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彻把锦盒收进怀中,抬起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任何异常,指了指一旁的喜服,展开双臂,
“拿来吧”。
清风替她把喜服穿上,一袭红衣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了,受伤的这些日子她也瘦了许多,礼部按照她之前的尺寸做的衣服,竟有些宽松了。
但这些都掩饰不住她的光芒,清风知道她长得好,平日里她只穿黑白两色常服,已经够让人移不开眼了,现在这身鲜艳的红袍在她身上熠熠生辉,清风都要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见到了下凡的谪仙。
美人如玉,气势如虹,都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统一与融合。
司徒彻冷冷地看着镜中人,唇边勾起一丝嘲讽,万众敬仰的少将军保护着大周所有臣民,却救不了自己心爱的人,全天下都在庆祝她的大婚,可她所娶却并非心仪之人。
她爱的人,不能成为她的新娘。
若是如此,娶谁有什么区别?这身喜服又有何意义?
将军府急着操办婚事很快传到了宫中,周晟在书房发了一通脾气,按照原定计划司徒彻和郑好的婚事还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准备,现在她们的婚事好不容易退了,司徒彻的婚期却突然提前,明显就是在防着他,他如何能心平气和?
“皇上息怒,发这么大脾气对龙体不好”,
华妃拖着长裙款款而来,笑容满面地倚靠在他怀中,绵软的手掌在他胸膛上轻轻拍击着,试图安抚天子的愤怒。
周晟沉着脸,倒也还给面子,没有再胡乱摔东西了,
“朕对司徒家不好吗?”
“皇上对将军府自然好,是将军不懂事”,
华妃仍然笑意盈盈,平心而论,周晟算是体贴的皇帝了,不会把脾气发在后宫妃子身上,不过,想要得到他的心,还是太难了。
这么多年了,周晟对她还是有一些变化的,这些朝事,他偶尔也会主动跟她说两句,这是一个好兆头。
她眉眼含笑,司徒彻哪里是周楠的守护神,分明就是她对付周楠最好的武器,现在的郑好一定恨周楠吧?下一个轮到谁呢?
“臣妾昨日接见了三公主,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三公主也到了及笄之年呢”。
周晟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宫里的皇子公主多得是,他并不在意别的儿子女儿如何,及笄便及笄了,朝中大臣这么多,随便挑一个过得去的做驸马便是。
除了对卫珺和周楠,他果然没有心,华妃心里冷笑一声,凑到他耳边柔柔道,
“前些日子百花园会,臣妾似乎看见三公主与少将军相谈甚欢,想必公主心仪之人也是像少将军那样德才兼备的吧,皇上也知道这夫君的品行对女子的幸福极为重要,三公主再如何说也是皇家血脉,依臣妾看,还是得在大臣中好好挑选一番……”
她有意无意地提到司徒彻,却不直接表明态度,只让周晟照着司徒彻的模子去其他大臣中寻找,降低周晟的疑心。
“哦,她喜欢司徒彻……这样的?”
周晟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臣妾也只是猜想,少将军这样的男子,自是许多少女心中的理想夫君”。
她偎在周晟怀里,按理说,周晟不可能没有想把司徒彻指婚给周楠的打算,看来周楠那边拒绝了,她竟然真的肯放手吗?还是她与司徒青云一起在演戏?
事情的走势与她预料的总有偏差,虽说大体上在按她所想发展,可这一点点的小偏差总让她有些不放心……就像八年前周楠毫发无伤地回来了,这一次居然又让她逃出了冰魄的纠缠,即便破坏了她与司徒彻之间的缘分,可终究还是没达到目的。
现在的周楠,可比她那好姐姐卫珺难对付多了,也不知道这丫头发现了什么端倪没有,她眼前浮起一层阴鸷。
“少将军,也是爱妃心中的理想夫君吗?”
周晟挑起她的下巴,笑得一脸玩味,城府之深如她,也感觉到后背有些发凉,不过是失神了片刻,就被皇帝攫住了话语漏洞。
“臣妾又不是小女孩了,才不喜欢少将军那样清秀生涩的少年人”,
狠绝消去,媚眼如丝,她伸出手臂勾住帝王的脖颈贴上去,热切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鬓角,
“臣妾只爱成熟稳重的真龙之躯”。
在说过这句话后,脑海里不合时宜地闪现一双桃花眼,她把不该有的东西统统甩开,唇角勾起笑容,灵巧的手大胆地在龙体上游走,挑衅的意味十足。
天子的注意力很快被抽走,转身便全心全意投入这场云雨,将烦恼抛之脑后。
作者有话要说: 要搞事了!冲鸭!
第62章 寺中
“将军, 三日之后就是一个适宜提亲嫁娶的黄道吉日”。
前来说亲的媒婆眯着眼笑道,仔细打量一旁高高瘦瘦沉默不语的司徒彻,她这样的条件, 想嫁的女子实在是太多了,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还是得看司徒青云的意思, 少将军一向孝顺,不可能违抗父命。
司徒青云点了点头, 还在两位候选的女子之间比较, 明晚是华妃的寿宴, 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不能抢了贵妃的势头, 可司徒彻的婚事却也需要尽快定下来。
将军府的喜事在即, 郑好每晚也是辗转反侧, 这么多天过去了, 她每天都怀着隐隐的期待,次次都算好司徒彻回府的时间与她偶遇,可还是没能等到她的回头。
宋府也好,苏宅也罢, 这些司徒青云选中的女子尽管优秀, 但身为丞相府千金的她, 无论是容貌还是礼仪, 仍然是世家大族中的翘楚。
司徒哥哥, 你真的对我一点动心也没有吗?
镜中的人面若桃花, 俨然是快要出嫁的少女悉心装扮过一番之后的精致模样,如果不是司徒青云提出退婚,很快就是她和司徒彻的大喜之日了。
少女黯然神伤,独自坐在铜镜前, 手中拿着未送出的衣衫。
“阿好”,
郑容站在门边把脑袋往里探。
“大哥”,
郑好收起低落,提着长裙朝他慢慢走过去。
“我妹妹今日可真漂亮”。
“你说来说去只会漂亮这个词”。
郑好嗔怪地说道,脸上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少女不禁仰着头,心存一丝幻想,司徒彻也曾说过她好看的,虽然在她心里……不是最好看的。
雪花。
这是郑好心中永远的刺。
“在大哥心中,漂亮就是最好的形容词了”,
郑容挠了挠头,一如既往地耿直。
“大哥,今晚华妃寿宴,你不要去宫里吗?”
哪一次进宫,她的好大哥不是整装待发,精神奕奕的?少女有其他想法,如果郑容能早日成为驸马,司徒彻断然不可能再把心思放到周楠那里。
郑容脸色迅速沉了下去,对于周楠宠幸面首的事还未释怀,听说前两天她在府中晕倒了,现在全城都在传公主因为喜爱的男宠被贾云庆所杀而茶饭不思,也有版本是说她担心的人是贾云庆。
他听见这个消息时心情非常复杂,难道贾云庆在她心目中真的如此重要吗?还是那个男宠?
果然,他们都该死。
他的心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他们有什么好留恋的呢?贾云庆充其量不过是个小白脸,那些男宠连小白脸都算不上,为什么她就是不肯把目光放到他身上来?
“大哥?”
郑好见他沉默,出声提醒道,他这才收回思绪。
“你忘了吗?上次在御林遭遇火铳袭击,皇上责令我在府中反思半月,现在还在受罚期”。
“那宫中的秩序谁来维持?”
郑容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说。
“怎么了?不方便跟我说吗?”
“倒也不是,皇上这次是……任命司徒彻进宫,将维护秩序的任务交给她”。
“什么!司徒哥哥的伤还没好,怎么能进宫?”
郑好一下子焦急起来。
“我也不知道,听说是皇上因上次的刺杀受了惊吓,只有少将军在场陪护才能安心,特将此事任命给她”。
少女紧紧攥着拳头,司徒彻进宫就免不了要遇见周楠,她与周楠……郑好不能再往下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阿好,你怎么了?虽说少将军有伤在身,但宫中有那么多侍卫,不像御林,你大可放心”。
知道妹妹对少将军并未死心,郑容耐心安慰她。
她匆匆扫了一眼什么也不知道的大哥,拉着他的衣袖试探道,
“大哥,你就不想去见公主吗?”
郑容迷茫地看着她,
“当然想啊”。
“那你带我进宫好不好?”
“不行”,
郑容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摇了摇头,他这个妹妹怎么跟着魔了一样。
“我打听过了,公主不会参加这次寿宴,说是身体抱恙”。
“真的?”
“当然是真的”,
他有些不高兴,亲妹妹为了见别人拉着哥哥当工具人,换了谁都不高兴。
“好大哥,我错了”,
郑好用额头蹭了蹭他胳膊,只挣扎了几秒钟,他就抵不住妹妹的主动示好,心软得一塌糊涂了。
周楠确实没有参加这次寿宴,她去了白马寺,卫珺的尸骨放在公主府实在是委屈了,她的灵位在白马寺,所以周楠费了大力气把棺迁到了寺旁的那片梅林之中,卫珺生前便喜欢这里,睡在这里能让她的灵魂得到安息。
至于华妃的寿宴,她自是不可能去的,她的母后还在地下受委屈,难道要她笑容满面地去给仇人祝寿吗?
祝她早日去黄泉底下过寿还差不多。
几天前就跟周晟告了病假,周晟大手一挥,让她留在府中好好歇息,所以她也不知道司徒彻会参与进来,否则凭借她的聪颖,怎么会看不出周晟想要做什么呢?
不过这几天频繁来白马寺,她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苗头,那位绑架她的黑衣人也来过此地,难不成华妃与白马寺也有什么关联?
母后生前长居于寺中,只有父皇派人来请,她才会回宫留宿……
说曹操,曹操就到,周楠静静地站在寺庙庭院的树下,见一道黑色身影闪进了其中一间房,房内很快亮起了火烛。
是了尘大师的房间。
怎么会?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
“老东西”,
展飞的身影被烛火印在窗纸上,他粗暴地一把拽住了尘大师的僧服,将人从蒲团上硬生生拽了起来。
“施主,稍安勿躁”,
了尘的声音平静,手中打过补丁的念珠还在滚动,他偏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夜空,几颗星星晦暗不明,光芒微弱,似乎下一刻就要湮灭,其中一颗就是他自己。
“阿弥陀佛,因果轮回,该来的终究要来”。
“不要胡言乱语“,
展飞不耐烦地把他扔在地上。
“我问你,周楠和司徒彻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当年让司徒一家离开皇宫,就能改变她们的姻缘吗?她们现在私底下又勾搭在一起,你怎么解释?”
了尘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双手合拢,
“贫僧已经忤逆天命,私自改了公主和将军的命运,连累无辜性命几十条,此等罪过,三生难赎”。
“不要跟我说这些废话,当初拿钱办事的不是你吗?现在又充好人说什么罪过不罪过的,你可真虚伪,要不要我来提醒你”。
展飞笑得一脸邪恶,步步紧逼,
“十六年前,若不是你骗将军夫人,少将军与长公主八字不合,一起长大会有血光之灾,将军夫人怎么会决定带着年仅四岁的少将军奔赴大漠?“
“她们本来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说少将军是小公主的守护爱人“,
他嗤笑了一声,鼻腔漏出轻蔑的鸣音,算是对这一预言的作答。
“是你逼着小少将军不得不哭哭啼啼地离开公主身边,否则在下怎么会有机会对公主出手?皇后又怎么会死在娘娘手里?“
“是你拆散了她们两个,是你害死了皇后,你良心不安,才会余生为皇后超度,是不是?”
他蛮不讲理,把错误都推脱到了尘身上。
了尘被他逼得无路可退,痛苦地点了点头,
“是,这一切都是贫僧的罪过,贫僧对不起公主,对不起皇后”。
“既然你已经错了,就一错到底吧,八年前周楠活着回来,你说是意外,那现在呢?周楠到底想做什么?她为什么不跟司徒彻在一起,她们是不是在计划什么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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