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平点了点头:“我可以试试吗?”
阮晏将双刀取下来扔给他道:“哦,是第五十七任掌权的法器,有够久远。”
他握着双刀挥舞了几下,甚至奇妙地觉得自己与这法器融为了一体,他惊喜道:“我找到了!”
阮晏道:“也算没白来一趟。”
季平并没有双刀这样特殊的武器,只好下山找工匠打造,苦等了十多天才拿到了武器,他回到宗派直奔阮晏居所。
“阿晏。”季平兴冲冲地将双刀捧在阮晏的面前道:“打造好了!”
这是把银色的双刀,池生心中疑惑:“竟不是乌村中使用的那一把?”
阮晏替他高兴:“不错,你现在也有法器了。”
“还得多谢你。”季平心中是感激的,他顿了顿又说:“有了法器,明日我便可以去猎妖了,不如我们一起?”
阮晏顿时一愣解释道:“同门之间无法一同去一个地方的,你需要与命师派弟子和魂师派弟子一同去往才可。”
“夫子似乎说过。”季平语气有些低落道:“可命魂两派我并无熟悉的弟子...”
阮晏随口道:“哦没事,我认识,到时候让他们与你一同。”
“我每次都要劳烦你照顾。”季平温和一笑:“等来年你生辰时,我送你件礼物。”
“好啊。”
33、乌村(七)
池生看到这儿大致就能猜到为何季平说阮晏没把他当朋友了。
阮晏这人虽年纪不比那些叫他师兄的人大,但是辈分摆在那里,加上能力出众,为人又随性,无论哪派弟子都与他关系不错。他自己也秉承着能成朋友必不成敌人的理念,对谁人态度都差不多。
可季平并不知道这些,只以为是阮晏待他亲如兄弟,当真孽缘啊。
阮晏说完的话转头就忘了,季平也不好意思再提,介绍搭档的事便这么不了了之,猎妖那日他只好独自前往,无奈独自一人猎妖根本不可行,他一只妖没猎到还很狼狈。
不过这件事季平并没有怪阮晏,心里知晓应是忘记了,并非有意。他也不想拿这种事情去麻烦对方,只是循规蹈矩地独自一人猎妖。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久,在记忆里池生算不了日子,不过恐怕已经过了一年半载了,因为季平已经开始给阮晏做生辰礼了。
季平给阮晏雕了一把匕首,应该是知道阮晏喜欢研究机关一类的东西。
阮晏收到匕首左看右看很高兴:“你手艺不错啊,要不要跟我一起研究?”
“我可不如你有天赋。”季平连连摆手:“这匕首我雕了一月有余。”
“多谢。”阮晏又补了一句:“我很喜欢。”
阮晏将匕首揣在腰间,季平也就放心了,他看着那人做机关便坐在旁边看,时不时还聊两句。
这样看来季平的生活挺正常的,到底何事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这天季平猎完妖回清丘山,在上桥的小路上远远看见了几名弟子结伴朝他的方向走来,他脚下一转,犹豫片刻还是躲在了旁边的树后面。
他本就与那些宗派弟子不熟,此时碰见还要打招呼,难免尴尬。
那些弟子走近后交谈声也清晰了起来,季平无意听别人私下交流,但此时情景他即便捂住耳朵也还是可以听到只言片语。
他为难地在心底默念了两句:“我不是有意要偷听的。”
“马上要考核了,阮师兄准备得怎么样啊?”一位弟子道。
他听见这熟悉的名字,头猛地抬了起来,控制不住好奇的侧头朝声音的方向偷偷看去。
阮晏被几名弟子簇拥着,哼道:“你少操心我,我不准备都比你们几个考的好。”
那弟子推了一下阮晏取笑道:“是是是,谁不知道你阮大灵师的才能啊,轻轻松松甩开我们一大截!”
阮晏臭屁道:“当然,你们就只能跟在我身后做小弟。”
几名弟子听了他的话,丝毫没有生气,乐乐呵呵地同他打闹了起来,看得季平心中还有些许羡慕。
另一名弟子打不过阮晏,便将他腰间那把木匕首夺了过来,调笑:“你做的什么破玩意?不是研究机关吗?”
有人附和:“阮师兄这是从简了啊?这么朴素。”
阮晏懒懒散散朝那人伸手道:“关你们屁事,少说风凉话,还我。”
弟子嬉笑两声:“别这么小气,借我观摩观摩。”
“滚蛋。”阮晏踢了他一脚,握着匕首的末端就要抢回来。
那人更来劲了,嚷嚷着不撒手,两人谁也不服谁的争夺了起来,不料这匕首材质不好,竟然折了。周围起哄的几人见状也安静了下来。
弟子没料到竟然这么脆弱,有些的尴尬道:“阿晏,我不是有意。”
阮晏沉默片刻,不快地挥手道:“算了。”
他的动作正好将断掉的匕首摔至地上,几人还在围着说什么。
但是季平的心却跟着掉落的匕首一起沉了下去,他无心再听下去,就连耳边的交谈声变成了嗡嗡的声音。他靠着树滑下去坐在地上,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还好这棵树足够大,能完全遮住他。
池生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有多复杂,如果能看见表情的话,那一定是很失望的吧。
季平一直坐在树下等那些人离开,才沉默拍了拍屁股起身,他意识看了一眼刚才他们站的位置,那里躺着两截断了的匕首。
他走过去看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将东西拾了起来塞进怀里。回到居所后他坐在书桌旁,想要将匕首补好,但这东西折断得太严重根本无法补了,无奈之下他只好作罢。
“季平。”
叩叩——
是阮晏在敲门,季平想到今天的事心中的火便冒了出来,他趴在桌上不吭声。
“靠,不在啊?”阮晏声音有些气。
“季平?”阮晏喃喃了两声,又喊:“真不在啊?那我走了啊!”
季平见他有要走的意思,也顾不上生气了,忙起来将门打开:“方才在写东西没听见。”
“没事。”阮晏进了屋子跟主人一样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拧着眉不爽道:“你这儿怎么没茶啊?”
“我不喜喝茶,便没有留茶。”季平笑了笑看着他腰间问:“今日怎么没见你带着匕首?”
“呃...”阮晏难得有些卡壳,他支支吾吾道:“在我房中,谁还整日带着它啊。”
季平果然没说话,池生忍不住了,心道:“阮晏这厮真是死鸭子嘴硬,活该。”
两人气氛突然沉重起来,没多会季平又说:“对了阿晏,过两日晚上你来我这里吧,我请你吃酒也和你说些事情。”
“哦。”阮晏漫不经心道。
池生能感觉到季平心中翻滚的情绪,他忍不住叹气,原来是这样。
他虽算不了时节,但知道阮晏生辰恰巧就在中元节之前,而季平每年逢中元节前后都要回乌山祭拜那些村民。
季平是想要与阮晏坦白自己家中之事,怪不得......
如果那夜阮晏应邀而来,或许就不会有那些后续了。池生叹了口气:“这还真和我有关系,好死不死我生什么病啊?”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池生或多或少都能猜到也有了心理准备,但看着季平摆着酒等了一晚上阮晏的时候还是会被他的情绪所影响。
那晚季平等到心中都变得宁静了才把酒收起来,他连衣袍都未除去就这么躺下了,分明是盛夏天,他觉得察觉到了丝丝凉意。
季平一早便收拾了东西准备回乌村祭拜那些村民,他走之前犹豫再三还是去了阮晏的居所。
那人还没醒,他轻叩了两下门:“阿晏。”
阮晏睡觉浅,被吵醒时脾气极差。此时迷迷糊糊地开了门不快道:“怎么了?”
“昨日你为何没来?”季平单刀直入。
阮晏“哎”了一声打了个哈欠道:“昨夜阿池那家伙突然发了烧,我照顾了他半晚上才回来睡觉,真是折磨死人。”
季平神情顿时冷了下来,他看了两眼阮晏沉声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猎妖了。”
阮晏应了一声将房门猛地拍上,门外的季平站了许久才走。
池生看得一阵牙疼,感觉到了季平的心灰意冷。
季平回到了乌村直奔着瀑布下的洞穴去,那里是他用来祭拜村民的地方,也是他经常来冥想的地方。
季平第一次发现这个洞穴的时候,池生便认出了这里就是之前他们被传送过去的地方。
而那石碑和上面两行“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字迹,也是季平痛苦之时所刻下的。
他在这里呆了两天摒去所有杂念,唯有一个坚定的信念便是将恶妖斩尽杀绝,替这些枉死的村民报仇,他将自己关住也将眼睛关住与黑暗融为一体,感受着强烈的恨意将自己充斥满。
离开山洞时,季平突然很想去乌村看一眼,他没犹豫转了脚步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那里的模样没变,只是经过风雨的打磨,与时间的推移更加像一片空旷的土地了。
他心中感触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脑子里想着乌村曾经的样子,顺着上山的小路走了过去。
在路的尽头他看见那里站了几个黑衣人,自从此处山崩便再无人来过,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季平疑惑地上前问:“你们是谁?”
池生心中警铃大作,这难道就是季平堕灵的契机,那么他背后之人就在这群黑衣人中!
可是这群黑衣人都没有露出相貌,如何分辨......
其中一个黑衣人问:“你问我是谁,怎么不先自报家门?”
是一个声音低沉的中年男子。
“这是我的家乡,我回家为何要自报家门?”季平被问得有些恼火:“倒是你们为何擅闯别人家中?”
“家?”那黑衣人转了一圈哈哈一笑:“此地不过是片空地,何来家一说?”
“你!”季平怒道:“你们穿着古怪,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妖?”
“是妖如何?”那男子又道:“你是灵师吧?”
“不错。”季平听见妖双目通红,恨从心底而起:“你们这些十恶不赦的妖,四处作乱毁人家乡,该死!”
他说完也顾不得其他了,朝着黑衣人冲了过去,不料被那人身后的两人反应极快的将他按在地上,他挣扎几下发现无用,便抬起头问:“你要杀我吗?”
“哦?”黑衣人像是很感兴趣:“你不怕死?”
说不怕死定然是假的,季平沉默着思索自己有何挂念,最终自嘲一笑:“怕死?”
他摇着头道:“我无家可归,无亲人挂念,有何惧怕?我只恨自己不够强,不能将妖杀个干净!”
“那你想变强吗?”黑衣人思索了片刻,半蹲下来与他平视:“我可以让你变强,可以让你拥有杀死你恨之人的能力,你想要吗?”
黑衣人说得缓慢,像恶魔的蛊惑一般,十分诱人。
透过面具,季平只能看清他漆黑的眼眸,他皱眉道:“妖的话,我不信。”
34、乌村(八)
“你不用着急拒绝我。”黑衣人站起来背对着他:“不过你说你不信妖,我倒是有些好奇。”
季平道:“妖生来作恶,谁会相信妖?”
黑衣人笑道:“万物都不是生来便有善恶,人亦如此,如果你只是因为这个,倒不如好好想想妖不可信,那人类,或许说你们灵师可不可信。”
他又道:“这世间最卑鄙无耻的人便是灵师宗派,打着猎妖的旗号,却要妖屈服于他们成为自己的战力。”
季平道:“是妖作恶,而灵师心存善念,才用这种方法给妖改过自新的机会。”
黑衣人叹息道:“与其相信别人说什么,为何不试着相信你的眼睛?你的所见才是这世间唯一真理与现实。”
季平不想与他兜圈子,愠恼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要杀你便痛快地杀了我。”
黑衣人缓缓道:“我只是想帮助你认清现实,你最该相信的是你自己,不是妖,也不是那些可恶的灵师。”
他的话太有魔力,让季平的脑子忍不住跟着他话语转动,回忆着在灵师宗派的种种事情,想到阮晏,心中顿时怒火燃烧
他大吼:“你们妖只会蛊惑人心,我才不信你们,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与妖同流合污?我就是死也不与妖一起,妖才是这世间最该死的!”
黑衣人的手落到他的头顶,像位慈爱的父亲:“你说妖该死,为何说得如此肯定?”
“我爹娘,这整个村子的人,都因妖而死。”季平咬牙道:“妖凭什么不该死?我恨惨了妖!”
黑衣人像是听见了好笑的事情,嗤笑一声:“分明是此处山崩让村子被覆盖,为何要怪到妖头上?”
“你不过是心中无法释怀,想要找个托词让自己产生恨意。所以你将这些怪罪到妖头上,让自己对妖憎恨,是因为你没有这份恨意就活不下去了,像个活死人,像一具行尸走肉。”
“放屁!”季平被戳到了痛处,怒道:“如果不是妖横行此山,让山中植物枯萎无法生长,村民少了活命的生计才不得不去求雨,如若没有因又如何会有这样的果?!”
黑衣人道:“何必生气?我只是在帮你梳理,让你认清自己的内心。”
“你为何不敢大大方方地承认,其实你只是想要借着这份恨意变强,不想如那些软弱无能的百姓一样任人欺凌,你的内心渴望变成欺凌别人之人,我说得对吗?”
季平激动得想要站起来,被身后两人大力地将摁在土地上,他半边脸蹭在地上,还能闻到泥土的气息,他喘息道:“胡说八道,我变强只是为了杀死这些可恨的妖!你们妖都如此能言善道颠倒黑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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