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这么惨吧。
江照借着点余光去看身后的苦棠树,什么都看不清。
苦棠开花有异香,能吸引白叶蛾涌去。他们站着山腰半坡处,此时正吹山风,气味杂,江照也判断不出来开花了没。
只能如此了。
“火团”在半空倏然变化为一便散星。
“苦棠开花了!”宋子真几乎要被吓昏过去。
江照不再伪装,速速给几人覆上一层灵网,白叶蛾飞扑过来,只是在灵网上撞得千姿百态。
“师父。”沈赤看着眼前的灵网,一下猜出那个帮忙的人是谁,心间瞬间安定下来。
有人要突破他的防护!
沈赤目光所及是一片黑暗。
李坚?
不,他自身难保,哪有精力再来生事。
那是谁?
沈赤换回那柄短剑,他能感觉,黑暗中的东西来势汹汹,而且丝毫不惧怕白叶蛾。
那会是什么?
他划亮一道火符,冷刃如冰,握剑的手,僵冷粗趔,是木头的。
灵网联通江照,他一下发觉不对,顾不上那是谁,心中默念火诀:
“炙炎之火!”
一条红龙自他掌间飞出,把涌来的白叶蛾烧得片甲不留,江照不敢耽搁,飞身来到灵网受损最严重的地方。
那是,什么鬼东西?!
黑乎乎,江照只能听到几乎机械的剑的击打声。
“炙炎之火!”火龙围绕江照飞舞,白叶蛾不敢上前送死,而那个握剑砍着灵网的东西也回过了头。
“我......”天!情急之下,江照差点破坏形象,好在他即时止住。
那东西,没有脸!
它的脸部大体有些轮廓,但是没有五官的脸怎么看都诡异,而且那东西的脸上和有块沈赤一样的疤,看着更膈应人了。
难道是想栽赃陷害?江照从袖中发出两根水藤,要把那东西缠住。
它反应极快,江照的水藤扑了个空。
白叶蛾又倾巢出动,把江照阻挡,火龙腾跃而起,一分为三把它们驱逐。
火龙抵不了太久,江照不管里头是谁,进入那层灵网。
现在,命最重要。
天空中火光越来越暗,却足够让江照看清眼前人是沈赤。
“师父。”
沈赤上前拉住他的手,欣喜不已。江照问:“那个东西没伤着你吧?”
“没有。”
说了没有,江照还是放心不下,这人就是有事也不会让他知道。
白叶蛾又一次团团涌来,主角在身边肯定能逢凶化吉,但其他人,江照望向黑暗处。
记恨主角,私下决斗,这不就是小炮灰的标配吗?
但毕竟是三个活生生的,他能感受到的人。江照还是不想他们死。何况,他们若是死了肯定会给沈赤带来不少流言蜚语。
不知到何处去了的无脸怪物突然又出现在眼前。
灵网凹陷一块,剑,刺穿了他的灵网!
刚刚那东西退在一边,是在寻找灵网的薄弱地带!
这东西太诡异,太恐怖了。
江照终于意识到,没必要和它客气。他退后一步,躲开剑锋,握紧苍问,把那剑斩断。
作为神兵,削铁如泥都是小意思。
江照为苍问注入灵力,剑身发出纯白光芒,像是皎月东出,又像是极寒的雪落。
握剑的东西丝毫不被影响,依旧冲上来,继续用那柄断剑砍杀。大有至死方休的趋势。
想死,成全你。
江照一剑把无脸怪推出数丈远,但凭神识判断,那东西应该还没死。
“好好呆着。”江照甫一冲出灵网,吸足毒汁的白叶蛾就像找到消食美餐了一般,悉数涌来。
江照挥动苍问,席卷而来的风暴雪几乎把环环峰吞没,白叶蛾被刮倒在一边,紧贴着石壁冻结了。
“咔咔”江照听到木头活动的声音。
他握着剑走近,听到细微“咻”声的同时微侧开身子,一枚细蓝的针几乎是擦脸而过。
江照直接挥剑把那个东西砍成两段。
好险。
江照再次确定那东西已经死了,才收回剑。
半空还有一些在飞舞的白叶蛾,不等江照出手,一张火符飞来,把它们全赶跑了。
江照收了灵网,来到沈赤身边,这一晚惊吓太大,他努力调节呼吸,低声说:“我们赶紧走,我有事和你说。”
“嗯。”
第18章 告假出游
江照带沈赤回到柴屋。
桑医师已经离开,留下一个字条,吩咐沈赤按时服药。
“你身体有何不适?为什么要服药?”沈赤来不及收起字条,被江照拿到,江照拧着眉问。
“半年前的伤。”沈赤把手给他,夺回纸条丢了。
“还要吃药?”
“嗯。”
沈赤有些不支,坐在床上,修炼符咒极其损耗神识。
“你半年前的伤,对修行有影响吗?”江照暂时不想睡,坐在案桌前研磨,又把那两本书拿出来,边看边注写。
“有一点。”气脉的损伤非同小可,桑医师给他弄了不少药,也只能调和气脉,不能彻底治愈。
江照了然于心,练气以后必须要开始修炼气脉,看来还得找找法子帮他稳固气脉。
“方才你不是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天知道江照听到沈赤的声音时有多慌。
“怕你担心,又担心你。”
江照心一暖,不禁笑了,这时,任务栏突然蹦了出来。
上面显示,任务进度太慢。练气也需要时间,普通修士需要一周有余,而主角,至少得给三天。
真是烦。
“能不能跟你谈谈?”
江照决定和他谈谈内门的事,躲着不是办法。现在用传心符说话,他的社恐多少可以克服一点。
“你为什么不愿意进内门?”
沈赤睁开了眼睛,清亮的瞳仁漫无目的地望着虚空。
江照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鼻梁到下颌,线条清晰分明,比江照之前看过的任何一张侧脸都要好看。
他没有回答,江照无论怎么探求,他心里关于那一块的领域都是封闭的。
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吧。
江照不强人所难,问他:“如果我一定要你进入内门,你愿意吗?”
“您的要求,我愿意。”
“我是说你的意愿。”
“我不愿意。”
岌岌可危的进度条似乎还要下跌,江照吓得不轻,忙说:“进内门可以提升修为,你也不去?”
“内外门其实没有多大的差别。”师父领进门,修行还得看个人。沈赤看过去,他的师父正捧着一本经书,拿他的细长毛笔在书上勾画。
沈赤心里满满溢溢着不知名的情感,前世从来没有人这样为他做过。
前世在内门呆了半辈子,师父鸿明道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他连最基本的入门都得自己摸索。练气,筑基,金丹,都是自己去闻天阁借阅古籍经书来寻找灵感。
这和今生外门的终日读经比,高明不到哪去。
起码在这里,他多些自由,还有江照为伴。不必如上一世那样,做一个只知修炼的工具。
有用时,是得意弟子。
无用时,就丢入火里。
“至少你可以离开现在这群人。”这群自私,贪婪,深陷泥沼而不自觉的人。
是吗?沈赤真想问问江照,师父,你怎么知道内门会不会也是这样一帮人?
前世,他的同门对他使了不少暗箭,那些细微的伤处,不是不会疼。
江照心一沉,恐怕说服不了他了。这可怎么办?
沈赤闭上眼睛,他能感受到江照的心情变化。他知道江照有行事的理由,无论是救他还是帮他洗刷冤屈。
而且,
他有感觉,江照和那个人的相似,他们都有一个类似的目的。
他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有这种感觉。
他们来自一个地方吗?
那为什么江照要帮他,另一个人却要杀他?如果他不配合江照,江照会不会又像半年前那样,彻底昏死过去?
沈赤想起石屋里江照事无巨细的照顾,那真的,也只是为了完成某项任务吗?
“最后问你,你愿意去吗?”江照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他一味要求沈赤进入内门,沈赤不请不愿进去了也不会安分。江照看着进度,觉得自己可以准备昏迷了。
“愿意。”天,进度条堪堪卡死在1点上。
“你可不能后悔。”江照把书放下,心也放下了,如果他愿意的话,那么后来的事情都要好办一些了。
后面的剧情完全是从内门出发的,要是他不愿意,那后续会有很多麻烦。
“我明天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何处?”
“卞城,你先休息。”
江照连夜又看了一遍书,迷迷瞪瞪睡着了,第二天却是在床上醒来的。
沈赤不见踪影,难道去早学了。
“不是和我说好去卞城吗?”江照草草理理衣服,出去找人。
篮玉麒麟的事一下占据了他的心神,这才是棘手问题。
“喵呜。”黑猫从柴火上蹦下来,要江照抱。
江照向来喜欢小动物,可这六天得委屈它一下,在家里呆着了。
“不知道桑医师愿不愿意照顾你。”江照想起昨晚见到的桑妲,她和祝犀一样,让人看去便生亲切感,医者父母心,她应该不会拒绝这么个萌物吧?
江照使个追踪诀,桑妲那么多的定音铃,不愁找不到人。
“见到她,你就自己去找她。”江照在猫脖子上挂个小铃铛,桑妲听到铃声就能听到他的留音。
送走黑猫,江照才想起,自己一直不知道这只猫叫什么,依沈赤的性子,他会给猫起什么名字呢?
总,不会是“黑黑”吧?虽然挺配的......
算着时候,早学还有一个时辰才开始,沈赤不该忘的,他思来想去,还是回柴屋等着。
主舍,月桂飘香。才洒扫,细软的花蕊不多时又落满小院。候纳鬼鬼祟祟摸一坛酒进来,这几天其他几个老家伙不在,他偷偷下了趟山,买酒喝。
“欲买桂花同载酒,”候纳边哼边饮,叹道:“终不似,少年游。”
酒香混杂桂香,沁凉的滋味从喉头流入肺腑,带来几分麻痹的醉意。
门外沉沉一声响,候纳差点没给酒呛死,方才那一点悲春感秋全然不见,他黑着脸去开门,嚷道:“干什么呢!”
看清门外是沈赤,候纳一惊,而后敛了气焰,低低说:“是你啊。”
沈赤知道这几日几个教习都去了内门商议选拔大会的事,这里如果有人,一定是候纳,候教习。
“有什么事?”候纳面对沈赤时全然不同于面对外人的散漫,他很焦灼,甚至害怕。
“我想告几天假,出去一趟。”沈赤是用意念与他说话。
盯着那坛桂花酒,沈赤若有所思,没相关地问他:“这么多年,喝不腻?”
候纳已经猜测出眼前的少年就是那位师兄,不过,他暂时不敢确定。
听到这话,他也没摆教习的谱儿,说:“有位救过我的师兄酿过桂花酒送我,每喝起来,故人的音容笑貌便浮现在眼前,因而怎么喝都不腻。”
“我的假,望教习准许。”
候纳兀自给自己倒了杯酒,也不问为什么:“准。”
“弟子告退。”沈赤迅速收去眼底那一点触动,退下了。
江照在柴屋等了一会儿,把那本符咒之术与另一本专攻练气的《嘉兰卷》再看了一遍,加上注解,也许会沈赤会更容易理解些。
门忽的开合,沈赤走进来。
“你去了那里?”江照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久久不见他。
沈赤把手放在他手背上:“我去告假,本想让你多睡会儿,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停了停,半哄道:“师父,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江照把手抽出来,他才没这么小肚鸡肠。
收拾的东西统统被沈赤放入玉牌。
“我们快点走吧,争取在选拔大会开始前一天回来。”
院心,江照唤出苍问,银白细剑环绕波纹般的白色灵气横在地面三寸之上。万里之距,飞行器不如御剑快,只是两个人,一把剑,怎么都觉得有些勉强。
苍问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为难,剑身扩展开去,刚好方便两个人一起。
“走吧。”江照向沈赤伸出手,“我帮你镇住那团血火。”
沈赤没有犹豫,拉住他的手,随他离开呆了十年之久的云岩峰。
卞城远在万里之外,江照和以往穷游一样,做了个攻略,第一站先停在燕城。
两人无须换下道袍,因为这座城本属一位金丹修士。选拔大会在即,城中人来人往,多是穿着各派道服的弟子,连沿街的商店旅店都是专为修士服务的。
江照沈赤在一家小店稍作休息。
小铺以竹帘相隔,彼此谈话毫无私密可言,江照坐下都能听到里头三座远的修士高谈阔论。
“先吃点东西吧。”江照的辟谷已可以断绝饮食,而沈赤的辟谷只是可以省去一些食物的需求。
沈赤默默吃饭,江照无事可干,只能去听那些修士闲谈。
“你说,这回选拔大会我能赢吗?”一个较年轻的声音问道。
“赢不赢没什么关系,别被人发现你不对劲就完了。”一个沉些的声音回。
“选拔大会不限妖修魔修!”年轻声音急躁道。
“那些名门正派当然不会明里说出看不起妖修魔修的话,大会是不限制,可你见过那个妖修问鼎榜首,那个魔修在他云岩得道入境?”沉稳声音笑得有些宠溺:“你去玩玩就好,我不指望你进入内门,别死脑筋往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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