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迫不及待提笔写信深问他是不是自己最牵念的人,若他肯给自己个机会,他愿意将他接回刀宗好生照料,再不让人伤害他。
白清寒收到信时虽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让他发现自己的身份,却想着听天由命,既然他发现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加之他此前也妄想着不顾一切与那人在一起,倒不如顺其自然。
于是他第一次写下回信,信中承认自己是白清寒一事,并写明愿随他离开海岛,一同归隐宗门。
奈何世事难测,他目送小黑鸽飞远的途中,不知从哪儿飞出一只雄壮的海雕,击落了毫无防备的小黑鸽,白清寒立刻冲进海里与海雕争夺重伤的小黑鸽,水性不好的他险些也丧了命。
他把小黑鸽带回海岛,小黑鸽就在他掌中挣扎着,他擦去鸽儿喙中流出的血,却无力救治它的伤势,眼睁睁看着小黑鸽在怀里咽了气。
他突然放声大哭,平生第一次哭的那么绝望,复发了心疾,瘫倒在海岸边,许久以后才清醒过来。
他把小黑鸽安葬在海岛北边,那里是岛上风景最好,也是离家最近的地方,小小的土包,承载了他过去太多太多的回忆。
他坐在小黑鸽的坟前眺望海天许久,知道他与墨千临的缘分到此为止,上天终归还是不准他妄动凡心,执意妄为只是害人害己。
他拿出细心收好的信件,纸张被海水浸透,墨迹晕染成一片黑,却奇迹般的留下一层淡淡的,泛着明光的印迹,原来墨千临早就担心这信会被损毁,特意用灵力写下了一纸情书。
墨千临在信中说道:“初遇时,他是落难的仙人,而我是纨绔的公子。”
白清寒笑笑,如此贴切的形容,不愧是他。
没有疏远的官话,那人的措辞永远那么亲切。
“他躺在血泊里,在遍地白雪中格外惹眼,离老远我就看见了他,把他抱起来的时候还在吐血,这把我心疼的啊……他的脉搏很微弱,跳动的速度也很诡异,宗门的医修说他天生患有心疾,能活到现在纯粹是靠一口气撑着,也许这么说不太好,但当时我的确在想……如果我能成为支撑他活着的那口气,那他一定会活得更快活。”
“因为施药的缘故,他的记性变得不大好,总会忘记我是谁,我一次次告诉他我叫千临,还说是他为我取了表字,其实不是这样……那只是他在昏睡间死死抓着我的手不放,一声声唤着千临。我想着就算假扮他喜欢的人也好,至少能让他开心不是?只要能让我陪着他,哪怕要我替代什么人也好,我一点也不在乎。后来才知道千临是他以前养的兔子,黢黑黢黑的,还挺可爱,只是不小心误入山林被冻死了,他就再也没养过宠物……”“他辈分比我高,父亲要我唤他衣叔,不过私下里我还是会叫他清寒,他有时会皱眉说这不合规矩,我便威胁他不让我叫就不带他下山去玩,为了吃些凡间特色的花糕,他不情不愿的还是得妥协。说到这个……挚友你的口味与他相投,他从前喜吃栗子糕,糯米圆子,牛乳软糖,还有他虽不能吃辣,还是爱极了先前我从巫山渡带来的泡椒凤爪,吃的两眼含泪口唇泛红也舍不得放下,我想你一定喜欢,便又托人带了些给你捎去,你尝尝。”
“我练功走火入魔,经脉逆转差点没命,发狂的日子里也不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对他做了不可理喻的事,是他以自身最纯粹的灵流安抚了躁动的我,却因我与他灵相不符的灵流冲入体内导致功法溃散,我一直对此怀着愧疚,总想着好好补偿他,可是有一天,他一言不发的消失了。”
“父亲早在救下他时就发现他体质不同常人,为了我能将无上刀诀练至顶层,父亲才将他这个祸端留在天刀门,结果不出他老人家所料,我走火入魔,他也就派上了用场,父亲强制将他与发狂的我关在深谷中,整整半月,我都对他做了无可挽回的事。得知这一切的我想向他道歉,为父亲的无理与我的无知说上一声抱歉,明知不配得到原谅,我也愿用余生尽我所能的弥补他所受的伤害,可是他……没有给我机会。”
“他走了,就似无声坠入淤泥润泽万物的雪花一样,消失的无声无息,仿佛他的存在只是一场美如幻境的梦。一纸冰冷信函,向我宣布他的死讯,我再想寻他,向他道歉,弥补我与父亲的过错都成了奢望。他还真是绝情,恨我便恨的彻彻底底,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见我……我想好了,等到我死后,泉下与他再次相见时,无论他是否愿意,我都愿为他承下一生的罪业,只为来世他逍遥快活,哪怕代价是我永生不入轮回。”
白清寒望着平静的海面,长叹一声,将残破不堪的信纸撕成碎片,放手散在风中。
“小黑不在了,我便亲自去见你。你闭口不言,我又怎知你的一腔深情,待他日你亲口说与我听,我也就结束这半生孤苦的旅途,停在你身边,享余生无边清静了。”
十年前我遇见了你,十年后,我又再次遇见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网恋少年墨千临x白清寒哈哈哈,靠文字维持感情简直是网恋现状了,小黑鸽便当=断网了,要奔现了。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第175章 支线6 待世间平静,我嫁你
离开海岛的白清寒去往神州, 并没有急于回到关外。
他隐藏身份渗入修界,得知风长欢与虞扶尘在凌雪宫遭到劫杀, 而授意此事的正是当年与他争权的步念安, 猜到凌雪宫将被他惹的鸡犬不宁,考虑到白折舟与道玄麾下门人的处境, 白清寒斟酌之下还是决定先回北地整顿大局。
在墨千临与凌雪宫之间, 他还是选了后者,理由是门人性命高于儿女私情,然而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
他承认他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豁达大度,他只是个不敢直面感情的胆小鬼罢了。
如他所愿, 他回到凌雪宫,分裂了道玄与道虚两大势力, 重拾昔日的身份, 再次立于修界。
他赶往昆仑仙境, 摆明立场助所谓的妖人师徒度过难关,克制着自己不与墨千临有更多交集,怕再次沾上他的自己会欲罢不能,更怕自己惹来的祸端会波及那人。
他隐忍自己的爱意, 压抑自己的情感, 只是不想一错到底。
退隐海岛时的玲珑心思一去不复返, 再次面对现实的白清寒只知疏远,拒绝了墨千临的亲近,可那人却似狗皮膏药一样粘着自己,哪怕冷眼相对也全不挂心, 总会出现在各种地方,卑微的讨好他,逗他开心。
或是一块甜香诱人的栗子糕,或是一碗酸辣可口的凤爪,知道他以前总会躲在角落里偷偷啃鸡爪,就怕被人看到不雅的吃相,墨千临亲自操刀为他剔了鸡骨,还将那筋道爽脆的脱骨凤爪送到了他嘴边。
不管怎样拒绝,多少次将他拒之门外,都感受不到那人的失落,哪怕前一天夜里才凶巴巴吼得他灰溜溜的走了,翌日清早他还是会端着自己喜欢的膳食前来讨他欢心。
几次三番如此,白清寒不是铁石心肠,也会难过,也会伤感,终于有一天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抱着墨千临大哭起来。
他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对你那么绝情,可我是不配得到感情的,你对我的好只会成为别人中伤你的利器,求你放下对我的亏欠,去追逐自己的人生吧,我不值得你对我这般好,你也从不欠我什么,是我心甘情愿……”
话语在此时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墨千临欲言又止,所能做的只有为他拭去泪水,紧紧抱住他,让他感受到一丝安全感。
“父亲亏欠你的,我来还,就是没有这恩怨,我也要陪着你。其实我猜到与我通信多年的人是你,起初还不敢信,但只要想着你有可能还活着,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有了意义,衣叔……不,清寒,你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这样的请求怎能让人不心动,期待已久的白清寒咬牙克制着点头答应的冲动,一个响亮的耳光把他们双双打回现实。
他打的有多用力,自己就有多疼。
出手后他就后悔了,想去为那人擦掉嘴角渗出的血迹,却是紧紧攥着两手,指甲深刺入掌心,指缝间滴着鲜血。
“莫忘了辈分,墨千临,做好你该做的事!”
说罢决然离去,打定心思不再见他。
拒绝他之后,白清寒忍着心痛回到房间,猛的关上门,背靠门板跌坐在地,锥心刺骨的疼让他难以呼吸,倒在地上蜷起身体,发疯般揪着衣襟,恨不得把心脏剖开,把那人彻底拔除。
痛过了,也就冷静了,白清寒打定心思去往孤屿,替鲛皇千宫问阙解去屿民身中的诅咒。
临行前他没有通报任何人,趁夜不告而别,他甚至不抱希望的想,如果这次那人也能猜到他的举动,就说明他们缘不该尽,尝试着去接受他与自己的感情也没什么不好。
果不其然他离开雪霭城时,又在城外见到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墨千临。
“衣叔,我不忍你涉险,让我随你一同去吧。”
他面无表情从那人身边走过,打算视而不见,却在被拉住手的一刻僵在原地。
他从没见过那么悲伤的墨千临,不论初遇时还是重逢后,他都是眼含笑意,好似不知愁苦滋味。
又或是在自己死后,他已经经历了最刻骨的绝望,失而复得后,一切又都有了意义。
明知这样纠缠无果,思量之下,白清寒与墨千临做了个交易。
“回去天刀门休养生息,待我需要你时,自会寻你。”
“可你这是以身涉险,明知诸多势力对你不利,我怎能视而不见?”
“听我的话,待世间平静,我嫁你。”
墨千临茫然的望着白清寒,他说的每个字自己都明白,却是不懂其中深意。
“衣叔……”
“自小父亲教我要心怀天下,时至今日,这恶习还是没能改掉,实则天下大事与我何干,又岂是凭我一人之力能扭转的?明知这是条没有明光的死路,我也还是一走到底了,因为……我想要往后日子的平静。”
白清寒朝墨千临笑笑,终于放下疏远的态度,拉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我突然意识到一直逃避只会让我们两败俱伤,倒不如把话说开,给彼此一点希望。”
墨千临愣着,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受宠若惊的反握住他的手,几次笑出声来,都被憋了回去。
“那、那我能不能……能不能抱抱你。”
听他这话,白清寒也是一怔。
“我很久都没抱抱你了,以前梦里有过,可我抱到你的时候,梦也就醒了,我害怕睁开眼,又是一场镜花水月。”
话还没说完,白清寒扯着他的衣领把他拉近,强势的迫他低下头来,贴着自己的额头,而后吻了他。
“是真的,我回来了。”
此时二人还不知他们拥吻的一幕已被角落里的黑影收入眼底,若有所思的停留许久,又化为一团黑烟散在风中。
白清寒说服墨千临先行回到天刀门,听他传令行事,若无消息便留守关外,不可轻举妄动,否则修界难能稳定的平衡就将打破,到时身陷浪潮再难抽身。
失而复得的墨千临对他言听计从,虽有迟疑,却没有回绝,便在雪霭城外与他分道扬镳,一人向北,一人往南。
早在出海前,白清寒就隐隐感到危机,他余光时常会看到来路不明的黑影,鬼鬼祟祟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待他回眸去看,却是一片空旷,连只鬼也没有。
他只当是自己身子虚弱出现幻觉,也是一时大意忽略了人心,没有深究便只身去往孤屿,在那里看到了哀鸿遍野的惨状。
鲛皇千宫问阙给他留下一场残局,抑或是死局,那些受到诅咒的屿民已尸化成不人不鬼的模样,即使有姑射天女在此诊治他们的恶疾仍是无济于事。
初到孤屿,白清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驱赶岛上的毒物,散去阴霾,拨云见日。
屿民由于惧怕阳光纷纷躲到暗室中不肯出门,他便挨家挨户去敲门,劝说他们服下解毒丹缓解症状,好在药物能起到一定程度的作用,这也使白清寒得到了屿民的信任。
他传去天刀门的信件中无不提及屿民的康复对他而言有着怎样的意义,若这是为自己余生的安好积下阴德,那他还嫌自己做的不够。
墨千临收到他的信总会立刻写下回信,劝说他别太操劳,自己亦有沉疴在身,当好生休息照顾好自己。
满篇没有一字提到担心,却又处处写着担忧,白清寒将来往信件爱若珍宝的收着,就贴在心口,不管身在何地都会想起有一人在乎着自己。
可他毕竟不是医修,所学的医法仅仅是克制自己的心疾,无法根治屿民尸化的病状,久而久之,求医而不得解的屿民开始怀疑白清寒的本事,开始拒绝服用他送来的解毒丹,更有甚者怀疑他别有用心。
面对这些猜疑,白清寒深知是自己无能为力才造成今天的惨状,思来想去,他做出了向天刀门求援的决定,他拜托墨千临查询各种医书中有关缓解尸化的内容,不知方法是否奏效,他便亲身试验,甚至将尸毒感染到自身,每日都忍着太阳暴晒伤处的疼到高崖上为屿民采药。
他尝过了孤屿上生长的每一种草,始终找不到解毒之法,连姑射天女也劝他放弃,或许去求援桃溪涧才是最保险的办法,但那时的白清寒就知道,和屿民一样染上尸毒的自己已经离不开孤屿了。
身体的异变让他依赖于这座岛上的毒物,他开始畏光,开始避人,本能的逃离别人的注意,以至于屿民议论纷纷,认定他就是无力诊治尸化的顽疾却又强出头来抢这个风头,患病也不过是罪有应得遭了报应。
就在屿民对他的付出嗤之以鼻,逐渐生出怀疑时,一个人的出现让形势彻底走向无法转圜的局面。
孤澜老人自神州远渡孤屿,以尸毒的解药作为诱饵,哄骗屿民交出已无还手之力的白清寒。
屿民中尚有善良的人在,猜出孤澜老人目的不纯,不愿他涉足孤屿,因此选择了拒绝。
而孤澜对反抗者的态度是一律斩杀,对于那些摇摆不定的人施予一点点的好处,让他们看到了尸毒的确有被治愈的可能而重燃信心,又在人心犹豫的时候蛊惑他们为自己所用。
早在看到孤澜踏足孤屿时,白清寒就猜到这些屿民所中的尸毒并不是什么帝尊的诅咒,而是巫山渡亲自调配的恶毒,如今他再临孤屿不过是想借此机会掌控自己这道玄之首,挟天子以令诸侯。
白清寒在最后的关头以灵力放出消息,命令墨千临不管收到什么消息都不准轻举妄动。
“巫山渡贼心未泯,恐有阴谋,我以身涉险只为真相大白,为天下,为苍生,计划不可有失。若我平安归来,定会履行那日的约定,但若遭不测致我为祸人间,烦请一举诛杀,莫留痛苦,白衣歌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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