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见状不禁心下一惊,难不成是赵总管被陛下责罚了?
可又怎么会呢?
这宫内谁人不知,赵总管八面玲珑,在陛下面前颇受宠信,非但如此,就连各个宫里的娘娘皇子,也都定时的送些赏银过来,足以见得赵总管在宫中的地位。
可眼下赵总管这副样子,当真像是死了老娘,就要去坟头哭丧一般……
想到这里,小太监连忙向前询问:“师父,您这是怎么了?”
赵德旺连看都没看他,只紧拧着眉头,脸色苍白的不像样,他低着头琢磨了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自顾自的说着:“又怎么可能呢?这也太过荒唐了些……不不不!不会的!一定是不会的!”
小太监小心的询问:“师父,是什么不会的?您到底是听到了……”
“你说!”赵德旺忽然一把抓过了小太监的领子,瞪大了眼问他:“你若是有个儿子,许久未见,如今这个儿子回来了……”
小太监被他这副模样吓坏了,也不敢反驳他们阉人压根就不会有儿子,只连忙点着头说:“嗯嗯嗯,师父您请说。”
赵德旺喘了口粗气,冷着脸继续说道:“如今这个儿子他回来了,但他却说,看上了自己的妹妹,你会如何?”
小太监:“……”
小太监顿时目瞪口呆,就算他脑子一向不灵光,也知道赵德旺所说的那个“儿子”是谁。
可小祁王爷他……
他看上了谁?
“奴才觉得……”小太监顿了顿,才压低了声音说:“奴才觉得,兴许会打死这个不孝子!”
“是了是了!”赵德旺点了点头:“这才是寻常人的反应,你说对吧?”
小太监不明所以,“是啊……”
赵德旺松开了他的领子,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可陛下却说,这是应该的,你说这是为何?”
小太监一愣:“应该的?应……”
小太监再也说不下去,他现在总算明白赵德旺为何出来的时候,是那副死了娘的表情了,别说是赵德旺了,估计他现在自个儿脸上都好不到哪里去!
“是啊,是陛下亲口所说,他喜欢母亲,是应该的。”赵德旺见了小太监脸色逐渐发白,冷哼了一声道:“先别说这个了,天威难测,毕竟咱家在宫里这么些年,也不知道陛下他老人家究竟在想些什么。”
小太监连忙点头。
赵德旺低头想了会儿,又吩咐道:“待会儿你去宸妃娘娘的咸春宫走一趟。”
小太监想了想,试探道:“那师父,奴才待会儿去了,同宸妃娘娘说些什么?”
赵德旺眯了眯眼,冷笑一声:“说什么?就三百两银子,你说能说什么?”
小太监立刻明白过来,连声笑着说:“师父您说的对,奴才知道怎么回了。”
赵德旺挥了挥手:“去吧。”
小太监立刻一路小跑,顺着中轴大道往远处跑去。
赵德旺站在原地,往无极殿中望了一眼,心里又略一沉吟,他想到了什么,又抬起头看了会儿天,终于迈开了步子,往内务府的方向走去。
赵德旺人去了内务府,跟管事的太监亲自领了一个上好的暖炉,又吩咐四个小太监抬着两笼炭火,往后宫的方向走去。
他一路来到了凤栖宫前,向守外门的小太监吩咐了一声,随即小太监便往里面通报去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小太监连忙一路小跑过来,恭敬的向赵德旺行了礼,这才笑着说:“赵总管,皇后娘娘让您进去呢。”
赵德旺点了点头,抬步迈过了门槛,又不时的训斥着身后的小太监:“都谨慎着些,这可都是给皇后娘娘的,若是一个不小心给摔了,本总管扒了你们的皮!”
小太监全都战战兢兢的连忙称“是”。
赵德旺带人进了凤栖宫外殿,他一进去,大宫女谨离便迎了上来。
赵德旺微微欠身:“谨离姑娘好。”
谨离笑着行了礼:“赵公公好。”她一歪头,看到小太监手中抬着的暖炉,又笑着说:“赵公公您有心了,这还未入冬,暖炉便送过来了。”
赵德旺笑道:“咱家就是个奴才,哪能做得了这种主,是陛下眼见着就要入冬了,这才一早吩咐内务府,给皇后娘娘特地打造了这个暖炉,我估摸着今日许是做好了,便去内务府领了,给皇后娘娘送过来。”
谨离再抬眼望过去,只见被送过来的这只暖炉和寻常宫里用的皆是不同,暖炉的周身全都雕着凤凰,就连暖炉两侧的两只“耳朵”,也皆是做成了凤凰头颈高昂的模样。
谨离连忙面向屋外拜了三拜,恭敬道:“奴婢暂替皇后娘娘,多谢陛下恩典!”她虚拜完了皇帝,又转身对赵德旺道:“公公您有心了。”
“好说好说……”赵德旺笑了笑,他左右看了一眼,又不禁问道:“咦?皇后娘娘呢?”
谨离便道:“主子她在内殿看书呢。”
赵德旺顿了顿,这才状似无意的笑道:“奴才前几日听说宫外新开了个书局,听闻那书局里面的书甚是精彩,娘娘她必定喜欢。”
谨离立刻会意,连忙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公公您请随我来。”
赵德旺笑着点了点头,便随着谨离进了内殿。
他们二人一走,原本跟着赵德旺进来的六个小太监便退了出去,一时间凤栖宫外殿只剩了两个守殿的小宫女。
其中一个小宫女盯着殿中的暖炉想了会儿,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便出声问道:“姐姐,陛下送了东西过来,他自个儿却不来,那他对咱们主子究竟是……”
“嘘!”另一名小宫女连忙瞪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着?”
“可是……”小宫女有些后怕的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问道:“我还是不懂,陛下对咱们主子究竟是好是坏?”
“当然是好了!你这个猪脑子也不想想,虽说咱们主子年纪小,但在这个宫里,执掌凤印、统领六宫的是谁?”
小宫女连忙说:“自然是咱们主子。”
“那可有其他宫里的娘娘敢欺负咱们主子?”
小宫女拨浪鼓一般的摇头:“也没有……”
“这就对了!在这个后宫里,咱们主子说一不二,况且宫中没有太后,那后宫便是咱们主子说了算,你别看陛下很少过来,就凭这个暖炉和炭火,便说明陛下心里是有咱们主子的。”
小宫女似乎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整个人都觉得开心起来,可过了会儿,她又问道:“那咱们主子为什么至今都没生下皇子呢?”
另一名小宫女沉默了半天,有些犹豫的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就算是主子没有亲生骨肉,等哪天过继一个过来,不照样会喊咱们主子母亲么?”
“过继一个?”小宫女愣了愣:“主子若是选皇子,会选谁啊?”
“这我怎么知道?反正主子她选谁……”想到这里,另一个小宫女不禁偷笑了一声,低声笑道:“反正主子选谁,都不会选小祁王爷。”
“呀!你这也太能想了!”
“害,这种事儿谁知道呢?”
-
赵德旺一路进了内殿,顾君然正端坐在软塌上看书。
赵德旺心下感叹,皇后娘娘不愧是六宫之主,这么大清早的就起来看书,着实是勤勉非常。
可当他再往顾君然的手中一打量,登时就愣了一愣。
赵德旺揉了揉眼,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这皇后娘娘看个书,怎么还反着拿?
难不成是……
赵德旺满脸堆笑的竖起了大拇指,拍马屁道:“娘娘您当真是厉害,就连看书都同旁人不同,不愧是如今这后宫第一人。”
顾君然挑起凤眸,微微看她一眼,“是赵总管啊。”
赵德旺连忙行了礼:“奴才赵德旺,给皇后娘娘请安。”他顿了顿,又笑着道:“娘娘您就连看书都与旁人不同,奴才当真是佩服的很呐!”
顾君然顿了顿,又神态自若的把倒拿着的书正过来,轻飘飘的道:“是本宫不小心拿反了。”
赵德旺:“……”
赵德旺欲言又止了半天,愣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顾君然随手把书扔到桌上,抬起一双凤眸望向他,淡声道:“何事?”
赵德旺想了半天,这才一咬牙,鼓起勇气说道:“奴才今日来见您,是为着一桩事。”
顾君然轻笑了一声:“这里没外人,说吧。”
赵德旺顿了顿,低声道:“奴才今日领着小祁王爷去无极殿了。”
顾君然笑了笑,“此事人尽皆知,你无需专门来告知本宫,说些本宫不知道的吧。”
“不不不!”赵德旺连忙摆手,他又憋了好一会儿,才压低了声音说:“奴才这一路上,两耳朵竟听着小祁王爷同奴才嘟囔三公主了!”
“三公主?”顾君然挑眉看向他,顿时来了几分兴趣,“她说三公主什么了?”
赵德旺纠结道:“他说他十分喜爱三公主,而且……不止一次同奴才这么讲的!”
顾君然玩味轻笑一声:“这倒是很像她能做出来的事。”
赵德旺一愣:“娘娘……您在说什么?”
顾君然唇畔仍是勾着笑,看他一眼,淡声说道:“她不过是喜欢了三公主而已,这对你而言,是很难接受的事么?”
赵德旺:“……”
顾君然又有些失望的道:“这等小事你却如此大惊小怪,本宫还以为,是她做出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大事。”
赵德旺:“……”
这等……小事?
喜欢三公主,是小事??
赵德旺沉默了大半天。
转眼间,他整个人的脸色,再次变得灰白了起来。
第12章 皇后[十二]
回祁王府的路上,秦肃端吩咐秦昭把在宫里发生的事讲出来。
秦昭把话一说,秦肃端沉思了半晌,道:“你这样说也是没错的,如今陛下的性子越发难测,动辄便在朝堂上大动肝火。早先他吩咐我把你从郸州接回来的时候,我甚至在想他是不是在筹谋着什么,如今你这样同他只诉父子亲情,反倒是好了……”
秦昭笑了笑:“父亲在担心什么?”
秦肃端摇了摇头,只道:“无论陛下在你身上筹谋着什么,但你如今身份特殊,明哲保身方是正事。”
秦昭点了点头,正色道:“父亲说的我自是明白的,总不能回了京城,把自己的小命都给折腾进去。”
“你这样想自然是好的。再者说……”秦肃端停顿了片刻,又看着她道:“天家的父子亲情,自然也是靠不住的,毕竟天威难测。”
不等秦昭继续张口,秦肃端索性又说:“这阵子朝中愈发的不太平,在大辽频繁骚扰北境的这么个当口,朝中又逼着他立太子。我方才听人说今日早朝上,又为着立太子的事吵了起来。”
秦昭扯着唇角笑问:“大臣们看好的是哪位皇子?”
“大皇子秦承宣,也便是如今的晋王殿下。”秦肃端两眼微眯着,又沉声道:“还有……九皇子秦景砚。”
秦昭一怔:“九皇子秦景砚?”
“当然还有其他几位皇子,不过……那些个皇子连朝堂都未进过,也从未办过差事,终究也掀不起什么水花来。”
秦昭轻咳一声:“可九皇子秦景砚,今年有满十岁么?”
秦肃端闻言笑了笑,问她:“你也觉得此事有些过于荒唐,是吧?”
秦昭沉默不语。
晋王秦承宣她可以理解,毕竟按照原文剧情,秦承宣作为男主三皇子争夺皇位中的劲敌,自然比她这个炮灰所占的剧情要大的多,但九皇子秦景砚是什么鬼?
先不说秦景砚如今只是个孩童,如果她没记错的,她可是记得原文中明确交代了,九皇子的母亲乃是南朝女子……
南朝,也便是如今南面大魏,同大魏只有一条渭海之隔的齐国。
当年的南齐还不像如今这样四海安定、国富力强,彼时的南齐内乱不断,皇帝昏庸无道,各地割据势力纷纷拉队伍起兵造反,天下大乱。
一时间,南齐的难民纷纷涌来了大魏逃难,其中的一位难民女子在逃难途中遇到了当年还在封地做王爷的元启帝秦渊,元启帝便把她收入了府中,后来秦渊登基为帝,那名难民女子便成了如今高高在上的丽妃,后来便生下了元启帝最小的一个儿子,也便是九皇子秦景砚。
想到这里,秦昭不禁好奇的问道:“不对啊?父亲,丽妃娘娘她既然是南齐的人,那她生下的九皇子终究带着南齐血脉,怎么着也不可能继承大统吧?那些朝中大人们究竟是怎么想的?是他们疯了还是觉得陛下疯了?”
“他们才没疯,陛下自然也没疯。”秦肃端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反问道:“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秦昭低头想了会儿,顿时想明白了过来,笑道:“父亲,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说,有人在利用九皇子在转移视线,也就是在打马虎眼,对么?”
秦肃端眯了眯眼,再看向秦昭时,眼中已然多了几分满意的笑:“你能想到这一点,可见你也不是太过愚笨。”
秦昭讪笑了一声,挠挠头:“我就是跟您瞎说呢,毕竟朝里的事儿,我又能猜的出多少?”
“想到这里已经不错了。”秦肃端继续道:“不过就连你都能想到的事,你觉得旁人想不到么?”
秦昭一怔:“您的意思是,那个背后搅浑水的人,明知道这样会被众人猜出来,却仍旧这样做了?”
秦肃端冷笑了一声:“如今朝中的那几个皇子,要属晋王秦承宣和三皇子秦寿最受重用,可在朝堂明面上呼声最高的,却是晋王和九皇子。他当真以为众人皆是傻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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