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前边就是他们白天经过的一座小酒馆。
酒馆旁边就是旅店,两人白天路过的时候,只在酒馆里坐了一会儿,听了些醉鬼的胡话,说禁地里如何如何凶险,甚至还盘踞着传说中的恶龙,看守着大量上古遗留下来的宝藏。
现在看来,倒也不完全是胡扯。
只是那条‘恶龙’并不凶恶,宝藏确实存在,但也不怎么珍惜,只是普通的财宝而已。
也不知道这传说最一开始是谁流传出去的,经过了这么些年的加工,最终才变成了这幅模样。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旅馆里只坐着老板娘,看起来也挺困,闭着眼睛假寐。
她听见有人来了,半天才睁眼,见到布瑞斯和希迪的打扮,一边登记,一边就问:“冒险者?”
布瑞斯:“算是。”
老板娘:“也是冲着宝藏的传说来的?”
布瑞斯:“宝藏?”
老板娘:“嗨,那就不是了——不是就好,别听那些醉鬼胡说八道,那就是一破石头地,没什么好看的,还危险。几百年没人住的地方,能有什么宝贝?要我说,还是绕开最安全……”
她其实就是困得慌,闲扯一会儿醒醒神,布瑞斯也知道,因此没接话,也没告诉她自己已经去过那所谓的‘破石头地’了。
也许还见过了传闻中的宝藏。
这地方算是人流量不小,也富裕,旅馆外头看着没多大,进了房间就发现布置得很好,浴室独立,甚至还有一个能进去泡着的大浴缸。
希迪刚见过龙,现在兴奋得精力过剩,说是休息,又不愿意立刻睡觉,兴高采烈地在房间里闹腾。
倒不是多大声,只是窸窸窣窣的,很不老实。
布瑞斯在浴室洗手,他就摸过去,把自己从背后挂在人家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节去蹭人家的喉结。
布瑞斯慢条斯理地擦干手,回身把人抱到面前放好,环着少年的腰问他:“怎么?”
希迪带着眼睛里的一小圈儿金色蹭他,又亲了他一下,两人贴得很近,他身上的一丁点儿反应都瞒不过人。
他也没想过要瞒。
……将一切兴奋的起因和结果都与布瑞斯联系起来,调教成习惯,就会产生这样的后果。
希迪甚至连别的途径都想不起来了,高兴起来就理直气壮地往人家身上一贴,然后等着布瑞斯帮自己解决。
反正布瑞斯也从没让他失望过。
少年的脸颊还有点儿泛红,一边去够布瑞斯的颈环:“能摘了吗?”
他是问成习惯了,哪怕明知可能性低微,也非得要来上这么一句才高兴。
算是一种独特的撒娇方式。
布瑞斯握住了希迪碰着颈环的手指。
他的体温很低,只比晚风温暖一点,不至于冰凉,但那一点温度也转瞬即逝。
是寒夜里落在草尖上的火光;是濒死的蝴蝶;是心脏在胸腔里时最后的一次跳动,带着令人迷恋的力量。
被他一碰,希迪竟下意识地松开了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项圈,反手一把抓住布瑞斯的手指。
好像不想让他离开似的。
布瑞斯的唇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弧度,像是在蛊惑警惕的小动物,展现出最温和无害的假象。
他问希迪:“您真的想看?”
竟没有搬出那一套‘还没到时候’的说辞。
希迪惦记了这么久,这时怎么会否认?
少年当即黏糊过去,对着布瑞斯颈侧的那一小块皮肤又亲又舔,因为有求于人,所以克制地没露虎牙,只是乖乖地小声道:“……想看。”
猎物试探着拨弄诱饵,主动地进入了陷阱。
——以猎人的名义。
作者有话说:
累了!明天起来修!(理直气壮.jpg
第45章 会摘下未开的花蕾
希迪从不询问有关布瑞斯的事。
他知道布瑞斯的名字和长相,与他一起做过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和他灵魂交融、互相占有,也互相通过对方塑造出了现在的自己。
除此之外,希迪对于这个人一无所知。
……这不公平。
少年善变,明明一开始是他先对布瑞斯的来历毫不在意,现在想起这件事,忽然又生气起来,在人家的肩膀连带脖颈侧面啃出殷红的一片牙印,又在牙印上腻腻乎乎地亲了一下。
像只喜怒无常的小猫。
布瑞斯一动不动地任他胡闹,肩膀上的牙印渗出点血,好像感觉不到疼。
希迪央求他:“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他真的惦记有一阵子了。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如果能立刻得到答案,反而不会特别在意,只有谜面时刻悬在眼前,却迟迟得不到解答的时候,才会愈发让人抓心挠肝地想着。
更别提希迪这小孩的好奇心格外地重。
布瑞斯的态度很平和,明明希迪跟他贴着,能感觉到他也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却竟然还能维持住稳定的声音。
他轻声告诫这胡闹起来就不管不顾的孩子:“如果取下来,您就再也没法回头了。”
希迪在刚才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动起了手,这时候手指正搭在布瑞斯的颈环上面,听他说这个,一时间没动。
他慢慢地用指尖摩挲颈环的边缘,问布瑞斯:“如果不取下来,我就能回头?”
他问:“你会让我走?”
布瑞斯还是很温和:“这不可能。”
“是您自愿选择了与我同行。”他环紧少年的腰,又用另一只手捂住少年盯着自己看的眼睛,“我给过您选择……而您那时答应了我。”
他曾经很有礼貌地问过希迪能否同行。
希迪的回答是可以。
“从那一刻开始,您就已经是属于我的了。”布瑞斯在自己的手指上印下一吻,低声道,“无论您如何抵抗,我都不会允许您再离开。”
温柔和强硬两种态度在这一刻交织,明明应该是矛盾的两个词,出现在布瑞斯身上时却意外地和谐。
他像是要带着希迪一起坠落,落向世界的尽头。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今晚的布瑞斯似乎比平时情绪外露了很多。
这人惯会伪装,分明原先也偏执得要命,但一般都老老实实地披着他那张过分完美的人皮,一眼看过去,展示在人前的除了温柔善良,就是斯文有礼。
再加上长得好看,整个人可以说是相当具有迷惑性。
原先两人在一起,他只会在最动情、最难以自制的时候,才会克制地泄露出一点疯狂的端倪,也一触即收,十分罕见。
如今他的态度看似没变,力气却大得像是要将希迪直接勒死在他怀里。
希迪毕竟是个不知道害怕的小变态,布瑞斯这样对他,他反而愈发兴奋起来,软绵绵地挣扎了两下,像是抱怨,声音却软乎乎的,和撒娇没区别:“你弄痛我了。”
布瑞斯面不改色地放轻动作:“抱歉。”
但一点儿要放希迪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布瑞斯将话题扯回来:“给您看可以,那么您能答应我的条件吗?”
希迪:“什么条件?”
这还是布瑞斯第一次这么明确地向他提要求。
布瑞斯:“请您取悦我。”
他低头亲吻少年的额头,用着最谦卑的敬语,向希迪提出了最放肆的要求。
“取悦我,让我感到快乐……就让您摘。”他说。
希迪挣扎着后退了一点点,后腰抵住水池,抬头看进布瑞斯的眼睛里。
布瑞斯这回倒是很轻易放开了他,给他留下了一点思考的空余。
面对这样警惕的猎物,也不能一味逼得太紧。
少年眼睛的形状很好看,是带着一点天然无辜弧度的圆,睫毛又卷翘,轻轻忽闪着,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非常可爱。
……要让别人快乐?
这种事希迪可从没做过。
希迪向来随心所欲,他一切行动的目的,从头至尾都是哄自己高兴。
至于取悦别人这种事,别说不会,他干脆就是连想都没想过。
可他又实在好奇。
再说对方是布瑞斯……偶尔试一试,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希迪咬着舌尖想了一会儿,忽然回手一撑,把自己撑到了洗手的台子上坐着。
布瑞斯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动作。
希迪很有礼貌地先征求了他的意见:“你想要我怎么做?”
布瑞斯这回像是打定主意不提供任何帮助,把问题又丢了回来:“这得靠您自己来决定。”
希迪就不再问了,把腿盘在他腰上,又一点一点地往下蹭,用小腿去碰布瑞斯的膝弯,撒娇一样地缠着人,但并不真的碰到实处,只是虚虚地搭着。
他今天穿了件前襟绑带的衬衫,袖子是羊腿袖,上面也有抽带,都被绑得规规整整,还系了漂亮的结。
看上去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小少爷扬起下巴,要求道:“亲亲我?”
布瑞斯从善如流,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他一下。
真的只有一下,布瑞斯说话算话,在希迪想到办法让他高兴之前,他什么都不会做。
希迪是无法无天的小变态,他天生就是应该被宠着哄着的小孩……但是偶尔,也会有人想要知道,被他讨好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希迪舔舔唇角,又往下瞟了一眼:“尝尝我?”
布瑞斯读懂了他的暗示:“不该是您取悦我么?”
希迪反问他:“这样不算?”
布瑞斯就笑,眉目舒展,漂亮得不似真人。
“算。”他说,“感谢您的取悦,我现在……非常快乐。”
——让他高兴就这么简单,任何一点主动的迹象都可以,只要那个人是希迪。
希迪就是他全部的喜怒哀乐。
布瑞斯慢慢地半跪在地上,优雅地低下了头。
……
沾了水的洗手台有点凉。
小变态细细地出气,脸有点儿红,微卷的棕发湿乎乎地贴在脸颊两侧,泛白的指尖茫然地在身旁抓了两下,又紧紧地扣住石头台面的边缘。
心跳激烈得像是要直接冲破胸腔。
希迪向后靠在镜子上,仰起头,神情恍惚地将手指插进布瑞斯的发丝间,又无意识地将手收紧,揉乱了那一头银灰色的长发。
他想蹬腿,却被布瑞斯毫不犹豫地扣紧了脚踝,强行固定在了原地。
就像一块又甜又软的小蛋糕,被人缓慢地、从头到尾地仔细品尝。
小蛋糕这时候也没空不乐意,他竟还没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自觉获得了布瑞斯的允许,于是摸摸索索地摸到那项圈,这回终于成功地掐住,用了十成力,两指交错,猛地一拧。
生硬的金属环在他手里就跟花环一样,立刻轻松断开,从那一个断点处逐渐消弭,只剩下中间一条红线,变回玫瑰花瓣,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
那花是希迪很久以前摘了送他的,花瓣都枯萎了,落在地上,就变成暗红色的粉尘,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原理。
布瑞斯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像是压根不在意希迪做了些什么。
希迪得偿所愿,勉强将精神聚拢,半睁着眼睛低头看了一会儿。
他的视线正在不自觉地晃来晃去,很难聚焦,眼里的金色反射窗外透进来的月色,浓得像是在发光。
……好像没什么变化。
从他这个角度,能看见布瑞斯的长发从脖颈两侧垂下去,露出的后颈上是纹身,图案是绕了一圈的黑色荆棘。
和他偶尔瞥见的一模一样。
希迪愣了半晌,一直到布瑞斯再次抬起头,把靠着镜子的小孩从台子上捞起来,他才没骨头似的挂在人家身上,小声疑惑道:“什么都没发生。”
声音里还带着点鼻音,听上去几乎有点儿委屈了。
布瑞斯用手背抹了把脸,反问他:“您想要发生什么?”
希迪:“……”
他怎么知道,如果这东西压根儿没什么特殊的地方,那布瑞斯为什么一直藏着掖着,不肯让他碰?
小孩感觉难以置信:“……你骗我?”
布瑞斯:“我没骗您……我什么都没说。”
确实,他自己从没提过任何关于项圈的事情,一切都不过是希迪的猜测,布瑞斯只是没有否认而已。
他是故意的?
希迪简直出离愤怒了,但刚才被人刺激得太过,他一时又有点懒得起身,只好生气地瞪布瑞斯,等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布瑞斯觉得这样气呼呼的希迪挺可爱,不过他也知道外表只是假象,把小孩惹急了比谁都凶,所以也不多逗他,笑了笑,又亲他一下——被希迪愤怒地偏头避开了。
布瑞斯:“好了,告诉您。”
希迪勉强分给他半个眼神。
“那只是个普通的抑制器而已。”布瑞斯说,“我的力量来自于深渊,离深渊越远,我就越难以控制自己。”
精灵祭司克罗赛尔也曾说过他们身上有深渊的气息,但这是布瑞斯第一次说起自己的来历。
希迪不出声了,安静地看着他。
布瑞斯:“您也看到了,我不擅长治愈和修复,我的能力大多数与毁灭有关……我不想吓到您。”
所以他给自己上了道禁制,元素魔法的运用程度只能拿来做家务是真的,用不出来治愈魔法也是真的。
因为那并不是他的本性。
现在他们与深渊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布瑞斯对自己力量的控制能力逐渐加强,也就不再需要那个了。
希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终于高兴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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