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急促的,是司徒彻的心跳,心心念念的身影突然消失在眼前,她不知是否自己的目光太过□□了,泄露了心底的秘密?
她关上了门,是拒绝了吗?
看着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她突然没了上前的勇气,无论在京城的哪个角落,总会不由自主地往公主府跑,就好像这是通往回家的路,她情不自禁,根本就不需要去想,就自然而然走到了这里。
看见那道梦中出现的背影,就一站到了此刻,周楠的眼神含着许多情绪,她看得不真切,有悲伤,有思念,有脆弱……都是她无能为力的。
她喜欢她吗?
若是不喜欢,怎么对她这么好,处处纵容她?
可若是喜欢,又为何总把她往远处推?
周楠背身靠在窗后,明明她也没有走近,可心脏仍然剧烈跳动着,跌宕起伏,似乎在诉求什么。
眼睛可以骗人,表情可以掩饰,语言可以伪装,可心脏总是不会欺瞒的。
她们一向心有灵犀,她又怎么自欺欺人?
她知道,只要她说出口,司徒彻一定会留下来,就像小时候一样,无论她说什么,那个傻乎乎的人总是认真答应。
可这,正是让人害怕的地方,越跟她相处,就越害怕死亡,越舍不得离开她,更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带着永远的痛苦活着。
她是长虹啊……如果被人发现了身份,即便自己不要她的命,周晟呢?决明大师呢?就连明月,一定也会像抓起小狼一样,让自己杀了她。
起死回生的长虹,女扮男装,无论哪一样暴露于阳光之下,都能让司徒彻永无出头之日,遑论这些同时发生在她身上。
她才刚刚到及冠之年,还有那么强的生命力,自己怎么能把痛苦全部留给她,给她套上驸马的镣铐,把她永远困在皇宫这个囚牢?
司徒彻如行尸走肉一样走在风中,她现在已经是无家可归,公主府不要她,司徒青云也掐断了她最后的希望。
一滴一滴的雨水毫无预兆地降落,打湿了她的前额和衣衫,她有些茫然地抬头,爹说下大雨与娘有关,那么,
“娘,您能告诉孩儿,为什么吗?”
为什么要她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再一次离她而去,为什么连陪在她身边最后的机会都要剥夺?为什么要她离她远远的?司徒青云说她可以喜欢任何人,可她不喜欢任何人,她仅仅只对一个人动心,仅仅只有周楠而已。
大雨只是淅淅沥沥地下,没有对她做出任何回应。
“少将军!”
清风的身影逐渐清晰,她的声音有些焦急,手里拿着一把伞,可全身早已被打湿。
“清风”,
在大雨的冲刷下,司徒彻在大雨中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是之前天晴时没有闻到的,于是抓着她的胳膊,
“你怎么了?”
“属下没事”,
清风脸色显然有些苍白,只是她坚持撑着伞,
“雨下大了,快回府吧”。
司徒彻已经想通了,大概是因为司徒青云发现清风早已知道她喜欢周楠的事,帮着隐瞒,给她惩罚了,他一向赏罚分明,对任何人都是如此。
“对不起,是我——”
“少将军”,
清风打断了她,
“这是属下应得的,也是心甘情愿”。
相比司徒彻所承受的,皮肉之苦并不算什么,她早知道会如此,司徒青云让她盯着司徒彻和周楠,她却放任了,放任她们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少将军别忘了还有将军府,那里才是你的家”,
清风半截身子还淋在雨中,黑色的长裙遮盖住满身伤势,但她少见地满脸笑容。
“如果少将军日后迎娶公主,难道还要让她一直住公主府吗?”
司徒彻看着她清秀的面容,一瞬间失神,忘记了烦恼一般,不由自主地摇摇头,
“当然不行”。
“那就得早做准备”,
她爽快地答道,
“至少现在公主还好好地活着,天无绝人之路,少将军可不能太早就放弃了”。
“嗯”。
司徒彻红着眼淡淡地笑,从她手中接过伞,两人一起迎着风雨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几片树叶被狂暴的雨水卷落在地上,水花四溅。
“公主,我们也回去吧”,
就在她们刚才所站的地方不远的角落,同样站着另外两个人,周楠的眼圈微红,与司徒彻别无二致,她亲眼看着她失魂落魄地从黑暗中走出来又走进去。
司徒彻黯然离开以后,她怎么可能安心待得住?又下了这么大的雨,她实在放心不下,这才让明月陪着到处寻人,好在,最终还是找到了她。
“好”,
看着她和清风的背影彻底消失,周楠才在明月的陪伴下,朝着与她们相反的方向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就……挺甜的嘛,假笑.jpg
快了快了,快要搞事了~
第61章 贺礼
“公主, 你不去看看少将军吗?”
明月跟在她身后,前面就是将军府了,公主这段时间总爱往白马寺跑, 都没有再提过司徒彻。
“不去”,
周楠淡淡答道, 明月见她如此, 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也不敢多说什么, 自从那次晕倒, 公主本来就清冷的性情更冷了几分, 话愈少了, 连她都有些害怕。
直到走近将军府的大门, 她傻傻地看着下人们在府内外进进出出, 将军府的门匾贴上了大大的「囍」字,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这……公主”,
她指着将军府哆哆嗦嗦地朝向周楠,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唯一可以确定的, 司徒彻不是要娶公主, 否则公主府不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
周楠自然是知道将军府在公然招亲的, 她看了一眼喜气洋洋的将军府, 刺目的红色倒映在琥珀色瞳孔中, 像血一样鲜红。
全天下的女子都可以嫁给少将军,
只有她不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明月忍不住问她,她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没有做任何解释, 继续往前走。
“你们在干什么?”
明月拉住一个下人,那人被她鲁莽的冲撞吓了一跳,大概因为喜事将近,没有和她计较,马上又扬起笑容,
“少将军要娶亲了,我们在布置新府”。
“她不是与丞相府的大小姐退婚了吗?”
那人看怪物似的看着她,这姑娘看上去也不像外来人,怎么什么也不知道,还这般无礼,
“可少将军已经二十了,成家立业,她总得娶亲啊,现在大将军正在为她挑选合适的少夫人”。
明月的脸都快僵硬了,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周楠,咬牙切齿,公主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吗?
主仆俩一前一后往公主府走着,不料在路上碰见清风,她是去礼部取喜服的,少将军要大婚的事前不久才上报,礼部刚做好,清风专门跑了一趟,却没想到会碰见周楠,她慌慌张张地把喜服藏在身后,低着头不敢直视对方,
“属下见过公主”。
“你手里拿着什么?”
明月嚣张跋扈地拦住她,就要去抢她手里的衣服。
“明月,不得无礼”。
清风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明月铁青着脸收回了手,然而没挨打的感觉似乎更不好,不过两天未见,公主看上去又消瘦了不少,
“不知公主身体可好?”
明月剜她了一眼,这个女人是不是眼瞎了?
“甚好”,
周楠轻声答道。
“少将军也很不好”,
清风摇摇头,好像能看穿她的内心。
还好,眼睛还没瞎透。
是怎么个不好?是不是伤口裂了?还是……都与她无关了,轻轻地笑了一声。
“她会好的”,
总有一天会好的。
一阵沉重的压抑感席卷而来,清风几乎要落荒而逃,连她一个局外人都有些受不了,何况是身中剧毒的当事人?
她唾弃自己的自私和虚伪,到了这个时候,还有意无意地把少将军近况泄露出来,想要换取公主的担心和关怀,可周楠没有揭穿她,一句简单的祝好已经是温柔到极致的爱护了,周楠用她身为长公主的方式,深深爱着司徒彻。
相形见绌,清风只感到羞愧,她既没有底气面对长公主,也没有颜面去见一无所知的少将军,她是千古罪人。
喜庆的红袍像火焰一样灼烧着手心,她急忙向周楠和明月告别,却被周楠叫住了。
“且慢”,
周楠从袖中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锦盒,亲手递到她面前,
“这是本宫送给少将军的新婚贺礼”。
明月睁大了眼,这明明是决明大师专门给公主炼制的药丸,可以在短时间内压制几乎一切毒物侵袭的宝贝,仅此一颗,上回公主去百花园都没有舍得用。
不用多解释,清风也能看出这礼物的珍贵,若是拒绝,就太对不起公主的一片心意,她红着眼收下了,
“多谢公主”。
“嗯”,
周楠云淡风轻地转过身,往公主府一步一步走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如从前。
“既然要娶别人,为什么还反反复复来招惹公主?”
明月冷冷地扔下这句话,再也没有回头看清风一眼,身后的人和府不值得。
目送她们走远,清风咬咬牙,从被选为少将军贴身暗卫的那一天开始,保护司徒彻就成了她生命唯一的意义,能够成为少将军的暗卫,是她一直引以为傲的事情,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这件事,真的好难。
站在司徒彻的房门口,她收拾好情绪,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的人没有回应,司徒彻半靠在床上,脸色苍白,神情冷漠,没有一点要大婚的喜悦,与门外的喜庆格格不入。
“少将军,喜服拿过来了,你……要不要试一试?”
司徒彻抬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红衣,只觉得扎眼,
“你说呢?”
清风艰难地吞了吞喉头,她知道少将军不愿意碰这件衣服,可是……
罢了,她心里叹了一口气,把喜服叠在一边,从怀里拿出周楠给的锦盒,她的使命里,不该有这一项,或许她应该理智地偷偷把这份礼物收起来,直到司徒彻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少将军也不会有所怀疑,这也是公主把礼物交给她的意思吧?
不像她那样狭隘,公主的爱纯粹又干净,干净得让她自惭形秽,无处遁逃。
“我不要任何东西,咳……咳咳,统统拿出去!”
清风给她倒了一杯水,坐在旁边给她顺了顺气,昨日下人们想进房里布置,全部被赶出去了,她知道司徒彻心中有气,也明白她的气并非一时兴起,只因为……
这间房是完全参照公主府的建筑摆设的,这边是公主的寝房,再往里面推开门,便是周楠最常待的书房,房内的一桌一椅,都是司徒彻亲自操办的,她怎么会允许一个陌生女子侵入?
“少将军,这是——”
还未等她说完,司徒彻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锦盒,抬手就扔了出去。
“是公主的!”
清风不得不扑过去把锦盒护住,差一点,她心有余悸地把锦盒抓在手里,差一点就把公主的心意糟蹋了。
“你说什么?”
司徒彻盯着她手里的锦盒,双目失神。
“这是公主送你的新婚贺礼”。
“新婚……贺礼”,
“是”。
司徒彻再次夺过锦盒,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指腹在柔软的锦绣上轻轻摩挲,
下一刻,就有水珠滴在锦盒上。
“少将军!”
清风看着一串断了线的泪水打湿了锦盒,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安慰她,公主的祝福才是真正击溃少将军心房的武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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