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
萧放刀眉头紧皱:“你穿成这样作甚?”
“……为了方便练功?”
许垂露抚着胸口稳了稳重心。
很明显,夜鸦计划以失败告终,毕竟她现在看起来最多像只鹌鹑。
萧放刀眼尾抽动了几下,用一种试图保持平静但其实很不平静的声音道:“你何时学的轻功?”
“?”
不是她把内力给自己的吗?可以惊喜,但不必这么困惑吧?
“就是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学的。”
“谁教的?”
“水堂主。”
萧放刀神色古怪,透露出一种“水涟竟然能把你教会那可真是武侠史上的奇迹非常了不起值得涨工资”的意味。
“……”
许垂露现在就是很庆幸当时没有向她请教武功问题。
萧放刀揉了揉眉心:“我没有要你学忽忽步的意思,那点内力只是让你往后走路轻松些。”
许垂露沉默了——不,我不信,你出现在屋顶一定就是为了考验我的轻功,我绝对没有想多。
当然,和顶头上司较真是没有好下场的,她最终还是屈服了:“可是我学都学了,现在该怎么办?”
“学轻功自是一件好事,不过……”萧放刀打量她全身,有些无奈地笑了,“使用忽忽步会消耗内力,但你未修内功,内力无法再生。”
许垂露傻了。
所以用轻功还需要补魔?
“一旦内力耗尽,忽忽中途停止运转,人会摔落。”
许垂露往下一望,这高度摔不死人却也足够摔断腿了。
不,她不想飞了,人的智慧在于创造和使用工具,比如梯.子。
“谢宗主提醒,我以后不用了。”
萧放刀又笑:“内力而已,找我要便是。”
“不……不合适。”
萧放刀轻轻哦了一声:“怎么,你我之间还如此见外?难道你怕这点内力会对我造成什么损伤?”
许垂露:完全没有怀疑你武功的意思!
但是三天两头找人借内力而且无法偿还实在过于羞耻,白吃白喝白拿内力的老赖行为已经触犯到她的道德底线了。
人不能这么堕落。
“没有没有……宗主今夜来此有什么事吗?”
“你想站在这里说还是下去说?”
许垂露打了个喷嚏。
夜晚本就凉,这身衣服又很薄,不冷不行。
萧放刀轻笑:“那你打算如何下去?”
许垂露顿了顿:如果用轻功,这一跳恰好把内力用尽怎么办?十几天下来,差不多也被她折腾完了吧?如果不用,就又得麻烦萧放刀,而且显得她很怂。
……算了,保命要紧。
“还请宗主帮我。”
萧放刀觑着她,似乎在思考从应从哪里下手,慢慢将目光移向许垂露被短领半掩住的洁白后颈。
许垂露警铃大作:不!不要用捏后颈这种抓猫的动作拎她!
她很不优雅地缩起了脖子——然后腰间一紧,被萧放刀一手揽住带下屋顶。
两个黑漆漆的人影相对而立,明明是站在自家院子,硬是营造出一种飞贼同行见面交流会的氛围。
她领萧放刀进屋,迅速给自己披上了一件氅衣。
萧放刀强行把飞贼的衣服穿出了强盗的气质,往她桌前一坐,恍如一位等着小弟上来递茶的山匪老大。
“……您喝茶。”许垂露轻手轻脚地在她对面落座,等她开口.交代大事。
“明日风符回来,我们便启程去西雍。”
“嗯嗯。”
好的,还有呢?
萧放刀端着茶杯,透过氤氲热气瞟她一眼。
“?”
倒是说啊。
萧放刀气定神闲:“你可以开始准备行李。就这些。”
许垂露满头问号。
这有什么必要劳烦她亲自跑一趟吗?自己是连准备行李都需要人特意叮嘱的残障人士吗?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害,不要担心,你们担心和期待的情节应该都不会发生(
因为这篇文真的非常沙雕且扯淡。
第42章 .一家四口
许垂露被萧放刀气得深深吐息, 这一口气吹得烛火晃了一晃。
——有点明显,必须得说点什么遮掩一下。
“宗主这段时日去何处了?”
“你真想知道?”
她一问出口便后悔了。
怎么回事,她居然这么理直气壮地质问宗主的去向?实在太过放肆。
“也……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萧放刀搁下茶盏:“远行之前, 剪除了些祸苗,免得再生枝节。”
“啊。”
“若要详说,恐怕你今夜就睡不着了。”
许垂露喉间一滚, 嗯, 那肯定是什么杀人放火凶残血腥的事, 果然不该问。
“你不问我为何要带你去西雍?”
这有什么好问的?她现在就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挂件,跟着萧放刀离开根本不需要理由。就算对方说了她八成也是听不懂的, 肯定要牵扯到无阙谱、江湖各大势力、正邪之争这些乱七八糟的设定, 她一个局外人一时半会理不清楚,听了也是徒增烦扰。
于是她诚实摇头。
萧放刀略有不满, 又问:“你是想留下还是随我走?”
区别不是很大。
但不能这么说。
“跟你走。”
她蹙眉:“又撒谎。”
“?”
这不是撒谎, 最多只能算说话的艺术。
“我早已是无家可归之人,去往何处都没有什么分别, 依目前形势,当然还是跟在宗主身边更安全。”
她完善了一下自己的艺术,萧放刀的不悦之色果然消减几分。
“若要求安,你当时就不该来绝情宗。”
这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如果早知死后会穿到画里, 她一定选择继续画她的小景别媚宅软妹图,说不定现在已经美人在怀醉卧宾馆了。
不能想,越想越亏。
见她当真显出几分遗憾, 萧放刀脸色骤沉:“你现在要走还来得及。”
许垂露连忙摇头:“我不走!”
“我不杀你。”
“那也不走。”
不杀是不杀,但是可以打断腿。
她都知道萧放刀不会无阙的秘密了,必然只有被灭口和被利用以苟全性命两条路。她并不排斥被利用, 比起有目的的接近,她更害怕无缘由的爱恨。
萧放刀的脾气算不上好,但也绝非意气用事之辈,她的种种举动皆在自己可以理解……或容忍的范畴内,相较于入行初期遇到的几个奇葩上司,萧放刀完全算是好相处的。
当然,这也有一定自己的“能力”对她而言不可取代的原因。
许垂露总是能为她的不作为找到许多理由。
“好,你睡吧。”
萧放刀应得很干脆。
“嗯,宗主也早些休息。”
很没营养的一番交谈结束了。
萧放刀走后,许垂露剪下一段烛芯,维持了室内明亮,然后翻找出一块包袱皮,开始收拾行装。
她的物质生活比较贫乏,毕竟是寄人篱下,吃穿用度能简则简,除了一些贴身之物,其实也没什么必须携带的,但古代出一趟远门不易,路上不知会遭遇何种变故,准备周全些总是好的。现在是十月末,武林大会距今还有两月有余,她将在旅途中度过一个寒冷的冬天,西雍又在幽篁山之北,所以保暖是重中之重。
【唔,带被子会不会太夸张了,但是万一客栈的被褥不暖和呢?】
[宿主是在征询我的意见吗?]
【如果你愿意回应我的牢骚,那就算是。】
[您的体力上限已接近一个体魄强壮的成年人,一床被子带来的温暖对您而言增益有限,不过携带此物或许能让您的心理得到满足。]
【别瞎说,我又不择床。】
[我是指您对这间屋子的眷恋。]
【……嘶,说得像这里是我的第二故乡一样。】
许垂露发现朝露真的很喜欢夸大她的情绪,不愧是发轫于那些酸腐文人幽怨亡魂的系统。
[好吧,我想您在这里生活得还算愉快,但我仍希望您可以积极地完成任务。]
【我很积极,只是火这种质太危险了,幽篁山的条件不适合提取火,你懂吗?】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她哪里敢随便纵火。
何况她一开始连火石都打不燃,这段时间夜夜对着烛火软磨硬泡,也是除了一滩烛泪外什么都没得到,足以说明她这人与火无缘。
可见提取新质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强求无用。
[好的,我信任您的规划能力。我还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那条名词解释我还没有用,先帮我存着,任务奖励不会过期吧?】
[不会,您可以随时调用。]
【那就明日早些叫我起来吧。】
她认为朝露最好用的功能其实是闹钟,因为即使她抗拒地捂住耳朵,它的声音也可以直达颅内,迅速捣毁她的美梦和困意。
[晚安,宿主。]
帐落灯灺,一夜好眠。
……
许垂露以为这场临别送行至少应有一顿饯别宴,再不济也要喝两杯道别酒,但江湖人的潇洒显然超出她的想象,萧放刀携一众弟子走得干脆利落,风符迎风立在山门前,只以无声的注视为之壮行。
这行车队无比招摇。
萧放刀把四乘由玉花骢组成的豪华马车全都带上了,一辆盛放行装,一辆贮存货物,余下两辆则用来代步。
许垂露、萧放刀、水涟、玄鉴共乘一驾,此车舆体足可纳十余人,四人在其中仰面躺下都不会挨肩擦膀。
既选择了这么打眼的方式出行,几人自要做一番伪装,他们扮作前往西雍投奔远亲的商贾之家,家庭成员构成如下:一位冷酷的大姐,一位柔弱的二姐,一位儒雅圆通的三弟,一位伶俐可爱的小妹。四人为一母同胞的兄弟姊妹,出身于某富商巨贾,因父亲意外亡故,母亲又遭觊觎家财的亲戚陷杀,几位小辈不得不携上这些亲信的侍卫仆婢逃往母家为其伸冤叫屈。
水涟根据他们的性格编好了对应的际遇身世,内容丰富,细节真实,情节生动。
熟练得像是在讲自己的经历。
许垂露忍不住揣测。
水涟出言打破她的臆想:“我在勾栏瓦舍做过短工,这类故事听得很多,其中能顺利抵乡者实在寥寥,他们大都在路上为山匪劫掠或是恶仆反噬,最后流落牙行妓馆。”
许垂露眉头直皱:“当今世道很乱?”
水涟淡淡地答:“那也未必,或许恰好是我所处的地方乱罢了。”
她沉默片刻。
风符与萧放刀曾是明离观弟子,而水涟不是,他出身何处、有何经历她一概不知,仅可从这只字片语中推测他年少时过得贫困凄苦,能习得这一身武艺又得萧放刀青眼定不容易。他的谨小慎微、心机城府也因此有了存在的必要。
“记住了么?”萧放刀问。
“记……差不多了。”谦虚是美德。
“实在记不住就装哑巴。”她瞟她一眼,“反正你是个病人,咳嗽两声即可,不必开口。”
“……”
行。
三位武人在马车上打坐调息,氛围静穆,许垂露无事可做,只能跟着闭目养神,但她没有经过训练,无甚定力,闭了半刻便睁开眼,扒着车窗往外瞧,野外风光是好看的,可眼睛看久了也被风刮得干疼,不宜长视。
她收回目光,从包袱中取出笔墨。
来此之后,她一直有练软笔的计划,不过在闲和居的日子太悠闲,这想法一直被搁置,但现下就很适合用来消磨时间。
笔尖蘸上浓墨,她运起内力稳住平衡,在纸上落下了几句诗。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她的字不能算丑,但实在太久未练,僵硬得如孩提初次握笔。而且盯着这些熟悉的意象,她莫名想到了萧放刀那日粗暴的拆诗教学法,遂忍不住抬头瞄她一眼。
然后笔就不受控制地开始摸鱼。
紫毫小楷笔锋纤细,画起线条来流畅顺滑,三两下就勾出了三个圆。
这三人一齐闭眼打坐的乖巧模样倒是稀罕,很值得拿笔记录一番,许垂露画了大中小顺次排列的三个Q版小人,统一的表情,统一的坐姿,只有衣饰发型略有不同。
配上那句被她写得分外稚拙的诗,竟然颇有谐趣。
然后她眼前闪过一截长袖残影,宣纸顿时落入对面之人手里。
萧放刀执纸看了两眼,又将它送回许垂露膝上。
继续闭眼,恍如未动。
“?”
许垂露被这种明目张胆偷看的行径惊到了。
但同样的偷看之举又发生了两次,这三人居然很有默契地依次取阅她的大作,再放回原位,并装作无事发生。
不是……等等,这不是默契,根本就像是商量好的。
许垂露想到了什么。
明明是四个人的马车,他们不会背着她用传音入密开三人小群吧?
有必要吗?你们看得懂高深的现代艺术吗!
第43章 .进入角色
有被冒犯到。
虽然为了这点小事打断他们打坐好像有点小题大做, 而且她画的本就是他们仨,看也没什么,但看过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很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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