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是这么多年的挚友,他怎么能这样想对方,这是对温如归的不尊重,也是对他们友情的不尊重。
对,就是这样!
顾瑾之一时间脑海中百转千回,不知跳到了什么地方,面上的神色愈发严肃。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温行远已经离开了。而他面前,则站着一脸沉思的何勇。
总觉得,主子在见到温公子之后就变得不大聪明,也不太敢再露出一副花孔雀的模样了。
顾瑾之看他的神色,就知道这厮又在想些什么对主子不敬的事。
何勇一拍两手,下了定论:总而言之,是好事!
顾瑾之见他自顾自的做着动作,忍耐住虐待下属的冲动,按捺住性子问:“有何事?”
他现在的眼神大概就是如果何勇说不出来什么重要的事,下一秒他就按捺不住要虐待下属了。
何勇见真惹到了主子,十分自然的正了正脸色,清了清嗓子,说道:“主子,那个假的沈秋生跑了。”
顾瑾之一怔:跑了?
这样跟着他们几天什么事也没做,就离开了了?
顾瑾之发现他有些不太明白对方的想法。
“既然走了,那便算了。”顾瑾之不太在意的挥了挥手,走了他们接下来还更好行动。
但是何勇却没有要走的打算,憋了憋片刻,忽然开口道:“主子,那个假的沈秋生是走了,可是——”
顾瑾之:?走就走了,有什么——
“可是,我们又在洞外捡到了真的沈秋生!”
顾瑾之:???
你再说一遍?
“你确定他是真的?”顾瑾之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何勇用力点了点头,十分肯定:“绝对是真的。再他醒过来之前属下和姜宁确认了很多次,那张脸绝对是真的。还有……”
“还有?”顾瑾之眸色暗了暗,捏紧了拳头。
何勇的声音越来越低:“还有就是,与那沈秋生一起捡回来的,还有原来与温公子一同来到青州的赵大人……”
到最后,只有他自己能够听清。
顾瑾之挑眉,唇角微微下拉:“这个也是真的?”
何勇:“是……真的。”
主子您不要用这么恐怖的眼神看着属下,这也不是属下我想捡就捡的啊。这不是对方碰瓷,就恰恰扔到了他们眼前,不得不捡啊。
顾瑾之揉了揉额角,勉强止住了想要骂人的心思,疲惫道:“那两人在哪里。”
何勇忙弯腰殷勤道:“就在洞外,姜宁再哪里守着两人,不过……”
何勇:唯唯诺诺,不太敢接着说下去。
顾瑾之不耐烦道:“有话就说。”今天就不应当出门。
何勇:“呃……就是……那两人现在的状态不太对,主子你要是见了他们,说话要……呃,注意点儿。”
“知道了。”顾瑾之烦躁的朝着洞外走了两步,却被身后的何勇以微弱的声音喊住了。
“主子,那个……”何勇的视线落在自己的靴尖,不敢去看对方的神色:“您的外袍……”还在地上。
顾瑾之迈出去的脚步一顿,慢慢地收了回来,又转过身来,机械地将落在地上地外袍捡了起来。
而后,面色阴沉的将手中的外袍塞到了何勇的手中:“去马车上拿一件新的。”
何勇看着外袍边角处沾上的灰尘,点头道:“那主子,这一件——”您还要吗?
顾瑾之:“先收着吧。”
“……是。”
待到顾瑾之换好新的外袍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副场景。
“温兄,没想到在下还能有幸再见到你,赵某这可真是死也瞑目啊!”这是赵瀚深。
“赵兄不必如此,赵兄吉人自有天相,怎么能说出这等话。”这是温行远。
受了过度惊吓声称“饿瘦了”一大圈的赵大人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紧紧抱住了一旁的温大人。
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沈秋生依旧沉默,见温行远看向他,这才十分正经的说道:“此番是我与赵大人拖累了大家。若不是因为我与赵大人,想必温兄与瑾王爷早已到了见风山,我等实在是羞愧难当。”
温行远一边拍了拍赵瀚深的脊背,一边宽慰道:“此时并非两位大人的错,即使贼人不抓住两位大人,对方也是要出手的。沈大人大可不必介怀。”
“可是……”沈秋生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骤然出声的顾瑾之给打断了。
“两位大人,过去的几日可有受伤?若是有的话,本王可请随侍的大夫给两位看看。”
沈秋生对他行了一礼,恭敬道:“那便麻烦王爷了。”
算是接受了他的试探。
反倒是一旁紧紧挨着温行远的赵瀚深一听,大声道:“不必不必,下官自行调养即可,不便麻烦王爷……”
在众人怀疑的眼光下,他渐渐放低了声音。
最后才不情不愿的解释道:
“那个,下官前两日吃得有些多……这个就不劳烦王爷的随侍大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沙雕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沈秋生:爷跑了。没想到吧,爷又回来了。
第25章 他的耳朵好烫
因着今早的一番奇遇,到见风山的队伍,竟又回到了出发时的一行四人,再加上顾瑾之的几个下属。
因着昨日耽误了整整一日,今日众人加快了脚程,在午时之前便赶到了见风山。
顾瑾之将自昨日起便脸色不太好的温行远扶下了马车,这才回身吩咐身后的几人把另一辆马车中的两人给扶了下来。
两人一下马车,便吐了个天昏地暗,脸色惨白如纸,活像是遭了什么大罪。
与第一日到青州的场面一般无二。
前来迎接的人看到的便是到来的四位大人中,有三位大人面带惨色,还有一位大人眼神瞧着那叫一个凶神恶煞。
“几位大人,”白发白须的里正颤着身子,向众人一一行了礼,又小心翼翼的邀请道,“既然几位大人身体不适,那便到小人家中歇息片刻。待到几位大人身子舒爽些了,再行查看不迟。”
虽说村子里的怪病确实十分紧急,但这些州城来的大人,一看便是惹不得的人物,还是先紧着这些大人。
顾瑾之一听这话,皱了皱眉,正打算说不用,这几人不至于连这点难受劲也缓不过来,就听见身侧的温行远十分轻缓的声音:
“不用了,老人家,带我们去看看病人吧。”
一旁被人扶着的赵瀚深与沈秋生也点了点头,示意里正先领他们到病人所在的地方。
里正一听这话,急忙点了点头:“哎!小人这就令各位大人到那处,大人们还请跟进小的。”
里正年逾古稀,步子不算大,或许是为了迎合身后的几人,走得也慢。手中的拐杖一下一下的落在地上,声色沉闷。身后被扶着地三人也能轻松的跟上他的步伐。
半刻钟后,已经缓过来的三人被领到了一间宽敞的房屋里,院子里杂七杂八的堆了一些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草药,屋内光线有些暗,似乎连窗户也被一层不透色的油纸遮住了。
已经缓过来的几人跟在里正身后,踏进了屋内。
一进门槛,便能察觉到一股明显的凉意,冷飕飕的直往人身上窜。
就连顾瑾之都感受到了一丝阴寒,更不用说本就身体不适的温行远。
他剧烈的咳嗽了两声,颊边泛起了不正常的微红,身子有些发虚,脚下绵软:“……这里是?”
顾瑾之见他面色不太对,神情凌厉的看了一眼前方带路的里正,眼中含怒:“这是怎么回事?”
“两位大人,这、这……”里正哆哆嗦嗦的转过身来,十分小心的说道:“小人也不知都怎么会引得这位大人这般反应,许是,许是大人的身子有些弱了,受不得此处的阴寒之气。”
擦了擦脸上的冷汗,里正再次解释道:“此处是专为那些染上了疫病的乡里人准备的。不知道怎的,比别处要多些寒气。若是这位大人受不住,大人们可让这位大人留在外方,待到……”
顾瑾之询问一般的看了温行远一眼,见对方轻微地摇了摇头,便出声打断了里正的话,冷硬道:“不用了,你且带路吧。”
一旁的沈秋生与赵瀚深也没说话。以顾瑾之的身份,也容不得他们有异议。
里正见这事儿揭过了,布满皱痕的连上总算带上了点宽慰,快速的点了点头,领着几人向更里处走了进去。
里屋被分成了一间一间的小隔间,狭□□仄,只能恰好能够容下一个成年男人伸出一臂,便再无赘余。
几乎每一个小隔间里都按了一张一人宽的木板,然后在上方铺上一层薄薄的草席,便组成了一处仅容一人侧卧的床榻。床榻旁边支了一根三脚架,上方歪歪斜斜的放了一张木板,似乎是每日吃饭的地方。
一察觉到有人进来,被锁在隔间内的人就像是疯魔了一般,疯狂的敲打着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木板门,嘴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嘶吼声,仿若野兽的嚎叫一般。
指甲在门板上抓出一声声刺耳的“刺啦——”声,不停的往几人的耳膜里钻。
走在最前方的里正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面不改色的领着几人往里走。稍后又像是才意识到青州来的大人们会受不了这里的情景,慌忙地回过头来对着几人赔笑道:
“几位大人,这些人得了疫病,便会想眼前这般失了人性,只知道如同野兽般嘶吼,几位大人若是受不住,可以用这个布条将耳朵堵住。”
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了不知何时就准备好的小块布条,恭敬地递到了顾瑾之的眼前。
显然,他也能看出来,这几人里真正能做主的是哪一个。
疫病?
顾瑾之不太在意地接过了他手中的布条,随手递给了身后的沈秋生与赵瀚深两人,也没过问温行远是否需要。
他心里也清楚,从别人袖子里掏出来的东西。就温如归这表面上瞧着十分好伺候实则破烂脾气一堆的性子,递过去也会被对方“不经意间”弄丢。
他一边握着自下马车起就不曾松开过的温行远的左手,一边将暗自将自己的听觉放弱了些。
——这样的嘶吼,即使在他听起来,也有些过于刺耳了。
右侧的温行远在这样的境况下,却是一反常态的面色不变,十分镇定的模样。
前方的里正与后方的两人也没太在意,只当他是不受这噪音的影响,便面色平常的继续向里走。
唯有一侧的顾瑾之,在犹豫片刻后,将握住他左手的五指缓缓松开,脚步放缓了些。
他似有所觉的转过头,却发现方才还在身旁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下一刻,便感觉到身后有一双温热的手缓缓落在的他的头两侧,严丝合缝的将他的双耳掩在了掌心之下。
随后,身后传来了男人温和的嗓音:“这样好些吗?”
温行远有些不自在的侧了侧头,身后人的手也就随着他一同动了起来,没有露出一丝缝隙。
被捂在手心下的耳尖悄悄的漫上了一层热意,外人看不见,却悄悄滋生在黑暗中。
——该怎么告诉顾子瑜,其实这样捂着,并没有多大的效果?
温行远脚步不停,脑子里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
想了半晌,他叹了口气,幅度不大地摇了摇头。
算了,他想捂便捂着吧。
他身后的顾瑾之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只觉得手心下的软骨有些烫,烧得发慌。
他盯着眼前人的后脑勺,发了片刻的呆。五感抽空注意着四周的环境,以防突然出现敌人。
心里想着温如归的耳朵怎么这么烫,是不是自己捂着他了。
可是,他的耳朵真的好烫啊。
要命。
若是自己放开了,他又摆出方才那副面色发白眉头微皱却好像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当谁瞧不出来呢。
罢了罢了,还是捂着吧。
他二人无知无觉,走在前方的里正偶然回过头来,险些将手中的胡须给拔了下来。
身后的沈秋生倒是神情无波无澜,瞧着四周的隔间中嘶吼的面孔若有所思。反倒是一旁的赵瀚深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对于前方两人所表现出来的亲密姿态兴味十足。
不过他也不会表现得太过明显就是了,毕竟以两人的身份他都得罪不起。
“到了。”里正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面向几人:“几位大人,就是这里了。”
温行远停下了脚步,迫使他身后的几人也不得不停了下来,看着里正所指的哪一间隔间。
隔间与外面的那些并没有什么区别,逼仄、阴暗、没有一丝活气。在所有隔间的最里间,触不到一丝门外照进的光线。
笼罩在边角的白色蛛网稀稀落落的掉了几根极不起眼的蛛丝搭在了紧闭的门前,仿佛一层隔绝与外间的门帘。
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比起外面那些嘶吼个不停的人,这个隔间里的病人实在是太过安静了。
毫无声息,就像是……死人一样。
一直走在温行远身后的顾瑾之见状上前两步,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根不长的木棍,一只手将上方的蛛网小心翼翼地挑开了,没有溅出一丝灰尘。
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抬起将袖子挡在了温行远的眼前。
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心虚似的将手缩回了身后,掩饰一般的咳了两声:“里正,这里面是何人?”
里正的白须抖了抖,这才颤巍巍的说道:“这其中,是小人的儿子。”
说完,像是不愿再多说,微微别过了头,里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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