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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张固时李思圻已经在外面的世界行走很多年，从少年长成青年，见过诸多恶念，却第一次见到张固这样的人。
30.
“我是怎样的人？”
张固不由得问到。
他还挺不好意思的，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够免俗，又不是圣母，他也有挺多不好的想法的……被各种难侍候的主剥削时也会想怎么可以这样嘛。
“我偶尔才能看见你的恶念，即使有恶念，也很快就被更纯粹的善意盖过。”
李思圻直勾勾地看着他，“难能可贵。”
“这只是因为我道德感比较强吧，比较守法，也没有遇到太糟糕的事，真遇上了……”张固勉强笑了笑，想到小花还有村民们对李思圻做的事，顿了顿，笑不出来了，“我恨不得把那些害你的人千刀万剐，可是怎么做也回不去了。”
李思圻既然承认了，那么那些事情当然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被一刀一刀捅在身上该有多疼，更不用说连头颅也被掀去，已经死过一次，却又有第二次，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五脏六腑都要震碎，就算还可以苏醒，还是会疼的啊。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李思圻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
想到这里，张固就有些眼睛发酸，这种情绪甚至比听说李思圻来历时的震惊还要来的猛烈，他几乎控制不住，狠狠地掐住自己的胳膊，“怎么这样，偏偏我还忘记你……”
话没说完他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变成阿沿的李思圻有一具活人温热的肉体，恰好能将他搂个满怀，这种触感比之前那个拥抱要真实的多，张固到底没忍住，掉了眼泪，“你还能——跟我离开这儿吗？”
在所有人眼里李思圻都已经死了，他要以怎样的身份回去，张固实在想不到。
李思圻只是更紧地抱住他，很久才说话：“作为人类的李思圻死了，但阿沿可以跟你走。”
第21章
31.
和来小山村时不同，张固离开时抛弃了那些大包小包，只带了手机和必须的证件就匆匆和阿沿往山下走，回头望去，这个小山村几乎没有任何可让人留恋的点，一间间破败的老屋仿佛一座座坟墓，鸟叫虫鸣统统没有，死气沉沉的教人害怕。
远处隐约还能看见神庙的一角，那大约是此刻张固唯一还保有一丝感情的地方，毕竟是李思圻的神庙，他静静地看，那个方向突然升起缕缕黑烟，不一会儿火光就照亮半边天空，张固下意识转向阿沿，“起火了。”
“是那个赤脚大夫放的火。”阿沿看都不看就笃定道。
“我以为村里已经没有活人了。”张固斟酌道。
“他当年没有参与那件事。”
张固明白了，这是李思圻存下的一点善念，他想起之前那老人对他的各种告诫，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堆满落石的山路已经自动清理出来了，但还是崎岖难走，他们真正到山下时已经是中午，太阳高高的挂在天空中，灿烂肆意地散发着光芒，也驱散了一切阴冷与黑暗，张固这些天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的阳光，竟然觉得晃眼，这才对离开那个闭塞可怕的小山村有了实感。
那么阿沿呢？
张固回头，阿沿也还在。
一切都是真的，他们还可以重新开始，新生活在等着他们。
*
几个月后。
冬日的下午，刚下过雨，外面一片暗沉沉的，卫生院里也没什么人来往，张固核对过一遍这天的处方金额，余光瞥见有人从楼上下来，连忙做好准备，却是楼上内科的孙医生，径直向张固所在的窗口走来。
“我拿了盒感冒药。”
“哦哦。”张固应了声，噼里啪啦调出感冒药的价格，接过孙医生手里的纸币，顺便找零。
这就是张固一天的工作。
他大学本来就是工商管理专业的，当助理才是跑偏了，几个月前离开小山村后就回到老家找了份卫生院会计的工作，已经在卫生院待了小一阵了。
“怎么样，还习惯吗小张？”
孙医生拿了找零也不急着走，反倒和他寒暄起来。
“家在这边，各方面都挺习惯的。”张固笑。
孙医生也笑，“那就好，今天到我家去吃饭怎么样，你嫂子手艺可好了。”
“谢谢您了，但今天不行，我和人约好了。”
“对象吧？”孙医生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那我可不能给你耽搁了，改天来我家行不？”
张固没否认他的猜测，笑着答应了。
他这可不是搪塞孙医生的话，确确实实是和人约好了，目送孙医生远去，很长时间也不见下一个人来，他又投身于工作中，一直到晚饭时间才停下。
打断他的当然不是饥饿，而是阿沿的电话，他下班了。张固这才注意到时间不早了，开开心心地关了电脑往他们常吃的小餐馆去，才刚走到卫生院大门就见到熟悉的身影——阿沿穿一件考究的黑色大衣站在路边，与经济不算发达的小镇风光格格不入。
张固愣了愣，随即露出个笑来，紧了紧脖颈上的围巾走近阿沿，当然了，现在阿沿的大名是李沿，“阿沿！”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阿沿的身高却窜得飞快，一下子就比他高出半个头了，骨骼成长为青年模样，脸部轮廓也转向锋利，虽然寻不见半点过去李思圻的影子，但给张固的感觉却始终不变，仍是他心心念念的恋人。
地面还是湿的，暗色的一片，张固鞋子不防滑害怕摔跤，更用力地抓紧阿沿的手，在阿沿低头看向他时又憨憨地笑起来，“吃完饭了准备做什么啊，不是说有安排吗？”
“最近有一部新上的电影，想带你去看。”
“好吧。”张固也不追问，笑的更灿烂。
经历过一些事情后，他好像对很多事情都看开了，也能更轻松自在地去和恋人相处了。
这样的日子不过是他们现在的生活中很寻常的一天，晚上去餐馆点几个家常菜，一边吃饭一边聊起白天发生的趣事，吃完饭就一起慢悠悠地走回家，偶尔也会有点其他的活动。
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幸福的时刻了。
张固想。
小镇里只有一家电影院，能撞见不少熟人，阿沿去取票，张固和相熟的人一一打了招呼，开始看这天有什么电影，最醒目的就是阿沿要和他看的那部爱情电影，其余的电影他也从卫生院的医生护士那儿听说过，草草扫过，突然发现一个格外熟悉的电影名——是那部小花和影帝主演的电影。
张固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睛，那部电影名却还是明晃晃的在视野中，这个小插曲的出现让他不免生出些担忧的情绪。阿沿就在这时候回来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安抚般握住他的手——传递来的暖意也确实让张固有所好转，他犹豫了下，声音压得很低，“是那部吗？”
整个剧组都一去不复返，张固这些日子其实一直都很担心，担心哪天被官方找上门。
“同名而已。”阿沿态度很轻松。
他这么说张固就放心了，恢复了笑容和阿沿进去看电影。
这电影大概很受小情侣欢迎，里面全都是成双成对的，张固和阿沿倒也不显突兀，很自然地在黑暗中靠在阿沿的肩膀上。
电影讲一个人鬼情未了的故事，古灵精怪的人类女主角和冷峻阴沉的鬼怪男主角因一场意外结缘，女主角从此能看见鬼怪，一起帮助那些枉死的鬼怪实现愿望，在这个过程中男主也被治愈。整个电影的基调都是很轻松的，甚至有很多搞笑的情节。
张固看的也很轻松，真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电影上，身旁忽然传来些许动静，他刚想转过去，温热的气息紧贴他耳边，阿沿凑过来说话：
“像我们。”
“什么？”张固没反应过来。
“女主像你。”阿沿的声音里已经带上笑意。
“什么嘛，我一个大男人和人家小姑娘像？”张固觉得好笑，他是知道阿沿对他有一些滤镜的，但这种滤镜大可不必。
“就是像。”
阿沿后面又说了句什么。张固没听清，但又被电影内容吸引了注意力，这时剧情已经发展到男女主感情升温，一轮弯弯的毛月亮，朦胧月光下情愫也朦胧，男女主坐在天台上，慢慢靠近，脸碰脸，唇齿纠缠起来。
周围的小情侣们也趁此时机做起亲密举动来，不大的空间里顿时响起令人脸红心热的声响，张固有些尴尬，阿沿却已经探身过来吻上他。
他们在黑暗中接吻，企望更多个这样的瞬间。
32.
与此同时，另一个影厅，正在放映让张固感到担忧的那部电影，没有一个人看，却也快到结尾，穿红裙的美艳女人在树林里奔逃，慌不择路甚至摔倒好几次，裸露在外的肌肤全是各色划痕，身后是一群脸色苍白明显不是活人的年轻女人在紧追不舍，美艳女人的体力有限，那些追逐她的女人却像是有用不完的气力，在美艳女人又一次摔倒时抓住了她——画面一黑，只有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影厅，一只血手印出现在画面里，又无力地垂下去，转瞬之间，电影重新开始，之前的一切又再次上演……
如果此时影厅有人，那么他该能听到无数痛苦的哀嚎声，生生把灵魂撕扯成一片片的痛苦，可惜没人，那么流血的痛苦也无人分享。
33.
“你是我所拥有的明亮灵魂。”
阿沿轻声说，说完发现身旁的张固又投入进电影里，知道他没听见也不在意。
他自己知道就好了。
END
各位（如果有人看的话），完结啦
这个写了一年多的故事终于写完了，虽然很潦草，但是到底是写完了。
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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