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曹端一样,说是陈瑜清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如果没有曹端,陈瑜清就不会结识余珧;同理,如果没有余雁鸿,余珧就不会认识曹端。
那么他们一个两个在家受气,过着一如从前的生活。
只能说缘分妙不可言,也许是命中注定,他们相遇在一起。
两人边吃边聊,一盘米锅巴很快空盘。陈瑜清不欲打扰余珧复习,便准备起身离开。余珧忽然叫住他:“今晚睡我这儿?”
陈瑜清讶异回头,但他除了余珧的背影外什么也看不到。“可以吗?”他问。
余珧默了会儿,像是难以启齿,一个“嗯”字说得像迟疑。
“真的可以?”陈瑜清难以置信,又问了遍。
余珧不耐烦了,“不想睡就滚。”
陈瑜清乐开了花,嘿嘿笑道:“我就不。”
门关上后,余珧绷紧的背脊一下子松下来,刚刚提着的一口气呼出,舒服了不少。
他在尝试,尝试做陈瑜清喜欢的事。
手机上说,恋爱关系里最重要的是让恋人开心,他这样做,应该效果不错?起码人笑了。
回想陈瑜清的狡黠样,余珧失笑着骂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一晚不仅余珧睡的不踏实,陈瑜清睡得也局促。
自己的睡相有多差,前十五年不知道的近一年来余珧都给他补上了,以前被揍得有多疼,骂得有多厉害,陈瑜清现在就有多紧张。
以前没这顾虑,单纯想和余珧靠近些,最好是挨着睡,踢不踢人的无所谓,睡到就是赚到。现在目的达成,余珧主动出击,陈瑜清反倒担心自己半夜无意识踢人。
不是怕被骂,而是怕余珧不骂了。
他们现在是对方的男朋友,初出茅庐时必定相互迁就,万一余珧迁就着不舍得骂自己……陈瑜清想想就愧疚。
于是他不敢睡,又僵着不敢翻身,怕吵着余珧睡觉,心烦得眼皮子都闭不拢,干脆盯着余珧的背影看。
他睡不着没关系,但余珧不行。高三不像高一,强度非一般的高,因此他小鱼牺牲自我成就大我,将自己的青春贡献给了余珧的学习大业,并把自己感动得泪流满面。
床的另一侧,余珧侧着身,抱着被角不敢动。
心跳很快,像干了七八杯浓咖啡,精神得睡不着。大脑一会儿背乘法表,一会儿想睡觉,尽量忽视身后那条存在感强到不行的鱼。
余珧:“……”怎么回事背后好烫。
第二天两人顶着黑眼圈相顾无言,成功交换了脑电波,明白互相的难处。
陈瑜清笑笑:“太挤了,今晚睡我自己的。”
余珧点头,沉默。
假期算是放完后,全校的期中考试成绩如约发放。
早上陈瑜清路过高三教学楼,特意拉着余珧去看一看底层的公告栏。
不出意外,余珧呆在百名榜的前部,第十四位。
陈瑜清摸摸下巴,“不错,考了个我的学号。”
余珧看了他一眼,跨上自行车往里面骑。
“你干什么去?”陈瑜清赶忙跟着往前。
远处余珧在高一的百名榜前面停下,抬头大致浏览一遍,在第三十六的位置上发现了陈瑜清的名字。他仔仔细细瞧了眼陈瑜清的各科分数,学他摸下巴,“不错,数学差一点,周末来我房间补习。”说完不等陈瑜清反应,掉头回高三。
事与愿违,晨训时班主任发下来几张表格,宣布本周六周日举办运动会,全体都得到场,陈瑜清的补习计划算是泡汤了。
他没太在意,转头问徐卓:“卓玛,高三会参加吗?”
徐卓正对着表格紧锁眉头,闻言头都没抬一下,回道:“会吧,高三开幕式来的,其他的话只有运动员能出来,不参加要求在教室自习。”他们班男生多,拿奖的重任基本由男生承担了。过了会儿他补充道:“我一学姐告诉我的,你参加什么我帮你报了?”
“跳长绳。”陈瑜清随口说了个。
“扯淡吧你,一千米挺好的,你上一定行。”
“随便吧,”陈瑜清顿了顿,又问:“自习没老师管吧?”
徐卓抬头,感觉到八卦在召唤,“一般没有,怎的,背着我偷情?”
本来以为这小子被戳了心事至少会害羞一下,然后顺势套两句把他的偷情对象套出来,谁知道陈瑜清脸皮愈见厚实,听完淡定点头,“是,”甚至还能听出他并不想听的炫耀,“这叫约会,你不懂。”
徐卓:“……得,你约会去吧,再给你报一个四乘一百。”觉得不解气,徐卓又偷偷帮他填了个跳高,顺便把陈瑜清心心念念的跳长绳也报了。
体委收到表格感动极了,因为班里同学不积极,他都做好一人挑担的准备了,谁知道小鱼这么给力,差点儿跑人家跟前跪下来叫爸爸。
还好徐卓即使拦下他,顺便帮陈瑜清分担重任:“不用去找他了,他一定参加。”
哥俩勾肩搭背,体委夸他和陈瑜清一样“人帅心善”,徐卓虚心接受:“哪里哪里。”
自柳如云一事后,陈瑜清每天晚上都会去高三的自习室一个人坐着,自习室原先是阶梯教室,一个人坐着是空旷无比,大声说话能听见回音,因此再也不用怕“她正在看着你”这种荒唐话了。陈瑜清图方便把自行车停在自习室外面,偶尔年级主任经过,挨一顿不轻不重的批评。陈瑜清对此喜闻乐见,因为这样回去能跟余珧小小抱怨一下,讨个福利。
不过余珧有着不符合他年纪的保守。一般高中生谈了恋爱,一腔热火无处宣泄,恨不得跟对象分分秒秒黏在一起。他倒好,该吃吃,该喝喝,跟摊派前没两样,唯一的区别是,陈瑜清解锁了讨彩头的技能。
具体体现在,当陈瑜清提到运动会约会的时候,余珧沉默不语,为表抗议把自己的房门锁了。
一直到周五,无论陈瑜清提多少次,余珧总是一副“我考虑考虑”的表情。
“考虑什么啊考虑,又不是卖保险!”陈瑜清有了小脾气,“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气得他忘记跟余珧说周六早上他要先走,只能一早留了字条又留饭,并叮嘱他一定一定要先吃包子再喝奶,空腹喝奶容易长结石,还有就是不要忘记带饭盒了,就在保温箱里,跟早餐一并放着。
作为好几个项目的运动员,陈瑜清成为了班里的重点关注对象,巧克力和运动饮料随便吃,徐卓为了赎罪亲自拿着毛巾提着水,跟着陈瑜清满操场跑。
其实陈瑜清就是想玩儿,他上午就一个跳高,没个个把小时就比完了,进了决赛拿了高二组第二名,第一名是体育生没法儿比。他这儿看看那儿看看,看见人赢了喝彩,输了叫惋惜,偶尔去高三组比赛看看,找一找有没有余珧的身影。
周末学校食堂不开放,班里出了班费买了全班的饭,陈瑜清讲究着吃,开始担心起余珧来。
有没有忘记带盒饭啊?饭菜滋味怎么样,咸淡如何,够吃吗?
手机拿出来准备发信息了,陈瑜清又收了回去。
切,你不来看我我就不管你。
午觉过后,下午的运动会如期开始。
男子一千米排在下半场临近结束的时候,这个时间点太阳不会很大,操场上的人聚在一起,也方便后续退场。
陈瑜清快上场了,找半天不见徐卓的身影,骂了一声后,转身去老师那儿检录。
跑一千米十几个男生一场上完,枪声一响一堆人齐齐冲出去,难免会有推推嚷嚷。
陈瑜清堪堪站稳,今天一整天没见到余珧,脾气莫名暴躁。他定了定神,调整好呼吸和脚步的节奏,凝神向前跑。
跑了大半圈的样子,陈瑜清的余光撇见拐角处的人群中有一抹熟悉的黑色。
茫茫人海中,他随意一瞥,余珧就站在那儿,靠着栏杆,没个正形儿,欲笑不笑的。
陈瑜清心跳加速,舔舔干涩的嘴唇
——是爱情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曹端:可恶,当时我也在场,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我的镜头
第五十四章
◎伤口◎
陈瑜清跑得时候脑子木得很,除了余珧之外只想着往前冲,不知不觉已经跑完两圈整,只剩下最后的半圈了。
这时余珧和曹端已经转移阵地,穿过操场从角落去往一千米的终点。陈瑜清瞧着余珧的背影行远了,隐约看见他手里拿着瓶水。
是拿给我的吗?陈瑜清走神想着。
身后有人想通过弯道超车,陈瑜清回过神,提着一口气准备最后的冲刺。
他作为第二名,离第一名有五六米远,加上第一仍在加速,追上的可能性很小。
拿个第二也不错,他这么想想着,耳边响起余珧的呼喊:“加油啊,拿第一。”跑道两侧熙熙攘攘,不安分的同学们挤着往前探,为班里的同学,或是喜欢的人加油。余珧的声音透过人声鼎沸,像是一颗子弹,不差分毫地射入陈瑜清的耳朵,叫他捕捉的清楚,明白。
这只有两个特别熟悉的人才能办到,无论周遭多么嘈杂,总能一耳听见你的声音。
陈瑜清像是被喂了颗余珧牌水果糖,明明现在嘴里应该是干涩的灼烧感,大脑却告诉他这是甜,并且甜的发腻。
不就是想让我拿个第一名吗?拿啊,给你拿!
一口气提到极致,陈瑜清拖着酸胀的大腿继续加速。第一名回头看看吓了一跳,大概是没想到第二名的哥们儿会这么拼,脸都给憋红了。
陈瑜清可谓是拼了命,提速带来的体能消耗更大,他感觉牙齿不是自己的,喉咙口快炸了。
快到终点时,第一名那哥们儿见陈瑜清只在他后面不到半臂的距离,不知道是惊了还是傻了,落脚时没站稳踉跄了一下,而此时,他身后的人已经过了终点。
陈瑜清撑着腰朝前跑了几步,估摸了下自己的情况,还行,能站稳。
原先的第一名撑着同款的腰,见陈瑜清额角暴筋,比自己还不好过,却抬着头到处找着什么,竖着大拇指喘道:“牛批,兄弟,拿给女朋友看的吧?”
陈瑜清没客气,回他一个大拇指,点头回道:“你也牛批。”他是在找余珧。
终点处围着别的班的陌生人,没有余珧。
陈瑜清弯下腰,喉咙口的血腥味后劲儿足,辣的他直咳嗽。
忽然一处冰凉贴近脸颊,陈瑜清伸手摸上去,是一瓶葡萄汁。还没等他抬头,另一只手的手腕被人圈住,陈瑜清转过身跟着这个人朝人群中走去。
是余珧。
南中的操场挨着南附中,只一道铁栅栏就能翻进初中部。余珧拉着人上楼,找了间没人的空教室,让陈瑜清坐下来休息。
进了教室,余珧刚准备松手,陈瑜清反手把他拉到怀里,抵在墙上抱着。
热气隔着衣料传至皮肤,鼻腔充盈着陈瑜清的汗腥味,余珧把人推远,皱着眉说:“坐好了,有点臭。”
陈瑜清乖乖坐上课桌,看余珧后退以为他要走,伸出腿圈住他,“别走,陪我一会儿。”
“你松开,”余珧挣扎着,陈瑜清圈得更紧了,“我不走。”
“我不,就这么呆一会吧,我好累。”
余珧没法,见他撑在桌子上发愣,帮他拧开开盖子,“喝吧。”
两口甜滋滋的葡萄汁下肚,陈瑜清彻底活过来,有力气把余珧拉进怀里,再一次紧紧抱住。察觉到余珧的挣扎,陈瑜清的下巴在他的头顶蹭了蹭,温声道:“别动,让我抱一抱,累。”
余珧哪能不动,但是这人双手双脚全拷着他,等于是长在自己身上了。于是他卸了力,和陈瑜清面对面靠着。
不知道是谁先动手,呼吸交融之间,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唇齿相贴。
窗外是夕阳的红火。亮色与暖色的云交织,织成暖橘调的绸缎遮掩通红的太阳,活像是个破了戒的少年人。空气中是葡萄汁的清甜,不亚于书里的春/药。
不似厨房里的简单相贴,这个吻趁着运动后的兴奋劲儿,又因为算得上是第一次,因此陈瑜清横冲直撞,搞得余珧连连后退。陈瑜清不放人,嘬不到舌头就去咬他的嘴唇,非要咬破了算数。
“草。”余珧一巴掌拍开陈瑜清,捂着嘴后退。嘴唇破了,破在下嘴唇的内侧,不知道怎么咬的。“属狗的?”他骂道。
“呃……”见余珧骂脏话,陈瑜清后知后觉自己做过分了,赶忙跳下来哄人:“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忍不住。”想了想又为自己找借口,他说:“你知道的,我没有经验,第一次有点痛正常。”
余珧默了默,舔去血痕,“你坐着吧,我先走了。”他没给陈瑜清挽留的机会,补充道:“待会有个班会。”
陈瑜清闻言乖乖坐正了,“我在家煮好饭等你。”
——
有的时候余珧真觉得陈瑜清是个小麻烦,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看到喜欢的东西就走不动路,得到了才肯罢休,简直是小麻烦中的大麻烦。
操场上的人已经走了,只有三三两两的清洁队在四处游走,曹端靠在门口的单杠上,背对着夕阳百无聊赖。余珧喊了一声:“走了。”
曹端收了手机,脸上的笑没收住:“走啊,嘿嘿。”
“笑得有点蠢。”余珧说不上来什么心情,总之怼曹端就对了。
曹端本来是想怼的,回头一看余珧的脸,疑惑占据了大半,他问:“你笑什么,不也很蠢?”
余珧收住嘴角:“……”原来真的在笑。
“怎么这么慢,丽丽都微信我了。”曹端边走边抱怨。丽丽是他们班里给赵万丽起的小名,就私下里敢这么叫。
“你说什么了?”余珧问。
“我说你拉屎去了。”曹端瞧了眼余珧的脸色,该口道:“说错了,是我去的。”
余珧“嗯”了声,到教室的时候没想到赵万丽会等在门口。
赵万丽示意曹端先进去,叫余珧跟她去办公室。曹端传递了个“兄弟你好自为之”得眼神,当着余珧的面走得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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