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流回头时正好看见池生虚弱地被搀扶着,他脸上紧张一闪而过,忙走了过去:“池儿,可是恶念侵袭不适?”
池生艰难点头,太古怪了,这些恶念似乎都能钻进他骨头缝里:“师父,为何我会如此不适应?”
谢景流给池生输送了一些魂识:“你体质极阴,这里恶念与外面不同,许是身体吃不消。”
岁星将谢景流的动作尽收眼底,放缓了声音:“不必担忧,一会儿就会好些。”
突然,桥梁石板轰然碎裂塌陷,众人没有防备直直跌下深潭。
池生在下坠时猛地闭上眼睛,身体还在不断下沉,直到变缓也没有他想象中的水浸过头顶,呛入口鼻的感觉。
他睁开眼,自己的身体半浮在空中,这里漆黑得什么都看不清,连一同下来的人影都看不见。
池生有些心慌的手乱摸,直到触及到温热的体温,他才松了口气。但是这破地方也不敢保证是不是活人,他装着胆子问:“是人吗?”
“......”
那人被触碰的地方顿了顿将池生抓住,他被摸得一激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想:“原来这是手啊。”
这人怎么都不说话啊,他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耳边有潺潺的流水声,可是周围分明空旷漆黑什么都没有,古怪极了。
他挣扎了两下,没抽出来,这人力气挺大了,手也比自己大。他忍不住带上了哭腔:“大哥,你不会不是人吧?”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哥,感觉像个男子的手,总不能是个女子吧,这么大的力气。
“算是吧。”岁星淡淡的说。
池生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安心了一瞬,心还没落回去呢又提起来了。
怎么就牵起手了,还抓得这么紧,这不合适吧!
黑暗里感官都会被无限放大,所以他现在能感觉自己的心跳,甚至能通过交握的手,感受到对方的跳动的脉搏。
感觉很奇妙。
池生张了张嘴想找点话题说,还没想好说什么呢,身体猛地开始下坠,如急流快而猛烈,他脑子被冲击得一片空白,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转了弯,下意识抓紧和岁星交握的手。
“砰!”
几声落地的声音,光是听听就能知道被砸得有多疼,池生都不敢动弹身体,他闭着眼睛,心中觉得自己肯定是骨折了,好像还是脸着地,这下得毁容了吧。
身下传来一声闷哼,还有温热的气息,池生骤然睁开眼,自己趴在人的身上,而真正被砸的人是身下的岁星。
他囫囵地爬起来,脸上带着一丝慌乱:“岁星!”
“无事。”岁星见他起身,才缓缓坐了起来。
池生紧张凑到他后背去看,什么也没看出来,着急道:“真的没事吗?这高度得摔断点儿什么吧?!”
“...没有。”
池生又问了几次,确定他真的是没事,才站起来去看了其余人,众人都苏醒后看了看他们身处的地方。
这是个圆石盘,地面中央有个阴阳圆盘,圆盘向外一圈上刻印着奇怪的文字与符文。
石盘的周围通着八道吊桥,桥前的石台都放着一个蜡烛,且每个桥梁的尽头都有个像眼睛的东西,里面的瞳仁颜色都不一样,还会动弹,看起来极其渗人。而桥梁之下,深不见底,抬头向上是一片漆黑。
只有这石台周围才有些许微光,那些木桥晃动的像是有阵大风在刮,上面的铁链也砸得“哐哐”响。
阮晏不喜欢这种阴沉沉还诡异的地方,拧着眉说:“我们不是掉水里了吗?我刚才压根没感觉到水。”
“我也是。”苗沅衣也感觉到了奇怪。
岁星抬头看着那层叠的黑,冲众人道:“幻象。”
“幻象?”谢景流有些意外,他从未听过有什么可以折射出海市蜃楼一般的道法,他饶有兴致地问:“你是说,那潭水并非真的潭,而是所设幻象吗?”
“嗯。”岁星点了点头:“此人不简单。”
“五行阵可以看心魔幻象我知道,不曾听过还能有这种幻象的啊!”钟黍离惊讶地张大了嘴。
“只能说你懂得少。”池生仰着下巴一脸欠揍。其实他也不了解,但并不妨碍他有脸说别人。
钟黍离横了他一眼,磨牙:“你懂得多?”
“这破地方,我们要如何找潭主?”池生看着上面,高的不知道怎么出去,又看了看下面,如同深渊。苦恼极了:“不会就被关在这里了吧?这是潭主的机关吗?”
“此处有妖气残留。”岁星绕着石台看了几圈,在每道桥梁前都站了一会,随后他停在一处桥前,将蜡烛火苗摁灭。
“轰隆轰隆——”
吊桥尽头的眼睛被一堵石门遮住,而与他相连接的桥,两端绑着的铁链断开,木桥直直的落入那深渊。
“我靠,你干嘛?”阮晏眼睛都瞪直了:“你把这桥搞没了,我们怎么走过去?”
“你想死吗?”
“......”阮晏脸都绿了,他自从认识了这玩意就没心平气和过,每次主动搭话总给自己找点不痛快,他不太高兴的回:“自然不想。”
“那便不需要过去。”岁星颔首。
池生不解地看这他们操作:“什么意思?”
岁星指着这个圆石台与八道吊桥的方位问:“可觉得眼熟?”
韦玲儿跟着他指点的位置挨个转了一圈,踩了下位置,随后道:“这是,罗盘方位?”
“不错。”岁星又指着墙上那些眼睛:“仔细看,眼瞳颜色不同,且形状也不同。”
这些眼睛的形状确实不同,隐隐约约能看出来一些古怪的形状,是罗盘方位对应的图案!
池生扭头看岁星刚才掐灭的烛火,那处对应的是红色眼瞳,他看着那若隐若现的图案,与脚下所踩位置。这是火卦,离,鬼门!
“你如何断定方位凶吉?”韦玲儿已经拿出罗盘勘测,但是并没有什么结果,她疑惑地走到岁星的位置。
“脚下。”
岁星指了指众人之脚下的石台,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些看不懂的言语,唯一能分辨的是那些符文。
池生蹲着研究了半天也没看懂,只能大概看懂符文所指向的意思。他纳闷了:“这鸟语你怎么看懂的?”
谢景流却在看过之后神色沉重:“这是......”
“嗯?”池生扭头看见师父表情,有些惊讶地张嘴:“师父,你认识这....呃?阵法?”
“这是,无极。”谢景流眼神扫过所有烛火,他半眯的眼睛竟带了杀意。
钟黍离还在那儿研究符文呢,努力了半天也没看懂,老实的虚心求教:“谢掌权,两仪、五行、四象、八卦,我都听过,唯独这无极,没听说过。”
谢景流摇头叹息:“无极乃一种卦术,普通八卦方位可占卜凶吉之别,而无极只有凶,没有吉,所以这里所有出路都是死门。”
“......”池生咂舌,他还分析了一通生、死、鬼门呢,好家伙,压根不留活路啊。他丧着脸问:“那都灭了也没用啊,区别只是看着有路和看着没路。”
岁星听了这话挑眉:“哦?你还知无极,不错。”
谢景流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但是没有问,反而是回答:“是我师父曾经教过的,无极卦象,是宁仙师研究出来的。”
池生现在听见老祖宗就想凑两句热闹:“宁九思研究这破玩意吗?害人啊!”
“......”岁星扫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害到你了吗?”
池生唉声:“这不就害到我了吗?烦人。”
“非也,宁仙师当初研究无极卦象是为了救人,而非害人。”谢景流看着脚下的东西,神色凝重:“但无极卦象失传已久,现在并无人知晓此卦象,就连我当初只是听过,看过,并未真正学习过。”
“这潭主可真神秘啊!”钟黍离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谢景流点头:“此人身份成迷,实在古怪,知禁术都不曾奇怪,知无极就有些让人怀疑他的身份了。且无极并非禁术,连学习的门道都没有,会破卦象之人少之又少,这是想将我们困死在这里。”
钟黍离脸如菜色:“那、那我们该怎么啊?”
“师父,你也不会破吗?”褚玉和苗沅衣倒是异口同声地问。
可惜谢景流确实无能为力,他围着石台与圆盘看了好几圈,最终摇了摇头:“此卦象,我确实不会,只听过看过。”
“并非你的原因,即便你破过也无法保证下次遇到就一定能破。”岁星从石台走了两圈:“无极的破解之法从来都不只有一个。”
谢景流怔愣了下,他看着岁星皱起眉:“你为何知道?”
岁星没答话,他专注观察着此处无极的不同之处。他忽然注意到石台中心的一点红,皱眉仔细看了两眼,随即眼中光一闪而过,猛地一挥袖将所有蜡烛熄灭。
吊桥同时坠落。
众人:“......”
58、决战(三)
石台上的圆盘颤动两下,以阴阳分为两半向两边分开,露出底下玄机。
“这是!”池生不敢置信地看着机关的移动:“破了吗?”
谢景流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是的,破了。”
他说完这话又忍不住看了两眼岁星,眼里的惊疑都快冒出去了。
待圆盘停止,池生第一个凑到前面去。
这底下竟然都是岩浆,唯有一张巨大的“棋盘”被铁链吊在中间,靠近北面的位置有一张大红床榻,上面躺着的赫然就是刚才逃走的那位黑衣人。他红色的鬼面掉在地上,可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岁星:“下去。”
钟黍离脸一会青一会白的,他打着磕巴:“这、这么高?不会死人吗?我们的轻功可以飞这么高吗?”
岁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差说闭嘴两字了,轻吐两字:“不会。”
池生畏高,此时站在边沿都腿软,他看了几眼那黑衣人都不动弹,跟死了似的,但是又害怕那黑衣人一会就要跑了,纠结再三,他闭着眼,鼓起勇气准备跳。
腰上缠过来一只手,扑鼻的熟悉气息与怀抱,让池生偷偷睁眼开看了下,岁星的下巴与脖颈就在他眼前。
他咽了咽口水,抑制自己狂乱的心跳:“这是做什么?”
“跟着我。”
岁星说完带着他跳了下去,温热的气流冲刷在两人身上,似乎要将人融化掉了。
气流逐渐变缓,周围景象变成赤红,入目的就是那张床,红与黑的对比让人移不开眼。池生看清了那人的长相,是位中年男子,沉睡的样子看起来有些随和。
其余几人也接连落地,可那黑衣人还是躺着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谢景流看见那人模样之后眼睛鄹然睁大,他脚下慌乱地往前冲了两步,步子快的与他稳重形象实在不符合。
池生从未见过师父如此“慌乱”的样子,刚想过去,就被一股扩散的恶念击地向后退了两步。他再抬头,那黑衣人已经睁眼开站在床边了。
谢景流也半跪在地上,他声音嘶哑:“竟然是你?”
不是吧,怎么潭主跟师父也扯上关系了,还有是不认识的吗?估计妖界除完就能发现大家本是同根生,这他妈的。
池生一脸懵,他凑到褚玉身边小声问:“师兄,你也认识?”
褚玉摇了摇头:“不曾。”
黑衣人看着扎堆的两人和半跪的人,嗤笑一声:“好端端的,为何非要打扰我休息?”
岁星不动声色地将池生拉回来掩在自己身后,他观察了一番后说:“别乱跑,听话。”
“嗷...”池生看他拔剑,有些心慌:“他那么强,你如何能敌?”
“总要试试的。”
岁星说完人就冲了出去,还没到黑衣人的身边脚下金光顿起,将几人隔在阵里。
阮晏脸扭曲了起来,咬着牙:“五、行、阵。”
这一路来没少吃过五行阵的亏,这次还碰见个强大的对手,要是真进了心魔也不知道有没有命出来了。深知危险,几人只能扎堆凑到了一起,而不似往常分散而坐。
可这次的五行阵有些奇怪,久久未能进幻象,池生皱起眉正要说话,一阵白雾迷了他的眼睛,半晌后他睁开眼,眼前变成了清泉山。
这是入心魔了吗?
可是脑子为何如此清晰,没有昏昏沉沉的感觉,他疑惑的侧眸发现更奇怪的竟然能看见所有人,这个地方,还是阵,只是周围环绕的不再是金光,而是景象。
“怎么回事?”池生忍不住惊呼出声。
阮晏听见声音回神了,他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没进幻象吗?”
钟黍离也惊:“我看见清泉山我还以为入我心魔了呢,怎么你们都在,来开会的吗?”
相较三人的咋呼,剩下几人就沉稳了很多,他们打量着这里一直未出声。
“这是心魔。”岁星淡淡开口,又说:“但不是自己的心魔。”
褚玉伸手触了触那景象,却被一阵光抵挡住,他惊讶道:“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许是大家都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一直像隐形人的万桐也忍不住开口了:“我们,看的是别人的幻象吗?”
众人的惊疑持续了很久,苗沅衣看了一眼岁星,那神秘莫测的男子正专注地看着面前景象。
这一路上她对这男子的身份怀疑过许多次,却又不得不承认古怪却没有危害,且一直帮助她们。
她忍不住询问:“你知道这是何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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