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无欲迟迟没开口,墨千临道:“你送往城外荒村的雪霭百姓其实都是由听雨楼暗中保护,虽然没有直说自己的立场与目的,但是他……”
“墨宗主!”
被云无欲一声喝,墨千临乖乖住口,举着两手闪到一边,表示不参与他们之间的恩怨。
好半天,云无欲才将目光移到虞扶尘身上,以一种低沉而别扭的声音冷哼道:“我可不是在帮你。”
说着,他拿着颗闪耀着异光的晶石交在虞扶尘手中,背过身去不与他对视。
“我不是特意为你而寻来此物,只是有位名为紫电的剑灵欲对百姓出手,我不得不除了他以绝后患,听闻你需要此物才拿来给你,别会错意了。”
他越是解释,意味就越是明显,让人哭笑不得。
云无欲明显不知剑心的用处,若他知道是用来复生云无棱,一定不会是现在这副鬼样子。
说完这话,他就无声无息混进了人群,虞扶尘握着那颗幽幽泛着紫光的晶石,沉甸甸的。
他突然想起什么,下意识摸向脖颈,没摸到一只佩戴在身上的凤凰玉佩,慌了。
“长欢,我的玉佩不见了。”
“也许是方才打斗时掉在了哪里,比起这个,有件事让我很在意……”
风长欢为他的伤处敷上草药,若有所思道:“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
“嗯?”
那人抬眼与虞扶尘对视,凑上去贴紧了他的耳朵。
“玄难似乎从没提起过云无棱的来历,从一开始他就是苍天河的徒弟。可苍天河是苍氏铸剑师,本不该把这祖传的手艺教授给外人,那么他收了云无棱,究竟能教给他什么?”
“你在怀疑他的身份?”
“想想故事中的细节,苍天河把亲生儿子托付给云无棱,并为云无棱更改了形貌,这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吗?联想起他们的身份,不难让人猜到……”
“云无棱,其实是一把剑?”
“玄难曾将帝尊珍藏的宝器付之一炬,留下的只有九位应神剑灵,如果说需要集齐五颗剑心才能复生他,我觉得他的真实身份更可能是……”
听到他的猜测,虞扶尘顿时冒了浑身的冷汗。
“若真是这样,我们与帝天遥的战斗就会出现转机,而不是困兽之斗了!”
但形势容不得他们开心太久,一位九阴岛的门人上前对二人举了一躬,俯身对虞扶尘说了句什么,他脸上难得出现的笑容再次消失。
“糟了,慕信风情况不妙。”
他拉着风长欢朝山巅另一侧走去,全然不顾自己腰间的伤口还没包扎好,虽是急于见到九阴岛主,可在看到后者的一刻,他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慕信风就躺在一处空旷的地上,紧合双眼,一动不动。
慕灵犀守在他身边,尝试了许多种方法都没能让他醒来,终于认清事实,他的岛主,或许永远也醒不来了。
见到满目悲伤的二人,慕灵犀遣去无关者,招呼他们上前,握住慕信风已经冰冷的手。
“岛主猜到会有今日,早在到往天虞山时就在孤澜体内种下绝命蛊。岛主生性善良,不忍伤及无辜,若孤澜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也不愿害人,可……唉,为救夕月长老,他引动了绝命蛊,那蛊虫是他以心尖血饲喂,一旦牵动,势必反嗜自身,所以……”
慕灵犀抚着慕信风的唇,想去触碰他,唤醒他,却又认为自己的接近对那人而言是一种亵渎,强行按捺着抱住他的冲动。
“岛主并没有杀害孤澜,我想他一定是想再给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颠覆世人对九阴岛害人至深的偏见。岛主这些年一直在为九阴正名而努力,若形势允许,可否请二位,完成岛主的心愿?”
虞扶尘握着慕信风僵硬的手,发现他手中似乎攥紧了什么,掰开手指才发现是一只黑银镯子,镂刻着九阴九毒的图腾,隐隐散发异彩。
“这是岛主想在临终前交与你的吧?”
一见那物事,慕灵犀立刻按住虞扶尘的手,把那镯子又塞回到慕信风手里。
“那是象征九阴岛主之位的信物,只要他活着一天,我绝不允许圣物落入他人手中!我所承认的岛主只有一位,就是真的要易主……我也要岛主亲□□代!”
这个人有些固执,却又让人心疼的紧,虞扶尘摇摇头没有坚持,拍拍他的肩,便拉着沉默始终的风长欢走远了些。
“他还活着吗?”
看着那人眼中希冀的星光,虞扶尘哪忍心让他失望,实言相告。
“脉搏很微弱,但确实活着。”
“他醒不来可如何是好,九阴岛群龙无首,又面临如此劫难,属实让人担忧……”
“玄难用了十年才唤醒一个装睡的人,你觉得慕灵犀需要多久?”
风长欢听了这话怔然。
虞扶尘捏捏他的脸,笑着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之前慕信风手中空无一物,他是什么时候拿起镯子的?”
“就凭这,你就猜测慕信风还有意识?”
“当然不止如此,我方才……还见他笑了一下。”
第189章 我等着你们还来
奇袭天虞山的行动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总体来说还是占了先机,使得蠢蠢欲动的势力得以平息。
风长欢的伤势过重, 牵扯着半边身子难以动弹, 须得好生休养才能恢复行动力。
知道他不会乖乖听话,虞扶尘索性施了沉睡咒, 托明斯年给他下了副猛药来促进伤势恢复。
大橘不知他的用意, 只当是他不忍看师尊受苦,别别扭扭的劝他,“就算伤势迅速恢复,身子还是要慢慢养的, 损了根基可如何是好?”
那人只是漫不经心道:“挺不过这几天就没有未来了,拘泥于这些细节只会让我们死的更快。”
猜到他将要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明斯年不再作声, 识相的走远了, 逢人便问:“在这之后,我们还有什么计划吗?”
各派门人对此都是一无所知,只有墨千临一言不发指了指天边紫霞,暗示着一场浩劫即将来临。
在人们为信仰而战时, 天际的裂口已有扩大迹象, 其中隐隐流动着犹如暗河般漆黑的熔浆, 让人难以想象这恶祸冲入凡间将会是怎样的惨状。
虞扶尘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在风长欢昏睡时,他一直抱着那人,稍稍蹙眉或有不适, 他都会抚慰许久,直到那人再次陷入熟睡,才敢合眼小憩片刻。
短暂的休息很难让人恢复体能,他时不时就要睁眼看看紫霞撕裂到何种程度,提防着九重天随时可能的报复,几次下来就把仅有的睡意磨没了。
见风长欢这会儿睡的安稳,脱下衣服给他盖严了些,虞扶尘为了提神便到山巅之下遥望暗不见轮廓的城垣。
“你好像很有感慨。”
迎面对上姗姗来迟的萧琛,虞扶尘对他笑笑,疲于解释什么,只是摇摇头。
“我知道你一定给我留了个惊喜,是打算让我亲自审问孤澜的,那么礼尚往来作为回报,我也还你一个惊喜。”
萧琛侧跨一步,此前虞扶尘还没发现他身边少了一直跟随的苍蟒,在看到他身后昂首挺立的人时,着实吃了一惊。
此人气势傲人,身着青衫长发披散,难怪与同样打扮的萧琛融为一体,就是虞扶尘也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从他与萧琛极其相像的行为举止,与二人间眉来眼去的那几分情意不难猜出此人的身份。
“万受谷主,江沉沙。”
江沉沙朝虞扶尘微微颔首,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也是稀奇,一个死人能借秘术转生于灵物之身,换了别人还真不敢信,谁让他偏偏是江沉沙呢?
“人间帝君,虞扶尘。今次我以真身见你,于情于理,都该说一声:幸会。”
他的彬彬有礼与萧琛的蛮横无理简直形成鲜明对比,想着两人的日子势必要有一人胡作非为,而另一人则是包容对方所有的脾气与性子,这样想来,还真不是一般的甜。
“这声幸会该我对谷主说才是,不知谷主今日现出真身,可是要为十年前的事做个了断?”
“不错,害了性命就要血债血偿。窃取万受秘法的恶人必将受到严惩,不过我有些等不及了,今日,此刻,就要以牙还牙,还请帝君莫要阻拦。”
虞扶尘做了个请的手势,表示自己绝不会插手他们之间的恩怨。
“相对的,我也想请萧宗师帮个忙。”
虽然此刻手中只有三颗半的剑心,但虞扶尘还是想尽力一试能否唤醒云无棱。
这个过程艰难而危险,只凭他一人是做不到的,需要有咒法高手以法阵加持,以保证就算复生的计划失败,也不至于损去云无棱的肉身,功亏一篑。
“我是高手,一个顶俩。”
萧琛的自我感觉倒是不错,可虞扶尘不能拿性命攸关的大事玩笑,总归还是要去见言求道的。
对此,江沉沙朝萧琛恶劣一笑,“去吧,别说漏了嘴,我怕他知道我死而复生会高兴的哭出来。”
那人极其不在意形象的啐了一口,翻着白眼不情不愿随虞扶尘一同下山,两手拢在袖里,支支吾吾的道出一个事实。
“其实你、咳!我是说你需要复生的那位朋友,我已经差人送到言求道那儿了。别怪我自作主张,是有信心他不会拒绝才做了这事,不、不是居心叵测。”
想不到他也有这样小心敏感的一面,虞扶尘憋着笑连连点头。
“但要见他属实尴尬,他带来的人里绝对不缺高手,要不你就……”
“哎,萧宗师,临阵跑路可不是你的作风啊。”
就这样半推半就着到了月华营地,远远见了熟悉的法阵,萧琛就停下脚步不敢往前了。
虞扶尘等了半天,正想着该怎么用一种强硬而不留人话柄的方式强制把人拖进法阵里,就听身后鬼音般阴森森的一句:“你还是来了。”
虞扶尘顶多是被吓了一跳,谁料萧琛竟是被惊得喊出声来,连跑了几步才想起自己是咒法宗师,抽出符纸便要降了这妖魔,岂料那人正是他最怕见,又不得不见的言求道。
见他这模样,言求道叹着气,转而对虞扶尘点点头,顾自向营地走去。
“我已经见过你们那位朋友了,遗体保存的很好,只要准备到位,过程不是难事,只是需要一点配合……罢了。”
听他这话,虞扶尘就知道没他说的那么容易,至少是对萧琛而言。
果然不出所料,在与言求道对视的瞬间,萧琛就明白了他口中所指。
“……我知道了。”
这个严密的阵法须有两人加持,且在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况下创造出足够把剑心的魂灵之力融入亡者体内的空间,亦可说是亡者的意识之境。
此举本就是逆天而行,创造这个法阵的人必须承受天道的惩罚,若整个过程不出差错,由两人共同承受倒也无关紧要,可一旦有了异状,不只是云无棱难以复生,就连加持法阵的二人也将性命不保。
得知这样的结果,虞扶尘显得犹豫不决。
“要担的风险如此之大,此刻我没有成功的决心,怎敢将二位的性命悬于一线?”
萧琛为了躲避言求道的目光而怔怔注视着远方的暗处,忽而感到灵光一闪,意识到什么的他喃喃道:“或许是有机会的。”
虞扶尘好奇的回头,视线中多了两个相伴而出的身影,他眯起眼睛仔细去看,竟发现其中一人的身姿熟悉到令他心惊。
“龙雀?!”
“别慌,这一次我不是来害人的。”
龙雀边说边把身边的人推到众人面前,与之勾肩搭背,没了先前那种骇人的戾气。
“介绍一下,这位是帝尊另一位剑侍,亦是苍天河的得意之作,断蛇。”
这二位一人穿着白衣,一人披着黑袍,活像前来索命的无常鬼。
不过他们脸上的笑意让人看不出恶意,虞扶尘很快猜到他们的来意,低笑着问:“帝天遥是有多惶恐,才会连手下的剑灵都跑没影了还全然不知?”
“他不是不知,而是自顾不暇,九幽裂天一事的确让他感到惶恐,所以他才会想方设法阻止。”
“到底是怎么回事?”
龙雀抱歉的朝他耸了耸肩,“我们只是帝尊用来完成他皇图霸业的凶器,哪配知道他的过往。你想知道细节,除他们本人之外,知晓隐情的人便只有一位。”
毋庸置疑,那个人正是玄机塔择欢君。
但目前的状况显然没有时间让他找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位,当务之急是要先解决心头大事。
这是断蛇与虞扶尘初次见面,他紧绷的脸孔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哪怕事到临头,也只是冷淡的一句“早些开始,早些结束”。
虞扶尘问:“就不想知道没了剑心会对你们有什么影响吗?”
“在与不在,对我而言都没什么意义。我最重要的人早已不在世上,我所能做的只有尽力弥补他的过失,其余的,都不重要。”
听了他的回答,虞扶尘尽显无奈,转而看向龙雀,“你呢?”
“我?也不在乎。我只知道你,莲华,以及断蛇这厮每人都欠我一顿酒,我等着你们还来。”
事到如今不必再追究龙雀为何突然恢复心性,以虞扶尘对他的了解,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是装作没了理智的德行,哪怕是十年无绝天棺中不见天日的禁锢,也没能磨灭他的人性与灵性。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背叛过长天君与法华君,哪怕当初的二位皇子早已成了他认不出的模样,他也从未放弃本心。
由着二位剑灵的坚持,复生云无棱的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众人到往一处僻静山崖,由言求道与萧琛设下法阵,将云无棱安置在阵眼中心,汲取着由天际裂开的一线光辉得来的精华之力,尽数注入云无棱已无生机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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