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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民国]——唐不弃

时间:2021-09-15 10:56:16  作者:唐不弃
  水玖动了动唇,只觉得喉咙嗓子里发干。他也全身淋的透湿,那件照着许季珊尺寸改过的长衫粘哒哒地贴在他身上。他抬手抹了下额前碎发,水珠便顺着他冷白色面皮不断往下滴。
  “犯不着解释。”水玖短促地笑了一声。
  宁济民便闭口不再问。他带着水玖匆匆忙忙走出树林,却又撞见了另一伙人,骑着马,手里拿着大砍刀,也有点火把照路的。
  水玖一惊,望向宁济民,道,“这是你带来的人?”
  “不是。”宁济民脸色看起来也很凝重,右手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勃朗宁。“这些都是荒年打劫的乱匪。”
  水玖默然。同样是兵荒马乱的年代,同样是为了糊□□命,有些是乱匪,有些是义军,还有的则是官家。这些场面上的事儿,水玖从来不关心,也不是很懂。
  他只是想了一瞬,有关于许季珊。
  眼下他跟宁济民逃了出来,许季珊还不晓得要怎样去寻他。但他与许季珊也实在没有多少交情,匆匆认得两三天,许季珊虽然说是答应帮他逃出秦二少魔爪,但开出的条件也是水玖所不能接受的。
  眼下逃了……逃了就逃了吧,却也好。
  水玖心里这样想着,望着宁济民便多了些安慰之意,轻声宽慰他道,“若是对方不闹事,且不要管。”
  宁济民嗯了一声。
  这密密麻麻的林子似乎是最好的天然屏障,况且天黑下雨,那伙骑马的贼人也就匆匆的过去了。
  那伙人跑出去老远,马蹄子溅起的泥巴点子仍然飞扬在路上。
  “哈,总算都走了。”水玖长长地出了口气。
  宁济民把勃朗宁又别回腰间,护着水玖从藏匿的树干后头走出来,龇牙对他笑道:“我们弟兄在城郊也有个聚集地,阿九哥,你且跟我一同去吧?”
  水玖无可无不可,眼皮微微垂着,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刚发现漏贴了一段,ヘ(_ _ヘ)……
 
11、11
  ◎“可惜我到底是个男人”◎
  又过了三四日,水玖改头换面,已经与江南义军打成一片。
  原来宁济民在义军里头居然是个头领一样的角色,不但给水玖重新改了个名,也替他安排好了身份。现在水玖也不叫水玖了,除了宁济民外,无人晓得他姓水。在这里,人人都称他箬华先生。
  宁济民在这江南义军当中混得似乎相当不错,每个人见了他,都毕恭毕敬地点个头,喊什么委员。水玖闹不清这些,原本依着他素来冷淡的性子,就连参加义军都不是他本意,但宁济民对他说了一句话,对水玖触动很深。
  那天晚上就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宁济民趴伏在桌边,凑到他面前喊了一声。“阿九哥!”
  水玖抬头。
  “你总说这天下谁坐江山都一样,”宁济民瞅着他笑。“可是阿九哥,我们义军做的事情是不一样的。古往今来,再没人做成过这样一番大功业!倘若我们起事成功,从今后就再没有所谓谁的天下了!这天下,从今后就是咱们老百姓自个儿的天下。这打往后啊,可终于就是应验了那句话——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刹那间就像是有什么虫子叮了一下水玖的心脏。他呼吸一滞,油灯下,宁济民的周正眉眼异常认真,就连藏在左边浓眉内的那颗黑痣都熠熠生光。
  “阿九哥,你我都为男儿,男子汉大丈夫没有言悔的!你给我句实话,你到底愿不愿意跟着我们弟兄一起干?”
  那晚水玖沉默良久。油灯昏暗的光焰微摇,他两排长而密的睫毛向下垂着,在高直鼻梁骨两翼投下蝴蝶般美丽的阴影。
  旁人窥不见他的眸光。
  油灯下那一句话,就绕在水玖唇边,最终飘出去的时候清清淡淡。“好,但我随时都会退出。”
  宁济民眼底似乎有烈焰燃烧,喉结滚了滚,猛地一掌拍在桌角,震的油灯都晃了晃。“你不会的!”
  水玖撩起眼皮,勾唇微微笑了一下。
  *
  在水玖混入江南义军的第十四天,他已经成了探哨的老手。这天他临出门前,宁济民突然递给他一支纯银打造的翡翠烟嘴儿水烟袋。
  水玖皱眉。“我不抽这个。”
  他摆摆手,想把水烟袋挡回去。宁济民却笑道:“晓得你不抽,但是今日任务与往常不同,你得悄悄儿的混到一个酒局里头。去的都是官家太太和富商太太们,那些人都爱抽这个,你若不带着这个,会显得突兀。”
  水玖诧异地挑眉。“今日难道是教我回去冀北城内赴宴?”
  “确是冀北城内。”宁济民嘿嘿笑了声,道,“往日咱们去的几个兄弟在城内总摸不着什么靠谱的消息,听说李道台近日是要开仓赈粮。前些日子有一波难民逃进了冀北,城门开了,现如今有几百个难民在冀北城内,当然其中也混进了咱们的一些人。”
  宁济民说的含糊其词,只肯潦草的一笔带过,又对水玖道:“他们的消息来得慢,而且都是小道消息,还是得找个靠谱的源头摸一摸。”
  “可我这模样……”水玖迟疑。
  他这模样,冀北城的人大多数都认得,尤其是那个一直找他茬儿的苍蝇一样嗡嗡嗡的秦二少。
  “在百乐门那儿,咱们有个熟悉的当红舞女名叫露露。”相处了十来天,宁济民多少给他交了点底。“露露原本也一直在暗中帮助咱们江南义军,她答应过,只要我把你领进去,剩下的都交给她。她自然会带你进去,参加今晚的酒局。”
  水玖皱眉。“可能吗?”
  水玖看向宁济民的眼神十分困惑。宁济民迎着他目光,居然眼神闪了闪,略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声,道,“男人身份当然不行。但是阿九哥,你从小生的就好,若是扮上女人换了旗袍,任谁也瞧不出来。”
  呵,原来是要他装女人。
  水玖当下心生恼怒,长眉皱起,冷白面皮涨出粉艳血色。“我不去!”
  “阿九哥,”宁济民赔着点笑,拉起他的手,语重心长道:“也就这一遭儿。倘若这趟消息确实了,咱们杀了李道台,义军大部队就会进入冀北城。那以后,阿九哥你也再不需如此委曲求全了。”
  “原来你也晓得这是委曲求全!”水玖冷笑。“这分明是强人所难。”
  宁济民苦笑。任凭水玖目光凶狠地瞪着他,他也只是嘿嘿地笑,抬起黎黑粗短的手指头点向自家鼻尖。“阿九哥,真不是我故意哄你,若是我自家生的稍微好些,或肤色能像阿九哥您这样白,我自家也就去了。”
  宁济民长得眉目周正,但是肤色却打小就黑,这些年在外头风吹日晒、枪林弹雨地走过来,越发黑了几层。而且他常年握枪的手伸出来,食指、中指与掌心上薄薄一层枪茧子,是个人都能觉察到。倘若是这样一双手叫宴席上那帮纨绔子弟们握着,当下便得拆穿。
  水玖默然几秒后,叹息一声,默默地松开了宁济民。
  宁济民见他眉目间似乎有所意动,连忙打铁趁热。“阿九哥,我的好阿九哥,我就央你这一次。待这遭儿解决了,再不要你扮女人。”
  “你们何日才能进入冀北城?”水酒挑眉。
  宁济民再次嘿嘿笑了一声。“得看什么时候杀了李道台。”
  “杀了道台,就能够掌控住冀北吗?”
  “嗐总有个七八成把握吧!”宁济民耸了耸肩,又响亮地擤了声鼻涕,朗声笑道,“这如今天下乱成这样,咱也不知道到底啥时候能盼到头,但是江南道上如今也就只剩下冀北这一根最难啃的硬骨头了。等咱们啃下了冀北,余下的,都好说。”
  “那,大江北边儿呢?”水玖紧追不舍地问道。
  “那边……”宁济民迟疑了会儿,见水玖仍在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眼神再次闪了闪,避开水玖。“啊,那边儿目前还是由晋军控制着。”
  晋军是另一支力量,据说原本都是从匪帮出生的,但组织极其严密,其中不乏青帮与洪帮的身影。传闻中,青帮洪帮头目也在晋军里身居要职。按照水玖从街头巷尾听来的那些闲碎言语,据说晋军纪律极严,大江北边儿竟比原先的官府管的还要好些。因此晋军在当地很有威望,别地不说,若是从外头攻入江对岸,还没靠着岸呢,沿岸的渔民们率先就自发地组织起来,用□□铳子杀人,或是布下密密麻麻的渔网,叫对方寸步难行。
  总而言之一句话,江北边儿民风彪悍,就连朝廷里的官军都不得不以安抚为主。
  水玖还在那儿琢磨晋军在大江北边的势力范围,冷不丁宁济民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实不相瞒,咱这群人里头,也就只有阿九哥你生的最好,况且这装烟的功夫……”
  宁济民说着又把水烟袋半塞半让地递到水玖手中。等水玖握住了烟袋,宁济民那双黎黑色的粗短大手立刻就从外头包住水玖的手,郑重地嘱咐道,“这装烟递茶的功夫,一般场面上的人都不擅长,像咱们这种粗糙汉子就更够呛了!阿九哥,我是真学不来。”
  呵,装烟泡么……水玖垂下眼皮,内心嗤笑。
  这功夫他当真会。他的亲生母亲原来也是半个大家闺秀,据说是个富商女儿,叫他父亲拐跑了的,后来他父亲花天酒地在外头胡混,他母亲郁郁不得欢颜,便整日加歪在榻上,抽着水烟。装烟丝儿的功夫,包括点烟泡,水玖都是手段纯熟。
  “那个百乐门红舞女……”水玖沉吟着道。
  “她叫露露,洋鬼子们喜欢叫他露丝。”宁济民赔着点笑,又嘱咐了几句。“露露在场面上很是吃得开,据说今儿晚上在百乐门邀宴的也都是些富绅豪客。阿九哥你去了之后,只管见机行事。”
  “没有确定的目标?”
  “没有。”宁济民摇头,一脸苦相。“若是有了,咱们弟兄也不至于这么犯愁。”
  “那我去了那儿之后,就只是吃顿酒?”水玖疑惑。
  光是吃顿酒,能有什么作用?
  “嘿嘿,当然不是。”宁济民笑容里又带了那种水玖看着就心里很别扭的尴尬。“若是阿九哥你到了那儿,露露会把你当做新来的头牌小姐妹介绍给他们,其中,若是有谁与阿九哥你聊得来,或许……”
  “……或许什么?”
  水玖静静地等了半天,宁济民到底没再说下去,于是水玖就默默地晓得了。去赴这场面上的宴席,他又是扮演个舞女,若是被人看上了,怕是回头会带他去吃宵夜,甚或带回家,到了床边塌上可不就是什么心窝子话都掏出来了?
  “可惜我到底是个男人,”水玖冷冷地道,“若是还有后梢,怕不是会露馅。”
  “当然不至于到那一步,”宁济民连忙道,“到时阿九哥……嗐总之到时阿九哥你见机行事,得空就送消息出来。我是断然不会害你的!”
  “有谁可以替我传消息?”
  “在冀北城有家招牌叫做丰裕的米行。米行里头有个伶俐的小伙计,名叫柱子。阿九哥你得空把消息递给柱子就行。”
 
12、12
  ◎“跟了我,总不会让你吃亏的。”◎
  下午三点钟辰光,水玖换了旗袍,手里拿着那管水烟袋款款地走出来。背靠在大树下抽烟卷的宁济民当场就愣住,烟嘴烧到唇边才恍然惊觉,连忙把仍在燃烧的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灭。
  水玖天生高挑、细腰肥臀,这身旗袍原本是从别处租借来的,但套在水玖身上却丝毫没有廉价的感觉。他浑身上下,连旗袍腰部被旁人使用过的汗渍与褶皱都显得那样迷人。
  在阳光底下,宁济民不自觉地呼吸粗重。
  “好看吗?”水玖撩起眼皮,似笑非笑。
  “好……好看。”宁济民话一出口,才知道自己居然结巴了。
  水玖曼然勾唇,任由宁济民凑近了,亲自替他将旗袍侧腰的丝绢帕子又塞了塞。
  “还要再弄顶假发。”宁济民额头滚汗地抬起头,望着水玖道。
  又过了两刻钟,水玖套着紫色丝绒旗袍脑袋后头套了个波浪卷假发,眉眼稍微扫了几笔,刚一开口说话,便立即显得眉目生辉,顾盼间眼波似乎能醉得死人。靠在门外等他换装的宁济民忍不住一口气吸完了烟卷,狠狠地用黑色宽口布鞋碾平烟蒂,哑着嗓子笑道:“阿九哥,你这一装扮,就连我也认不出来了。”
  “可惜……”水玖狭长眼角微弯。“我虽说能扮作女子声音,但耽搁久了,到底还是有些破绽的。”
  “那也没法子。”宁济民笑道:“百乐门那些舞女本就抽烟喝酒无所不能,她们的嗓子,怕是比阿九哥你要沙哑的多了。”
  宁济民抬起头,在阳光下哈哈大笑。
  水玖也跟着笑,眼神略有些发飘。
  傍晚的时候,宁济民亲自骑着马将水玖送到冀北城墙。宁济民抬手扶水玖下马,凑到他耳边低声嘱咐道:“这城里头我进不去,接下来,就看你的啦!”
  水玖撩起眼皮。城墙上头两个士兵扛着长. !枪走来走去,一切与他半个月前离开那天并没什么不同,但却又似恍若隔世。
  “嗯,”水玖淡淡地应了一声。
  宁济民却张了张嘴,似乎仍有话说。倒是水玖,下了马后就走得头也不回。
  夕阳西下,水玖穿着紫色丝绒旗袍,踩着一双雪白的细高跟鞋走到城墙边。还没等他说什么,看城门的士兵先带着猥琐笑容迎上来。
  “哟,这位小姐,您这是往哪儿去呀?”
  宁济民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忙不迭牵着马探头,生怕水玖露馅。谁知道水玖却熟练地轻细腰,眼风斜扫,淡笑了一声。“官爷,您看我这身装扮是去哪儿呀?”
  “哈哈哈!”那扛枪的士兵便忍不住当场大笑,抬手就来摸水玖细嫩如白瓷的脸蛋。
  辉煌的胭脂色余晖洒在水玖鬓边脸颊,也映了一星半点,入了水玖的眼。那天晚上就着一盏昏暗油灯,宁济民与他说的那些话又再次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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