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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天使(玄幻灵异)——水不在深

时间:2021-09-11 11:17:32  作者:水不在深
  哈利越跑越快,修长的双腿迈出狠厉的步伐,简直是在对死神发起挑衅。骑兵一鞭子抽在他身上,大骂着叫车夫加速,哈利却只是狼狈地喘息着狂奔,他看见了弟弟脸上欣喜的神情,那种鼓励性的笑容从来都该是他的责任——
  青年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他英俊的脸颊涨得紫红,衬衣一下子被石头割开,撕拉一声留在了身后几米的土地上。
  士兵们的欢呼和叫骂中——他们为这事赌了不少钱,猜他什么时候死,落在最后这个最倒霉,他压根没想到爱德华兹少爷能赤着脚跑这么久不被马车甩下——,哈利·爱德华兹的尸体在粗粝的路面上发出呲啦——呲啦——的声响。
  亚伦抓紧铁栏杆,奋力地朝哈利伸出手去:
  “抓……抓住我,哈……哈利……”
  哈利已经不会再回应他的哀求了。哈利一直是个厉害的哥哥,做什么事都拼尽全力、向着一位合格的爱德华兹侯爵努力,这一回也该做到,他必须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他一贯自若的笑容跨两步跳上车板,抓住弟弟的手。
  可他应该知道哈利已经死了,就在停下的那一瞬间。他跟着父亲和哥哥做过很多手术,他们甚至为贪婪的贵族更换器官,但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替代破碎的心脏,他希望是自己学的东西出了错,因为他从来不是一个乖孩子、好学生,所以他可以一遍又一遍地祈求哈利能从地上站起来。
  他张嘴尖叫,却发不出声音,他想喊:救命、救命、救命啊——谁都好——可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其他手指是什么时候折断的?他不记得了。他眼里只有笼子后边拖着的长长的、长长的、蜿蜒无尽的血痕,哈利鲜红的皮肉和蓝灰色的肠子挂在粗糙的石头上,哥哥那张能叫最贞静的淑女回首凝视的脸孔在石块和泥土里一颠一颠地变得血肉模糊,然后在漫长的运输线上凝固、发黑、腐烂、生蛆。
  杰瑞米在喊痛,喊他的名字,亚伦,救救我……可是他救不了任何人,他只是跪在囚车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哥哥,哈利会和他身边的几具尸体一起烂掉。他听见了少女的哭喊,真奇怪啊……以前他从没有听清楚过,过了两百多年快三百年,他却清楚地分辨出那是帕翠西娅,帕翠西娅也在尖叫:亚伦,救救我——
  杰瑞米不出声了,士兵们的叫骂也停下了,帕翠西娅喊了几声也断了气。他呆呆地看着哈利撕裂的肌肉,那双奔跑了一天一夜的赤足血肉模糊,露出了里头的白骨。秋雨开始了,那会让哈利腐烂得更快,他得想办法……
  太阳神密特拉听见了他的祈求,牢门开了。他几天没进水进食,差点连转身的力气都没有,但是他终究跳下了囚车,有人接住了他——
  阿诺德,不,现在可以叫他亚伦了。亚伦·扬·爱德华兹,在山洞里猛然惊醒,深吸一口气,梦中发不出的求救声就此熄灭在喉咙里。
  他不允许自己沉浸在得人拯救的幻想中。
  火堆熄灭叫他后半夜都没睡好,还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他很久没做梦了,但还是能分辨清楚梦境和真实的记忆。幸好是现在,过了这么久,他已经不会为杰瑞米或帕翠西娅伤心内疚了,他只会去多杀几个主教给他们殉葬。
  山洞里有一汪活泉,这个时节让人觉得很冷,毕竟已经是冬天了,再过两天米哈伊尔就十七岁了。
  但亚伦昨天找到这个山洞的时候依然感到幸运,在烈阳城待的……多少年?他不记得了。那么久——那么多个春夏秋冬把他彻底改变了。他需要清水来洗净他们一时兴起灌进这具身体里的污秽,包括死人和牲畜的血、从瘟疫之地带来的污水和灵性满溢的药;他用草药和鲜花填满食道和胃袋,用精油和水煎草药的蒸汽熏用不上的呼吸道;他想擦干净烙铁烫坏的一切,想洗干净冬天夜晚的地面——最后只有他活下来。
  他还得负责给死人缝上肢体,他的亲人们太软弱了,而他挑起细密的针脚时甚至不会抖一下手指,可以让他们体体面面地被丢进火中。他要洗干净指甲缝里的血和肉,里面有他的小表妹和……和谁?
  亚伦捧起清泉泼在脸上,剩下的怎么都想不起来。他不想去想了。要是米哈伊尔坚定地站在教会那一头,他会高高兴兴地大声对他说出一切,可现在,他已经开始后悔叫米哈伊尔去寻找真相了。要是米哈伊尔得知了一切该怎么办啊?
  他闭上眼睛,感受甘甜的泉水灌满口腔和咽喉,缓缓流进胃里,沉甸甸的,让人很安心。
  他梦见了米哈伊尔。他为此羞耻,因为在米哈伊尔来救人的梦中,哈利已经死了,杰瑞米和帕翠西娅也是。他得拯救和其他人无关,这不是他应得的。说到底,就算那时候有米哈伊尔又如何呢?米哈伊尔会死在那个秋天,毫无疑问,毫无意义。
  山洞外冷雨绵绵,不知为何没有下雪。他与米哈伊尔分别之后就往东北方去,准备去布朗兹尼那儿掺一脚,前天就进入了春泉城外的这座万国花园,以重新收集需要的植物种子和幼苗。
  万国花园是逃犯和异端的地上天国,不过大多时候游客与逃犯们会和平共处,因为传说中这里也是圣徒亚娜的安眠之地,她随时会睁开眼睛审判亵渎圣地之人。
  米迦把他带出烈阳城后,两人就逃来了这里。他喝不得成人和男孩的血,米迦的血却是吸血鬼的吗哪,因为他是受太阳神祝福的。但米迦得带着他东躲西藏,杀敌人、寻找盟友,而他只会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所以米迦不能常给他喝血,那只是白白耗费体力。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万物复苏花团锦簇的春天,万国花园里奇珍异草争奇斗艳,有时候米迦会把他藏在花丛里,地面湿漉漉暖融融的,阳光洒在花叶上,不会把他烧伤。
  春天的花卉那么鲜活柔软,就像今天的米哈伊尔,而他是具活着的尸体,除了胸口到处爬满尸斑和烧伤的疤痕。米迦在烈阳城闹的动静太大,整个密特拉王朝都戒严了,米迦自己也身受重伤,于是他们在万国花园里待了半年,一直到深秋。暮春的时候鲜花开始凋谢,一点暖风就会让它们四散纷飞,蒲公英色彩缤纷。有一天一片花瓣落在他嘴唇上,甘甜的晨露滑进他的口腔。他无意识地咀嚼吞咽了那片花瓣,直到今天还记得那是一瓣香味浓郁的梨花。
  他深吸一口气,闻见连绵冷雨中的花草芬芳。要是再有两场雪,他可以带些梅花走。他只听亚娜说起过,还没尝过这个。
  洗完脸,他照惯例进行晨祷,解开衬衣领口,摸了个空。
  亚伦愣了一下,又摸了两把,低下头去,惊慌不已。
  他的护身符不见了。
  那是一把黄铜钥匙,米迦去烈阳城营救他时顺手摸走的。他们在紫罗兰山脉分开的时候,米迦将这把钥匙作为自由的凭证送给了他。上面刻着几条凌乱的线,粗犷神秘得像是红月帝国几千年前出产的异端石版文字,它们帮助他对抗太阳神的侵蚀。
  钥匙是他不怕日照的倚靠,“光辉少女”也因此没能像对付其他吸血鬼一样瞬间杀死他。
  他脱掉外套和鞋子抖了抖,绑在衬衣外马甲内的缀满口袋的几条皮带也松开来检查,接着找遍了整个山洞,一无所获。外面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吸血鬼粗重的喘息在山洞里回响。一个趔趄之后,他有气无力地敲了敲刺痛的关节,不得不决定先去对付那个见鬼的火堆,等暖和点再继续找。
  柴火和灰烬里静静地躺着一只木盒子。
  亚伦如遭雷击,猛地睁大了眼睛,几乎是狰狞地看着那只盒子。
  那是他母亲的妆奁,内置弹簧的金扣子上雕刻着柳叶刀、黄铜针筒、纱布、野草组成的家纹,他小时候拿它当玩具,磕坏了一个包金的尖角。
  他死死盯着那只盒子,牙齿紧咬,额头青筋绷出。
  好像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一个考验,可他叫亚伦而不是约伯,他应该去治病救人,从来没有想过承担起主人的重担。不管是太阳神还是什么,在天上的祂们看中他哪一点要来试探他,还把迟来的补偿放在他输给撒旦以后?他不是约伯,他没法接受父母亲人为神和鬼的赌约毫无价值地死掉,然后高高兴兴地迎来新的妻子、儿女、羊群,好像尘世的亲人和羊群金子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已经做够羊群了。他只想和他们一起去死,在下地狱的时候朝天上众神吐口水。
  可他还是打开了妆奁,里面装满灰白色的粉末和大块骨骼,吸血鬼在里面闻到了哈利的气味。
  亚伦合上盖子,像是冷极了,紧紧抱着木盒弯下腰去,跪倒在潮湿的火堆边。
  许久,一阵带着狂喜的笑声好像某种声嘶力竭的哭泣,清晰地穿过雨幕,在原野上止息。
  作者有话说:
  吗哪:摩西带人穿越旷野的四十年间神赐给人们吃这个,据说是白面包和蜂蜜的味道。
  约伯是圣经旧约《约伯记》主角,原本是什么大家长之类的,上帝和撒旦赌他的信心,让他破产死全家身患绝症,还找人羞辱他,约伯是个带忠臣一直维护上帝,最后得到了新的老婆孩子和更多的财富。这里把圣经故事当做太阳神典的一部分就行。
 
 
第75章 19六位农民(2)
  一个月后,亚伦如愿以偿地收集了足够的植物种子,把束缚带般的几条皮带上的口袋填的满满当当,远远看去是位身量挺拔健康的绅士。厚实的羊毛袜和内衣衬裤撑起外衣长裤,一块新的绿宝石别住羊绒围巾遮住脖颈,叫他不再干瘦得像个病痨鬼。
  他用一种柔韧的枯草编了两个小袋子提在手上,一个里面装干草和干花,一个里头装新鲜的。医生一手提着新药箱,一手提着干粮,步履矫健地走在广袤无人的荒地上,好像乘着春风去踏青。
  离开万国花园后,他就像通过一切试炼的约伯,成了天主的宠儿。他在白天走路,那就会有乌云挡住太阳;他想自然地买把黑伞,就会有大雨在他踏进裁缝铺之后倾盆而下。如果这是密特拉所为,他不想要这种补偿;如果是米哈伊尔——
  不会是米哈伊尔。亚伦心不在焉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块,马上忘了米哈伊尔,心疼起自己的新鞋来。这里是密特拉王朝,从祭司们的屋子里偷出来的金币当然比其他地方的珍贵,简直是冒着生命危险哪。
  他已经连续走了一天一夜了,这是第二个白天。吸血鬼本来也不需要休息,这点运动量根本算不得什么。这片大陆久违的气息叫他心旷神怡,怀念又陌生,一切都是新的,却又到处有着过去的刻痕。唯一不好的是离烈阳城越远,道路越狭窄泥泞,雪和泥混在一起隔着皮鞋和羊毛袜都叫他脚趾发痛。
  不知道是不是米哈伊尔在烈阳城惹了大事,他到处游荡抢劫也没有圣徒来追捕。因此,一直到1499年的春天来临,他还滞留在教会境内。
  初春化雪时节寒冷异常,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郊外的新鲜空气更是寒冷刺骨。亚伦拿黑伞当手杖,戴了顶扁平的毛呢圆顶礼帽,配合那张冷漠僵硬的脸和方片眼镜,看起来就是一位年轻刻板的助理牧师。上午的太阳洒满全身,聊胜于无。
  仿佛是太阳神又听见了他的抱怨,另一边的岔路上一前一后驶来了两辆牛车。两个农民裹得像灰熊,坐在车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挥舞鞭子,欢乐地大喊大叫。车上堆满稻草和粮食货物,一个衣衫褴褛却眼睛明亮的干瘦少年坐在货物堆上吹排箫,车后斜倚在稻草上的大爷搓着手取暖。
  前一辆车上的中年妇女双手叉腰,气急败坏地叫那少年滚下来,别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她身边的男人充耳不闻,愁眉苦脸地划着火柴,想点燃那支细细的铁皮烟斗,两人轮流用着一只生锈的暖手炉。
  亚伦一看就知道有鬼。教会根本没有救济所有人的财力物力,圣徒们一起去改变天象也改变不了贫富之别。这么冷的日子,正经农民该待在家中,一家几口人缩在一个被窝里瑟瑟发抖;两家人合起来都买不起一头牛,也没这么多棉衣可穿,别说身为铁器的暖手炉和里头烧的煤!哪怕进城务工,大部分情况下,耗费体力赚的钱也压根回不了本,
  不过,吸血鬼始祖怕几个在教会地盘上心怀不轨的凡人做什么?
  头一辆车在两条岔路交汇之处缓缓停下。亚伦朝着点烟的男人叫了一声,抛给他一个打火机,对其他人说:
  “劳驾,各位,可否载我一程?”
  吹排箫的少年停了下来,一双黑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女人没多问,摆摆手:
  “上来吧,少爷。这天气怪冷的,您怎么一个人跑出来?”
  亚伦尽力礼貌地笑了笑,先把伞和手提箱扔上去,一边把手伸给那叼着烟斗的男人,一边准备说些什么,少年说:
  “坐这辆车吧,少爷!菲利普比洛萨乖,这辆车更稳当。”
  男人干农活的手粗糙有力,一把将亚伦拉上了车。女人训斥道:
  “闭嘴,安东!”
  安东不再说话。稻草压在货物上,绳子压在稻草上,少年躺在绳子上,一脚踩着一根,稳稳当当地继续吹起排箫来。
  牛车继续前进,轮子在泥里陷得更深,木板嘎吱嘎吱悠悠地响。亚伦谢过女人,擦了擦裤脚上的泥,抬头看向安东:“他会感冒的。”
  排箫又停了。安东爬起来,趴在稻草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不会的。我身体很好!”
  亚伦不置可否,问那中年妇女:“大娘,你们这是去哪儿?”
  “回家咯。”女人说,“就在前边,泉水乡。您呢?”
  “哦,我去那附近帮忙。”亚伦说,“安东尼奥主教吩咐我去石头镇,具体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看样子您出身不错呢。”女人含蓄地说了一句,亚伦说:
  “没办法嘛,我也是头一回出远门,没想那么多。幸好父神保佑,叫我遇上诸位。这时节可太冷啦!阿门!”
  说着,他拿戴着鹿皮绒里手套的右手在胸口画了个太阳十字,其他人纷纷跟着画了一个。女人不再管他,又朝少年吼了起来:“安东,给老娘滚下去!摔不死你,臭小子!”
  安东朝她做了个鬼脸,神气十足地吹起了欢快狡黠的调子。
  男人一边抽烟一边呼噜,好像喉咙里有口痰。亚伦听着难受,说:
  “先生,要是嗓子不好,还是少抽点烟吧。”
  女人摆摆手说:“别管他,他一向那样,问了又不说话,还摆出一副臭脸。呸!”
  男人怒目而视,张开嘴嗬嗬几声,没说出话来。亚伦趁机看了一眼,说:
  “唉,可能是生病了呢,您的丈夫也不一定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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