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接过碗,仔仔细细地在水下冲洗,“现在算是。”
“那以前不是?”周牧看样子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他碗也不洗了,就专心站在一边等着许知解答。
“不要偷懒,”许知把第二个碗沥干水,放到碗架上,又拿沾满水的手去碰周牧的胳膊,“以前不是。”
周牧又拿起一个盘子继续洗,边洗边问,“能给我讲讲吗?”
“没什么好讲的啊,”许知一下一下地在水下冲着手,看样子不是很想谈论这个问题。
于是周牧就不再问了。
但许知又忍不住想说,“我以前是学编程的。”
周牧仔细盯着许知看了一会儿,看的许知耳朵都要烧起来了才说,“不像。”
“哪里不像?”许知接过盘子,问周牧。
如果单看许知的长相,大部分人会认为他似乎更适合文艺一些的职业,或者偏文科的方向。
他皮肤很白,眼睛又圆又亮,嘴巴微微翘着,看着就是一副好欺负的样子,编程这类,似乎确实不大像许知会从事的职业。
但仔细想来,其实许知是个很矛盾的人,他好声好语说话的时候,会让人觉得他很无害,可偏偏他却脾气很坏,经常一言不合就炸毛,虽然也并不具有威慑力,但却还是与形象不符。
周牧没再纠结像不像这个问题,他问许知,“为什么要学编程。”
“这门学科很简单不是吗?”许知眼睛眨了眨,很单纯的反问。
“简单?”周牧不赞同的歪了一下头,拿起最后一个盘子清洗,“据我所知,这门课在大学必修课中,挂科率不低。”
“我的意思是……”许知皱着眉,似乎在想怎么跟周牧解释。
很快,他说,“我的意思不是学科考试的难易程度,而是这门学科本身的性质。”
周牧打泡沫的动作停下,认真听许知讲。
“所有的一切都用逻辑说话,只用道理说服一切,”许知说,“不是很简单吗?”
许知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最常有的情绪是装凶狠,其次是因为害羞而闪躲,偶尔也会有尴尬和不高兴,但失落还是第一次。
周牧看着那双眼睛一瞬间流露出失落和伤心的情绪,心脏像被栓了一根细线,不上不下,拉扯的难受。
他将盘子涂满泡沫,试图活跃一下气氛,“那你现在不写小说,又不从事编程,我们岂不是要断粮了。”
“没关系啊,”许知不在意的说,“我是富二代。”
周牧:“……”
周牧把盘子递给许知,“那我就放心了。”
许知将最后一个盘子冲干净水放到碗架上,突然想到他们今天买的新味道沐浴露,就要周牧找出来给他。
装着沐浴露的那个袋子从超市回来后还没有打开过,周牧打开袋子,把所有需要放到浴室的东西拿出来,让许知一起带过去。
许知拿的时候看到了袋子里还剩的东西,一些消毒湿巾,还有两盒避*套。
许知眨眨眼,还是没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再周牧要调侃他的时候先发制人:“就知道乱花钱!”
说完就飞快的跑进浴室了,也没管周牧把那两盒套子放在了哪里。
许知把一些暂时不需要拆封的洗护用品摆到柜子里,拆了新的沐浴露洗澡,等他洗好回到卧室,发现周牧正在往外搬沙发。
许知擦着头发走过去,“为什么搬出去?”
周牧抬头看了他一眼,直起身很自然地拿过他手里的毛巾给他擦头发,“又不睡,客厅没有沙发都没有地方坐。”
周牧擦头发的力度有些轻,痒痒的,许知又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他嘟囔着,“谁说不睡了。”
声音小的怕被人听见似的。
周牧笑了一声,把毛巾搭到他头上,又转过身去搬沙发,“反正我不睡。”
许知脸热的走到床边坐下,假装认真的擦头发,虽然没有帮周牧搬,但也没再阻止就是了。
周牧肩膀很宽,他弯腰推沙发的时候肩背发力,显得力气很大,许知看了看,移开了视线。
周牧将沙发搬出去后没再进来,直接去了浴室洗澡,许知的短发快干时,周牧回来了。
他很随意的把睡袍披在身上,袋子松松散散的系在腰间,手里拿着一杯水,另一只手则拿着温书尧给许知开的药。
“先把药吃了,”周牧把水递给许知,“今天早点睡。”
许知在看到药的时候,先是条件反射的头脑昏沉了,但他还是接过水乖乖的吃了药。
周牧等他吃好药把水杯拿回来,不见外的喝光水杯里的水,“现在睡吗?”
许知没回答周牧的问题,思维飘到了别处。
他情绪没来由的有些低落,他想,如果他有周牧这样健康的身体,应该不会甘心就在家里伺候人喝水吃药。
周牧虽然来自小说世界,但却实实在在是个人格健全的成年人,他明显是属于现实世界的。
“要我帮你找份工作吗?”许知胳膊向后支着,仰着上半身,突然开口问周牧。
周牧端着水杯愣了愣,随后把水杯轻轻放到床头柜上。
许知注意到,水杯的边缘刚好贴到电子表的一侧,这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周牧发现的强迫习惯。
“没有必要,”周牧不求上进的坐到许知身边,很认真的说,“我先把欠你的债还清再说吧。”
周牧应当也是用的新买的沐浴露,淡淡的乳木果味道和许知身上的一样,让许知觉得有些温暖。
于是许知也没有再坚持,他想了想,轻声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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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天体重又回去了,1.4斤白减,淦!!!!
第15章 我很喜欢
许知今天吃的是从温书尧那里新开的药,效力似乎更强一些,他没躺一会儿就很快困了。
周牧很老实地躺在他身边,没有抱他,其实卧室的床很大,如果许知愿意,周牧可能一晚上都碰不到他。
但许知不愿意。
深夜困顿的时候,人的抵抗力是很低的,许知突然就很想找个人说说话。
而周牧是最好的倾诉对象,他什么都不必参与,只需要听着,就能充盈许知因为想要倾诉而空乏的心脏。
“周牧,”许知侧身躺着,借呼吸灯看着周牧,“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其实两个人并不远,周牧的指尖稍微动一动就能碰到许知的胳膊,但许知说完,周牧还是伸手抱住许知,把他拉到了自己怀里。
许知房间里的空调温度很低,周牧抱他很紧也不会很热。
许知头贴到周牧的胸口处,手很耍流氓地钻进周牧的睡袍,搭在周牧的腰间,时不时的还要摩挲两下。
周牧的腹部肌肉很优越,许知在他来的第一天就知道了。
“第一次有人抱着我睡。”许知紧贴着周牧,说悄悄话一样,“从小到大第一次。”
“是吗。”周牧手放在许知背上拍了拍,像在安抚他。
“嗯,”许知说,“我小时候很闹,不招人喜欢。”
周牧抱许知的胳膊用了些力,声音低低的说,“不会。”
“谁知道呢,”许知不在意的说,“反正也这样长大了。”
“你知道吗,”许知倾诉欲很强的继续说,“我有一个弟弟。”
“你没说过。”周牧说。
“嗯,”许知在周牧怀里动了动,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我比我弟弟大17岁。”
周牧很安静的听他说,手移到他后颈处轻轻捏着。
“我弟弟今年9岁了,”许知说到这顿了顿,听不出羡慕不羡慕,“据说很讨喜。”
他声音越来越轻,他似乎不太喜欢这个话题,但又很想倾诉,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
“许知,”周牧打断他,“你也很招人喜欢。”
“是这样吗。”许知轻轻的说,像是在诚心发问,但更像是并不在意自己招不招人喜欢这个问题。
周牧抽掉自己的枕头,把头跟许知凑到一起,姿势像是两人在说悄悄话。
周牧说,“别人不知道,但我很喜欢。”
许知今年26岁,需要着他的人很少,说过喜欢他的人更少,因此他也分辨不出周牧说的喜欢是在哄他还是真的喜欢,同时他也分不出,周牧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但他还是说:“谢谢你喜欢我。”
没有炸毛,没有讽刺,没有很骄傲,只是很认真的感谢周牧。
或许是今天和周牧聊得有些多,许知没睡多久,又开始做梦了。
那时候他刚上大一,学的并不是计算机编程,而是他并不怎么喜欢的通信工程。
其实他没什么梦想,也没有很喜欢的科目和专业,只是高考出分后填报志愿时,根据招生简章和自己的分数填的。
许知填志愿时没有人给他指导,温书尧又在国外,他家里是不管他填什么志愿的,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在本市,所以许知就随便填了一个。
通信专业的课很无聊,但许知仍然名列前茅。
大一快结束的时候,辅导员通知了转专业的相关事项,让有想法的同学报名。
许知的班级群常年屏蔽,那是他极少数看到的通知之一。
那个时候他其实还没有转专业的想法,真正让他有想法的,是后来发生的一件很小的事情。
那时候他应该是和谁闹了不愉快,自己跑到学校的图书馆去生闷气。
在等人来哄的时候,他听到了隔壁两个同学的对话。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很痛苦的对着电脑浏览着什么,边浏览边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嘴里还振振有词。
当时图书馆要闭馆,另一个没戴眼镜的男生支着下巴在等他,有些不耐烦的问,“还没找到吗?”
眼镜男生摇摇头,继续浏览着,“不知道哪里错误。”
“重做可以吗?”没戴眼镜的男生靠过去,跟他一起在电脑屏幕上看着。
“那怎么行,”眼镜男生大惊失色,“只有一个错误。”
许知很少会对什么东西特别感兴趣,但他还是蔫叽叽的凑过去,假装不经意的在他们身边坐下了。
眼镜男生噼里啪啦敲了半天键盘,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嘀咕了一句,“运行一下试试。”
许知就见电脑上开始一行一行的显示英文字母和数学符号,最后蹦出来一个很大的“error”。
没戴眼镜的男生又建议他整个重做。
眼镜男生很坚持的摇了摇头,义正严辞的重复,“不行,只有一个错误,其他又不用改。”
许知突然插嘴道,“为什么?”
两个男生这才注意到许知在这里,盯着许知半天没有说话。
一直到图书管理员大喊闭馆了,眼镜男生才很认真的跟他说,“这是程序语言的逻辑,错了修正,没错就永远不用改。”
许知又盯着电脑上那个“error”看了一会儿,然后到群里找到那份转专业的登记表报了名。
能用逻辑解决问题,是许知最向往的事情。
因为许知这些年,永远没什么常人的逻辑,也没有人要跟他讲逻辑。
他父母会因为他有精神病而毫不犹豫的再生一个孩子,但却没有人在意,许知的精神病是遗传原因导致的。
许知的父亲并没有精神方面的障碍,但他祖父却患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许知16岁时病症初显,他的父母就开始筹备要第二个儿子了。
据说他们两人在他弟弟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找了很专业的育儿师和心理咨询师,全程为他弟弟的心理健康保驾护航。
不过说来也可笑,许知从来没有反对过父母要第二个孩子,但他弟弟出生,他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许知猜想,或许是觉得他彻底恢复健康无望,父母的良心又或多或少有些煎熬,所以才瞒着他。
许知那时候就觉得,还好他是个同性恋。
许知的梦到底也没有做很久,凌晨三点的闹钟响起,许知越过周牧关了闹钟,又缩回到周牧怀里。
周牧无意识的搂紧了他。
周牧睡的很熟,他整个人都贴在许知身上,胳膊搭在许知腰间搂得很紧,一副很离不开许知的样子
许知接触过的人不算多,但绝对不少,这些人中只有周牧来路不明,但他却是唯一一个跟许知说,“我很喜欢你”的人。
如果周牧真的非他不可的话,许知想,那他也可以勉强永远都不离开周牧。
第16章 周牧的Doc
第二天醒来时,周牧又不在卧室了,但卧室里还留着周牧身上那种很独特的,干燥又暖洋洋的温度。
许知头昏沉的厉害,感觉自己完全丧失了进行脑力活动的能力。
他昨晚又做了杂七杂八的梦,浮浮沉沉没有终点,刚睡醒就又开始困了。
许知很不满的自言自语,“温书尧开的什么破药,吃完了一整天的睡。”
他赖了一会儿床,等到实在有些躺不住了,才慢慢坐起身,准备下床时,突然看到周牧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
许知没有一点尊重他人隐私的自觉,伸手拿过手机就点开了消息。
短信是一个没有被保存的号码发来的,但许知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温书尧的电话号码。
----你应该清楚,尽早干预是最有效的办法。
许知很反应不过来的复述了一遍,“尽早干预……什么?”
据说大部分人在面对突发事件时,由于没有防备,会短暂的失去思考能力。
许知也是这大部分人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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