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从虚空中变出了一束红色的花,拿到师父面前,“师父,这花送给你。”
魄月接过那束花,十分诧异,“这什么花,根茎如此光滑,居然没有叶子?”
赵幕遮脑袋木木的,说出的话好像都飘在半空,“我……我不知道,这是我在冥河摘的,我在地狱时,时常看着这花,随风摇曳,姿色动人。”
“ 随风.......摇曳?”
魄月想象这张牙舞爪的花,随着阴风摇摆的场面,觉得心里一阵发毛,你就不能送点阳间的花吗?
他望着那束艳丽的花,又看了看徒弟迷蒙的眼神,其中蕴藏的深切感情,仿佛已经冲破屏障,击中他的心,这次,他终于没办法再忽视了,如果到现在还不明白徒弟的意思,那他真是枉活了那么多年。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确定自己的心意,还是不确定徒弟的心意,此时此刻,他没办法再假装洒脱,只想投降,他也只能投降。
魄月感到疲惫,话语有些失去理智,“你经常看着这花吗?它可有名字?”
“没有,只是遍地生长的野花而已。”
魄月一想到,赵幕遮与这花已经深情对望了几千年,不由得心生不满,“那我给它取个名字好了,就叫莫望,如何?”
赵幕遮听到这,在酒意中一下子清醒过来,“莫忘?真是好名字!”
师父取这个名字,是叫我不要忘了他吗,他难道对我也有同样的感情?
赵幕遮兴奋地合不拢嘴,刚要开口问,就听师父说,我也有东西送你。魄月拿出那个方形盒子,里面横着一把剑,剑锋冷冽,剑身似冰若玉,上面还有火焰一般蔓延着的深红纹理
“这是?”
“这才是你的生日礼物,月光和业火加在一起锻造的,再加上寒霜仙君的冰凌,可谓至阴至阳,威力不小,送你防身。”
赵幕遮看着那剑,心中疑惑,“师父,你不是说在银阙宫,不必学这东西吗?”
魄月没有回答,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平静的注视着盈满月华的院落,不知在想什么。
赵幕遮一直等他开口,可是过了许久,师父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他心里发慌,正要询问,只听魄月用极低的声音,轻轻吐出了几个字,“幕遮,明日你便下凡去吧。”
13、分离
◎师徒一场,体面“诀别”◎
魄月不去看他,只轻轻地说了句,“幕遮,明日你便下凡去吧。”
声音很小,仿佛连说话的人自己也不忍开口。
“什么?”,赵幕遮以为自己听错了,“师父,你不要我了?”
魄月知道他又要开始乱想,赶忙解释,“师父不是要赶你走,你别多想。”
赵幕遮不相信他的话,连剑都提前准备好了,想必早有此意。
魄月发现徒弟难过的都要哭出来了,又补充道,“此次下凡,只为历练,你从地狱道直接到了天界,其中必然缺少很多磨炼,不如趁此机会,去感受一下真实的人间。”
赵幕遮见师父心意已决,不容辩驳,只能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就这么一会儿,刚刚清醒的脑袋,复又变得沉重起来,仿佛全部的酒劲一下子都涌上来了,他摇晃着走到师父跟前,坐在地上,把头枕在了师父腿上。
魄月看他醉醺醺的,全然没了平时的恭谨,就戳了下他的脑袋,“像什么样子,还不快起来?”
“明天就得走了,师父便让我放肆这一回吧。”
赵幕遮抱着师父的腿不撒手,他只有这一晚了,明天过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师父是神,无拘无束的,谁知道自己走了以后,师父还能不能记得他?
“师父,我有话对你说,”赵幕遮抱着师父,眼中情绪晦暗不明,想了半天,又觉得不是时候,“算了,还是不说了,说了师父又要生气。”
“什么话?若是感谢的话,就不必再说了,这都是师父应该做的。”
听了这话,赵幕遮忍不住笑了,只不过那笑容里,掺了点凄凉,“我看啊,师父这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功夫,天下第一。”
“说什么胡话,为师平时太娇惯你了吧?”,魄月嘴里说着这样严厉的话,手却还在轻轻抚摸着徒弟的头发。
此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归来,二人都很感伤,气氛搞得永别一般。
“师父,我一定好好历练,等到你觉得我长大了,有能耐了,我便再也不和你分开了。”
魄月一直都相信他的话,可是仍要解释,“此次下凡,只是为了让你体验人间百态,就算你没有变得很厉害,也没关系,师父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赵幕遮把头抬起来,“真的? ”
“真的啊,你忘了吗,师父无所不能的。”
“包括许愿?”
“当然,正好今天你生日,就允许你许一个愿望。”
赵幕遮又把头枕了回去,低声笑道,“我还是留着吧,留着以后急用。”
魄月心说,孩子真是长大了,心眼变多了,以前明明乖得很啊?
二人在这寂静月光下,静默了一会,谁都没说话,空气里弥漫的都是酒香,还有几分不可言说地隐秘心思。
赵幕遮先开了口,“师父,他们都说凡间不好,世人皆想成仙,我却觉得不尽然,但愿长醉不复醒,能写出这句诗的凡人,该有多了不起啊!”
“这诗可不是凡人写的。”
“那是谁写的?”
“诗仙。”
赵幕遮皱起眉,“诗仙?我怎么从没在仙界听过这号人物?”
“逗你玩的,你还真信了,那人诗写的出神入化,被世人奉为旷世奇才,故而有了这个称号。”
“哈哈,那他就更厉害了。”
“比我还要厉害?”,魄月看他一直傻笑,又想逗他。
赵幕遮慢慢仰起头,注视着师父,把手轻轻贴在师父脸上,“那倒没有,师父在我心里,胜过这世上所有人。”
魄月急忙别过头,躲开他的手,脸烧得厉害,“幕遮,你喝的太多了。”
再不阻止,自己恐怕真的要投降了。
赵幕遮见师父又开始躲闪,只得把手撤回来,可是仍觉得不甘心,他是铁了心要让师父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不由分说地拉起魄月,与他并排坐在了莲花池的石台上,魄月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傻傻的跟着他走,他明明没喝多少,却也像醉了一般,把清醒与理智全部交出去了。
二人并没有紧挨着,中间还隔了一段距离,赵幕遮也并没有再做什么逾矩的事,好像只是要拉着魄月,换个位子继续聊天。
“师父,你有生日吗?”
魄月被他戳到痛处,把手从赵幕遮怀里抽出来,“我没有父母家人,当然也就没有生日。”
“师父是神,与天地同生,岂不是天为父,地为母?”
魄月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打什么主意。
“既然师父没有生日,那我把我的生日分给你,以后每年今天,你我都一起庆祝,如何?”
魄月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很有创造性,“也好,纪念你我师徒相遇的日子,还算有意义。”
赵幕遮见师父答应了,忙问道,“师父不许愿吗?”
“我自己就是神,许什么愿?再说,向谁许呢?”
“你许愿也会灵验的,苍天与大地都会听到你的心愿的。”
魄月此时脑袋本就不清不楚的,被他缠的烦躁不堪,就要敷衍过去,刚要顺口随便许一个,
又被他打断,“师父,许愿得闭上眼睛才灵验呢!”
对于这份执着,魄月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赵幕遮到底要干什么,自己又想让他做些什么呢。
此时,有微风拂过,他的目光又被莲花吸引过去了,莲花池角落里那两朵莲花,隔得很远,看起来形单影只,可是借着微风,花枝轻轻摇动,看起来又像在耳鬓厮磨。
“师父,你在看什么?”
魄月把目光收回,若有所思地望着赵幕遮,“一定要闭上眼睛吗?”
他既想尝尝狩猎的滋味,又想安分守己的做猎物,已然被这美妙夜色弄得晕头转向了。
赵幕遮沉默不语,以往那双清澈的眸子,此时像是裹挟了黑夜的寂静深海,深邃不可横量。
这两个人似乎都谙熟了对方的手段,心照不宣的打着哑谜。
终于,还是魄月先败下阵来,他抵不住那样深邃的凝视,只好认命地阖上眼睛。他没说话,一直沉默着,可等了许久,耳边还是只有赵幕遮略显压抑的呼吸声。
这时,魄月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紧皱眉头强装镇定,实际衣袖都要被自己的手指绞碎了,心如擂鼓,狂跳不停,过了半晌才勉强平静下来,说不出是释然还是失望,就在他要睁开眼睛告诉赵幕遮,自己不想参与这个没意义的游戏时,唇上突然贴上一片温热!
魄月吓得赶忙要推开,可是双臂都被赵幕遮钳着,怎么也挣脱不开,“放......!”,刚吐出一个字,嘴又被堵住,赵幕遮毫无章法的啃咬他的嘴唇,没有技巧,没有缱绻,只有一种要把 猎物占为己有的急切欲望。
眼看他就要欺压上来,魄月来不及多想,照着赵幕遮的脖子不轻不重地切了一掌,将他打晕了。
魄月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躺在地上的赵幕遮,负气地揉了揉嘴唇,被赵幕遮咬过的地方都是一片火辣,可摸上去又没流血。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心急火燎,胆大妄为的,完全不懂得什么叫迂回婉转。
他忧心忡忡地来回踱着步,心想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自己恐又会心软,于是狠下心来,连夜将赵幕遮送走了。
他找到一处僻静的山头,正巧这山头上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山洞,看着还算干净,于是将赵幕遮放置下来,又把他的头倚在了石壁上,自己则软下身子,也歪坐在石壁前。
他将赵幕遮头上沾着的草屑一点点拿掉,一边拿,一边借着外头皎洁月光看他的脸,鼻梁高耸,剑眉星目,下颌骨棱角分明,分明是一派英劲长相,偏又生得白净,细皮嫩肉的,好像经不起多大风浪,成熟不足,稚气有余。
魄月轻拍了他两下脸,“姑且吓一吓你吧,明早起来,就看不见我了,谁叫你竟敢肖想自己的师父?”
他说的理直气壮,丝毫没觉得徒弟有今天这“壮举”,他也责任不小。他说完狠话,看着徒弟躺在地上那可怜样儿,心里又起了不舍,明早起来他会恨死自己吧,本来好好的一个神树种子,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从高高在上的雷音殿掉入了地狱道,没享几天福,又被无缘无故地送到了人间,这么算起来,自己可真是始乱又终弃,只管杀,不管埋的。
想到这,他歉疚地苦笑起来,也不着急走了,而是将赵幕遮的头放倒在自己腿上,又化出了一席白袍盖在他身上,就这样和他一起,相互偎依着,直到东方天际大亮了,方才离开。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源于我做的一个梦,我梦到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植物,佛手柑,醒来后就去百度,发现它的造型并不优美,也不冒“仙气”。
佛手柑关联词是菩提树,相传释迦牟尼于此树之下坐化飞升,从此菩提树就成了佛教中助人清醒、觉悟的神物,于是我便福至心灵的想到,若是这样一株天生神性的智慧之物落入极恶地狱,会有一段怎样的奇遇,由此便开始了这段故事。
自从开始创作这个故事,魄月和赵幕遮的性格在我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只是我笔力写不出他们十分之一的好,因为是信笔写就,所以大纲很简单就几百字,以至于到现在我都没想出除了主角以外其他人完整的故事线,所以在写完这章后,剧情将会八倍速推进,我想让他们快点谈恋爱,赶紧爱得死去活来。
还有写到后来我发现,我不再是造物主了,我只是他们爱情的旁观者,是他们一直在带给我力量。
魄月神君,明艳动人,杀伐果断。喜欢穿粉紫色衣袍,心情好时,衣服颜色浅 ,最安逸幸福的时候,穿纯白色,头戴翠玉金冠,系粉色发带,轻盈飘逸,魅惑人心。爱捉弄人,害怕寂寞,表里不一,长相很是刁钻,不笑的时候凶得很,笑起来,温柔明媚。
赵幕遮,内敛闷骚,心有乾坤,对师父没底线,痴情专一,想成为师父的依靠,内心比魄月要强大,他会向师父走100步,师父只要一伸手就能到他的怀抱。前期善良,后期邪恶。额头的莲花印记,乃是师父的心头血。
14、逐月
◎愿逐月华流照君◎
赵幕遮喝得酩酊大醉,被魄月一掌打晕后,便失去意识跌入沉重的梦境。这一次梦里出现的虽不是炼狱和恶鬼,却比那还要险恶万分。
梦里雨丝冰凌从天空中大片大片的掉落,刮得他脸像被刀割一样疼,天上乌云密布,太阳和月亮同时悬于南北两侧,竟成日月同辉之景,掉落的雨滴迅速被土地吸收,可是在日光照射下,土壤很快又变得干涸。
他想施法做个屏障挡雨,可怎么也化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尚在梦中,还以为又闯入了什么幻境,试了好几次也没成功,只得作罢。
他在大雨中四处张望,发现只有自己站的这处土地是干的,再往前几步,便是一片草丛,那草丛有一人多高,茂密幽深,把一条羊肠小路的入口挡的严严实实。他没觉察出旱地旁边就是树丛有多不寻常,只一门心思的朝入口走去,想要看看草丛后面藏得是什么。
他拨开眼前凌乱的草叶,锐利的草尖将他的手指划开了一道口子,他看着鲜血骤然涌出,眉头微微皱起,似是不解自己为何感觉不到疼,他将血滴甩落,又继续往前走了。
随着最后一株草叶被掀开,一个木质结构的林中小屋逐渐浮现出来。屋顶与墙壁皆是由木材铸成,可是又装的极不整齐,就像是被人随意拿钉子钉起来一般,只能隐约看出个屋子形态。
赵幕遮看着这幢与周围景色不相称地木屋,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是哪里,自己曾经来过这里吗?
木屋前种着大片黄色的月季花,在朦胧的雾气中像一盏盏昏黄的小灯,月季花旁是一列葡萄架,枯萎的藤蔓蜿蜒其上,没有结葡萄,也没有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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