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别走,不要走。
“等……等我”。
周楠一只手搂着她,放在她的伤口上压着,另一只手撑在石凳上,睡眠很浅,司徒彻一动,她就很快惊醒了。
“怎么了?”
刚刚睡醒的声音有些沙哑,司徒彻正好在此时睁开双眼,见她就在眼前,立马紧紧抱住了她,殿下一眨眼就长大了,让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被她这一抱,周楠算是完全清醒过来了,她耐心地等司徒彻清醒,抬头看了一眼天,快要亮了,她与司徒彻的缘分也快要走到尽头了。
真是讽刺,她千方百计想逃避司徒彻的婚礼,却在这一天,睁眼就看见她。
司徒彻根本就不想清醒,她原样抱着周楠,没有一点要撒手的意思,周楠只好动手推开她,
“醒了就回去吧”。
虽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司徒彻在这个时间点失踪,找她的人肯定不会少,若是她们被人看见,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不回去”,
司徒彻双手撑在地上,不加掩饰地眷恋地仰头看着她。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身为少将军,不该这么任性”。
被她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周楠转身背对着她,后背有些灼热,因为她感受到了,那道视线仍然在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就像能够透过她单薄的身躯直逼内心。
“殿下,你说的要娶臣,还作数吗?”
她又问了一遍,不依不饶的,周楠恨死她这个样子了,这个人一定要把她逼到绝路。
“不作数!小孩子说的话统统不作数!”
“既然如此,殿下不愿意娶臣……”
坐在地上的人眼中闪过一丝伤痛,被她很好地隐藏起来,随即抬头笑了笑,
“那就嫁给臣吧”。
“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跟本宫说话?”
这个毫不讲理却又理直气壮的人,总能让周楠气得发笑。
“你爹”,
日夜思念的背影就在眼前,司徒彻没有任何犹豫地,起身上前拥住了她。
“你放肆!”
她努力想要挣开司徒彻,对方不知是吃错什么药了,死活不肯松手,还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气得周楠太阳穴突突地跳,她忍着没动手打人,是顾及着她身上还有伤。
“别动”,
她的声音低沉,像是命令,又像恳求,轻柔的呼吸打在周楠后颈上,她确定司徒彻的情毒是已经消退了的。
“殿下”,
她将下颌搁在周楠的肩膀上,微微歪着脑袋,贪恋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粉色的小耳朵上,有片刻的怔神,迟钝的少将军终于找到了对方心动的证据,漂亮的眼睛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这光芒万丈,灼烧到了周楠的后颈,进而沿着脊柱绵延到了全身,让她不敢直面回应,好在有长发的遮挡,让她不至于立马缴械投降,她苦苦坚持着,忍受着这温柔的折磨,始终不肯转身面对身后的人。
倔强的少将军亦不肯松手,靠在她耳边说道,
“昨晚的茶,是皇上给的”。
周楠立马抬起了头。
“他要把三公主强塞给臣”。
感觉到面前的人身体紧绷,明明是很在乎她的,少将军弯起了眼睛,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殿下和以前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口是心非。
“郑继之也带着郑好在到处找臣,你知道吗?她们都想得到臣,都想用这种手段得到臣“。
周楠握着拳,是她疏忽了,早就知道周晟会用尽各种办法拆散司徒家和郑家的联姻,却没想到在她们退婚之后还会想办法把司徒彻立为驸马。
“只有殿下,一心想着推开臣”。
她的眼中流露哀伤,
“臣就这么差劲,主动送上门来殿下也不要吗?”
她的唇瓣贴着周楠的耳朵,冰雪还未来得及释放寒意,就被迫化作春水,粉红的小耳朵不受控制的,烧意迅速在耳廓蔓延开来。
到了这一步,司徒彻没有再得寸进尺,只是抱着她,安静等待她的答复。
她不肯面对,她就一直等,她以为只要不靠近,只要不承认,她得不到回应就会死心离开了。
有这么简单吗?
小雪花“死”了这么多年,她忘了吗?她记得她喜欢小鹿,记得她爱咬人,记得她会发疯,记得她怕冷,记得她说她做饭不好吃……
有关她的一切,司徒彻什么都记得。
不仅仅是记得,明知是陷阱,也陪她往下跳,明知有危险,还往枪口上撞,明明中了毒,还要跨过层层台阶跑到她身边。
那么如果有一天,明知跟她在一起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司徒青云的恳求在耳边回响,了尘已经断了她们的缘分,可身后的人却不肯放过她。
“你可知本宫活不过一年?”
不能陪你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要你独自一人度过漫长余生,要你一辈子睹物思人,忍受生离死别的痛苦与孤独。
“那就请殿下,给臣一个悼念亡妻的名分”。
让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想你、爱你,肆意自由地守护你、怀念你。不要像小雪花一样,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坟墓,连墓碑都无法下手。
世上最凄凉的不是阴阳两隔,君埋泉下泥销骨,尚可寄人间雪满头,我不害怕一个人留在世上缅怀你,却害怕想你的时候,不能有任何表示,不敢被任何人知晓,因为……没有立场,没有资格。
滚烫的水滴猝不及防地往下掉。
她是能征善战的少将军,会兵法,会武功,有勇有谋,能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也能让一向运筹帷幄的长公主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缘分的弦已断,可爱情的执念更深。
周楠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转身入了她的怀抱,紧紧环住她纤细又蓄满了力量的腰身,侧脸贴在她结实而不失柔软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大猫(喜气洋洋):要娶殿下啦!
清风:少将军,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有个爹?
司徒青云(痛心疾首):精心养了多年的崽最终还是被别的小白菜抱走了!
第67章 请罪
天亮之际, 两人一同从梅林出来,清风赶紧推了推还在熟睡的明月,明月睡眼惺忪地从她身上下来, 直到周楠到了面前, 才突然清醒, 笑得有些谄媚,
“公主”。
周楠看一眼就知道她心里有鬼, 偷偷把自己行踪告诉司徒彻,一码归一码, 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奴婢也是被逼无奈,是她!”
明月指着满脸茫然的清风。
“她威胁奴婢的!”
司徒彻中了毒, 自然无法逼迫她,就只能拉着清风给她垫背了,更何况,她理所当然地想着,本来就是清风跪下“威胁”她的。
“回府再跟你算账”,
周楠一脸冷漠, 司徒彻也看不出表情, 另外两人心里不禁打起了鼓,将军和公主这是怎么了?
还是清风细致一些, 观察到司徒彻的伤口似乎没有流血了, 周楠的白裙上沾染了不少血迹,尤其是腹部那一块,她的脸色很苍白,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不已,两人的眼睛有些红,衣服皱皱巴巴的。
这是激烈呢, 还是激烈呢?
清风不敢去想昨晚那样失控的司徒彻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来,难道两人发生了……
闹崩了?
明月可没那么沉得住气,她气势汹汹地走到司徒彻身边锤她的肩膀,
“你是不是用完了公主就跑,又要去娶别人了,你说啊!”
“明月!”
周楠和清风同时拦住了她,司徒彻身上的伤口还未愈合,经不住猛烈的击打,不过她没有后退,低头看着明月认真道,
“我不娶别人”。
这下轮到清风震惊了,她想了一夜要怎么解释司徒彻的去向,为了跟司徒青云那边交代,她可以假装与司徒彻……却没想到少将军语出惊人。
“走吧”,
周楠走在前面,司徒彻紧紧跟着,她发现了周楠身体似乎异常虚弱,对于周楠给她解毒的事一点记忆也没有,只当是照顾她太辛苦才会累成这样。
清风在后面欲言又止,她不知道司徒彻想做什么,不过现在就这样下山,皇上和将军他们一定都在找她,若是她与公主一起出现,恐怕京城真的要地震了。
走了没几步,周楠就有些头晕,眼前一阵发黑,她本来就缺血,虽然司徒彻喝的不多,但还是让她感觉力不从心。
司徒彻上前,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横抱起,
“臣抱你下去”。
周楠靠在她怀里轻轻点头,闭上了眼睛,最近的变故太多,一会儿还有好多混乱要收拾,她真的很累。
以为周楠会拒绝的后面两人傻眼了,清风一下子醍醐灌顶,她算是明白了,京城真的要地震了,而她竟有一丝隐隐的兴奋。
司徒彻抱着她走得很慢很专心,一步一步都小心翼翼的,清风和明月也很有耐心,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周楠直接在她手里睡着了。
若不是知道还有人在等她们的解释,司徒彻是打算抱她回公主府休息的,但现在不能,她要和周楠在一起,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她们必须抓住,即便,会被众人耻笑,会被污名环绕。
“殿下”,
到山脚下的时候,司徒彻轻声唤醒她,眼中都是温柔,尽管现在她身上的衣服又皱又乱,风尘仆仆的,但清风就是觉得她多了一份灵气,眼睛亮晶晶的。
“嗯”,
周楠还未完全清醒,额头抵着她肩膀,贪恋多一秒她的怀抱,这小小的动作被司徒彻捕捉到,她的嘴角轻轻翘起,宠溺地伸手揉了揉怀里的脑袋,帮公主殿下理了理稍乱的头发。
得,明月捂着脸,牙又酸了。
“咳咳……”
清风拳头虚握在嘴前,
“少将军,我们去哪?”
“回将军府”,
司徒彻毫不犹豫地说道,现在的将军府一定很热闹。
如她所料,将军府热闹非凡,周晟阴沉着脸坐在厅堂里,他身边各站着司徒青云和郑继之,郑好和郑容也在,每个人脸上乌云密布,各有各的猜测和打算。
今日本该是将军府向苏太傅议亲的日子,也是原本郑好要与司徒彻拜堂的时间,厅堂早已被布置成喜气洋洋的礼堂,与众人脸上的青黄不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是讽刺。
司徒青云当然是希望清风起到了该有的作用,这个节骨眼上,只要司徒彻无大过,周晟没有理由强迫她娶三公主,苏太傅那边尽管颇有微词,大概也不会有太多的意见,与太傅家的亲事可以继续。因着司徒彻身份特殊,随时可能出征,苏太傅前日已经答应议亲后三天就拜堂。
即便如此,在得知皇上在酒里掺了情毒的大将军几乎要把牙关咬碎,京城实在是个多事之地,司徒彻才回京多久,就被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身上的伤未好,还要被天子下毒威逼。
而周晟不悦的原因,到嘴的鸭子飞了,他还赔了一个女儿,差点落为众人笑柄,那位所谓的“三驸马”,玷污了公主,杀也杀不得,只能打了一顿板子,日后还得找个理由将老三赐婚给他,好在郑容未把周栎的身份公布出来,大臣们只知道朝房里有女人,却不知那个女子是谁。
至于郑继之,他老神在在地等着司徒彻回府,相信周晟这个老狐狸一定会想其他办法干涉司徒彻的婚事,现在的司徒青云一定恨死皇帝了吧,他可就只有司徒彻这么一条血脉,难不成真能让她娶外面不知姓名的野女人?
郑家,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郑好的脸色尤其憔悴,这一晚对她而言,每一秒钟都是煎熬,郑容带着侍卫翻遍了京城的青楼妓/院,也没有找到司徒彻的身影,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可原本,今天是她们的大婚之日啊。
她应该坐在丞相府的闺房里,等着司徒彻骑马风风光光地将她接走,而不是披头散发地在司徒彻与别人的喜堂里等她归来,等她……或许是带着另一个与她一夜交缠的陌生女人归来,她不想与别人共享司徒彻。
……
“少将军回来了!”
大家几乎同时往外走,周晟挥着袖子走在最前面,他自有理由阻止这场婚事,昨日司徒彻擅自离开皇宫,玩忽职守,要治她的罪并非难事。
可他万万没想到,迎面走来的人会是面色苍白的周楠。
“儿臣见过父皇”,
周楠从容地向他行了一礼,把他的心思猜了个透彻。
“景阳……你怎么……”
“罪臣司徒彻参见皇上”,
司徒彻上前一步跪在他面前,短短一句话就交代了所有,承认了所有。
郑好的双眼通红,看见周楠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恨之入骨」。
“何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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