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天上乌沉沉的一片,和晴朗一点都不挂钩,来来往往的很多人手里都拿着伞,像是随时准备着迎接一场暴雨。
唐词打开手机,关掉飞行的时候手机里直接跳出来了喻蓝的几条信息和十几个未接来电。
唐词从后往前翻。
——落地之后给我回个电话。
——还没到C城吗?
再往前翻,一条微博链接跳进唐词眼睛里。
——看热搜。[链接:818唐词当年狼狈退团的真相,前经纪人的大腿抱得香吗?]
唐词手指顿了顿,异常冷静地点开了那条微博。
好几张年代久远的图,图里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同一家酒店,其中一张图将唐词的脸拍得清清楚楚,另一张图赫然是唐词的前经纪人邓力。
而且时间暧昧,正好是半夜时分,说不是进去做点什么都没人相信。
图里甚至有关于酒店入住人员记录的东西,确确实实就是邓力开的房间。
天边响起一声闷雷,C城这场雨终于开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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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先过,再补拍两个镜头。”
蔺航在镜头后摆了摆手,示意演员重新调整姿势。
前两周太悠闲的结果就是工作都挤压在一起,连休息时间都很难挤出来,蔺航连续拍了一个上午,这会儿喉咙有些干,走到一边打算给自己倒杯水。
“哥,”郑阳在旁边叫了他一声,声音有些奇怪,“你看热搜了没?”
蔺航不怎么在意地仍旧往茶水间走,一边走一边随意点开手机,手搭在门把上的时候手机页面加载完毕,热搜微博大剌剌地跳出来。
蔺航动作顿了顿。
茶水间里传来闲聊声,估计又是场务在这里躲懒:“啧啧,之前在一个剧组的时候真没看出来啊,就觉得他挺经常缠着导演的,你说……”
“手段呗,人家长得好看,想怎么卖是人家自由嘛,不过你说男人和男人那啥会不会挺脏的啊……”
“你这不废话么,不过我听说他们圈里下面那个都挺浪的,得趣嘛……”
隔间的门忽然响了一声,乳白色的门在墙上弹了两下,站得靠近门口的场务抬了一下眼,声音忽然哆嗦起来,战战兢兢地打了个招呼:“小、小蔺导……”
青年垂着眼,眉骨深邃,低头时在脸上形成一小片阴影,神情莫名有些阴恻恻的,勾着唇笑的模样能把人腿吓软:“造你爷爷的谣呢?”
另一个场务这会儿也哆嗦了,瑟瑟道:“没、没呢,我俩就随便说说……”
“这么喜欢说闲话?”
他抬了抬眼,神色莫名有几分吓人的阴郁,然而语气却很和气:“再有下次,把你鸡|鸡掰断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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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词这一晚上手机里不断有陌生的电话打进来。
外面狂风暴雨,而他在屋子里睡了很安稳的一觉。
唐词做了个很平稳的梦,梦里什么都没有发生,整个世界都是纯然的白色,一切都很平静。
“哥哥哥哥,”有人在旁边摇了好几下他的手臂,“喻蓝姐姐让你接电话。”
唐词闭着眼睛接过手机,放到耳边,嗓音因为睡久了有些哑:“喂。”
喻蓝那边却奇怪地没有说关于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顿了顿后道:“蔺航刚才往我这儿打了好几个电话,跟我要你家地址,我没给他……”
她声音有些迟疑:“你看看手机,自己和他联系一下吧,他看起来挺担心你的。”
唐词顿了一下,从枕头底下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刚一打开手机,果然立刻跳出来各种各样的来电和短信,唐词往下翻,发现蔺航给他打了几十个电话,有点吓人。
唐词抿了抿唇,把电话回拨了过去。
不知道那边是不是一直在等着,几乎电话刚拨过去就接通了,他这会儿不知道在哪里,唐词听见雨点敲打车窗的闷响,蔺航大概是在开车。
唐词这会儿没什么和人交流的欲望,因而一直沉默着没出声,pian'ke'hou蔺航那边顿了顿,忽然叫了他一声:“唐词。”
“嗯。”唐词应了声。
那边大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倏尔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到C城了。”
唐词怔了怔。
“太晚了,我买不到合适的航班,就自己开车过来了,”他顿了顿,“我开了七个小时的车,很累,但是我现在很想见到你。”
“我不知道你住哪儿,如果你愿意,可以给我发个定位吗?”
大概是唐词这边实在太安静,他又没头没尾地解释了一句:“我见你一面就走了,不干什么。”
那种陌生的情绪再次攥住了唐词,他握着手机的手难得有些用力,声音有些低哑:“……你是不是傻?”
蔺航没回答,张了张唇,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唐词已经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连一句拒绝的话都没有。
蔺航难得有些迷茫。
他将车停在路边,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雨丝顺着敞开的车窗被送进车里,刮得脸颊生冷。
连续七个小时的驾驶让他的精神处于极度疲惫,握着手机有些茫然地想自己是不是太鲁莽了……
下一秒,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唐词给他发来了定位。
唐词的家在小巷深处的筒子楼里,小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外面的大路一侧,在暴雨的洗涤下连个遮蔽的地方都没有。
雨水淹没了巷子,漫起来的雨水上面浮着枯树叶和各种各样的垃圾,甚至还有没吃干净的白色塑料盒子。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连伞都没打,艰难地下了车,锁上车门,踩着漫过小腿的肮脏雨水往前走。
没有丝毫收敛的雨势将他浇得有些狼狈,头发软塌塌地贴在脸上,在雨水里艰难跋涉的样子找不出一丝一毫平时在片场的高傲模样。
“蔺舟舟!”前面巷口忽然有人喊了他一声。
蔺航在雨里有些怔怔地回过头,看见唐词打着一把很大的伞站在他不远处,因为夜色原因看不清神色。
唐词打着伞走近了,伞很大,足够将两人完完全全罩在伞下,但蔺航看起来太狼狈了,头发往下淌着水,脸上也湿漉漉的。
外面大雨滂沱,于是伞下的空间便愈加显得有限而珍贵。
蔺航墨蓝色的眼睛几乎一动不动地看着唐词,从唐词柔软的眼睫看到浅色的瞳孔,身体的极度疲惫反而让他的精神处于极度亢奋。
他觉得自己能就这么看着唐词看一天。
唐词也就着这个距离看了他一会,倏尔眼眸往下弯了弯,眼中的笑意在蔺航眼里如同水中月亮般一触即碎,因此显得格外珍贵。
“你看起来好傻。”他说。
“啊。”
蔺航有些呆呆地站着,脸颊倏然一热,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唐词忽然抬了一下手,用热而柔软的指腹替他拭去了脸颊上的一滴雨水。
作者有话要说: 唐词:我就喜欢和傻子玩。
第38章 别瞎叫
唐词家在巷子的很里面, 要一路涉过越来越深的水往里走。
周围的筒子楼都很破败,在暴雨的摧打下显得愈加的脆弱和年久失修,甚至连能不能住人都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进了楼, 唐词将伞收起来, 雨水顺着伞面往下淌, 在地上聚成一小摊水。
老旧楼房向来没有电梯这种东西,要上楼只能通过曲曲折折的楼梯往上走, 四周在照明极差的光线下颇有几分阴森鬼魅。
蔺航跟在唐词后边上楼, 倏尔轻轻动了动喉咙, 有些迟疑地出声:“我这么晚去你家……会不会不太好?”
是不太好。
唐词脚步顿住, 浅色眼眸瞥了眼蔺航, 脾气很好地和他商量:“那你再回去车里呆着?”
“……”
蔺航就闭嘴了。
到了五楼,唐词从门边的绿色盆栽里摸出一把钥匙,利索地“咔哒”一声开了门。
门刚打开, 屋里小炮弹一样冲过来一个小影子,牢牢抱住了唐词的大腿, 一个冲力过来直接把唐词撞得往后退了一步:“哥哥你回来啦!”
应该是唐词的妹妹,从蔺航这个方向只能看见她翘得很高的一个小羊角辫。
唐词偏头看了眼墙上的表, 语气不善地询问:“唐豆豆,离我出门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你为什么还没睡?”
唐姝心虚地揪了揪手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从唐词后面探出半个头,圆眼睛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门口的新客人。
因为她这个不安分的动作, 蔺航得以在门口完完全全地打量了她一眼。
她和唐词长得很像,下巴轮廓尤其相似,只是唐词更流畅漂亮, 她则要更尖一些,穿着粉色小吊带裙的模样怯生生的,但眼睛很圆很亮,滴溜溜转着,看起来并不怎么怕生。
忽略其中一只耳朵上的助听器的话,看上去就是个脸色有些苍白的漂亮小姑娘,和其他女孩没有什么区别。
“我妹妹唐姝,小名豆豆,”唐词从进门的鞋架上拿了双拖鞋扔到地上,又对着唐姝道,“唐豆豆,叫哥哥。”
“哥哥好!”唐姝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喊了他一声。
“你好。”蔺航不怎么熟练地应了一声。
隔了片刻,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粉色的发卡,亮晶晶的,看起来很漂亮。
蔺航犹豫了一瞬,有些不熟练地往面前的女孩那儿递了递。
唐姝往后缩了缩,下意识抬头看了哥哥一眼,征询唐词的意见。
“拿着吧,”唐词懒散地摸了摸她的头,偏着头看了蔺航一眼,“跟哥哥说谢谢。”
“谢谢哥哥。”
唐姝很快被赶回房间睡觉,而蔺航换了鞋,跟在唐词身后往里走。
客厅有些逼窒狭小,从客厅一侧的阻隔进去有两间房间,靠近右侧的那间就是唐词的。
蔺航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鞋子和下裤走了这一路早就脏得不能看,幸好头发没再往下淌水,只是有些黏湿地贴在额头上,蔺航有些不舒服地伸手拨了拨。
就在这当口,唐词倏然回了一下头。
“家里没有合适的衣服了,穿我的睡衣行吗,”唐词征询地看了他一眼,“可能有点紧。”
蔺航僵住。
他同手同脚地跟着唐词进了房间,甚至都没什么心思关心房间里的摆设,在唐词后边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会不会不太好?”
唐词正弯着腰在衣柜里找衣服,闻言动作一顿,往后偏了偏头,有些为难道:“那你今晚是想裸睡?”
蔺航一顿。
“我房间只有一张床……”唐词浅色眼眸淡淡扫一眼他,委婉道,“可能不太方便。”
“……”
蔺航被这句话撩得有点意识昏沉,进浴室的时候差点栽一个跟头。
唐词在他身后低着头铺床,听见动静的时候淡淡往上勾了勾唇角。
等蔺航洗完澡出来已经很晚了,唐词正坐在铺好的床边,低着头在回喻蓝的短信。
外面现在风言风语什么都有,喻蓝让他这几天先避一避风头,先不要做出什么回应,她和那边的公关在正在商量怎么应对。
听见开门声,唐词往浴室门口看了一眼。
唐词的睡衣穿在蔺航身上要小上一点,两个人身高相差能有七八厘米,况且唐词骨架小,穿在他身上宽松款的睡衣到了蔺航身上要短上一截,上衣布料贴着紧绷的腰腹线条,有些束手束脚。
蔺航忍不住有些憋屈地扯了扯上衣领口,试图透透气。
“不舒服?”唐词出声。
蔺航委屈地点点头。
“不舒服也忍着,”唐词半点同情心也没有地凉凉瞥他一眼,“这个点周围的小超市都关了,想买新衣服也没地方买。”
蔺航只能委屈巴巴地穿着小一码的睡衣在房间里面站着。
唐词进浴室看了一眼蔺航放在脏衣篓里的衣服,稍微研究了一遍,发现都可以机洗后就扔进洗衣机不再管了,嘱咐蔺航:“我按的速洗,呆会记得出去晾衣服。”
蔺航“哦”了声。
他对唐词的要求一向执行效率极高,又大概对速洗没什么概念,应完这一声后干脆跑去外面那台洗衣机旁边等着晾衣服。
唐词去另一个房间拿完被子出来的时候往他那边看了一眼。
蔺航正低着头有些苦恼地把洗衣机里卷成一团的衣服扒拉开,他大概真的从小到大没做过什么家务,晾个衣服都毛手毛脚的,手法粗暴。
唐词的睡衣穿在他身上确实有些委屈了,裤脚短了一截,抬手时后背布料绷得很紧。
唐词顿了顿。
他站了片刻,而后静悄悄抱着手里那床被子回了房间。
大概是下了一天雨的缘故,入了夜的C城气温湿冷得厉害,蔺航今晚淋了一天雨,又将湿衣服在身上穿了将近半个小时,不采取点什么措施的话估计明天就要感冒中招。
蔺航在晾衣服,唐词就进了厨房准备简单煮个姜汤什么的,结果姜没找到,倒是找到了好几瓶药酒,呈深黑色,估计已经泡了不短的时间。
唐词研究了一会。
估计是他妈泡的。
她这几年腿脚不好,一到阴雨天就容易骨头痛,平时有事没事就会泡个药酒,祛寒暖身、外敷内服都不错。
唐词随便挑了瓶颜色没那么深的,翻出个杯子倒了小半杯后将药酒放回了原处。
蔺航晾完衣服进房间的时候唐词喊了他一声。
蔺航抬眸,就见唐词抬手指了指床头柜子上搁着的一个小杯子,对着他简短道:“药酒,喝了祛寒。”
蔺航没怎么喝过这东西,因此走近后观察了一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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