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赤压根没理人。
“是吗?”江照被这句话惹气了,你作弊还怨在题目太难?
江照忍不住问她:“我怎么听说,妖修闭关修炼和害人修炼时间差别不大,只是闭关修炼需要吃更多苦头呢?”
蜘蛛精没想到眼前这位修士居然会研究妖修的修炼,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其实这些知识都是江照从原主的识海中发掘出来的。识海无法储藏原主的记忆,但原主熟读的经书道义,见识的人文地理,练习的修炼之术都在识海好好存放着。
它们也是原主身体的一部分,它们和这具躯壳是构成了原主这个人。
现在原主的躯壳被江照占有,知识也附带给了他。
有时江照也有些害怕,这些不属于他的东西,这么慷慨地给予他,会不会在某一天要他付出代价?
或者,完全把他变成另一个人?
第12章 我意已决
江照不是喜欢高高在上批评别人的人,堵了蜘蛛精一嘴就不再说话了。
沈赤很自然地拉拉他的手,告诉他年旭恐怕要不行了。江照走到石床另一边,掀开年旭的眼皮看看。
“还没死。”江照又为他施灵力。
蜘蛛精看江照这样不要钱似的给人输灵力,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但凡修士,无论是妖修还是魔修,灵力的积蓄都很重要,没有灵力的修士术法学得再好,也是巧妇难为无米炊,施展不出术法的真正实力。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能把灵力当不要钱的水用!?
“他丹元尚在,还有的救。”江照和沈赤用传心术对话:“但是毒瘴腐蚀了他的脏腑,救治好了也会落下病根,活不久。”
“年旭是青阳峰褚识长老的外孙,青阳峰有一味延寿丹,可以保证他入境之前不衰竭而死。”
江照没想到沈赤懂得这么多,不过人家在外门修炼多年,知道些门派事宜也属正常。
“下面该怎么办?”江照问沈赤。
江照已经开始帮助年旭的丹元恢复,年旭不愧是金丹大能,不须他多费心思,不一会儿,丹元就能运转自如了。
“我想去紫云殿。”
江照摇了摇头,“你的声音还未恢复,是我操之过急,还是再等等。”
沈赤握着他的手,竟有些不想放开的意思。
“仙长,”蜘蛛精知道他们在讨论着什么,斟酌着开口:“你是想洗脱那位道长的冤屈,对吧?”这几天她东躲西藏,也听说了一些,她还讽笑云岩宗浩浩大宗,居然连个外门弟子都抓不住。如今看来,是人逢气运,比什么都强。
江照把目光移在蜘蛛精上,松开沈赤的手。沈赤盯着他握过的掌心看了一会儿。
“你有法子?”江照问。
蜘蛛精额际细汗密密,觉得江照看过来的同时,身上的灵压快抵上一座山了。
“嗯。”她被绑着,不适地扭了扭身子,说:“云岩宗痛恨弟子与妖邪勾结,只要找出法子证明,那位道长和我清清白白,冤屈自然洗去!我有一种织梦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人打造一个虚幻的记忆迷境,让人信以为真。”
“不必了。”这种法子要是被发现,洗都洗不脱。
“我还是亲自为他作证吧。”江照已经证实沈赤所给他看到的并非虚假,那么,他作为证人去录个口供,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他们不触发他的社恐。
此言一出,大狸猫就发出“哔”声警告。
“宿主不要乱淌浑水!”
江照无奈:“难道我还要眼睁睁看着?”
大狸猫给他调度血值表,警告江照:“这一天你已经挣到足够的血值,没必要参与可能改变剧情的事件,宿主,珍惜生命!”
血值表显示,今天里,得到沈赤的“好感+5”,得到年旭的“好感+5”,受到蜘蛛精的“厌恶-5”。
总计:69点
这些血值够他活很多天,如果他去的话,也许它会直接清零。
“如果我只是稍微改变一下剧情,会直接扣掉1000000点吗?”江照不是不想活下去,只是,为了活下来而不顾一切,太卑鄙了,他做不出来。
“酌情减分。”大狸猫翻开那本厚厚的守则说:“这就是说,随便总部扣,这可是拿命来赌,宿主,你要三思。”
“今日下午4:32:16剧情才会公布,宿主,请等到指定时间观摩剧情再做决定!”
“不。”江照能感觉到:如果他看到剧情,会瞻前顾后,那沈赤,他就不会再帮了。
黑白必须分明,是非不能颠倒,江照终是把大狸猫留在识海,“谢谢你了,但要我见死不救,有点难......”
大狸猫劝他:“过分的同理心会伤害到自己的。”
“我意已决。”
反正他也是个死人了,做个有意义的死人,总比没意义的活人好。
就是有点不甘心,算算日子,他才重活了两天不到。
“你真的要帮我?若是就此打扰了你,我怎么能......”沈赤不知何时又握住他的手。
江照觉得这个传话的手段简直在他应激反应触发的线上反复试探,他不动声色把手背到身后,避免自己的一切过激行为:“我并不是完全避世之人,没有打扰一说。”
再社恐也得努力融入社会。如果真能活下去,他必须融入山下的世界去争取血值,此时不下决心何时下?
“唔!”沈赤忽的吐血,把江照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沈赤只是摇头。
江照用灵力给他调息,同时发现他丹元乱窜的真气。
“怎么搞的?”
沈赤指向蜘蛛精。
蜘蛛精眼睛瞪过来,怒极:“你空口白牙污人清白!是你在吸走我的真气!”
“怎么一回事?”江照认命地握住他的手。
“她操纵我时,吸走了我丹元里的真气,为了闯入云岩宗,她又给我注入了她的真气,在我的丹元中留下她的气息,我们靠得近了,丹元相吸。”
江照收了绳索,难怪救回沈赤发现他丹元空空如也。蜘蛛精艰难地翻个身,可以看到,她的真气一缕缕化为白烟被拿走。
可恨!蜘蛛精眼睛在冒火,这功法本是她吸取别人力量的,没想到此时她身体虚弱,加上灵压胁迫,她居然被这功法反噬,给别人送真气!
江照把沈赤按在一旁,怕他吸收太多真气调和不来淤塞经脉,令他静心打坐调息。
“仙长!”蜘蛛精伸手想把流散的真气收回来,发现全是徒劳,情急之下恳请江照:“放过我吧!”
江照把灵压收了,但真气还是源源不断涌入沈赤体内。
真气和元气共同维持经络运行,体内盛衰,调和阴阳。蜘蛛精没了真气维持,变得形容枯槁,犹如八旬老妇。
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若是她给人留点后路,也不至于被完全吸干真气。江照凝眉看她,不知该不该怜悯。
蜘蛛精看着自己苍老的手,尖叫着昏死过去。
“去!”
江照捻了一线灵力给她,防止她真的死去,但要恢复她的容貌是不可能。此时,无论他怎么给她输真气,那些真气都在她体内留不住,会一一传递到沈赤身上。
“感觉如何?”
沈赤摇摇头,表示无碍。若是在上一世,他凭这些真气就该恢复伤势了。可这一世,他的修为还不到练气,过多的真气于他不过是运转经络灵活了些,没什么实效。
蜘蛛精在地上苟延残喘着。
她已是风烛残年的老妇模样,江照有些不忍心,又记起她做的诸多恶事,想来想去,只把她扶着坐起,就不再管了。
沈赤睁开眼睛,看到江照这一系列行为,不忍的,为难的,折中的。
他为什么还愿意帮那只蜘蛛精?沈赤有那么一刻怀疑,眼前的修者是不是从未踏足过外面的世界,不曾经历过背叛与恶意?
后来他才知道,不是所有人受到背叛都会闭塞,自怨自艾。不是所有人收到恶意,都会退缩,自暴自弃。有些人,得到一点善意就足够面对所有恶意,得到一个人的信赖就不惧任何形式的背叛。
“我再为你调息一次,你得忍着疼。”回过神,江照不知何时坐到沈赤身后,准备给他调理伤势。
千叶是不是一般兵器,伤口愈合慢,得好好调理才能恢复,至于别的地方,一时顾不上了。
走出石屋。
天高云淡,脚下是衰草依依,已经是秋季了。竹林里像是今天才有鸣蝉。
寒蝉凄切。
江照心抖了抖,他这一次下山,很有可能会消失在这个世界。
他甚至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里。广袤的竹林之外,他也才去过两回。
此时他的心里像一只纸鸢,风里飘忽。
沈赤拿出年旭的飞行法器“凤船”,这些飞行法器不像不认主的剑,只要有灵力就能操控。
一艘三层的大船,泊在石屋外的小平地上,离地一尺。
这船使动不靠木桨,靠两侧上下扇动的风翼,操作也很容易,速度不徐不缓,稳稳当当滑过竹林。
“凤船”行处,绿竹喧腾,似在海上行舟。
回头看看那个小石屋,江照第一次发现,这小屋是完全压在山顶上的一块巨石,顶上经长时间的风吹雨打,长满了暗绿的苔。
突然有点舍不得这个小石屋。
可能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住的第一个地方吧。
若是就此打扰了你,我怎么能......
可不能让沈赤知道他舍不得走。
江照心虚的别开眼。
凤船上,视线开阔到能把五峰尽收眼底,同时江照看到他所在的那座山。
说来也奇,他所在那座山站在高处看居然和五峰差不多高度,可能还要再高上几分,并且五峰都朝拜似的,往他所在的山倾斜。
不,不止五峰,是所有山峰都如此,角度微倾,向北上方倒去。
船飞得更高,江照得以看清整个仙境的全貌。
云泽之中,山峦多而疏,错落有致,如碧如翡。其中最峻峭高耸的当然是五峰。其它山峰半掩云中,辅佐五峰,呈滚滚江河之势,涌向一方。
江照又看了看他那座山。
那山腾空而起,不斜不蔓,大有任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我自巍然不动的盛大气势。
对比之下,其他的山简直是伏拜的虔诚信徒,卑微地俯下身姿,簇拥着他的山。
按视觉来说,云岩宗不应该创立他那座山上,更展示出宗门的气派吗?
难道是嫌他那里太荒凉,除了竹子就是竹子?
江照揉着手腕,觉得自己这么想会不会太以己度人了?
虽然从沈赤记忆看出,这个云岩宗龌蹉事不少,但人家再怎么说也是第一仙宗,风度是要有的。
江照转转手腕。在毒雾林,他的手差点没被那个奇怪的树根缠断。幸亏苍问剑和他配合,否则年旭真救不回来了。
“快到了。”见到云鼎峰上飞旋的几束淡青的光,江照推测这是在练习御剑的弟子。
那天见到的薛洗不知道在不在。
正想着,江照眼前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火兽。
第13章 云破月来
那火兽四目四足,都是乌木似的瞳孔,额间烙印一枚金色流火纹,乍一看像是又一只眼睛,盯着他。
它浑身燃着青蓝的骨火,四爪尖锐,跳上凤船时,江照就听到甲板被刮出了次啦声。
天,这不是他们的船啊!
弄坏了他们怎么赔!
感应到江照的不悦,火兽四目齐动,呲牙对着他们,喉咙发出森然的低吼,警告意味十足。
活这么大,江照见过最凶猛的野兽是动物园里那只爱遛弯晒太阳的老虎,哪里见到过这种,这种几乎是从神话书里走出来的凶兽?他被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云岩宗怎么还有这个?不是说第一仙宗吗?怎么连个宠物管控都做不好?
沈赤拉拉他的手,提醒他:“是火云兽,不能杀。”
江照放弃祭出苍问,强装淡定,点点头。
沈赤有些奇怪,为什么刚才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一丝惊慌失措?他,是害怕这只火云兽,还是怕别的?
八目相对,谁也没动没说话。
江照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原主因为他名声扫地。
再怕,他也不能叫出来,何况这里还有别人。
江照积蓄灵力,脚下出现一个阴阳轮转。轮转随着他体内灵力的集结而不断扩大,直到把整条船都囊括了进去。
火云兽没有逃也没有冲过来,就只是木木看着这纯白一点移至它脚下。它没有动,很乖巧地坐在白点上。
轮转一合,就能抓住它。
江照没有闭合阵法。
一是,这火云兽也没表现太大的恶意。二是,它似乎在呼唤他。
江照思虑再三,走上去,朝它伸出了手。
火云兽见江照真的过来,受惊似的往后一跳,这个动作还真像江照以前养过的一只猫。
江照被它突然的反应吓到了,手停在半空,不知所措。
火云兽一小步一小步迈过来,猜忌地盯了江照几次。都离它这么近了,江照不想收手。
只见它把额头的火收了,把头顶放在江照手下,蹭着江照的手心。
手摸在它的头顶的毛发上,这火云兽看着恐怖,毛发居然很顺畅很柔软,让人舍不得拿开手。
火云兽“呼噜呼噜”叫唤着,很舒服的样子,身上的火焰也悉数褪去,收爪变成一只黑黑的四眼大猫,绕着江照嗅,像是在窥探,考验他。
江照面色如常,身子却僵硬得动都不敢动。
“它可能没有主人。”手心一热,是沈赤的手。
所以它想认他为主人?
大猫靠过来,要江照再在它身上摸摸。江照照做了,大猫很舒服的样子,眼睛微眯。
手指陷进细软如贝沙的毛发里,江照也挺享受,这个手感简直是所有绒毛控的梦,但是养不起就是养不起,硬要养又养不了,双方都痛苦。何况他性命堪忧,实在不能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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