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了被一辆乱停的车挡住了,在等车主下来挪车。我们是先出去在外面等她,还是在这里等?”
“先出去吧,我们过闸要交停车费,如果跟在她后面,交费的时间有可能会把她追丢。”
曹焕一想是这么个理,车路过拐弯口的时候,他特意遮了半张脸往外探头,白色宝马车主已经下来了,正打着转向灯倒车。谭北海将车停在路边,没有熄火,不一会儿,余了的车就出现在了前方,只见她汇入车流不带减速的,很快就看不见车屁股了。
“我们是不是开得太快了。”
曹焕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且他们这车怎么开都追不上余了,一直在跟丢的边缘,他急躁地瞄了一眼仪表盘,一看数字吓一跳,都要接近80了。这可是城市道路,即使他一个不开车的人,也知道这绝对是超速了。
“是有点。”谭北海也挺懊恼,余了这车开得完全不把交规放在眼里,就差闯红灯了,要是自己规规矩矩开,根本不可能追上,“试试看走小路吧。”
谭北海打了一把方向盘,拐进了分岔的单行线,即使这样,从另一边出口拐出去时,也没能与余了拉近多少距离。
“糟了,要红灯了。”
这段路有点堵,曹焕数了下,他们和余了的车之间隔了三辆,而绿灯已经倒数到个位数了。他万般祈祷,可余了还是在黄灯时冲出停止线,直接就那么开了出去,他们则是被实实在在困在了路口外。
“只能碰碰运气了,这条路一直往前开是绕城高速,中间只有一个岔路,如果她不是出城的话,应该会往岔路开。”
“我看看。”曹焕在手机里调出地图,放大了查看,“再往前开十公里,右边有条岔路,开进去是原钢铁厂宿舍楼区。再往上就要上山了,半山腰是钢铁厂旧址,现在是废弃状态,她会不会去那儿?”
红灯变为了绿灯,谭北海跟着前车移动,想了会儿后点了点头道:
“有可能,但说不准,毕竟我们不知道她这次出行的目的,先开过去再说。”
钢铁厂宿舍区始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随着城市发展,原先算是偏远地区的钢铁厂,现在虽不能说是市中心,但也离如今的市中心不远。大部分住户仍是原钢铁厂员工,早年经历了房改房后,这片区域现今也是抢手房源之一。但毕竟是老城区,道路宽度有限,且两边还划了停车位,能行驶的区域刚够一来一回,显得紧巴巴的。前方一目了然,不见余了踪影,谭北海此时却是放慢了速度,时刻注意着两边停着的车。
“你觉得她有可能停在这里?”
“再往前只有一条路,她要上山下山都必须经过此处,不急着追过去。但万一她是停在这边,我们却错过了,就比较麻烦了。我刚才留意了下,小区的几个进出口电子牌上显示的剩余停车位都是0,她是进不去的,要停,也只能是路两边。”
“我看到了!前面奶茶店门口!”曹焕眼睛尖,在一排停着的车前方,看到了夹在两辆黑色车中间的一抹鲜艳,与他们所处位置粗略计算大约接近二十辆车的距离,“我们怎么办,这边都停满了,我们该停哪儿?”
“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个车位……”
谭北海向前倾身,抬头从车前窗往外看,这路段没有监控,他咬了咬牙,原地掉头开去了对向车道往回走。谭北海说的车位,非常不好停,前车与后车停得都挺狂野,活生生压缩了他们这车位的空间,再加上他的是七座车,车长就要比一般车长一些,只能歪着屁股停进去。这一个小时里,为了跟踪余了,本本分分的谭北海大概打破了他有生以来的犯规次数记录,曹焕心里觉得还挺对不住他的。
“不知道余了是在车里还是在外面,我们就这么走过去,万一碰上了,有点尴尬啊。”
曹焕拉着谭北海躲在一家店铺的墙边,往余了停车的方向张望着,他买了两瓶水,两人各自一瓶假装喝着。
“那回车上等?”
曹焕一时也拿不定注意,如果余了正在实行她的计划,现在人也不在他视野范围内,期间万一出了点什么事的话,他们跟踪的意义不就没有了。他猛喝一口水,擦了擦嘴角,决定还是应该要上去看看。正当他想叫谭北海先回车上,若是有什么事,立马开上来时,肩膀突然被谁从后拍了一下,惊得他往前跳了好几步,转身摆出了攻击的架势,手里开了盖的水也洒了大半出去。
“是我,过来看看你们,老远就看到你们车开过去,又掉了个头开回来。”
“莫达拉?你怎么在这儿?”
曹焕见着是莫达拉,松了口气,但这口气没出去多少,他又一下紧绷起来,顿感不妙。莫达拉会在这里,那岂不是说明他们这趟没跟错,余了确实是在暗地里干着什么危险的大事。看到曹焕几秒内的表情变化,莫达拉猜到了个大概,他叹了口气,叉腰道:
“倒是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儿?”
第八十三话
曹焕与莫达拉相对无言,曹焕自觉理亏,赶紧新买了瓶水来,往莫达拉手里塞。
“别给我来这套,“嘴上虽这么说,莫达拉手上还是毫不客气地拿过水瓶,拧开了就喝,”你俩又背着我查什么呢,太不够意思了吧。”
“不是,我们也没有头绪……我俩是跟着余了来的,真不是故意瞒你。”
“余了?她来干什么?”
“就是不知道才跟的。”
莫达拉沉默了会儿,看着自己的脚尖,良久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撞上,呸,最好绝对别撞上。”
“什么撞上什么?”
曹焕伸手弹了莫达拉额头一下,莫达拉捂着被弹红的地方哎哟一声,退后一步道:
“你看我这便衣,大好的休息日,不在家打游戏,出来能干嘛。”
莫达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他欲言又止,看来这次出的任务事情不会小。他一口气喝光手里的水,将空水瓶往路边垃圾桶一扔,拍了拍曹焕的肩膀,不再多说,双手插兜往他的监视车方向走。
曹焕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回过头朝余了车所在的方位张望了眼,又低头查看了下时间,人不免焦躁起来。
“往好的方面想,如果真的是有关联的事,那至少对于余了个人来说,有莫达拉他们在,她身处的危险程度就降低了。”
谭北海上前捏了捏曹焕的后颈肉道,曹焕点点头,席地而坐,大拇指指甲一下一下抠着指节皮肤。
在阳光下晒了大约半小时,莫达拉乘坐的那辆监视车倒是先动了,前方同时启动的是一辆有些年岁的黑色车。曹焕伸长脖子踮起脚,看不大清,不过至少余了的车还在原位。他放下了大半的心,不知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又过了两三分钟,一个戴着兜帽的熟悉身影从前方某个沿街商铺中小跑出来,那衣服曹焕认识,是余了的。
“出来了!”
曹焕一边回头注意余了的动态,一边跑回车里拉过安全带系上,他们刚上车,余了已经开了出去,直奔前方。
“我们来得及吗?”
“这里她开不快的,能追上。”
谭北海车技非常过关的,前后挪动几下就把自己的车身给挤了出来。这中间,曹焕混乱的脑子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这个关键信息让他心情再次跌到谷底。
“你之前说,前面只有一条路,刚才莫达拉他们也是往那边走的……”话到一半,余了那辆车却开起了转向灯,“啊?拐弯了,怎么回事?”
谭北海开车间隙瞄了眼导航,地图上确实没有标明前方存在岔路,他也很疑惑,只得跟了过去。待到了余了转弯的位置,前方哪有什么路,直接是一片山地,泥土地面两条蜿蜒的车辙明显,两边大树将上空遮得严严实实。此“路”若不是余了那辆小车,开起来着实困难重重,他俩也根本不用担心跟得太紧会被余了发现,好多树与树的空间都不是谭北海那辆大车能钻得过去的,一路上都在绕着走。
“砰。”
空旷山头回声奇响,曹焕将头伸出车窗,眯着眼睛望向前方,余了的车隐在树荫下静止不动,边上一个小点正在快速移动。
“她下车了,我们也下去吧,开不过去了。”
“好,你别急。”
谭北海找了个还算平坦的地方拉了手刹,车还没停稳,曹焕已经跳了下去,在树干的掩护下直往前窜。
“她是要去哪儿,林子前面有什么?”
曹焕拉起谭北海的手,本是防着对方摔跤,结果自己倒是被树根绊了好几下。他一边小心跟着,一边拿出只有一格信号的手机,定位显示他们所处位置一片空白,像极了当初两人去山村采样时的情景。
“穿过林子,再往前走四百米左右就是钢铁厂旧址了,地图上没有标名称,只有在卫星地图模式下才看得到建筑。”
谭北海凭着对地图的记忆,指着余了前进的左前方道。相比两人一脚浅一脚深走得甚是艰难,余了看起来似乎很熟悉地形,轻车熟路地穿出林子,站立在一堵残垣前。
“嘶。”
余了原地朝四周观察了一圈,曹焕吓得赶紧拉着谭北海蹲下,隐没在树丛后,他悄悄抬起头透过草叶看向前方,见余了已经翻上墙壁,跳进了建筑内部。两人赶忙跟上前去,当他们攀上残垣时,余了早就左拐右钻地跑出老远,翻开了一处藤蔓覆盖的破洞,正要弯腰往里钻。在曹焕看来,他实在是不懂余了那刁钻的走位是为何,明明边上有更宽广的平地,但她却故意往崎岖不堪的地方走,就像是……
“她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我们在跟踪,想甩开我们?”
曹焕跟着余了的足迹,踩上一片废墟石堆,砖石之间嵌合得并不牢固,一不小心就容易踏空。
“应该不是,你看。”
谭北海指向空地上方的高树,这可为难了曹焕这个近视眼,一边要注意脚下,一边还要去看谭北海指的是什么,要不是某一个角度玻璃反射阳光晃了一下他的眼睛,他大概得走进拍摄范围了才发现那是一台高空监控。
“……看来她早就知道这地方。”
“跋山涉水”十分钟后,余了终于躲在了刻着钢铁厂大字的断碑后面,不再前进了。曹焕都爬饿了,非常后悔早餐没多吃几块吐司。
“她好像是在堵人?”
谭北海随着曹焕的话,仔细观察了会儿后,摇摇头道:
“她手上没拿任何武器,看样子也不像是打算正面对抗,我觉得她似乎是在等,等谁走过去了,她才能继续前进。”
从曹焕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余了后背,而余了盯着的地方,正好被她的背影所遮挡。好一会儿后,余了突然向后挪了挪位置,稍稍站立了起来。
“她好像有动作了,怎么回事?我们往那边过去点,这边我什么都看不到。”
曹焕转了转头,也没地方给他挪了,除非爬树——这事他小学一年级以后就没再干过——他咬咬牙,两手在裤缝边擦了擦,一个跃起环抱住粗壮的树干,向上耸了耸。谭北海转身的功夫就不见曹焕的人,再转头,人已经在他头上,他忙两手高举托住曹焕大腿,以防他就这么摔下去。半挂在树上,视野宽阔了不少,能俯瞰小半个钢铁厂,在余了躲着的断碑前方,红砖矮楼的中间,曹焕能看见两个戴着帽子的人一前一后穿梭其中。
“是他们……”曹焕跳下树来,不自觉地紧抓住谭北海衣角,次次事件下来,他心理上已经对那四个人产生了一定的恐惧,“看不清脸,但是身形、动作都很熟悉,是那四人中的两人。”
余了在此时站起了身,从断碑后走了出去,她一手扶着碑沿四处张望了会儿,而后小心翼翼地准备慢慢往前移动。然而就在她半个手掌刚离开断碑时,她往前迈的脚步忽然刹车,似乎是余光看到了什么,只见她一下侧过身,向着曹焕两人所在方向大跨步走了过来。
“她这是看到我们了?!她是怎么看到的!”
曹焕压低声音惊讶道,小步快速往后退,他起身有些急了,后脚没踩稳,脚底的砖石移动了位置,要不是谭北海挡了一下,他能直接从高地后仰着滚下去。
“她眼睛没往我们这里看,但要是继续这么走过来的话……”
谭北海话音刚落,余了已经近在眼前了,不用抬头都能看见他们。她看起来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甚至在看到他们两人时条件反射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待看清石堆上站着的是谁后,她不太耐烦地啧了一声,加快脚步绕过两人往后面而去。
既然已经被发现,也就没有躲着的意义了,这石堆凹凸不平的尖角站得曹焕脚底板疼,他三两步跳下高地,追着余了过去。前方的余了快步来到一处破碎的墙壁前,伸手一把从后抓出来了一个一脸慌张的人。余了没理那个被他拉出来的人,直接冲着墙壁里面压低声音问道: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来了多少人,是不是跟着刚进去的那辆车上来的?人全部上来了还是没上来,没上来的叫他们都赶紧退回去,你们跟上来的那条路上埋有地感线圈*,等他们打开开关通了电,车开过去会引爆炸弹的,你们被骗了!”
“什么地感线圈?什么炸弹?你说清楚点!”
曹焕听到这声音就头皮发麻,最不愿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跑过去一看,果然墙壁后面的是莫达拉。
“说再清楚大家都没命。”
莫达拉盯着余了的眼睛,握紧了拳头,他咬了咬后槽牙,抓过杨百练的胳膊道:
“你回车里去,通知他们都返回,别上来。”
杨百练手脚发软,摁着头顶的帽子飞一样地往回跑。这边莫达拉满头是汗,他看看面前的三人,最终目光落在曹焕身上。
“我上次跟你说过,你之前去做的画像有结果了是不是?”莫达拉抹了把脸,从墙壁后边走出来,他抓住曹焕的肩膀半靠着他站在那儿,“眼睛小的那个,道上叫辉仔,刀疤脸叫阿涛,总是戴着墨镜的叫大齐,还有阿波,你已经知道了的。我们查到他们有不少案底,但都是作为小喽啰被抓进来的,拘留几天就得放的那种,单独看没什么不对,但全找出来放在一起,就非常诡异了。他们涉及的每一个案件,都是我们临门一脚没能彻底解决的,而且这些案件细看的话,跟我们联合缉毒一直在办的大案有不是那么明显,却息息相关的部分存在。实在是过于巧合了,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他们四人很有可能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真正的高层。昨天接到线报,发现其中两人总在这附近活动,于是当晚我们就出动,过来盯人,一直到跟着他们的车来这里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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