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有些无奈,她好像又坏了滕绥的好事,不过这次,她可真不是故意的。
一只脚已经跨出营帐,床上的女子突然发声了,
“司徒彻,是你吗……”
声音软弱无力,可司徒彻很快就听出对方是谁,有些震惊,
“嵇安?”
“救我”。
“你怎么了?”
“他给我下了软筋散……”
嵇安的长发凌乱地铺在床上,声音有些颤抖,早已顾不上其他,把旁边的人当作了救命稻草,
“带我走,求求你”。
司徒彻有所犹豫,这是犬戎的内斗,她不应该干涉的,可是滕绥比嵇安大了三十来岁,这也太荒唐了,而且看样子,嵇安似乎不是自愿的。
而这与她又有何关系?
沉默之际,寂静的营帐里断断续续响起了哭声,嵇安性格豪爽,不甘服输,强势惯了的女人除了小时候被她挟持那次,从未露出过这样害怕脆弱的一面。
同为女子,司徒彻当然明白这种天然的来自于性强迫的恐惧,嵇安被她抓住的时候连死亡都不害怕,此刻却……
“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司徒彻冷冷说道。
“你不会”,
嵇安无法偏过头去看她,可语气却十分笃定,被滕绥抓过来已经让她绝望了,却又在听见他气急败坏骂司徒彻偷袭的那一刻绝处逢生。
外面传来滕绥暴跳如雷的斥骂声,许是发现了这只是个恶作剧,嵇安的抽泣声更甚,少将军叹了一口气,从地上捡起嵇安的红色长裙,用床上的毯子将人裹了起来,扛在肩上弄走了。
她活捉了嵇安多次,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是嵇安求着她抓的。
“少将军,这……”
士兵们看见她扛着一个女子回来,都有些吃惊。
“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再说”,
司徒彻把嵇安横腰放在马上,扬起马鞭就跑,滕绥要是发现嵇安被她劫走了,肯定要暴怒的,更重要的是……她不知如何解释这件事。
等回到了大周领地,她把嵇安从马上抓下来,像烫手山芋一样扔在清风以往休息的床榻上,嵇安被这一路折腾得头昏眼花,难受极了,咳嗽咳得眼泪忍不住一直流,
“咳咳……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给她喂解药”,
司徒彻懒得搭理她,叫了一个女军医给她喂解药、照顾她,便匆匆离开了。
司徒青云还在外面等着她汇报情况,见她一脸若无其事,也不解释,有些好笑,
“又把嵇安抓回来了?现在是滕绥做主,你抓了他们公主也没用了”。
司徒彻脸一黑,
“不是孩儿要抓的,是她……被滕绥强娶了”。
司徒青云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滕绥这也……太老牛吃嫩草了吧?他几乎都可以给嵇安做爷爷了。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司徒青云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家女儿,现在这边的一举一动都被皇宫那位监视着,司徒彻又是驸马,公主那边自然也会知道,有什么风吹草动很快会传到周楠耳朵里,中间免不了经过「修饰加工」,到时候会传成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准,而公主殿下,在对待少将军与别的男女感情的问题上,又是个腹黑小心眼儿的主,司徒大将军不由得在心里为女儿捏了一把汗。
他不提还好,一提司徒彻就有些腿软,倒是不担心周楠在众目睽睽之下生气发飙,殿下在外面还是很给她面子的,不过……回房之后,就不一定了。
秋后算账什么的,才是她家殿下最擅长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大猫瑟瑟发抖~
第86章 隐情
为了防止误会, 少将军连夜提笔给自家殿下写了一封家信,把嵇安的事原原本本解释得清清楚楚,除此之外, 想要表达自己对她的思念, 却好久好久, 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因为一想到她, 就无法停下来。
最终信纸上只有三个字结尾——
想念你。
少将军悄悄在信中藏了一个吻。
做好这些, 她才走进旁边的营帐,嵇安坐在床上, 已经束好了头发,穿上了红色惹眼的长裙, 像一朵火红的凤凰花,只是目光有些涣散,见她进来,才重新有了焦点,眼前一亮,
“司徒彻!”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现在是大周的驸马, 当然应该恢复大周男子的装扮”,
见她盯着自己的头发看,司徒彻稍作解释。
“什么!你做了驸马?”
嵇安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开口就道,
“是不是大周公主逼你的?”
司徒彻摇了摇头,
“是我求娶她的”。
是她逼着周楠接受她,从周楠那里抢到一个爱的位置,她不后悔。
嵇安目光黯淡下去,有些委屈道,
“你不是说永远不会娶妻吗?”
她追求司徒彻这么久,对方曾信誓旦旦地说过自己不会喜欢任何女子,她几乎要以为大周的少将军有龙阳之好了。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她还活着”,
司徒彻偏开头,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又很快恢复冷静,她得快点结束这场战争,回到她的殿下身边。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自己回犬戎,二是去大周的牢房里待着”。
“你怎么这么不近人情?”
嵇安睁大了眼睛,随即紧紧抓住床沿,打死也不肯松手,
“我哪里也不去”。
“那我就派人将你送回去”,
司徒彻面无表情冷淡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她是大周的驸马,明目张胆地把犬戎的公主留在营内,那些朝中大臣会怎么想?周晟又会怎么想?到时候又要麻烦殿下给她善后,她不想再让周楠辛苦了。
“你!”
嵇安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毕竟寄人篱下,强压着愤怒与委屈,知道司徒彻说到做到,她冷静下来,见四周无人,试图与司徒彻交易,
“你要是把我送回去,我就告诉所有大周的士兵,你在滕绥的营里强要了我!”
在司徒彻变脸之前,她又退步道,
“你把我囚禁在这里,让人看着我,我绝不乱跑行不行?”
司徒彻一眼就看穿她的故作镇定,她还是十分害怕自己把她送回滕绥手中的——面对少将军难辨喜怒的目光,她拽紧了手中的被子。
“我也不是没有价值的”。
“哦,除了陷害我,你还有什么价值?”
少将军气死人不偿命。
嵇安握着拳,努力不让自己爆发,
“我知道滕绥与你们大周的官员私下有密切的往来,这次逼宫谋害我父王,就有你们大周的功劳”。
“此话当真?”
司徒彻严肃起来。
“清风,今日讲讲十年前那场大战吧,本宫想听”。
夜里,周楠听话地按时躺到了床上,自从有了少将军的晚间军营小故事,又有清风和明月的陪伴,她努力慢慢适应着司徒彻不在身边的日子。
“是”,
清风把小狼抱在怀里,现在小家伙已经在公主那里失宠了,明月瞧见了,劈手从她手中抢过小狼,然后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她身上,小狼被这一折腾,不满地挠了挠爪子,差点又在清风胳膊上划出一条痕迹,清风无奈不已。
十年前,也就是建安六年,那时犬戎风头正盛,骑兵剽悍,大周不像现在这样繁荣强盛,因西南出了内乱,周晟从西北调了一支军队前往南方平乱,司徒青云那边便空出来一个漏洞——漠北边界有三座城池并行,原本军队人数勉强刚刚好,现在调走一支,要同时守住三座城就显得十分牵强。
滕绥是犬戎的一员猛将,当时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了大周内乱的消息,野心勃勃的他接连对三座城池发出进攻,司徒青云不得不带着军队拆东墙补西墙来回奔波,坚持到平叛部队回归,这样一来,士兵们疲惫不堪。
打了几次仗,经验丰富的滕绥敏锐地察觉大周边防空缺,这是一个入侵大周的大好机会,当即放出消息要同时进攻三座城池,司徒青云再强,也不可能有分.身之术。
他的确一针见血,司徒青云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连忙把傅柔和司徒彻以及城中百姓都转移到漠北后方的县城里,决战一触即发。
滕绥虽然知道大周的漏洞在于人少,可他自己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要同时对三城发动攻击,势必也要削弱每支军队的攻击力,于是这位大将军不得不在三座城中挑出兵力集中的重点攻击对象。
与其说这是一场战争,不如说这更像一场赌局。
与滕绥交手多年,司徒青云对他的性格还是有七八分了解的,在对方做出选择之际,一向以来的战场风格都是谨慎小心的司徒大将军铤而走险,亲自挑了几百士兵,摆了一出空城计。
他带着这小队士兵守住中央的城池,两侧的东城、西城都交给带着大军的副将们,滕绥果然犹豫了,迟迟不敢做出攻打漠北的最终决定,司徒青云也不敢松懈,只盼着援兵能够早日抵达。
双方对峙了很长一段时间,眼看内地的叛乱平息,援兵就要到达,滕绥不再犹豫,带着主力部队往旁边的西城攻了过去,西城的守备森严,然而就在司徒青云要松一口气的时候,腾绥却突然回头,集中所有的兵力杀回中央,万箭齐发,司徒青云就此战败。
滕绥带着军队势如破竹,一路南下,司徒青云战死的消息传出。
所幸援军及时赶到,傅柔知晓战况后便果断做出了决定,安排援军就地驻扎拦截滕绥的南下,又让年仅十岁的司徒彻快马加鞭赶到离县城最近的东城,集结那里驻守的军队绕回司徒青云所在的城池接应他,而后,(复活的)司徒青云带着司徒彻与东城部队,和援军前后夹击滕绥,大败犬戎。
那时滕绥刚打败战无不胜的司徒青云,威望与日俱增,他本人更是骄傲不已,目中无人。只差一点,就从丰功伟绩的大将军,成了几乎断掉胳膊的废人,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是亲眼看着司徒青云身亡的,这人居然完好无损地带着兵出现在他的背后,一落千丈的滕大将军只能当做这全是司徒青云一手安排的阴谋。
司徒彻在看见活着的父亲时欣喜不已,没想到一回城,母亲却因过度忧伤而去世了,伤心难过的少将军当即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
听到这里,周楠对于傅柔的印象又具体了一些,她何止是救了司徒青云的生命?她的果敢和睿智挽救了漠北千千万万的百姓。
小时候卫珺常常和她说起傅柔,这个卫珺难得认可为好友并欣赏的女人,周楠现在明白为何她会与卫珺合得来了,若是当年她带着司徒彻留在宫内,华妃未必有机会对自己和母后下手,这就是了尘所说的,司徒彻是她的守护者的含义。
她的少将军能长成现在这么优秀的模样,与这位温柔勇敢的母亲是绝对分不开关系的。
不过这些都是往事,周楠收回思绪,把清风所说的故事又在脑海里回忆清理了一遍,当即觉得有些不对,
“滕绥,当时为何会突然掉头选择攻打将军所在的城池?”
“这……属下也不清楚”,
被她一指出来,清风也发觉有些奇怪,挠了挠脑袋,
“可能他当时看出了这是将军的计谋?毕竟将军的性格坦荡,不是那种会自己带着士兵保命的人”。
周楠皱着眉,了解司徒青云的人也许会这么想,可是司徒青云同样是个以大局为重的人,如果能骗过多疑的滕绥,真的亲自带重兵把守在中央的城池也说不准。
毕竟,兵不厌诈。
相比之下,滕绥的行为就奇怪多了,若是他早已看出司徒青云摆的是空城计,直接进攻便是,有何必要先绕远路欺骗司徒青云?
“你还记得当时驻守西城的将领是谁吗?”
西城是滕绥原本打算进攻的城池。
她已经暗示得如此明显,清风瞪大了眼睛,多年的作战经验告诉她,周楠的怀疑不是没有根据的,甚至可以说是合情合理,当年大家因为最后战胜了犬戎,没有人再去思考这背后是否隐藏端倪,司徒青云也沉浸在傅柔离开的悲伤之中,不愿旧事重提。
而周楠的话,毫无疑问放大了这个小小的疑点,直指当年败战背后的隐情——滕绥当时应该是被将军骗过去了的,他原本打算进攻西城,半路上不知怎么得知了司徒青云所守为空城,这才转道重新回过头去攻打司徒青云。
这个说法才更合理。
假设,是西城军告诉腾绥,司徒青云的布防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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