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学到了蔺言阴阳怪气的精髓:“江家快要破产了吗?连看眼疾的钱都不给你?”
江博远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没看到吗?”纪绥摊开手,“是他自己非要抱着我的。”
这句话的效果显著,江博远生生憋得说不出话来。
好家伙。
蔺言目瞪狗呆。
纪绥什么时候学会这么损人的招了?
看着江博远濒临奔溃的模样,蔺言都差点忍不住想撒手,让纪绥尝试一下被打脸的滋味。
可惜纪绥拿准了他不敢撒手的心理。
可恶!被拿捏了!
蔺言可恨地想,纪绥大概就是万恶的资本家代表吧。
见江博远迟迟憋不出话来,纪绥也懒得和他多耽误下去。
“江博远,有件事我觉得你需要弄明白。”纪绥注视着他,视线下垂,仿佛是俯视的姿势,“蔺言现在已经是我的未婚夫了。如果你再缠着他不放,我也不介意拖你们江家下水。”
拿江家威胁江博远,无疑是最好的威压。
毕竟对于江博远而言,没有江家他就什么也不是。
听到这话,江博远果然开始忌惮起来,尽管他此刻妒火中烧,恨不得杀了纪绥,也不能真拿纪绥怎么样。
江博远抬起头,拳头紧紧攥着,嘴唇微微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是蔺言头一次深刻意识到江博远和纪绥的悬殊。
在纪绥面前,江博远仿佛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跳梁小丑,根本不足挂齿。
还好当初没跟江博远逃走。
蔺言再次庆幸。
时间不早了,宣示主权的目的已经达到,纪绥并不想继续在无用的人身上多花任何时间。
“走吧。”
纪绥转身,蔺言便像人体圆规似的绕着他转了一百八十度,顺利保持住牵胳膊的姿势。
两人同步离开,留江博远独自杵在原地。
回宴席的路上,纪绥想起刚才听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低头看了眼蔺言,欲言又止。
此刻蔺言正低着头,纪绥只能看到他蓬松柔软的卷发,不清楚他是什么表情。
纪绥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开了口:“不是替身。”
蔺言愣住,抬头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纪绥目视着前方,自动忽视掉了蔺言迷惑的眼神。
他头一次耐心解释:“江博远刚才说的那些,跟我都没关……”
蔺言瞬间领悟:“啊,没事!”
他打断了纪绥接下去说的话,完全没把那档子事放在心上似的,笑嘻嘻道:“我不介意。”
只要你再给我两套房就行。
后半句话蔺言并没敢说出口,毕竟有些得寸进尺。
还是等纪绥自己良心发现吧。
想到这里,蔺言心虚地低下头。
听到蔺言毫不在意的回复,纪绥怔了怔,顿时没了进一步解释的欲望。
既然没放在心上,那也没必要解释了。
吧。
纪绥没再吭声,但极快地瞟了眼蔺言,发现他脑袋垂得更低了。
……这是不介意的体现?
·
酒席很快结束。
由于中间的小插曲,蔺言没完全吃饱,临走前偷偷塞了几个鹌鹑蛋才依依不舍地离桌。
于兼禀格外客气地把两人送到门外。
“刚才看到蔺言是你接回来的,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于兼禀有些惭愧,“宴席太忙了,一直没来得及问,如果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原谅。”
纪绥没说话,蔺言自觉地担负起解释的任务。
“其实没什么事。”蔺言礼貌笑了笑,羞涩低头:“都怪绥哥太担心我了。”
既能把问题敷衍过去,又能再秀一波恩爱!
蔺言觉得自己简直聪明绝顶!
……哦不,不能绝顶。
于兼禀笑意僵了僵,点了点头:“那就好。”
他转身继续对纪绥道:“对了,还记得你上次跟我提过你们公司最近要参与的那个竞拍会吗?我才知道原来于家也有个名额,我爸说要派我去,那到时候就一起吧?”
纪绥抿唇看了眼蔺言,不咸不淡道:“嗯。”
关于纪氏的事蔺言几乎一点都不懂,他也懒得掺和,所以这个时候他干脆选择当个有耳朵的聋子。
于兼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识趣地不再多说,注意到不远处纪家的车过来接人,便往后退了半步:“宴席事多,我就先回去忙了,二位一路小心。”
“好。”
蔺言杵在原地目送于兼禀的背影离开,忽然被人拽了一下,差点摔倒。
还好纪绥站在身后及时揽住了他。
“有车。”
纪绥说道。
蔺言西装宽大,后脖颈几乎完□□露在空气中,所以纪绥贴着他后背说话的时候,会有一股热气喷洒而下。
弄得蔺言一阵瘙痒。
司机的车稳稳停在两人面前,如果不是纪绥拉了蔺言一把,兴许蔺言的脚就该没了。
蔺言上了车,发现这车和上午来的那辆不一样,便好奇问了嘴:“原来的车呢?”
司机在前面解释:“先生,早上那辆劳斯莱斯拿去4S店了。”
蔺言皱了皱眉:“车出什么事了?”
司机:“不是的先生,是汽车的定期保养。”
说完他又补充了句:“纪先生的车每半年都要保养一次,今天刚好是那辆车的保养时间。”
蔺言顿时噤了声。
一道数学题开始在他脑海徘徊——
每辆车每半年保养一次,一次花费几万到几十万不等,纪绥有一车库的豪车,请问,每年纪绥要花多少钱?
纪绥注意到他魂不守舍的模样,特地轻咳了声。
叫魂。
蔺言成功被这声低咳唤回神智。
他差点就游荡在数学的世界里出不来了。
纪绥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过几天的竞拍会,你跟我一起去。”
蔺言转头:“啊?”
他很快意识到应该是于兼禀刚才说的那个竞拍会,点了点头,下意识问道:“那还要继续演吗?”
纪绥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想换个说法,但最终还是道:“演。”
第9章 擦药
春季夜里的雨总是很大。
蔺言洗完澡打算下楼找点牛奶喝,助眠。
路过书房的时候发现灯还亮着,蔺言不免感叹起纪绥的敬业。
有钱人不仅比你有钱,还比你勤奋!
简直不要太真实。
不过像他一样咸鱼,也没什么不好,蔺言心安理得地重新刷起手机。
这时蔺言忽然想起一件怪事,原主不是孤儿,但他到现在却还没见到原主的家人。
手机里倒是有“爸”的联系电话。
只是……
他搬到纪家都两天了,蔺家却半个电话都没过来。
蔺言记得书里说过原主和父亲的关系很僵,但着实没想到会僵到这个程度。
好歹是和纪家联姻,蔺家现在还处于飘零的状态,书里提过蔺家公司濒临破产,虽然纪老爷子答应过要帮蔺家解除危机,但也不至于到不需要依靠蔺言的地步。
即便是这样,也没想着打个电话装模做样一下么?
蔺言冷笑了声,只觉得蔺家人倒是比他想象中还要冷血。
他打开冰箱,翻出一袋牛奶,刚要剪开,就听到身后传来纪绥的声音。
“有微波炉。”
“啊?”蔺言转过身,抓着牛奶愣了下,才察觉这牛奶冻太久,寒得渗人。
他挠了挠头,听话地找了个杯子把牛奶倒了进去,然后放进微波炉里。
家里的厨房是开放式的,看厨具老旧程度就知道平时纪绥根本不常在家里吃饭。
纪绥从楼梯上下来,蔺言注意到他胳膊上夹了本书。
大半夜不睡觉,跑下来读书?
这就是有钱人的雅致么?
蔺言晃了晃小脑袋,表示想不通。
纪绥径直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侧对着蔺言,在昏黄下的立式台灯下开始有模有样的看起书来。
蔺言盯着他发了会儿愣,“叮”地一声响才把他从深思中拉出来。
这微波炉倒是比他以前买的那个杂牌货好用,牛奶这么快就热好了。
蔺言抱着牛奶浅抿了一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往纪绥旁边的沙发走去。
纪先生认真看书的时候,倒是比他平时冷脸对人看着舒服多了。
蔺言想起何铭宇每次提到纪绥都会忍不住打个寒战,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注意到蔺言的动作,纪绥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说实话,他不是很喜欢在看书的时候有人在旁边。
这样很容易让他分神。
纪绥微微皱眉,余光忽然撇到一抹暗红。
这个季节还有些冷,但蔺言却穿着短袖,露出两条白白嫩嫩的胳膊,主要是因为家里会开暖气,待在卧室里根本不觉得寒冷,穿多了反而还热。
纪绥注意到他手臂上有一处刮伤,应该是在酒店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
蔺言本来还被纪绥这么忽然抬头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又惹到他了,动也不敢动下,结果发现纪绥只是盯着他看。
蔺言循着他的视线下移,也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原本已经结疤了,可能是因为刚洗完澡,现在又渗出一些血点来。
由于他皮肤白,血的颜色又鲜艳,看着倒是怪吓人,其实没什么痛感。
蔺言想说没什么,却被纪绥抢了先:“你旁边的柜子里有急救箱,里面有碘伏和创可贴。”
其实没这个必要。
蔺言想说他皮糙肉厚的,平日里也不在乎这些。
但纪绥这样的人难得开口,也不好拂他的话,蔺言只好起身去拿了药。
碘伏和棉签都是封装好的,想必还没人用过。
蔺言撕开包装,拿出一支棉签,沾了点碘伏液,正要擦在伤口上,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蔺言抬眼一看。
来电显示上写着“爸”。
终于想起来个电话了?
蔺言伸手拿过手机,另一只手还捏着棉签,他没有多余的手,自然不能继续处理伤口,但一直晾着不擦,上面的碘伏过不了多久就会干掉。
蔺言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想把手机放在肩头夹着,手里的棉签忽然被人拿走。
紧接着纪绥进入了他的视野下方。
“我来吧。”
蔺言一愣,一时间也没阻拦。
纪绥难得在他面前低头一次,半蹲在地上,手里握着棉签,小心翼翼地靠近伤口,不得不说,动作有那么一丝笨拙。
著名的制冷剂给他擦药,想想都觉得瘆人。
手机还在震动,蔺言很快按下接听键。
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小言,听得到吗?”
应该是原主父亲蔺韦,声音有些轻细,听着像是嗓子状态不太好。
蔺言下意识点头,淡淡道:“嗯。”
电话那端显然安静了一会儿,就连纪绥都听得出蔺言的语气掺杂着凉意,也不怪蔺韦会愣住。
其实不是蔺言故意这样,他只是对原主的父亲本就没什么感情,加上想到原主性格缺陷和这位父亲脱不了干系,就更没什么好感了。
“小言啊……你,你也别怪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初……”
蔺韦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责,他想说更多的话来解释什么,但蔺言只觉得聒噪。
蔺言毫无表情地打断了他:“我知道,您不用说这些。”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蔺言本就一清二楚。
蔺韦叹了口气,没来由地想起之前的妻子,内心又是一阵懊悔。
他道:“以前是我的错,忽视了你的感受,再婚的时候没和你好好商量……”
蔺言再一次打断他:“爸,这些事都过去多久了,您真的不必多说。”
他垂下长睫:“有什么事直说吧。”
在订婚现场一整天都没看到他这个所谓的父亲,过了这么久才想起打电话来关心两句,蔺言根本不相信他是出于愧疚和真心。
蔺韦滔滔不绝的话被止住,倒噎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胸口闷得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和蔺言的关系就一直这么僵冷着。
以前整天忙着应酬工作,蔺韦没时间去思考很多事。
这段时间公司遭遇危机,他困顿无措,干等着纪家协助,很多事都不需要经他的手,反倒闲了下来。
人一闲就会不由自主想起以前的事。
蔺韦最近总是梦到以前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场景。
他总是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换了个人,因为他才刚再婚,儿子就忽然变得纨绔不化,对他疏远冷漠。
就像现在一样。
蔺韦叹了好久的气,才找回一点声音:“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明天是你爷爷的忌日,想让你跟我们一起回老家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纪绥不小心下手重了,明明不疼的伤口,蔺言倒吸了口凉气,“嘶”了一声。
纪绥连忙收回了手。
蔺言摇摇头,意指无碍。
他冷静回道:“好,明天几点。”
“九点,你要是起不来,也可以晚点。”
“知道了,我会去的,你放心吧。”
说完,蔺言便作势要挂电话:“还有别的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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