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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言卿是能讲究也能将就的人，裴音郗带她在医院侧门附近的茶楼里吃了个简单的早餐，然后再送她从侧门回医院。
过马路的时候，医院侧面的路不算繁忙，没有交通灯。过斑马线的时候，裴音郗十分警觉地看着左右来车，一路微微向前伸出手。这是一种护卫的姿态，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车流的方向，护住身旁的虞言卿。
虞言卿表情平静地与她并肩走过马路。虞言卿表面上不动声色，从冷淡平静的表情看不出多少她的情绪。作为稍微抖一抖手都能让病人丧命或者留下终生无法恢复的后遗症的脑外科医生，极佳的理智和情绪管理能力一直是她的强项。
不过她今天却留意到了，裴音郗在过马路的时候没有牵她的手。
从结婚那天起认识的裴音郗，这个人对她一直是十分亲昵的。爱碰她，爱摸她，爱抱她。虞言卿多少能知道她的长相很能吸引人，所以她迷惑了好多年，裴音郗一个女人怎么就对自己的外表这么着迷。
裴音郗喜欢碰她，但偏偏虞言卿不喜欢和别人靠太近，对别人的碰触也一直比较抗拒。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裴音郗十八九岁时那种毛头小女孩碰到喜欢玩具总是忍不住摸一摸碰一碰的那种冲动和青涩少了很多，变成熟了，变沉稳了，也变得不再那么动辄想黏在她身上。
她们之间的相处变得更平和，更和谐，也更有礼貌。只除了一点，那就是外出碰到过马路时，甚至碰到有车经过，裴音郗都要第一时间牵住她的手。
修长有力的指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手中，虞言卿每次想挣脱，但都会被裴音郗紧紧握住，甚至十指相扣。直到过了马路，裴音郗确认身边没车已经安全才会放开她。
这个习惯结婚八年来没有一次变过。可是今天，竟然就这么把她带过马路去了。
虞言卿心里冷哼，裴音郗这个举动是因为她们早上争执的那几句话吗？裴音郗控诉她不喜欢她碰她抱抱，也不喜欢她和她做.爱，而她没有反驳她这句话。当时转移话题，更像是一种默认，所以裴音郗就避免碰她了？
啧，在类似的事上，以前裴音郗从来没有那么好说话过。不过……上一次不好说话，大概也是三年前了吧。最近这三年，裴音郗确实是不怎么在肢体接触上坚持打扰她了。
虽然虞言卿从来没有就这件事对任何人解释过什么。但是她想，她不喜欢裴音郗碰触，并不是因为今天早上裴音郗说的，因为她不喜欢她，所以才不喜欢她碰的。
实际上，虞言卿从小就不喜欢任何人碰触的。一来是她们这种家族出身的人，多多少少都性格骄傲，从小被教育收敛情绪、彬彬有礼，本来就不会随意碰触别人或者被别人碰。
二来虞言卿十岁那年在国外遭遇过身份不明的抢匪，当时她被打晕过去昏迷了十天，从那以后她下意识地害怕别人的靠近，就更别提被什么人碰触了。
虞言卿只能接受，在她的心理安全范围内，主动碰触别人。再或者，就是她作为一个医生，为病人动手术的时候。
到这种时候，她就是绝对专业，绝对内心强大，绝对无坚不摧，发生任何事都不会恐惧的大医生。做手术的时候无论怎么碰触别人，无论碰触谁，她会有一种她就是生命的主宰的安全感，
所以虞言卿年仅三十出头就是世界上最顶级的脑外科和神经外科医生不是没有理由的。除了她本身惊人的天赋以外，和她心无旁骛的心理状态和在手术中的绝对冷静和控制能力，都是分不开的。
裴音郗把虞言卿送到电梯门口，见虞大小姐连抬手按电梯的打算都没有。裴音郗只好淡不可见地笑了笑。
“你笑什么。”肌肉牵动的再微小的表情，也逃不开外科医生的眼睛。虞言卿暼她一眼问。
“没什么。电梯来了。”裴音郗按下电梯，用身体护在门边，迎她进去。
她笑，是因为她的被娇生惯养宠上天的妻子，哪怕是送她上班，也得是送到医院，送上办公室，再拉开椅子送到座位上，才算完成了任务。
送到一半让她自己按电梯上楼，看来是没可能。
于是裴音郗按下电梯，送她上了位于顶层的研究所。
第11章 太太
裴音郗和虞言卿从电梯里同时出来，在研究所里掀起了一阵波浪。除了她两一个是公司台前的大老板，一个是公司幕后的大老板以外，两人本身登对的外表，站在一起漂亮得像演电影似的画面，也够让人吸引了。
水柳刚换好工作服回到办公室，大办公室里的三个研究员就拉着她往走廊上看。
“裴总送虞总来上班了！天呐我们研究所这种冷门部门来了两个大领导，好稀奇！”
“裴总不常和虞医生一起出现吗？你们都知道她们是一对呀？”水柳问。
“不常，虞医生说集团总裁，在国内的时间不长。不过她俩结婚了那么多年，我们都见过，她们在一起比照片上登对多了。”
“集团颜值巅峰当然登对了。虞医生穿的是最新款的香奈儿夏季套装裙，穿得比模特还婀娜多姿啊。裴总的BV黑色衬衫裙太经典了，走路带风，既有气质又有气势，好酷哦~”
“裴总那么年轻，换了平常人才大学毕业几年，竟然结婚快八年了。虞医生那么美家世那么好。她们是怎么结婚的呀。”水柳一脸迷妹的样子打探罗曼史。
“具体就不知道了，听说裴总结婚的时候才18岁，大概是真爱吧，不然她们两个都是女人，不是真爱也不敢这么早就确定要共度一生吧。裴总平时看起来那么严肃，在虞医生面前好细心好体贴啊。
水柳“哦~”地点头，一副被满足了八卦少女心的样子。
裴音郗打开办公室的门，为虞言卿挂好手袋，换好白大褂，再为她拉开真皮桌椅坐好，这才离开虞言卿的办公室，准备赶回虞景集团的总部去上班。
裴音郗出来的时候走的是研究所专用的下楼电梯。走在走廊上，一个穿着白大褂，扎了一个小马尾辫的女孩匆匆走过，蹭了她一下。
“小心……是你啊——”
水柳古灵精怪地笑了，小小声凑在裴音郗身边说：“裴总昨天晚饭的时候还一副酷得要死的样子，今天就公开秀恩爱，就问你脸疼不疼。”
裴音郗被调侃得忍不住笑了笑，“我脸不疼，你的皮倒是很痒。小心我整你呀。”她做出一个弹指的动作，作势要弹在水柳脑门上。
水柳嘻嘻笑地闪开。
这前后不到一分钟的小插曲，在空无一人的角落里没人见到。虞言卿拿着文件夹走在另一条走廊的拐角上却正好瞥见。
她脚步顿了了下来。她还从没想过，也从没见过裴音郗又另一面，除了一本正经作风强势的对外的工作状态，和在她面前深沉安静的状态，之外的，和另外的女孩子相处的样子。
那么熟稔，那么轻松，略带点活泼的样子。
水柳这个女孩她记得，是她这次回来的研究助手，京都最好的大学生物医学系硕士毕业，同专业博士在读，进公司来不过一年多，脑子灵活能力强，是个不错的材料。算起来她和裴音郗年纪差不多大，是同龄人。
虞言卿仔细一想就觉得不对劲起来，啧，裴音郗也给她差不多一点好不好。在她公司，当着她面，调戏她员工，你俩敢不敢更作死。
虞言卿突然有点不高兴起来，她是干嘛那么闲，去关注裴音郗的人际交往情况。这么一想，她停下步伐，转了个身，脸上凝着冰冷的表情，往另外的方向离开了。
虞言卿今天的工作有一点繁琐，她安排了三种大动物的解剖，分别是猫、猪和猴。她进了专门的手术室的时候，动物们已经被保定好，接上了各种仪器和设备，所有的工作都就绪，只能她来亲自解剖。
这是她在回国之前就安排的研究方案，她想知道是什么样的药物和疾病影响，才能让人类的大脑出现她从乌干达带回来的标本那种怪异的情况。这三种动物，分别接受了她认为最可能的一些药物和毒物的刺激，大多数都是一些神经和大脑中枢兴奋剂。
可是活体解剖的结果令人失望，她认为最后可能产生类似现象和病变的情况，虽然也出现了大脑萎缩的情况，可是像人身上发生的那种大脑极度活化、极度发达，甚至能把普通人的大脑能力提升千倍万倍的情况，完全没有出现。
虞言卿下了手术台以后，就坐在实验室里对着仪器检测各种指标，她想知道问题在哪里。
这时，实验室咚咚咚地跑进来个人。一般实验室是必须轻手轻脚走路，不能高声，更不懂动作幅度太大的。来人显然没注意，跑进来快步去冰箱拿出一个大的保鲜盒，然后一股脑摆在一个有着高亮度照明灯的工作台前仔细看起来。
虞言卿走过去，双手环抱在胸前，腰侧轻轻靠在实验台上，声音清淡：“怎么了？”
原本她对水柳印象还挺好的，千万别是一个心里乱七八糟的心思很多，做事情又毛毛躁躁的年轻人。
“啊，虞医生你忙完了，那天从我从标本里面提取了蛋白物质做分析。然后这几天，每天做出来的结果，都在这些用凝胶电泳跑出来的胶上。”水柳让虞言卿看她摆在桌上的十几个电泳样品。
“每次点好样品跑电泳，在电泳凝胶上表现出来，最底下都有一点脏脏的。我最开始以为是实验没做好，改进了方法也不行。后来以为是有杂质，用了各种纯化手段也不行。再后来用了不同的仪器，不同品牌的实验材料，做出来的结果都一样。”
“那说明这些一点点的“脏东西”确实有东西存在。”虞言卿若有所思地说，“看起来小小的，但是感觉是个很大的东西。”
“对的！”水柳听了虞言卿的话露出兴奋的神色：“它在电泳凝胶上的最底下，一点点脏脏的，不代表它很小，相反的，有可能代表它跑不动，因为它很大！而且普通蛋白质携带了负电荷，所以都往一个方向跑，这个往反方向跑，很特殊。”
虞言卿这时认真起来，带上手套，仔细看，“一般很大的蛋白，就可能是有机的，也就是说是受某种基因编码合成的有特定结构和作用的蛋白。这提示，这人的脑子里以前可能有感染？”
“虞医生，以你的经验，你也是这么分析的吗！我也猜测是细菌或者是病毒！但终究很有可能存在感染的！”水柳说。
虞言卿沉吟不语。会因为是感染导致的吗？可是又太不像了，如果是感染为什么没有半点的炎症现象，为什么人体的免疫系统没有半点反应？但是如果真是感染，那就说明一开始她认定是毒物或是疾病导致的大脑的异常现象，方向就错了。这或许是迟迟找不到突破口的原因。
脑子转起来那是很快的。只用了短短的一点时间，虞言卿理顺了思路，知道这事得从长计议，各种方案和手下配合的科学家们的工作都得调整。一时也急不来了。
于是虞大小姐索性放松了姿态，打量起水柳来。水柳不算十分漂亮，就是那种比较普通的年轻小姑娘，相貌清秀。不过她人挺聪明，性格好笑容也好，挺让人喜欢的。
“你叫水柳是吧。我看你这些测试记录的时间，好多都是下班以后了。天天加班，你不用陪男朋友。”虞言卿语气淡淡的，说的像是不经意。
“没事干就呆在实验室里喽，还可以蹭空调。没有男朋友，人家还没谈过恋爱呢。”水柳也说得滴水不漏。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没男朋友？那你可以在公司里找找的，我们不反对办公室恋情。或者是，你喜欢女朋友？只要两情相悦，集团里也支持的。”虞言卿说的就像是普通领导关心下属的感情问题。
“嘻嘻~”水柳嘻嘻地笑了，“自己恋爱，还没有嗑CP甜，嗑CP的时候想怎么嗑糖就怎么嗑糖，这不香吗？”
“嗑CP？嗯~我在国外那些动乱闭塞的地方待久了，真是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节奏了。跟我说说，你们嗑谁的CP？”虞言卿淡声问。
“谁的都嗑。大部分是明星，还有追剧的时候男女主角嗑上了。当然我们也嗑真人CP，男的女的，男的男的，女的女的，都有。虞医生不知道，在我们集团内部，你和裴总，就是大家嗑得最多的CP。”水柳笑得就像个喜欢二次元的普通年轻女孩。
“我？”虞言卿忍不住失笑，“我们有什么好嗑的。都老夫老妻，孩子都那么大了。”
“你俩颜值高，CP不都是这么嗑的嘛。特别是像您这样身份显赫的人，看上草根出身的裴总，第一次听说的人，分分钟都能脑补出一百场乌鸦变凤凰的大戏。”水柳说。
虞言卿不知怎么的，有点不是味道起来。她发觉自己似乎，不喜欢听见别人提起裴音郗，特别是这个小女孩好像对裴音郗兴趣异乎寻常。
“大家想太多了。我们的生活很平淡。”估计没人比她们更平淡了吧，完全分居都持续了三年多了，妥妥的相敬如冰。
“你爱你的太太吗？”水柳突然直白地问。
这句话未免交浅言深了，而且唐突了。虞言卿气质一凛，冷声说：“不管爱不爱，那都是我太太。”
虞言卿这句话，几乎是语带警告了。
水柳毕竟年轻，果然是心里一阵发毛。喏，这些大富豪，果然是好变态一女的。明明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一样是提都不许别人提。
第12章 过年
接下来两天，虞言卿没有去实验室。实际上她每三个月回国，待得最多的地方也不是实验室，她哪有哪个闲工夫天天专职搞研究，她是个医生，名医，超级大名医。
多少政要豪富，排队等着她的妙手回春，用最先进的现代医疗和最精湛的技术，达到逆天改命的效果，从阎王手里为自己的抢些时间。
虞言卿的手术都是一年前就被排得精确到了具体的日期和时间，并且十分昂贵，昂贵到就连大富豪都是脱一层皮的感觉。用这种昂贵，去支持她投入慈善事业中的免费手术，这一直都是虞言卿玩得溜溜的手段。
不过她这几天也没有完全在手术室。手术一般安排在下午，这样可以一直延续到晚上，而上午的时间，她全放在了虞景集团的公务上。
虞言卿看了几天，越看越头疼。因为她发现，近几年来，特别是虞景集团私有化退市之后的五年来，好多笔巨型的大投资，大项目，或者是影响整个集团前途方向的大决策，在最终决定的时候，竟然都用各种非常巧妙的方式越过了董事会的钳制。
虽然她这一支人丁单薄，董事会里的席位就剩下她和裴音郗。大部分的成员，都是家族里的堂叔伯兄弟们群狼环伺。裴音郗想办法架空或者绕开董事会，虽然绕开了他们，可是作为董事长和第一大股东，虞言卿也被她华丽丽地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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