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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民国]——唐不弃

时间:2021-09-15 10:56:16  作者:唐不弃
  水玖表情微一凝滞,冷白两颊飞起抹红云,就连尚未洗净残妆的眼尾都似微微染了红霞,清凌凌地冷笑道:“日后?”
  许季珊也不晓得这人是真听懂了所谓“日后”,还是仅凭借本能在驳他,反正他笑得很有深意,棱角分明的唇微勾,眉目间俱是调情。“啊,水老板……”
  噌!水玖猛地拍案立起身,回头怒冲冲瞪着许季珊。
  水玖在冀北本地人中也算生的高挑了,尤其他骨骼清瘦,看起来总显得颀长。可奈何许季珊还是比他高出了大半个头。两人这样近距离地挨着,水玖惊觉自家只能勉强凑到许季珊高耸的鼻梁骨前。
  光凭身高,他就输给了许季珊。
  许季珊倒没想到要去比较两人身高,他只觉得心痒痒,水玖身上那股子胭脂粉味也似与旁人不同,若即若离的,撩拨得他浑身难耐。于是他眼皮下撩,故意夸张地哇了一声,两片棱角分明的唇拼命往前凑啊凑的,却又在距离水玖脸颊就差着三公分不到的地方悬悬儿地停住,任由呼吸声喷洒在水玖妆容犹存的绝色的脸蛋儿。“水老板气性儿这样大,从前……是怎样混江湖的?”
  水玖只当许季珊是看他不起,气极反笑道:“你我不过萍水相逢,许先生操心的真多。”
  女佣阿梅早就识趣地退了,眼下一楼客房内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室内空气仿佛都郁躁了几分。许季珊呼吸越发地灼热,一呼一吸间,灼热气息都喷洒在水玖色若桃花的面上。
  “水老板……”
  水玖不耐烦地蹙眉,侧脸避开许季珊的调戏,斜眼儿乜着他冷笑。“许先生你到底打算怎样安置我?还有你许诺给秦二少的桐油,当真有主意?”
  说起正事儿,许季珊眼神略清醒了几分,但也就那么薄薄的比窗户纸还透的几分。他嘿嘿地低笑道:“方才答应他的,自然是真的。”
  “哦?”水玖不得不拿手推开许季珊那张垂涎三尺的脸,咳嗽几声,绷紧面皮正儿八经地问他。“许先生打算怎样真?”
  许季珊故意深沉地叹了口气,拿手捏了捏鼻梁骨,也假意正儿八经地觑着水玖。见水玖一双清凌凌的秋水眼正望着他顾盼生辉,便格外深而长地叹息了一声,道:“唉!当然是,字字为真咯。”
  水玖不信。
  是个人都不能信。一个字儿都不能!
  “南边儿战事这样吃紧,冀北这地界也不过就是风中残烛……”水玖沉吟着冷笑,眼尾上挑,一波三折的秋水丹凤眼中寒光灼灼。“难不成许先生你竟然有回天之力?”
  许季珊挑眉,低低地笑出声。“水老板当真是个胆大的人。”
  水玖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如今的朝廷虽然是风中残烛,但冀北城还归着朝廷的李道台,他这样公然地嘲讽,倘若许季珊派人去告信,不说旁的,就告诉一声李道台的小舅子秦二少吧,他都吃不了兜着走。
  楼内菱花窗泄入几缕天光,玻璃镜子里头的水玖两颊微红,满眼写着悔恨。
  许季珊再次从背后拢住他的细腰,这回却不是虚虚的了,大手实实在在地摩挲他腰肢与被鲸鱼骨绷住的清劲脊背,嘲弄里透着几分亲密。“你放心,我总不会坑害你。再者,鄙人刚才当着你面说的那些,也都是字字为真。”
  说出口的话,覆水难收。水玖恨恨地勾唇冷笑,小而艳的唇角弯成一个极好看的弧度。“哦?字字为真?”
  “嗯,字字为真。”
  许季珊摩挲在水玖后背的大手越发不老实,上上下下,总像是带着股燥热。水玖扭了扭身子,避开那只手,回头认真地盯着许季珊那双鹰眼。
  “难不成,我还真是许先生的表妹?”
  许季珊毫无廉耻地笑。“表妹确实与我有婚约,不过,我并不打算娶她,她也并不乐意嫁给我。方才秦二少来搜家时,鄙人所说的那句‘你迟早会嫁入我许家’,倒是字字为真。倘若水老板你不信,要我当面指天发誓,我也是不怕天打雷劈的。”
  水玖指节发紧,简直被许季珊当场气笑了。“哦?哪怕水某是个男儿身也成?”
  “男儿身又如何嘛?”许季珊鹰眼微微眯起,笑得意味深长。“我又不是家中独子,族内也不须我去传宗接代,便是与水老板你拜了堂,也无人敢说什么。”
  就连最后的借口都让这登徒子给堵死了。
  水玖一时气结,涨红着脸憋了半天,冷冷地从唇齿间迸出句:“许先生你还真是……飞扬跋扈。”
 
8、08
  ◎“都有些意味深长”◎
  要依着水玖的意思,他必定是要回趟戏班子的,但是他刚要开口,许季珊就已经一眼窥破他心思。
  “放心吧,你们德胜班子的班主是个老江湖。既然秦二少今日找人都找到我许宅来了,戏班子铁定没事儿。”
  水玖在德胜班子里待了四五年,确实知晓班主是个最油滑不过的性子。别的不提,就为着他不肯接待秦二少,班主私底下不晓得埋怨过他多少回。如今他接待了,却也惹下了莫大的祸端,德胜班班主却静悄悄人影儿都不见。
  更别提打发人来寻他下落。
  水玖心里头门儿清。但他自幼性子软和,不管多不乐意的事儿,都不挂在明面。哪怕是那夜在百乐门被秦二少逼迫到那步,也不曾开口骂一句狠话。德胜班班主再不好,毕竟是把他从野鸡班子拎起来捧成个角儿的长辈。他左思右想,心下便有些犹豫不决。
  “我只是怕万一……”水玖沉吟,还待再念叨德胜班几句,外头人语声纷沓,商行伙计们已经陆续都到了。
  女佣阿梅在门外轻声轻气地禀报。“先生,霞飞路的伙计们到了,在等您出去报事儿。”
  许季珊从镜子里望了水玖一眼,尤其见这人张着嘴,便颇有些不舍。“让他们再略等一等。”
  水玖憋住到嘴边的疑问,垂下眼嗤笑道:“既然都等着你,你先出去办正事儿要紧。”
  就连水玖都没能觉察,他这句透着许多亲密。
  许季珊立刻就高兴了,大手恋恋不舍地摩挲水玖背后一根根条理分明的鲸鱼骨,半晌,又抬手扯了扯衬衫领口,哑着嗓子低声笑道:“水老板且略等一等,等外头的事体处理完了,我亲自送水老板出城。”
  水玖长眉一挑,诧异道:“出城?”
  “不光是水老板你要出城,就连鄙人,也要出城的。”许季珊低低地笑了一声,道:“鄙人知晓,水老板你在冀北城有诸多人脉,也不指望鄙人这个下九流的商人。”
  也确实有些人脉。但能为了他与秦二少正面杠上的,除了许季珊外,水玖实则再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许先生的意思是?”
  莫不是以进为退,打算借机撂开手把他丢出去?水玖垂下眼皮,内心嗤笑,丢出去就丢出去,左不过是拼着一死。便是闹个鱼死网破,他也再不能叫那位秦二少得逞。
  水玖眼底恨恨,清瘦脊背不由得一瞬间僵直。
  许季珊立刻就又察觉了,带笑打消他的疑虑。“鄙人指的是,水老板自家也能搞定秦二少找茬这件事儿。”
  倒确实,不能搞定。
  水玖刚要出口的辩驳就这么被淹没了。他垂下眼眸,唇角不那么明显的翘了翘。
  许季珊从镜子里头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又笑道,“鄙人之所以毛遂自荐,在水老板看来大约是有所企图,当然啦,鄙人也不是说并无所图。”
  这段话说的颠倒,不晓得到底他要说甚。水玖撩起眼皮,从镜子里静静望着许季珊。
  许季珊又道,“只是吧,鄙人恰好也应了秦二少押运桐油这件事。眼下南边儿战事确实吃紧,况且西部也乱得很,之前定下的桐油想要从江南府上走来,怕是不一定能走到这。”
  水玖长眉高挑,眼神略微带了点困惑,不明白许季珊为何要跟他解释这些。
  谁知道许季珊果然接着又道,“所以这趟出城得兵分三路。一路呢,从江南道上运两百斤桐油过来;另一路,在西北马帮那儿还是得求个通融。这最后一路嘛,鄙人打算亲自押送。眼下鄙人在冀北的商行共有十三家,管事伙计们能出去押运的大约有三十来个,你我二人混在其中,悄悄儿地出城,谁也不晓得。”
  “我为何要出城?”水玖声音有点冷。“许先生替水某应下秦二少这件事,确是承情,但水某只是个唱戏的,除了登台唱戏,余事都不会。”
  “这趟出去,并不需要水老板会什么。”许季珊忙不迭接话。他怕再绕下去,这人当真恼了,便赔着点小心温声道:“德胜班至少得歇半个月,水老板何不趁此机会出去走走?”
  水玖冷笑。在这荒凉世上,谁拿谁当真?许季珊能为他做到如今这个地步,早已远超他意料之外。再多的,他不敢想,也不能信。
  “我便是当真要出城走走,也犯不着混入许先生您的商队。”水玖话音清凌凌的,透着疏离。“许先生,您为我做下的已经够多,若再偷偷儿地把我运出城,回头叫秦二少晓得了,没得惹一身腥。”
  许季珊习惯性地抬手去扶金丝细框眼镜,却扶了个空,咳嗽两声,又苦口婆心地劝他。“水老板若留在冀北城,指不定哪天出街又被秦二少撞见了。那厮可不是个讲理的!真到了那时候,水老板你又要去何处搬救兵?德胜班子可不会管你死活!”
  秦二少确实是个不讲理的。
  水玖自打唱男旦以来,经受的骚扰也不知多少,大多靠场面上都能对付过去,最可恨就是遇见这种不讲道理的无赖泼皮!这泼皮仗着背后有做道台的姐夫,在冀北城无恶不做,但凡是秦二少看中的人,怎么着也得想办法拐回家。最可恨是秦二少这人特记仇,得罪过他的,三年五年,他也能掘地三尺把那人尸骨翻出来再用鞭子抽一顿。
  能有条活路总是好的。毕竟,谁也不想主动往秦二少枪口上撞。
  水玖终于迟疑。
  许季珊忙趁着这个空档打铁趁热,大手轻轻拍了拍水玖清瘦的肩头,低声笑道:“水老板你且耐心再等会儿!待换完了衣裳,让阿梅带你去用个饭。傍晚或明儿一早,咱们就出城去给那位秦二少押运桐油。”
  镜子里头的许季珊生得俊俏,听他说的这番话也算有条理,不像个故意要哄他的混人。水玖望着镜子里将手搭在他肩头的许季珊,有那么一会儿,沉吟着不说话。
  “那就这么定了!”许季珊怕他反悔,说完就急忙忙地抬脚出去了。
  看背影,倒似后头有狗撵他。
  水玖怔怔地收回视线。他自打在百乐门赴宴被人下了药之后,直到现在都昏沉,就没怎么吃喝。许季珊一出去,他不自觉就放松了心神,轻声对女佣阿梅道:“劳烦,且先容我换身衣裳。”
  阿梅如言退到门外。
  水玖艰难地褪下这一身陌生洋装,刚挑了件长衫抬指轻掸肩头褶皱,咕噜一声,肚皮倒先叫唤起来。
  门外女佣阿梅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声。“我这就去安排菜饭。”
  *
  许宅的饭倒是准备的格外精当,满桌子摆的都是精致小碟。鱼虾满眼,野蒿的香气弥漫,另有热菜十二道。最稀罕的是其中竟然有水玖最爱吃的红油豆。
  这红油豆在冀北可是道名菜,据说青豆须用上好的桃花醉腌至酽浓,颗颗青豆都择的极润泽,抹上鲜亮的红油辣。光食材价钱,就抵得上寻常人家半个月伙食。
  水玖微愣了愣,抬起筷子的手就放不下去,望着阿梅迟疑道,“你们先生真的是从南洋来的?”
  怎么替他布置的都是冀北当地小碟呢?
  “是呢,”女佣阿梅在旁边替他布菜,又替他斟了杯清茶,轻声轻语地笑道,“听说祖上是福建人。不过先生的事情,咱们也不晓得更多。”
  倒是一句话完美地避开了水玖的刺探。
  水玖垂下眼眸。
  这顿饭用的安安静静。吃到七八成饱,水玖用茶漱了口,拿起桌边的白毛巾又擦了擦手,淡淡地道:“这次承了你家先生许多情,却不知将来如何还。”
  女佣阿梅抿嘴轻笑,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微微扫了下水玖,一字儿不接。
  水玖自家也失笑。许季珊宅上的人,自然都是听许季珊的,他平白说了这许多,这些人怕是会一字不落的都回头报与许季珊听。
  不知觉,菱花窗外倒是日色微斜。这早晚功夫,天气微微有些燥热,水玖方才换过衣裳,大约阿梅是拿了许季珊的一件长衫,尺寸也是照着许季珊的线替他改的,腰身有些阔大,衫脚儿也嫌略长,但是改过之后还算妥帖。茶足饭饱,水玖便双手负在身后,站在窗边,微微扬起脸。夕阳余晖打在他冷白的面皮,仿佛也像是晕了一层火烬余光。
  许季珊进来的时候就恰好撞见这番景象,不由得站在门口,望的有些发痴。直到他嗓子眼里发痒,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惊动了水玖。
  水玖负着手回头,见是许季珊,意外又不那么意外地挑了挑长眉。“许先生。”
  许季珊便也笑着接道,“水老板。”
  两个人都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这一次对答,却都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了。
 
9、09
  ◎“真糟糕”◎
  天刚擦黑,六辆骡子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许宅大院门口。水玖抬眼瞧见,猛地一愣,停下脚,回头诧异道:“许先生这是怎么个意思?当真要趁着夜色出门?”
  许季珊笑盈盈地从后头跟上来。
  “水老板你不晓得,这天黑之后啊,寻常人出不得城,但是有了秦二少给的通行证,那可是哪哪儿都横行无忌。”
  “你有秦二少给的东西?”水玖声音愈发转冷,唇角勾起,神态任谁都看得出是在讥讽。
  许季珊却像是眼瞎了,只管哈哈大笑,操着一口不标准的南洋普通话道:“为秦二少办事,可不得拿他的通行证出城?”
  许季珊说话间大步流星走过水玖,径直到骡车前吩咐车夫。
  水玖冷冷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许季珊却像是也聋了,两条大长腿横跨在车栏,探头朝仍站在许宅门前的水玖招手,热情招呼道:“快,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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