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达拉不太有力气地朝余了扬了扬下巴,示意该轮到她说了。
“明显的陷阱,你们的线报一定有问题,这里之前可能有过什么,但是现在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什么都没有,全部搬空了,过来就是送死。”
余了说话的时候,总朝着侧方张望,漫不经心地回答着莫达拉的话。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现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只能带你回去局里……你去哪儿!”
未等莫达拉把话说完,余了拔腿就往她一直观察的方向跑去。曹焕紧随其后,前方拐角树荫下,一个高大的身影逐渐显现,是阿波。曹焕再刹车已经来不及了,阿波注意到了背后的响动,转过了头。余了则完全不减速,她一脚踩上树干,用力一蹬,直接勾住阿波的脖颈将他锁喉掀翻。阿波脑袋着了地,看得人跟着疼,他怒吼一声,一肘子就要向后砸来。
曹焕适时将余了拉开,让她避过了这功力深厚的一肘子,就那铁锤一般的胳膊,估计能把余了肋骨砸碎了。阿波撑着地要起来,曹焕眼疾手快地一脚踩住他膝弯,强迫他再次跪倒了下去。阿波明显是气急了,鼻子里呼呼喘气,他躺着翻了个身,抬脚往曹焕身上踢去。谭北海赶来及时,双手抱住阿波踢过来的腿,直接给他往一边折了过去。阿波痛苦地嗷叫一声,发疯似地挣扎了起来。莫达拉赶忙甩出手铐,将阿波两手给铐在了一起,省得他再发作。余了见机大跨步跑来,双手抓住手铐中间的链条,力气极大地硬是把跟座大山似的阿波拖进了边上的三层建筑物中。
阿波疯狂踢动着,莫达拉、谭北海和曹焕三人用尽了全力才勉强控制住他。余了趁着阿波无法动弹,上下翻着他衣服上的各个口袋,不知是寻找什么东西。
“你在找什么?”
“钥匙,前面那个带锁的小房子里有启动炸弹的开关。”
“哦,这货是去摁炸弹开关的!啧,怎么个事,杨百练特么在干什么,叫他去通知他是耳聋没听见吗?”
余了终于从阿波的裤子兜里翻出了钥匙,她把钥匙放进自己衣服的口袋里,瞥了一眼莫达拉,道:
“这里信号不好,不一定能通知上。”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从刚才起,曹焕就隐约听到“滴滴滴”的电子音,进入到建筑物内后,周围更加安静,这声音便也越发明显。四人闻言皆安静了下来,缓步走动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妈的,你手在干什么!”
莫达拉瞄见阿波背在身后的手伸进了屁股口袋里,他掐着阿波的皮肉,用力将他的手扯了出来,阿波不从,又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莫达拉也不客气,直接掰断了阿波的食指和中指,从他的口袋中掏出了个闪着红灯的自制发信器来。
“艹……”
莫达拉气不打一处来,徒手捏碎了发信器,一拳打在阿波额角上。阿波被这一拳打得翻了白眼,晕了好一阵后,开始发出无意义的吼叫声,四肢发了狂般扭动起来。这下是三个人一起,都按不住他了,竟真的让他半站起了身。阿波血红着眼睛一仰头狠狠磕在身后莫达拉的下巴上,莫达拉闷哼一声,嘴角立刻渗出了血。这一磕,他背撞身后墙上,腰间别着的枪掉了出来,滑到了余了脚边。
余了全程看着三人忙活,没什么太大反应,只在看到发信器的时候暗叹了一声,她踢了踢脚边的枪,捡了起来拿在手中,开了保险上了膛,一步一步后退至建筑门外,向着阿波举起了枪。
“余了你别添乱!把枪放下!这不是玩具!”
莫达拉一抬头就见着枪口指过来,脑仁都疼了,阿波的那一顶,让他牙齿磕到了嘴唇,痛得他说话呼嘶带风的。余了没理莫达拉,双手抓着握把,平举着枪,时不时偏头看向侧面。忽然,她猛地转回头大声喝道:
“别动!”
三人被此音量吓了一跳,死死地把阿波摁在地上,齐刷刷抬头看向余了,不懂她这戏剧性的转变是为哪般。
“我没说出来,都别出来。”
余了小声又快速地说了一句,她迅速把枪口往下一移,朝着阿波的大腿摁动了扳机。阿波爆发出了刺耳的痛喊声,这一枪太近,飞溅而出的血打在了曹焕脸上,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真正听见枪响,耳膜要被震穿孔了。余了开完枪,又转头往侧面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转回脸来。她走进了建筑中,把枪扔给了莫达拉,莫达拉唯恐枪走火,吓得脸都白了,纵身一跃在半空中抱住了抛过来的枪。
“外面有警笛声,你援军到了。”
余了语气相当无所谓,仿佛刚才开枪的不是她,眼看着她双手插兜转身就要走,曹焕上前一步扯住了她的衣服。
“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我没话跟你说。”
余了甩了甩胳膊,挥开了曹焕的手。
“你刚才在外面看的是什么,是不是那几个人过来了?”
余了盯着曹焕看了会儿,没有回答。
“他们看到你开枪了对不对?你不能再一个人行动了,我跟莫达拉商量下,看能不能找几个人保护你……”
“别恶心我。”
余了嫌弃地打断了曹焕的话,抓到空隙一下跑走了。曹焕愣了下,急忙追上去,可他没有余了熟悉地形,两个拐弯就把人给跟丢了。
“这边!在这边!”
杨百练跑得满身是汗,一边跑,一边四处转头找人,看见了莫达拉,他眉眼一下子笑开了。他的后边跟着五六个端着枪的便衣,几人一起涌进了建筑中,帮忙压制住阿波。阿波即便腿中了一枪,也挺能折腾的,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胡乱挣扎,四个人一起上才把他摁在地上不得动弹。
“你们先走吧。”
莫达拉擦了把嘴角的血渍,挥了挥手示意曹焕和谭北海两人可以走了。
“哎,师哥,这……”
门口一人见这两个不明来路的陌生人要走,忙拦住了他们,有些为难地看向莫达拉。
“没事,他俩我找来帮忙的,让他们走吧。”
莫达拉都这么说了,那人也不好再拦人,点了点头,侧开身让曹焕他们先行离开。曹焕和谭北海顺着来时的路,走回了他们停车的位置,路过余了原先停车的地方时,那儿已经空了,只剩四道新鲜的车辙。
当天晚上,曹焕再次梦见了那辆雪天开在盘山公路上的车,这次梦里的自己不再是小孩子,却依然无法按意志行动。他的边上坐着谭北海,前方的副驾驶坐着余了,寂静无声中,车子突然开始加速,司机回过头来,竟然是满身是血的阿波。曹焕来不及惊吓,下一秒车子开出了悬崖,从空中直线坠落。
失重感让曹焕猛地惊醒,他满头大汗,手不住地发抖,一看时间,他入睡都没超过二十分钟。现在不是冬天,自己也不在车上,曹焕深呼吸了几下,重新大字型地躺了回去。
今天的事他还没想明白,首先,余了似乎跟踪那四个人已久,至少对钢铁厂的地形非常了解,去过肯定不止一次。想起当初在湖心大厦楼上快捷酒店的布草间里,自己所听到的电话内容,门外人确实有提到所谓的深山老林,搞不好指的就是半山腰的钢铁厂旧址。不过据余了所说,他们已经搬走了,不知下一个根据点在何处。再者便是余了最后的举动,她大可不必要在整个人暴露于外的情况下开枪,阿波已经摁了发信器,那些人必定会赶来,她随时都有被看到的可能性。
“那她这是……在保护我们?”
曹焕自言自语道,随即摇了摇头,被自己的想法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话放在谁身上都不奇怪,唯独无法放在余了身上,想想都诡异。他拉过棉被盖过头,将空调往下调了两度,闭上了眼睛。
星期一曹焕到了中心,第一件事就是跑声像室观察了一圈,不过那儿完全没有余了来过的痕迹。这导致他整一天都没法好好上班,时不时就往声像跑,但显然是徒劳的,平时他都抓不到余了,现在更不可能抓到了。他拿起手机,决定预约个车,下班后直接打车去余了家堵着。而就在下班前三分钟,余了竟然出现在了中心,惊得曹焕揉了好几下眼睛,以为是出了幻觉。
“你、你来了?”
“嗯。”
余了上下打量了曹焕一轮,伸出一手挥了挥,示意他别挡路。
“我说真的,你最近别回家了,先找个地方躲一躲,我有个房子空着,你去那儿住。”
余了在声像室前停下脚步,转身插兜盯着曹焕看,看得曹焕背后发毛。
“……怎么了?”
“别恶心我。”
余了反手打开门,进门前回身指了一下曹焕,当着他的面“嘭”一声甩上了门。
如是这般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余了真的如浪子回头般每天按时上班下班,连副主任都以为她这是受到了自己的感化而骄傲了好几天。更甚者,某一天曹焕来上班时,余了竟然已经在了,还帮着大家一起做大扫除,她那件很黏毛的外套搁在椅背上,今天倒是特别干净,一根雷电的黄黑毛也没见着,可以说是纤尘不染。
曹焕站在门口,想想也是,他根本不了解余了的生活情况,余了多会自保的一人啊,说不定住处也不止一地,再不济她还能直接回美国去,那些人手再长,难道还会伸去海对岸吗,哪用得着他来担心。
“曹大爷,站那儿视察呢?快去大接待室帮忙把里面的纸箱搬去储物间。”
秦诗手里拿着抹布,叉腰朝曹焕喊道。
“怎么突然做扫除了,不过了啊?”
曹焕一边往大接待室走,一边回喊道。
“你当我愿意啊,昨天我都准备睡觉了,叶主任来了个电话说今天早上公安厅的人要来,叫我和管茕早来一个小时打扫卫生。我的美容觉啊,少睡一小时多一条皱纹呢!”
“又来?”
曹焕在接待室门口停步,弯腰想搬起最上面的一个纸箱,哪想竟然一下子没搬起来。他掀开盖子往里看了眼,全是废纸,实打实的重量。
“是啊,烦死人了,都当我们不用工作呢。”
秦诗应是又想起了那个恶心人的寸头男,表情扭曲地咦了声。曹焕望着眼前的纸箱,擦了擦手掌,憋了一口气艰难地搬起箱子,一步步往储物间走,等他搬完最后一个箱子回来时,除去秦诗一人端端正正地站在门边,前厅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他回头一看,其余人全挤在大接待室里朝外张望,手里的各种清洁工具都还没来得及放回去。
“曹焕,快进来。”
管茕向曹焕招招手,曹焕反应过来,也溜进了大接待室中。他前脚刚踏进大接待室,叶怀国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后边依次跟进来三四个西装笔挺的人。那气场确实不一样,全身都是范儿,走在最前头的人一边笑着点头,一边环顾四周,仿佛巡视自个儿的所有物般。寸头男果然也在其中,跟在了最后边,他路过秦诗的时候看动作想伸手碰下她,不过被秦诗给巧妙地躲开了。
等一帮领导都进了主任办公室,大家才敢出门去还清洁工具。曹焕则是直接回了临床办公室,一看时间,竟然都没到上班的时间,怪不得一路上他觉得法医区怎么那么空,搞半天是人都还没来。
“哈。”
曹焕窝进椅子里转了一圈,拿起桌上的意见书扇了扇风,心想这可真是稀奇,来蹭中饭的领导不少,来蹭早饭的倒是第一次见。
今儿个不巧,法医区洗手间的水泵坏了,那帮领导也不知怎么个事,大有要待到中午去的势头,曹焕憋了一上午,实在不行了,趁人都还在主任办公室,他赶紧跑过等候厅,去往对面文书区上厕所。他准备速战速决,跑得飞快,蹿到走廊尽头要拐弯时,余光瞥见余了跟着谁进入了小会议室中。他停下脚步,有一瞬间脑中似乎有个信号牵着他往会议室门上趴着偷听,他猛地惊了下,非常唾弃自己的神经质想法,借用会议室解答疑问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自己去偷听算个什么事。曹焕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这回上完厕所再往回跑,即使小会议室灯还亮着,路过门口时他也目不斜视,脚步不停。
在曹焕以为差不多到了能和余了聊聊和解的事时,余了又不出现了,他瞬间紧张起来,工作也工作不下去了,一脸愁容地跑去前台狂拍秦诗面前的大理石桌面。
“今天余了没来?我刚去问了,病理也没有出诊的,你看到她人了没?”
“注意形象,这是公众场合。”秦诗一把拍开曹焕还在拍桌子的手,朝后面等候椅上伸长了脖子想看八卦的人微笑着点了点头,“人没事,请假了,说是发烧,请了三天。她昨天晚上九点多给我打的电话,我差点就没接,用的我没存的号码,1349什么什么的,我还以为是骚扰电话呢。”
“哦。”
曹焕松了口气,想余了现在还知道请假了,这可真的是转性了,他顿时产生了一种老父亲般的欣慰,松松手脚安心地回去工作了。
三天后,先迎来的是黄色暴雨警报,外头风雨交加,如同黑夜。余了当天没回来上班,曹焕还特意去声像室看了眼,不过他觉得情有可原,大病初愈遇上这样的天气,是他他也不想来。然而第二天艳阳高照,经过前一天大雨的洗刷,空气都清醒了不少,可余了仍是没来,甚至好几份需要她签名的文件都原封不动地堆在她实验室的桌子上。
“曹焕,余了联系过你么?”
秦诗看到曹焕满脸愁容地从文书区走出来,叫住了他。曹焕闻言奇怪地望向秦诗,缓缓摇头道:
“我很久都没能联系上她了,不是应该你更清楚吗,都是我在问你,怎么今天你来问我了?”
“话是这么说……但之前她也就是不接电话,从来没一整天都处于关机状态过。”
“关机状态?“自从余了不与他联系后,曹焕已经很久没给对方打过电话了,他掏出手机调出联系簿道,”我试试看。”
曹焕拨出了余了的号码,静默几秒后,那头响起了冷冰冰的机械女声,提示对方已关机。
“之前那个号码呢?你说她打过来跟你请假的那个,能通吗?”
“我早试过了,但那个号码是打不过去的。”
曹焕额角青筋跳了起来,太阳穴处突突地疼。
116/154 首页 上一页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