面回来站了两秒才坐下,以一种堪称迷惑的神情看着他们两个人。
和他想的一样,不管戚远再怎么不来上课,同学们还是免不了好奇,那张脸太显眼了,可偏偏之前他没注意过。
走到讲台上忽然想起来,戚远的前座,正是昨晚帮戚远给他传话的男生,也是早上戚远喊的体委。现在体委正回头跟戚远说话,而戚远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阮青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祈祷戚远真如刘崇文所说是知道轻重的好孩子,不跟别人胡说八道。上课铃打响了,他吓了一跳,不得不按下心底的惊慌,开始讲课。
一堂课过去,角落里的人始终没放过他。每次视线向后扫去,戚远都很认真地在看他。背过身写板书时也能感受到那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就像是背着一座山。下课后阮青累得不行,不敢多看一眼,离开教室的速度堪称逃窜。
第20章 这么想管我?
后面的政治课刚开始时戚远很用心,三分钟后又觉得好没意思。中考前他忽然厌倦了学习,高一的教师课堂更没有让人全神贯注的魅力,于是便开始画画。
他摊开一张白纸,用铅笔描绘牢牢钉在脑海中的场景。语文课上,阮青正站在讲台上偏向门的位置,仿佛下了课就能立马跑出去。也确实如此。
他又觉得身心愉悦,阮青躲避他眼神的样子,故作镇定的样子,仿佛是一只半夜溜出来偷食的老鼠。他是假寐的猫,眯着眼睛享受猎物的小心翼翼。此时的猫捉到老鼠不会立刻吃掉,先要玩一玩。
他很想玩,相比昨晚在床上紧张得不行的阮青,他更喜欢在自己家里的那个放松的老师,逗一逗神清气爽。还需要时间,将会很好玩的一段时间。
这个位置正好在他的斜对角,两人在教室里的最远距离。远距离视角下的阮青更显小,镜框挡住了半张脸,垂着眼睛看手里的课本,手指细又长,仿佛支撑不了书本的重量。
后背没有早上在家里那样挺,像在自然放松,其实藏着另一种紧张。腰倒是还那样窄,他昨晚亲自丈量过,摊开的手掌足以覆盖住那片。
他拍了张照片发给阮青,如同假寐的猫轻轻甩了甩尾巴,满是试探与期待。
阮青回到办公室咽了一大杯水,坐在椅子上发呆。阳光被窗外浓绿的树叶剪得细碎,掉落到白色的桌面上。他把手伸到桌子上,挡住落在上面的一个个小光圈。
不像七八月的朝阳那般灼热,手指好一会儿才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指关节在日光下近乎透明,阮青不由得想起早上戚远在晨光下优越的轮廓。他把手收了回来,缩到桌子下面。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看到了戚远发过来的手绘。是他在讲课,很正常的动作和神情,每个老师在台上都会有的样子。可这张图里还有第二个人,任谁看到这张图都会察觉到第二个人的眼睛。
他的心扑通一下,把手机又盖在桌面上。下课铃这才响起来,安静的校园哗啦一下,掉入了喧闹的时空。
阮青:不听课?
戚远:老师的课我听了,很认真,是老师不看我。
空气变热了。
阮青:其他老师的课不能不听。
戚远:你是班主任吗?这么想管我?
胡搅蛮缠。
阮青:高三了,要好好上课。
戚远:也要多画,老师前两次都不给我画,还是不会画人体,这会影响我艺考的。
阮青无语,他回戚远消息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戚远盯了好一会儿手机,没有收到回复,像抓捕行动失败的猫,懒懒地往桌上一趴。
直到上课后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兴奋地点开,又迅速按了锁屏。
秦碧如:对不起,小远,妈妈之后再去看你。
不知道是哪个人在念ppt,戚远伏在课桌上。窗外的天很干净,浅浅的蓝,离自己很远。白云散着不成型,如同被风一吹就走的柳絮,而他好像伸出手就能摸到。
第21章 晚安
两天后是教师节,戚远晚自习后去商场给刘崇文买润唇膏。刘崇文今年快五十了,妻子离世后一个人抚养女儿。女儿如今在读大三,正是在戚远入学的那一年高中毕业。
戚远高一时听说的这些事儿,当时班里同学在传,班主任的闺女比我们大三岁,高考成绩是我们学校前几名,就贴在宣传栏里第一排。
那时刘崇文刚找过他要父母的联系方式,明明军训前已经给过了,刘崇文却说打不通。他试了一下也打不通,就让刘崇文有事儿继续打,没事儿就算了。
他以为是班主任找他爸帮什么忙没管,毕竟初中班主任这么干过,后来怎么样他也不晓得。戚远有次从宣传栏路过停了一会儿,发现刘崇文女儿跟自己是同一所初中毕业。从他们初中到三十六中的,怕是一年也没有一个。
是父亲的要求?还是女儿自己的选择?戚远倾向于是后者。相处后戚远发现刘崇文是个心很软的人,在班里没发过火,对他也很有耐心,对自己孩子肯定只会更宝贝和娇纵。
导购以为他是送女友,推荐了唇膏后,又热心地在旁边安利口红。他透过玻璃柜看色卡,一眼就在几十种相差无几的颜色里相中一支红色。他不懂什么颜色适合什么唇色,只是瞬间就能想象到那一只涂在阮青唇上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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