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特疑惑的抬头,与唐千撞上目光:“你没有抓住林缚?”
唐千脸色骤然变了:“不是你抓住他的?”
“严延!”有学长也跟着叫出声。
他们终于发现队伍里少了两个人。
艾伯特几乎从地上跳了起来:“我抓住了我周围的所有人!”
唐千没有比他好多少:“我看过了,没有人了,所有人我都抓上来了,我以为人在你那里!”
艾伯特身体颤抖,努力告诉自己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用力抓紧自己的头发,在原地狠狠踹了两脚地面:“妈的!”大步冲向废墟找人。
唐千眼眶发红,紧咬牙关,快步跟上去。
*
林缚在极速的下坠中听着耳畔呼啸着的尖锐风声,不时撞到突出的障碍物,在躯体上留下伤口。
他能闻见微腥的潮湿粘腻的,独属于虫族的味道。还在不断坠落的撞击声中捕捉到了另一道声音。
回想当时在地面离他最近的人,他迟疑喊声:“严学长!”
“咳!是我!”
坠落还在持续,不难想象他们落地后会摔成什么样。
总之没有人样。
林缚在脑海中叫系统:“能不能让我看到现在的景象?”
星际人的夜视能力不错,但前提也得是有借光的光源。
这条直通地底的甬道漆黑的没有顶点光。
系统犹豫:【宿主,这不合规矩。】
林缚:“我马上要死了,你还跟我讲规矩?”
系统:【好吧,情况的确特殊,破一次例。】
林缚眼睛依旧什么都没能看见,但脑海中却浮现出了用第三视角观看的,清晰的场景。
甬道很宽,严延在他不远的地方,伸长胳膊努力能够碰到。
林缚猛然抬手扬起唐刀,插入甬道壁,伸手在严延从他身侧坠落的瞬间拽住他。
巨大的冲击力顷刻间拽得他手臂脱臼。
严延也不好受,但他更诧异:“林缚?”
林缚道:“没事,学长,你有其他的武器吗?换一个,插进墙壁。”
严延沉默了两秒,从储物器中取出一柄大刀,插入墙壁,支撑自己的身体。
第32章
他大概不知道林缚能看见。
稳住刀身后, 他两只手握住刀柄,喘息着询问:“有受伤吗?”
林缚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大刀上移开,没有提这件事, 决定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回道:“没有。”他收回自己脱臼的手,搭在唐刀上, 观察着四周。
很明显是外力挖出来的通道,因为有些年岁,通道四壁凝实,逐渐趋向自然形成的状态。
弯弯曲曲的墙壁上不少凸出来的石块,可以用来借力。
可空气中始终弥漫的潮湿臭味让林缚很警惕。
能传出味道,那些虫族隔他们不会太远。
系统这时通知:【宿主,刚刚获取一人的能量值较为充沛。等到落地后开启优化, 预计能够用其中一部分能量修复你的创伤,无需担心。】
这个通知可谓雪中送炭。
他立刻道:“开启优化。”
系统:【???】
系统:【宿主,优化的疼痛会严重干扰你的行动力, 一旦从这里摔下去, 你就会没命。】
若无必要, 林缚从来不会莽撞。
可现在这种情况,他两只手臂均脱臼,根本支撑不了长时间移动。
一旦他死, 失去视野的严延也很难活下来。
只能赌一把。
“开启吧。只有不是程玖那种级别的能量优化, 我能撑住。你可以做到分开修复吗?”
系统两秒后回复:【可以试试。我没做过这样的尝试, 手艺可能不太精。】声音刚落,林缚搭在上方没有使力的手臂骤然袭来猛烈的疼痛。
猝不及防, 他没忍住闷哼一声, 惹来严延的疑问:“林缚, 你受伤了?”
语气怀疑,显然是不相信他之前的说辞。
林缚咬牙,用下掖夹紧刀背,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半真半假:“刚刚手腕脱臼了,正在接。”
严延的手腕同样脱臼,在那样的贯力下,不脱臼才是不可能。
他信了林缚说的话,将自己的胳膊也迅速接上,摩挲着墙壁,说着自己的分析:“这里是人工挖出来的……不对,应该说是虫族。我们刚刚坠落的时间太长,距离地面只怕很远。地面也全部坍塌堵住了出口,得往下走试试了。”
林缚没有搭话。
他疼的满头冷汗,手臂到手腕的大关节全部脱臼,在一瞬间修复。
神经上残余的痛楚即便在伤痕修复后也没有离去。
他疼的忍不住骂人:“你踏马到底能不能行?”
系统悻悻:【说了手艺不精……用力过猛。有经验下次一定更好控制。】
林缚压着自己的脾气,让他恢复另一条手臂。
如系统自己所说,这次疼痛减轻了不少。
余下的能量……
“先优化精神力。”
系统:【好。】
严延迟迟听不见林缚的回声,只能在寂静的空间里捕捉除他以外另一道呼吸的频率,确认他的状况。
有些乱,急促不稳。
但也算不上不正常,与他现在的情况差不了多少。
大约隔了半分钟,林缚才道:“我的手臂接好了,学长,这个通道里有很多突出可以当作着力点,我先下去试探,你跟着我的指挥来。”
严延制止他:“无需,我让精神体……试探。”
他的音调变了:“精神体放不出来?”
林缚没有精神体,无法感知到这种异常,只能暂时归于环境的影响。
愈发确定要尽快离开这里。
很难说会不会待太久,对精神力造成什么影响。
系统大概是头一次发现了还有这种办法,掌握了分散能量的办法,在林缚脑子里做实验。
疼痛一会儿加剧,一会儿减缓,时间久了他竟然也能习惯,甚至把不稳定变轻松的那片刻当作自己的喘息。
视角下方不远处有一块突出,跳过去有些凶险,但值得一试。
他拽出唐刀,对严延道:“学长,借你的□□用用。”
严延毫不犹豫的取出□□,朝着林缚出声的方向抛去。
被林缚接住后,□□尾摆在空气中震出翁鸣,随即被林缚转手狠狠掷出,插入他与严延中间的点,向下跳去的同时道:“学长!”
严延拔出大刀,毫不犹豫的向着林缚的方向跳下,抓住□□,抽出后直直下坠一大段距离,落在林缚最终的借力点上。
配合过程没有一丝一毫的错误。
林缚的头很痛,洞穴里还回荡着他们的回声,以及空气流动带来的幽幽风声,呜呜咽咽如同人在哭泣。
潮湿的腥气也裹在他的鼻尖散不开。
——即便如此,林缚的血液也无法抑制的因为这样完美的配合感到丝丝缕缕的升腾。
血液烧开,腾出热气,翻滚在血管中。
严延是一个绝佳的战友。
他们维持着这样的进度,有系统的视角辅助,每一次移动都能够计算到最大限距,借助重力下落减少他们要移动的次数,每次都至少能有垂直五米左右的进度。
渐渐的,洞穴里有了极淡的光,通过四壁反射进来。
林缚暂停下移的动作,嗅着鼻尖愈发浓郁的,令人作呕的气味,问道:“学长,你闻到了吗?”
严延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问弄的一愣:“什么?”
怎么会没有闻见?
这么大的味道。
他们至少下降了两三百米,这种浓郁程度都不足以让严延闻到,他们两人其中一个必然出现了嗅觉问题。
林缚忽略自己方才的问题,道:“能看见一点蓝色的散射光,应当是能源矿的,我们接近落地点了。”
他又道:“小心虫族。”
严延:“好。”
越接近洞底,蓝光愈发明显。
脑中的视角向下延伸,有个“L”形的拐点。
林缚摸着墙壁,放弃中间一个借力点,径直下坠。
严延已经能够看见洞穴中的情形,被林缚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即便看见他止住下坠,甚至站了起来。
林缚脚下的是一块透彻的让严延以为是光的能源矿石。
他看见了一片莹蓝的海。
光芒强盛的地底亮如白昼。
遍地长满能源矿石,莹莹蓝海中,密密匝匝爬行的各类虫族与漂亮的矿石对比,愈发显得丑陋可怖。
让一汪蓝染上了脏污。
严延在他身侧落地,转身后见到了同样的场景,一时被壮观的景象惊得失语。
林缚在矿石上盘腿坐下,开始短暂的休息。
严延接着光看清了他憔悴的神色,默不作声站在洞口,预防这些虫族忽然发现他们,闯入其中。
他盯着移动着搬运矿石的虫族,心中记下自己能分辨出来的虫族种类,脸色也愈发难看。
往上走是条死路,往下走,似乎更是条死路。
区别仅在于哪种死的更惨一些。
*
底下的人走到了绝路,地面上的人没能好多少。
阿尔忒弥斯军校的人情绪崩溃,难以接受自己的朋友会以这种方式,忽然离开。
艾伯特的情绪尤为崩溃,驾驶着机甲几乎刨了半坐山。
留下守着军校生遗体焚烧的人发现他们的动静,带着取出的骨灰查看,便看见艾伯特发疯的场景。
唐千也陪着他疯。
其他人理智尚存,可也个个眼睛发红,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他们扫过人群,很快发现少了两个重要的人,立刻明白原因,心有戚戚。
但这里是荒星,还是接近战线边缘,危险性极高的荒星。
并没有多余的空间供人发泄愤恨与痛苦。
巨大的动静引起了虫族的注意。
原本生活在洞穴中的一家子蠕行甲,剩下的成员终于出现。
巨大的复杂洞穴,其中生活的家庭成员也并非是简单的一家四口,而是三代同堂。
死了两只,还有整整七只,从被艾伯特翻搅的废墟中爬出,轰隆隆的动静如山崩。
冲在最前方的艾伯特最先被虫子掀翻在地,唐千拽着他后退,却被后续爬出的第二只蠕行甲咬住右腿,尖利的口器在机甲镀漆上留下深深的刮痕。
唐千的动作因疼痛迟缓几秒,被蠕行甲扑倒,巨型肉山压在人形的机甲上,压力同步传给其中的驾驶者,他脸色瞬间惨白,接着涨红,即便是A级哨兵的体质,也被压的活生生吐出口血。
陡然生出的变故是沉浸在悲伤中的人未能料到的。
他们回神,见到两人已经被数只蠕行甲压住撕咬,纷纷放出机甲登入。
盅司冲入其中,先将被撕咬的两人从肉山中拖出,其他人彼此配合,架起蠕行甲掀翻,让它们滚入废墟。
艾伯特跪趴在地上,脑海中转来转去,全是自己的哥哥父亲尸体的模样,渐渐的,那尸体中多了一具,长着林缚的脸,与他的父兄躺在一起,青白的脸下,是被虫族啃噬的残坡不堪的躯体,破肠烂肚,四肢零零散散的,连拼凑都找不齐全。
他赤红着眼,从地上爬起,机甲武器仓中的双刀弹出,被他握在手中,狠狠插入肉山。
也不去看自己插入的哪里,抽出后又是一刀,浓绿的血液喷溅,为灿金的机甲染上惨绿。
蠕行甲扭曲着摆脱他疯子般的攻击,精神力尖锐的刺入机甲,得来的是艾伯特更为凶狠的反击。
他的精神力不要命的往外送,缠住蠕行甲的精神攻击,撕扯拽来,将其剥开变成一缕缕的精神丝,甚至蚕食入自己的精神力中。
蠕行甲大概没见到这样疯狂的人类,竟然会蚕食虫族的精神力,懂得了惧怕,不断向他传输求饶的信息。
毫无作用,仅能激起艾伯特更深的杀意!
为什么要求饶!
虫族怎么配在他面前求饶!?
双刀贯穿强韧的皮甲,将虫族的生机绞断。
他的疯狂爆发惊到了四周的人,也为他们赢的喘息的机会。
唐千已经丧失行动力,被盅司连带机甲拽走,带着普通军校的人迅速离开。
再度重伤三只蠕行甲,剩下的阿尔忒弥斯军校生拖住剧烈挣扎的艾伯特,对他吼道:“走!!再不走就会死在这里!!”
艾伯特听见“死”字,被猛然触碰到某根神经,放弃挣扎,脱力的倒地,收回机甲趴在同伴机甲的掌心中,脑袋昏昏沉沉,撑不住,丧失意识。
又死去一名家庭成员,还有三名重伤,另外三只放弃追逐逃跑的军校生,围在自己的家人身边蠕动,叼起能源矿堆在它们口器旁,方便它们进食恢复。
一行人逃的极远,确定蠕行甲放弃追逐,才放缓速度。
普通军校生与盅司唐千在不远处同他们汇合。
看着同样昏过去的艾伯特,盅司将唐千在他身侧放下,天真活泼的神态少见的沉凝。
怎么偏偏出事的是林缚呢?
还有严延学长。
周围的学长同事垂头丧气,失去严延对他们的打击同样不小。
这两个人,几乎是队伍的核心。
尤其是对艾伯特与唐千而言。
他们俩把林缚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盅司的情绪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复杂过。
可即便没了队伍核心,他们也不得不继续走下去。荒星赛,才刚刚开始而已。
*
林缚摸着自己的尾戒,借着金属的凉意让自己更清醒些。
精神力优化完毕,阵阵余痛仍然存在。
他一起身,严延立刻回头:“休息好了?”
“嗯。”他走到严延身边,俯瞰密密麻麻的虫队,问:“有多少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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