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他默默闭上嘴巴,看着窗外发呆,过一会儿又问:“陈茗呢?”
“噢,原来你在想他啊,”邵雪阳打趣一下他,才回答,“在法院了,跟陈风临打官司。”
“今天吗?”
“对啊,他没跟你说吗?”
秦思远没有再说话,转回头去看液晶屏上的时事新闻,许久才悄声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法院里,陈茗和陈风临一个干干净净坐在陪审团里,一个蓬头垢面站在被告席上。
陈风临的罪状一条条被列举出来,又一条条被他的律师推开,时间极速地流逝着,他脸上的得意却是止也止不住。
他看向陈茗的眼神淬了毒,仿佛在把那些酷刑又一次加诸他身。
陈茗捏着微颤的拳头,随后提起嘲讽的眼神与之对视,这一次,他依然不会服软。
眼看审到最后,陈风临最多只能得个十年的有期徒刑,他心有不甘,却无法表露。
坐在他一边的顾子航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手臂,他们早就猜到了如今的情况不是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这首都城内,只要陈风临没有真正倒下,就有人愿意为他提供帮助。
突然,陈风临那边的陪审团里有人站了起来,是沈宇。
看着他手上拿的几张纸,陈风临忽然有些不安,跟自己的律师交换了下眼神才放下心。
“法官大人,我这里有陈风临杀人未遂的证据。”
陈茗还以为他要把秦思远卷进来,当即就想冲上去夺过他手里的纸,他绝对不允许秦思远被利用,无论是何种目的,尤其是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顾子航无奈地按住他,低声说:“不会牵扯到小远的。”
“为什么?”陈茗挣开他的手,问,“你们串通好的?”
顾子航撇嘴:“我猜的。”
“你!”
“好了好了,你看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76、事情真相
陈风临在官场浮沉多年,手里的命案不会少,但也都是处理得极隐蔽,而且多是假借他人之手。
想着,他朝着沈宇讥讽一笑,就算他临时叛变,也做不了什么文章,等这件事过了,他不会饶了他的。
沈宇忽略他阴毒的目光,笑得坦荡,得了顾子航送的一个白眼:“装模作样。”
陪审团安静如鸡,都等着那张状纸的内容摆出来。
高位上的法官捏着老花眼镜细细瞧了一番,把那一摞纸交给转呈的中间人,随即问:“被告,这上面详细记录了十六桩你杀人未遂的案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风临板着脸,自不会开口担下这罪名,他的律师会充当他的舌头。
“法官大人,”律师装模作样翻了翻那几页纸,说,“这些案子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这些证词更是都属无稽之谈。”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沈宇开口跟他呛声。
律师不慌不忙地说:“那你就拿出证据,人证,物证,或者其他能证明事件真实性的证据,否则我将会替我的委托人状告你们污蔑罪。”
看着沈宇的脸色由晴转阴,陈风临心中甚是舒畅。
可沈宇没有如他愿,他脸上的表情变幻了下,笑得神秘莫测。
“是吗?如果那些都不行的话,”他又从包里摸出几页纸,说,“这个呢?”
同样的,那几页纸又去走了下流程,沈宇成功看到经手的人眼神都变了变。
在还没有交到陈风临的辩护律师手里之前,法官便再次发问:“被告,你于二十六年前杀害了结发妻子,可有此事?”
此问一出,不仅陈风临,连陈茗也感到不可思议。
陈风临看着那几页纸,问:“什......什么?”
法官向来不近人情,无情地接着说:“二十六年前,你在你妻子生产完之后,摘掉了她的呼吸机,导致她最后抢救无效死亡,是不是这样?”
“不,不是。”他下意识反驳。
怎么可能呢?小慧明明就是因为生了陈茗这个扫把星,难产大出血去世的,他至今忘不了她冰冷地躺在手术台上的模样。
陈茗一直以来被告诉的就是,他妈妈是因为难产去世的,而现在他也无法立刻接受这个新的说法。
无论是妈妈生活的痕迹,还是下人们提起她时恭敬的神情,都在向他传递一个信息:陈风临和他妈妈很恩爱。
等陈风临的辩护律师看完那份证词,陈风临迫不及待地从转呈人的手里抢过了那几张薄薄的纸,一目十行地看完。
看一遍,他不相信,看两遍,他还是不信,怎么可能呢?小慧怎么会是自己亲手杀死的呢?
然后他仔仔细细,连标点符号都没落下地看了第三遍。
陈茗几乎坐不住,他也想看一眼当年的真相,是否真如法官所言,是陈风临害死了妈妈?
全场的人都等着陈风临看完,等着看他的反应,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他就毁了。
证词被人收回,陈风临保持着前一刻的姿势,深深埋着头,似乎在思考。
他的辩护律师刚想开口,被法官凌厉地看了一眼,又把话吞了回去,他如果再辩下去,就成了诡辩。
刚才那些杀人未遂的案子他可以认为没有证据则无效,但是这个,证据都列得很充分,不仅有人证,还有物证。
物证就是当年的一段录像,鬼使神差保留了下来,现在掌握在沈宇手里。
“法官大人,这是那段录像。”
沈宇说着举起一个极小的u盘。
陈风临闻言抬头,表情罕见地呆滞了,盯着那个小小的u盘送到法官手里。
那段录像拿去核实真伪的时间,他焦灼不安,他想不起来,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几分钟过后,他终于迎来最终的判决。
“被告陈风临,蓄意杀害结发妻子,对此,你可有异议?”
“我,”陈风临顿了顿,抬头问,“能让我看看吗?”
“给他看。”
随着法官一声令下,那台笔记本被搬到了陈风临眼前。
他颤抖地点下空格键,那段影像正如法官所言,的的确确是他摘了妻子的呼吸机,眼睁睁看着她痛苦地离世。
几分钟的影像放完,对他而言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界那么长。
他记起来了,那时候他的事业刚起步,一贫如洗,根本负担不起小慧的住院费用,小慧生完陈茗并没有大出血,她只是需要住几天院恢复。
可是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大儿子不哭不闹,肚子圆滚滚的,满是吃土豆胀的气,六岁了,却还像刚出生一样干瘪,营养跟不上,陈风临很害怕他的智力出现问题。
他没办法,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小慧只能被迫离开医院,结局都是一样,为了省下最后那几天的消费,他趁夜深走进她的病房,迷迷糊糊干下了这种事。
事后他受到的打击也很大,以致于他的记忆直接丧失,停留在妻子出手术室那一刻。
良久,他的脸色逐渐变得灰败,嘴皮发颤,同时:“我认。”
77、奶奶来了
判决结果毫无悬念地落下,在陈风临辩护律师的极力争取下,他得了个无期徒刑。
最后他从人群中穿过,走过陈茗身前,一刻的停留也无。
待到人去楼空,陈茗依旧久久不能平静。
顾子航不痛不痒地安慰了他两句,就又跟着回去看望秦思远。
“走吧,小远该等着急了。”
这场官司打得挺久,若不是最后陈风临认罪伏法,这案子怕是一两周都结不了。
他们回到医院,正是晚饭点秦思远能够自己动手吃东西了,那会儿靠着摇起来的床板在小口地喝着粥。
顾子航看不得陈茗失魂落魄的样子,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邵雪阳也默默给他们留出空间,走的时候轻轻带上了门。
跟自己的亲生父亲法院对峙,是个人都不好受,但陈茗不一样,他对陈风临恨之入骨,巴不得他死,自然不会因为判决结果而伤怀。
那就应该是这期间出现了什么变故,使他大受打击。
秦思远喝了两口粥,猜了个一二分,但任由陈茗坐着当尊雕像也不是个办法。
他放下勺子和碗,直接问:“怎么了?”
陈茗反应了一会儿才缓缓抬头说:“我妈,是他亲手杀死的。”
“陈风临?”
“嗯。”
说着,他又低下头,盯着脚尖发愣。
秦思远拧眉,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什么感受?”
陈茗摇头:“我不知道。”
他很迷茫,知道了这个残酷的真相又如何呢?他是不是该怪自己,怪自己生了下来,加重了他们的负担,才会让妈妈遇害。
秦思远接着发问:“你见过你妈吗?”
“没有。”出生时她便逝世了,甚至连婴孩时期可能都没见过。
秦思远又问:“你对她有什么感情?”
这个问题让陈茗思考的时间延长了许多,然后他才迟疑的回答:“好像没感情,只想报答她的生育之恩。”
于是秦思远自然地搬出他自己的那一套逻辑:“既然什么都欠缺,你就不该因为这件事露出这样的表情。”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连感情基础都没有的人,你还为她伤个屁的心。
陈茗一愣,抬起头迅速地瞥他一眼,随即又沉下肩膀,陷入自己的沉思。
许久后,他终于复抬起头,笑得疲惫却感觉如释重负:“小远,你这是叫我做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啊。”
然而他已经仁至义尽,为陈家卖命这么多年,又替她审判了杀害她的凶手,这些用来还她的生育之恩绰绰有余了。
秦思远扬眉,他自己本就是薄情寡义之人,这点毋庸置疑。
他想告诉陈茗,这么活着却是很轻松,卸下那些莫须有的负担,把烦恼都扔开,做个冷漠的人。
但前提是,不能对他冷漠。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陈茗虚虚的抱了他一下,声音暗哑的说,“谢谢,小远。”
陈风临的事告一段落,他也会遵守承诺,把全部身心都放到秦思远身上,他值得他倾尽全力的去爱。
这么多年的苦苦支撑终于有了回报,这样一个值得他交付所有的人终于再次回到他身边,似乎一切都好了起来,他目之所及,遍地阳光。
从A市到首都不需要多长时间,但对于老人来说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尤其是还要面对机场无止境的拥扰。
秦思远的伤口恢复地很好,但也没到可以承受长途颠簸之苦的程度
于是念孙心切的奶奶不顾儿子儿媳的劝阻,毅然登上了去往首都的飞机。
春节期间,到处都堵的水泄不通,高速上的车刚起步就要喊停,秦思远头一次觉得住院挺好的,至少不用跟陌生人挤来挤去。
奶奶来的时候,带了一大堆土特产,心疼自己的孙子一个人在首都求学,无依无靠的,甚至有可能吃不饱穿不暖。
老一辈的人都是这样,恨不得把棺材本也全部给予。
秦思远看见门口瘦小的老妇人,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奶奶?”
就这一声,喊得奶奶肝肠寸断,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清泪,她脚步蹒跚地移动到他床前。
“乖孙,痛不痛啊?”
病房里的其他人见了,无一不背过身偷偷抹眼泪,只有秦思远一脸淡然:“不痛,你怎么来了?”
奶奶摸一把眼泪,提起一个笑容,说:“你爸妈说你住院了,过年回不来,我就想来看看你,小远,瘦了啊,没有好好吃饭吗?”
“嗯,”秦思远敷衍一句,瞥见陈茗通红的眼眶,又补一句,“吃了。”
“你看你,都瘦成皮包骨头了,还说,”奶奶说着,突然忍不住又哭得哽咽,“说有好好吃饭,你别想骗过奶奶。”
“我。。。。。。”不知道为什么,除了陈茗,谁对着他哭,他都觉得厌烦。
在他说出伤人的话之前,陈茗按住他的肩膀,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也对奶奶勾起一个难看的笑,说:“奶奶,让小远休息会儿吧,让子航带你们先去吃饭。”
“子航?”奶奶闻言有些疑惑,这个似乎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的名字,还有陈茗,这个与小远纠缠不清的男人。
顾子航举起手,站到奶奶面前,笑嘻嘻道:“奶奶,我就是子航啊。”
奶奶像是想了起来,惊喜地说:“是你啊,我们小远多亏你的照顾了。”
“奶奶哪里的话。”
顾子航哄人的本事一流,三两句话就把老太太哄了出去,身后跟了一堆人,霎时病房里又只剩二人相望无言。
陈茗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他怎么就忘了,不仅他是个病人,秦思远也是。
面对那样的毫无保留表现爱意的老人,连邵雪阳一个外人都瞬间飙泪,而秦思远却显得无动于衷,甚至厌烦。
他以前,可跟他奶奶关系是最好的啊。
“小远。。。。。。”
他甫一开口,就被秦思远打断:“你别劝我,否则我会连你一起讨厌的。”
“好,我不劝你,”陈茗只能无奈妥协,又问,“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奶奶吗?”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更新辣~
78、新年近
秦思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因为她讨厌你。”
陈茗微讶:“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难道不是吗?”秦思远一边把袖子拉下去盖住手,一边说,“所以她才会赶你走。”
“你,都知道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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