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关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中午,我看她还没来,就想跟她确认下是不是要多请一天假,但打过去就是关机。”
“……你帮我请半天假吧,我去她家看看。”
曹焕没等秦诗回应,一边脱白大褂一边大步往门口走。他还没迈出几步,背后传来了电话铃声,是来自秦诗桌上的固定电话,他没太在意,当然也没注意到秦诗接起电话没多久后煞白的脸色。以前打网约车,曹焕从来没觉得接单这么慢过,虽然他只在门口站了不到十秒,今天却感觉格外漫长。看着接单倒计时的圆圈缓慢地走着,他有点想取消订单,再换个应用试试。
“曹焕……”
曹焕低头盯着手机屏幕,重新叫了一次单,听到秦诗叫他,他也没抬头,“啊”了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曹焕。”
“怎么了?”
见秦诗只是叫名字不说下文,曹焕有些奇怪,转过身朝她看过去,看到秦诗脸上极度慌张的表情时他愣了下,有心灵感应似地拽紧了拳头。果然,秦诗下一刻说的话,让他差点拿不稳手机。
“曹焕,刚才湖心派出所的人来电话,说、说、说余了出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地感线圈*:生活中比较常见的是用在汽车进出口的道闸处。原理是电磁感应,通电时,当有大型金属(即汽车)从上开过时,会改变线圈的磁通,引起电感量变化。检测到电感量变化后,记录一次汽车进/出信息,道闸抬起,摄像头记录下车牌号。
也就是说,这边的炸弹设定是,打开开关(即通电后),有车开过埋有地感线圈的地段,即检测到电感量变化时引爆炸弹。
稍微整理下,假警察+布草间外打电话+楼梯间划了曹焕腹部一横刀+小眼睛=辉仔,傻大个=阿波,特别能打+被余了逼跳河+刀疤脸=阿涛,领头+左手少了一根中指+墨镜=大齐。
追左清源车的两个人是大齐和辉仔。
第四卷 蚍蜉的选择
第八十四话
“……我年纪大了,哪记得清这么多有的没的,不过确实有好几天没见着她了。今天早上我是要出门溜大球的,大球是我家狗,我儿子买的,现在我养,是只大白熊。这不昨天下暴雨它一天没出门嘛,都蔫儿了,今天四五点就想让我带它出去。”
老伯一手摁住大球的头顶,绘声绘色地向他面前记录案情的警员讲述道。大球头一回看到那么多人围着,以为都是为了他而来的,兴奋不已,跳来跳去地想要别人跟他玩。
“它今儿个特别兴奋,本来就跟小了家的大狼狗是好朋友,路过小了家门口的时候,一下就扑到门上去了,我拉都拉不住。我估计它啊,是想叫大狼狗也出来玩,谁知小了家大门根本没关,这一扑就开了。我赶紧道了歉,但是没听到里面有人回应,我就想现在的小年轻也太粗心了,不在家也不知道检查下门关好没。那既然我碰上了,大家又都是邻居,帮忙关个门的事,举手之劳嘛。屋子里黑,我之前站外面看不清里面什么样,结果一脚踏进去,哎哟喂,客厅里乱七八糟的,这不是遭人抢劫了还能是什么!而且还有股味道,就那个味道……
“这我能不慌吗!我伸头往里望了望,卧室门是开着的,好像躺着个人,等我走近一看啊,就看到了那个……哎呀,真是太可怕了,你们快点破案啊,我就住隔壁,太危险了。我看你们要不派两个人保护下我吧,啊?”
“退后退后!不许进入案发现场,你再这样就是妨碍执法了!”
“没事,让他进来,他是司法鉴定的。”
听到骚动,莫达拉回头看来,一眼就见着被人墙阻隔在外的曹焕。曹焕整个人略显狼狈,约莫是赶过来的路上摔过一跤,小臂擦破了一层皮,衣服上也沾着不少灰。
“等等,还不能进去。”曹焕脸上毫无血色,一入警戒线范围内就想往屋里钻,莫拉达眼疾手快地阻止了他,将他拉到一边悄声道,“你先冷静下。”
曹焕愣了几秒,缓缓靠着墙壁蹲了下来,一手抱头,一手抓着莫达拉的袖子。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被罩进了一口大钟里,而且还有人孜孜不倦地在外面撞钟,撞得他耳鸣不止,头疼欲裂,生理性干呕了起来。
“你要不还是去外面坐会儿吧,这里……还在勘察现场,什么都没动,等结束了我来找你。”
莫达拉言下之意,余了仍在屋中,他以为是从里飘出来的若有若无的味道使得曹焕差点呕吐出来,他顺了顺曹焕的背,掏了个皱巴巴的口罩出来塞他手里。曹焕茫茫然接过,将口罩捏在手里,既没往上戴,也没要离开的意思。
“不对,你怎么在这儿?”曹焕在强烈的耳鸣中勉强抽出一根神经问莫达拉道,他扶着墙壁看向屋门的方向,“这事会这么快到市局……是不是说明有可能是那几个人干的?!”
“还不能确定,我在这儿也不是因为分局把案子报上来了,是那个阿波装哑巴,怎么审都不肯开口说一句话,这近一个月里我们没法,想找余了协助了解情况,但找了两次她都不同意。她又不是嫌疑人,总不能来硬的吧,本来今天准备再商谈一次的,但等我们到了,就已经是这幅状况了。现在正在办手续,打算把这案子弄成合办案,湖心分局的人刚才应该去你们中心了解情况了,我们这边要是没发现什么能证明这案子跟那几人有关系,就得把案子还给湖心分局。”
“哦……她……她是怎么……的。”
“死”字曹焕说不出口,硬生生咬碎在唇齿间。
“初步检验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五到六天之间,现在天气热起来了,腐化程度快,可能有误差。死因是急性过敏导致的喉肌、呼吸肌痉挛等等什么引起的窒息,暂时没有发现打斗痕迹,法医说具体的还得回去解剖后才能定。
“屋里几乎每个房间都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物品摊了一地,电脑损毁最严重,主机被拆开了,硬盘掉在外面已被人为砸坏,无法复原。但家里一些值钱的首饰、手表什么的都还在,犯罪嫌疑人的目标应该不是盗窃。比较奇怪的有两个地方:一个是房子里有间大卧室没有被翻动过的迹象,地面墙面非常干净,但盖在家具上的白布有很厚的一层积灰;第二个是在发现余了的卧室里,地上有好多酒瓶,几乎全是空的。”
“酒瓶?不可能,她是酒精重度过敏,很严重的那种,绝不可能是自杀,她没理由自杀。”
“她酒精过敏这事还有谁知道?”
“很多人,因为酒精过敏,她还进过医院抢救……”
“哎,那就不好锁定嫌疑人了,如果真是那几个人干的,也不是不可能拿到她的医疗信息。”
两人一站一蹲,各自沉默了会儿,面前勘察人员进进出出,显得他俩像是静止画面。
“法医说,她应该是慢慢汲取不到氧气的。”莫达拉大约是站累了,也靠墙蹲了下来,盯着屋门道,“整个死亡过程持续了四至五个小时,她有很大一段时间可以自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这么做。直至她全身肿胀,因缺氧伤及大脑而导致无法活动,只能躺着,基本上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死的。”
曹焕握紧了拳头,光是听描述,就已经受不了了,他双手抱头,无法面对眼前的情境。
“……陌生人没见着,不过我们是老小区,进出没那么严格,外地来的租户也不少,谁知道呢。哎,这个小伙子!我见过的,他上次和还有个蛮登样的小伙子一起来过,那个小伙子在一个半月前吧,来找过小了,还和小了起过冲突,乒铃乓啷凶得很呢当时。”
老伯偶然瞥见了蹲在那儿的曹焕,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他一边说一边拉着记录的警员走过来,指着曹焕道。曹焕愣了下,不知道怎么矛头突然指向了自己。他慢慢站起来,在面前几人脸上看了一圈,最终目光停在莫达拉这儿,解释道:
“就那天,跟着余了去钢铁厂那天,我和谭北海在楼下等余了的时候碰到过这个老爷爷。谭北海他……在这之前因为一些事单独找过余了,打架是不可能打架的,除此之外没其他的了。”
莫达拉点点头,转身问老伯道:
“你最后一次见余了是什么时候,还记得吗?”
老伯见自己的说辞没被引起重视,失望地撇了撇嘴,声音都小了下去。
“我数数啊,五天前的晚上吧,那天特别奇怪,我正看电视呢,突然电视屏幕就雪花了,我的电视机是去年双十一买的,才半年多而已,竟然就这样了。我气得不行,怎么能这么欺负我们老人家啊是不是,我就想打电话给我儿子,叫他帮我跟商家说理去。诶,奇了怪了,电话竟然也打不出去,座机不行,手机也没信号。我一个老头子是真的搞不懂了,就想找小了帮忙,刚走到玄关还没出门呢,就听见隔壁有开门的声音,等到我打开门的时候,小了已经转身要下楼去了。我还叫她来着,不过她可能没听见,没理我。”
“你刚才怎么没说!几点的事?!”
“你们也没问啊,怪我……九点不到吧。”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没电视看,电话也打不通,我还能干什么,只能睡觉去了,没注意。”
“我也是!那天晚上手机突然没信号了!连wifi也突然之间没了,我还以为是我的手机和路由器坏了呢!”
围观群众里有位穿着睡衣的年轻人举手说道。
“你也是吗?我那天电视忽然搜不到任何频道,想用手机看吧,手机也连不上网,大概十一点左右才好的呢。”
“这么说来我也是。”
一石激起千层浪,群众们纷纷说起了当天自己的经历,叽叽喳喳吵得不行。
“各位!各位!”莫达拉喊了几声,声音完全被盖过,一点没起作用,他原地转了圈,瞄到不远处一位警员手中拿着的扩音喇叭,他便走去抢了过来,打开开关播了一段刺耳的音乐,强制让人群安静了下来,他面对着几十双一齐看向他的眼睛,单手叉腰道,“具体几点开始没信号的,又是几点开始有信号的,知道的人来说。”
“八点五十六!”一位姑娘高声喊道,“当时我跟我爸妈打视频电话,突然就卡住了,我特意看了眼时间!”
“信号回来是十一点零五,我晚上爱开着收音机听交通调频讲鬼故事的节目,没信号时我正在擦地,懒得洗手去关,后来就忘了这事。等我洗完澡出来,收音机突然自己发出声音了,我吓了一大跳呢,条件反射抬头看了眼时间,是十一点零五不会错的。”
一位膀粗腰圆的中年男性中气十足地接着道。
“八点五十六到十一点零五,电视信号、手机信号、收音机信号、wifi信号……啧,杨百练!”
“哎!”
莫达拉摸着下巴向不远处正在问群众详情的杨百练招招手,杨百练赶忙收好小本子,摁着帽子跑了过来。
“刚才听到了吧?去这些个相关部门问下这时间段内是不是做了什么区域性的紧急维护,然后再去隔壁的几个小区问当天有没有发生过突然收不到信号的情况。”
杨百练狂点头,接收完命令转身就跑。莫达拉一把拎住他后衣领,将他拖了回来道:
“别傻乎乎的一个人查全套,去群里叫空的人一起,没人应你的话你就跟我说,听到了没?”
杨百练继续狂点头,莫达拉一放开他,他又马上撒丫子跑远了,跟上了发条停不下来似的。莫达拉盯着杨百练跑走的方向啧了一声,转身严肃地看向曹焕,轻声道:
“我想起一件事,审沈利的时候,我不是说过那个假警察趁我们休息时进了审讯室,结果我们再回去,沈利就改供了吗?当时我查了监控,那个假扮的进门前弯起手肘做了一个动作,从监控里可以看见他手中拿着个黑色的物体,但是看不清是什么。那之后监控就黑了,所以他后来进去审讯室具体跟沈利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干扰器……是了,我去清源鉴定所、就是肚子被划了一刀的那次,也是手机没有信号,拨不出报警电话!”
“啧,你要不先回去吧,调查估计没那么快,有新情况了我再给你说。”
“我……”曹焕往门里看了眼,摇摇头道,“我再等等吧。”
莫达拉明白曹焕是想等里面的人采完证据了,把余了抬出来的时候送她一程,他回想了下不久前自己进去屋内看到的场景,不禁皱了下眉。
“没什么好看的,你自己学医的,总见过窒息死的人什么样吧,人好歹一女孩子,体谅下。”
莫达拉揽过曹焕的肩膀,不由分说地把他往场外带,两人在楼下相对无言地站了会儿桩,最后还是莫达拉先开口,怕了拍曹焕的胳膊道:
“你可别出事啊,我看弥勒也挺空的,这几天就让他去你那儿住吧,好歹有个照应。”
“啊……我……我现在跟谭北海一起住……”
“哈?!”
莫达拉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他砸吧了会儿嘴,指着曹焕“你”了半天没你出什么东西来。曹焕没眼看,伸手把莫达拉一直伸着的食指扳了回去。
“行吧,有事找我,回去吧你,别站这儿刺我双眼。”
莫达拉捂住胸口倒退着走,赶小狗似地朝曹焕挥挥手,哼了声上楼返回了现场。曹焕目送莫达拉进了单元楼,抬头朝人头攒头的三楼走廊再次看了眼,背过身拖着脚步往回走。他也没心思再回去上班了,直接打了辆车往家走。途中,秦诗给他打来了电话,他看着手机发了会儿呆,在电话要挂断前接了起来。
“秦诗,我下午请个假……”
“啊,嗯,你回去吧,这次我就不记了。”秦诗声音沙哑,听着像是刚哭过,她默了会儿,小心翼翼道,“那边、那边什么情况?”
117/154 首页 上一页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