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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建奴祸国殃民，丧权辱国，致令洋人横行无忌。本王念之，常夙夜长叹。
不知近百年来，情况可有改观，我泱泱中华是否还在水深火热当中？”
恬恬对近代史也不甚了解，不过以她在香港的见闻而言，华人已可扬眉吐气，而洋人亦已不能逞凶。
生活之丰富多彩，远非民国所能想象。
当下恬恬一一照实说了，百官听得入神，朱如是却倍感不耐，他只道世无明主，天下必是饥寒交迫，民不聊生，断不及他城中盛世。
朱如是暗道：莫非除本王外，天下竟尚有他人足以威服四夷，重整河山？
感觉再听下去徒然无益，朱如是打断了恬恬的话头：“中华既已振兴，那再好不过。小姑娘，你来到此城中，即是与本王有缘。
本王愿收你为义女，往后你便是这未央城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不知你意下如何？”
恬恬最烦的就是这个，只因她自幼生得可爱，总有魔头起意想把她拐回家养，不想这就又遇见一个。
恬恬：“我是来找爷爷的，找到了就要带他回去，不能在这里当什么公主。”
此言一出，百官尽皆哄堂大笑。
朱如是也笑道：“真是孩子话，从古至今，便是三清四御，十殿阎罗，也不敢在此间走动。
你竟说要在此寻人，那不是异想天开吗？”
恬恬：“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敢来，自然就有出去的办法……”
谷中这迷魂绝地是闹着玩的？要不是刚好路过将她捡回来，在外面再转十年也是枉然，朱如是哈哈大笑：“如此你可谓是一片孝心了。你要找的，莫非是那金涂老儿吗？”
被他清清楚楚说中爷爷的名字，恬恬如平地里响起一声雷：“你认识我爷爷？”
“近百年间来到此处的只他一个，想来也不会是旁人。
常听他在人前炫耀自己孙女天下无双，今日一见，嗯，这老儿倒也不是胡吹大气。”
听到爷爷的讯息，恬恬再也按捺不住：“我爷爷他在哪里？”
朱如是道：“他替本王到城外勘绘地形去了，过几天才回来。你就先在城中安心等候吧。来人，传小桃子！”
司礼太监一甩拂尘，拖着长长的声调宣旨：“圣上有旨，宣小桃子觐见！”
看出恬恬疑惑，朱如是对恬恬说道：“本城民众以十户为一保，小桃子是你爷爷的保长，自然也就是你的保长，往后就由她来关照你。”
不多时，门外走进来一个约二十多岁的女子，面容俊俏，穿的却是男装，瞧来精明干练，对着朱如是大礼参拜：“小桃子参见陛下！”
朱如是令其平身：“小桃子，认识一下，这是金涂的孙女，现在我把她交给你。
由你教会她此间规矩，如有差池，本王唯你是问！”
“遵旨！”小桃子领命，带着恬恬告退而去。
朝堂上朱铁板叫人活泼不得，出了王宫后，小桃子才解放天性，绕着恬恬看了一圈又一圈：“哇噻！原来你就是金爷爷常说的甜甜？果然超甜的嗫！”
恬恬被她评头论足，不由翻起白眼：“那你叫小桃子，是不是很爱吃桃？”
小桃子：“桃子，李子，杏子，没有我不爱吃的。
我生前呢，是一个厨娘，在大酒楼做工的。
穷是穷了一点，但什么山珍海味我都吃过！”
恬恬看她也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便好奇问道：“小桃子，你是为什么来这里的？”
小桃子：“还不是倒霉咯？有一天啊，我在山里采了些蘑菇，炒了几盘菜请几个好朋友吃饭，哪知道那次的蘑菇居然那么毒呢？
以前也这么吃的，都没事，最多舌头发麻眼发花。唉，发生这种事我也不想的啊！
我自己也是小命不保，可还要判我下地狱受苦一百年，未来十世都要当牛做马还债。
我只是一时的无心之失，结果就不得翻身了，那我还能怎么办？”
恬恬但觉她果然倒霉，既然不是坏人，那就可以信赖，便跟她打听道：“你认识我爷爷吗？”
小桃子：“那当然了，说来惭愧啊。明明我是保长，但反倒是金爷爷关照我更多。”
恬恬：“那他在这里，过得好吗？”
小桃子叹了口气，也不忍心骗她：“阴曹地府能有多好呢？最多混个不好不坏罢了。外面的地形有多复杂你也知道，他们这些外出勘测的，风餐露宿，十天半月也难得回来一趟，不好做啊！”
恬恬闻言眼泪都要流下来，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去找爷爷，被小桃子劝住了。
说她不识此间路况，在外面随时都会迷路。
“总之你还是安心地等他回来吧，先在这写上名字，我替你到户部上户籍。”小桃子此时拿出名册让恬恬填写。
恬恬道：“我过几天就走了，不用了吧？”
小桃子：“大小姐你就别难为我了，没有户籍，我没法给你安排住宿啊！”
她说得有理，恬恬也只得在名册上签了名，小桃子一看脸都变色了：“啊？你是恬恬，不是甜甜？！”
恬恬被她问得莫名其妙，不知出了什么问题。
小桃子：“你不知道，城主最忌讳「素心」这两个字，上次有人不小心做素馅馒头，就被给他杀了。”
恬恬越听越糊涂，小桃子越急越跳脚：“反正素心不行，素馅不行，名字里带竖心旁也不行！都是死罪呀！”
风叔倒是听懂了，便跟恬恬通话：“朱铁板的宠妃就叫素心，因为不齿他谋反而自尽了。
你名字里接连两个竖心旁，会让朱铁板赌字思人。”
小桃子又道：“恬恬，你还是重写一遍吧，金爷爷平时也一直跟我们说你是蜜糖甜的甜。”
这里头的逻辑关系让恬恬大为火光：“我生来就叫恬恬，为什么要改名？”
小桃子：“诶呦！大小姐你别害我呀！甜甜就是写给城主看看的，至于你叫恬恬这事，你知我知金爷爷知就行了。”
恬恬无奈，违心地重写了一遍姓名，此时当真受了十二分的委屈。
就因为朱铁板的奇怪忌讳，就能硬生生把她的名字给改了。
小桃子松了一口气：“慢慢你会习惯的，城里规矩多，其中最不能做的，就是违抗城主。
刚才你在经筵上啊，就已经把城主给得罪了你知道吗？”
恬恬瞪大了眼睛：“我怎么得罪他了？我还没说他得罪我呢！”
小桃子：“城主要收你做义女，那是一步登天的荣耀，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却说你要找爷爷。
城主他不可能认金爷爷当义父啊，你这般回话，他可能会把金爷爷给杀了的！”
恬恬半晌作声不得，这里她可就更不懂了。
小桃子说的其实也只是对朱铁板的一番猜测，恬恬却感觉今日遇上了生平从未见过的大奸大恶之人。
52、标签
“现在让你看件稀罕玩意”小桃子拉着恬恬来到一座庙宇前，庙中供奉的正是朱如是的神像，雕刻得形神兼具，如本尊亲身驾临。
恬恬才刚出宫，就又看见这副尊荣，不由有气：“这有什么好看的？”
小桃子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喧哗，先顶礼膜拜一番，再将填好的名册投入功德箱。不一会，箱子里就弹出一把钥匙来。
“行了！你现在已经入籍了，这是你的房门钥匙。
这个呢，就是我们未央城引以为傲的情报网。
无论在哪里，各处神庙下面都是联通的，有常驻人员负责派送消息，办事效率就是快！”
恬恬「哦」了一声，不以为异，这一套在民国或许还能称道一下，至于现在，聊胜于无吧。
小桃子察言观色，知道她瞧不上眼，气氛正自冷场，突闻庙外锣鼓声声，小桃子笑道：“接下来这个你一定没见过了！”
“是什么？”
“山车啊！”小桃子又拉着她出外观看，恬恬果然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一辆大车，张灯结彩，被三四百人出力拉着沿街游行，恬恬生平见过的车辆以此为最大，无怪乎有山车之名，若是驶入大海，那就跟大船无异了。
车上载有一尊二十丈高的神像，也是塑的朱铁板样貌，身披天子服饰，通体鎏金，宝光四射，衬得脚下芸芸众生有如蝼蚁。
沿途百姓自然而然起了敬畏之心，一起下跪顶礼：“礼赞神文圣武应天合人显聪昭烈万寿帝君！”
小桃子跟着众人三拜九叩，山呼万岁。恬恬不解地问道：“你们做什么？”
小桃子道：“拜神啊，入乡随俗，恬恬你也拜拜吧！”
恬恬对着朱如是本人都未屈膝，自然不会再跪拜这等泥塑木雕：“我拜神是有规矩的，他何德何能，劳我跪拜？”
小桃子：“这是神文圣武应天合人显聪昭烈万寿帝君，可保身体安泰，事业久长，拜就是了。”
到这里她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不拜是要惹麻烦的！”
恬恬见神像而不跪，很快引来了队伍前几个太监的注意，开始往这边走来。
小桃子慌忙解释道：“列位公公！恬恬她今天初来乍到，头一次看到神文圣武应天合人显聪昭烈万寿帝君的威仪，一时回不过神来……”
首领太监态度却很和蔼：“不须惊惶，城主有旨：若姑娘不耐烦礼数，可不必拘谨”说罢拂尘一甩，转身离去，恬恬头顶则多了「免礼特许」四个金色大字。
“这是什么妖术？！你们给我贴的什么标签！”恬恬伸手去抓，却发现这四个字看得见，摸不着。无论她走到哪里都如影相随，根本甩不掉。
因祸得福，小桃子大喜：“恭喜啊！恬恬，你得城主特许，真是天恩浩荡！”
恬恬气不打一处来：“贴了这四个字，等于到处跟人说我是无礼之徒，我还要谢谢他？”
小桃子：“你这算好的了，你看看那些拉车的人……”
恬恬此时才注意到那些拉着山车的人个个都头顶诸如「顽劣成性」，「坑蒙拐骗」，「背信弃义」之类的标签，数不胜数。
“来到这里的人过往都很不堪，如果忤逆了城主，就会被当众把罪名翻出来以彰其过。
谁愿意理会头顶标签的人呢？城中统称他们「兽畜」，因为城中少牛马，他们连乞丐都做不成，只能当牛做马干苦力活了。”
听得如此以人为畜之奇闻，恬恬惊得浑身发抖，她也带有标签，却又怎么算？
“你这是荣耀恩宠，是不同的……”
恬恬：“管它是什么，我都不要！这个到底要怎么去掉？”
“去不掉的，一旦贴上标签，除非为城主立下大功，蒙恩赦免，否则说什么也不能揭掉。
不过你不用怕，你有了这金字标签，城主以下谁都不能再加你罪名。”
恬恬：“我又没做过亏心事，他们能加别人罪名，我可没有什么罪名给他们加。”
“不是这样的”小桃子摇头道：“重要的不是你觉得，而是城主怎么想……
总之，城主赏识你，但你也要谨言慎行。万一惹得城主改主意了，到时责罚会加倍严厉啊！”
到这里不过半天，朱铁板已经连续两次刷新了恬恬的认知，一番赏识尚且如此严苛。若得罪了他，他的手段又将是如何的厉害法？
53、逐利
见恬恬愤世嫉俗，小桃子知道那终归无用，不如说点实际的：“等会还会派发礼品，我们快跟在山车后头，不然到时候别人就捷足先登了！”
恬恬在城中人生地不熟，只能随小桃子跟在山车后头。
眼见一条长龙般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巡城游行，众人皆振臂高呼，恭祝「神文圣武应天合人显聪昭烈万寿帝君」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恬恬听不下去，悄悄问道：“你们怎么不拜三清四御，诸天神祇。拜这伪神，不是劳民伤财？”
小桃子吓得连忙捂住她的嘴：“可不敢乱说呀！其他神仙根本来不了这里，城主就是唯一大能，跟神没两样的！”
恬恬：“权势再大，鬼就是鬼，大不了就是个鬼王罢了。自封为神，太不害臊了！”
小桃子：“城主是天下第一谦逊之人，连称帝都不愿意，岂会妄自尊大？
是我们自发觉得城中不可一日无神，塑造了可供祭拜的神像来慰藉心灵，至于「神文圣武应天合人显聪昭烈万寿帝君」为什么刚好跟城主一模一样呢？那是纯属巧合，你能明白吧？”
这欲说还休，明里一套暗地一套的，听得恬恬哭笑不得：“那也就是他故作姿态啰？”
小桃子：“意会，意会就行，不要说出来……”
队伍走了很久，一些老弱病残已经支持不住掉队，恬恬也走得神困力乏。
但最惨的还是那些「兽畜」，拖着沉重的山车，走得稍慢，太监们就拿鞭子往身上招呼。
恬恬：“小桃子，怎么你精神这么好，都不累吗？”
小桃子：“没什么，我以前……也是兽畜，这点路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小桃子，你……”
小桃子摇头笑笑：“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恬恬你既然累了，那我们休息一下吧。”
两人席地而坐，小桃子道：“说来还要谢谢金爷爷，本来他想出了「灵霄上清统雷元阳妙一飞玄真君」的尊号，被城主采纳，是可以当保长的，不过他却把机会让给了我。要不是他，我现在都还在那里挣命。”
爷爷怎么会做出如此趋附之事？但想想朱铁板卒于正德年间，而「灵霄上清统雷元阳妙一飞玄真君」是嘉靖皇帝的道号，明摆了是拿来消遣朱铁板。
朱铁板当年也是功亏一篑，死后以罪臣之名发配岭南，对这些虚名格外看重，想必还欣喜不已，受之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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