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抢了
陈开给小徒弟选定的藏品,是一种名叫“胡天八月”的白色药草,适合辅助木、水两种灵根。
这东西在千年前不过是疯长人间的杂草,现在却几乎灭绝了,很难培育,所谓物以稀为贵,价格也提了上来。今日在场的人里,十个有九个都是冲着它来的,包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薛少博。
薛少博是木火双灵根,虽然用这个辅助不太合适,但没了化灵石,也没有别的选择,所以薛杰从书院的私库里给他支了两万两金,让他孤注一掷,全砸上去。
南门柳两张符纸就卖了两万两金,倒是不惧跟他叫价,就是被溢价搞得有些心烦,心疼多花的钱。
陈开则心无旁骛,继续讲课。
“即使用白草筑基会着重提升木、水灵根,但未来想要更上一层,你最好还是在三个灵根中择一重点修炼,”他提醒小徒弟,“当然,如果你想要三个灵根都炼,也不是不可以。”
为师都能教。
正常来讲,没有哪个师父会告诉徒弟,“你可以修三个灵根”,因为既没必要又没意义,何必浪费这个精力呢?但是陈开特意提了这么一句。
他想让小徒弟学会保重自己,不要嫌弃自己的三灵根。
毕竟原本的南门柳,在未来,自拔了两个灵根。
没有师尊,没有奇缘,一个中等灵根的孤魂野鬼,空有一身怨气,能靠什么掀翻三界呢?
南门柳一腔孤勇,主要靠莽。
在陈开能看到的历史中,他虽然不是拔灵根第一人,但却是唯一一个能拔掉两个灵根的,身为鬼修,连自己的魂魄都撕碎了,可见他干的这事有多猛。
陈开觉得不行,绝不能让他重蹈覆辙。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南门柳一听他提到灵根,就小声说:“果然,还是上等灵根比较好吗……”
陈开:不,徒儿,不。
其实南门柳只是装作遗憾的样子,想试探师尊的灵根。
世人都说“那位佛爷”骁勇善战,平生未尝一败,仅凭武功就能独步三界,所以也鲜有人见过他使用法术,不过大家都猜测他应该是上等的双灵根,又或者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单一属性天灵根,这样才契合他一念成佛的传说。
在遇见廉悉之前,南门柳觉得师尊神秘一些也很正常,因为谁都不知道、也不敢妄议“那位佛爷”的底细,所以虽然好奇但也没有细问,可是现在听说廉悉居然是知道一些的,南门柳心中就有些不平衡了,说话都带起了小心思。
他想比别人都更了解师尊。
陈开却以为他还在自卑,更不敢提自己的灵根了,开始举别人的例子:“三灵根未尝不如双灵根,历史上还存在五灵根的化神修士,你要想达到大乘,总比五灵根的要修来容易吧?”
“五灵根?”南门柳听傻了,“那不是炉鼎吗?”
炉鼎还能修行?
“可以,”陈开颔首,“不过是灵根多了,喂起来所需的天材地宝也随之增多,你若想三个灵根都修,为师也会支持你的。”
南门柳到底才十六岁,许多事都不知道,被陈开几句话就说得听入了迷。
紧接着,陈开又同他讲解这次拍卖的商品,从第一件的玉箸讲到第六件的银甲套,把每件法器的功效、用法都讲得清清楚楚。
南门柳听起来都觉得迷之有用,居然又差点包场。
这样花着花着,钱正好剩了两万金,第八件商品“净灵水”端出来之后,南门柳暗想:这个就不买了吧。
净灵水很贵,但常见,因为它无需调制,是直接从山泉里压出来的至清之水,十几斤泉里才能取出一滴,饱含灵气,也可以通过熔化灵石制成,可以用来清洗伤口,各大药铺都有卖的。
没想到的是,陈开在教徒弟的时候,随口多说了好几种别的功能,其中一个竟然是:“可以在重塑肉、身时用来清洗材料的污秽。”
南门柳毫不犹豫,又花重金买下了整整一缸净灵水。
陈开提醒他:“是不是钱不够了?”
南门柳点头。
“那为什么不先买急需的东西?”
这句话,其实是一句教训。
陈开在离开素河时,没有再给他拿钱,就是计算好的,希望他经过上次大手大脚的花钱之后能够明白,身外之物得来容易,但失去也容易,这一次他应该学会如何正确消费了才对。
南门柳却没听出来,毕竟师尊的语气也太平静了,所以无所畏惧地嘟囔着:“师尊需要的,就是我急需的。”
陈开无奈了。
能罚吗?
好像也不能罚。
“算了,”陈开摇头道,“等薛少博拍下白草之后,为师去帮你抢回来吧。”
南门柳又惊又喜,奇怪师尊这样的大师怎么会说这种话,但转念一想,薛家的一切都是他的,薛少博的当然也是,师尊帮他抢回来也合情合理。
“那我们要小心一点,”南门柳低着头说,心里甜甜的,“别再遇到变故。”
他们还不知道,那个新加上去的藏品是什么呢。
陈开点头表示同意。
然后薛少博花了一万五千金拍下白草,压轴的商品出现了,赫然是他们入座前卖的那两张符纸……
南门柳:“……那没事了。”
“嗯,”陈开也不禁汗颜,“为师这就去帮你拿白草。”
作者有话要说: (
小徒弟自拔灵根。
别人:变态!
陈开:孤勇。
陈开抢人灵药。
薛少博:Q Q强盗……
南门柳:正道!
)
第21章 吸引
轮到师尊出手,南门柳以为自己只要坐在房间里等着就可以了,却听陈开道——
“放松,把身体交给我。”
南门柳:“!”
他的脸瞬间红透,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陈开没有肉、体,如果贸然用魂体出手,可能会引起薛少博的反抗,但他们又不打算吸引别人注意,所以由陈开附身在南门柳身上行动,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上次陈开去南门家拿钱也是用的魂体呀?
这说明陈开比别的鬼修强多了,完全有能力自己行动。
那师尊为什么……
“你一直拿不准用剑的姿势,为师为你示范一下剑法。”陈开看小徒弟脸红得厉害,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不必紧张,不痛的。”
南门柳僵硬点头。
师尊已经附身指导了,以后他还能继续“学不会”持剑的动作吗?
应该不行了,有点想要拒绝,但这可是师尊附身指导……两个人灵魂交融的感觉,会是什么样子呢?南门柳有些期待。
随后,陈开的魂魄飞入了他额前的化灵石。
南门柳:“……”
原来不是灵魂交融。
随后他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他已放弃思考,就像看戏一样,看着自己拍下了最后一件藏品,一个能装下一座小院的乾坤袋,而后起身带上幕离,向外面走去,藏身在门外的一颗柳树下。
“奇怪,”南门柳问,“师尊,为什么别人看不见你呢?”
“因地制宜,引导别人的视线,”陈开在原地走了两步,“这是刺客必修的技巧,你现在实战经验不够,还学不会,只能先注意观察。”
南门柳“哦”了一声,认真看起周围的人流和地形。
薛少博没有廉思那样的人脉,只能走正门出去,一出门就被陈开逮住了。
“注意看,”陈开道,“他的荷包挂在手上。”
在陈开面前这样做,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
一般修士会把乾坤袋绣在衣襟或袖口里,方便取用,所以如果有人来抢,被抢的人很可能会被划得衣不蔽体,而薛少博显然是缺少社会的毒打,为了保全自己的形象,学习当下的风流名士,把乾坤袋绣成了荷包,挂在腕上或腰上。
这样好看归好看,就是多了两分安全隐患,但是这一点危险其实可以忽略不计,毕竟谁能想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居然躲着一个江洋大盗呢?
陈开没有像之前说的那样“抢”,而是取出一把匕首,悄无声息地路过薛少博身旁。
“拔剑,”陈开的魂魄猛然从化灵石中进、入了小徒弟的眉心,“收剑。”
话音一落,他又从小徒弟的识海里出来,钻进了化灵石。
匕首出鞘,在黑袍中划出一道如新月般的弧光,薛少博腕上的乾坤袋掉落,而后匕首归鞘,弧光与方才出鞘时闪烁的光线连成一个满月,一弯短短的剑鞘探出划开的黑袍,接住乾坤袋,收回了袍内。
黑衣人带着整个乾坤袋走了,混迹人群,薛少博还浑然不觉。
“看到了吗?”陈开问,“这就是望阙剑法,理推一切兵器,皆可使用。”
南门柳沉默。
陈开:“……不用灰心,勤加修行,假以时日你也能像为师一样熟练。”
南门柳:“……嗯。”
“累了?”陈开问,“怎么声音有些抖?是不是刚才被贯、穿魂魄时不太适应?为师是怕提前说了你会更紧张,但是只有这样,你才能切身体会为师是如何用剑的。”
南门柳:“唔……”
陈开抬手摸了一下小徒弟的额头:“还是有些发热,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不不,”南门柳赶紧接管了自己的身体,“我还是赶紧去春堤修炼,我想学更多的剑法!”
要更多的附身示范!
陈开:“也好,水里也能降温。”
灵魂相融的感觉太过可怕,南门柳觉得自己脸上的热度很难降下来了。
·
入夜后,南门柳才修行完回到廉府,动作麻利的廉悉已经将他的案子查清楚了。
“那个萧知应该是被诬陷的,但还要再查几天,”他脸色沉重地说,“薛杰却是真的想要谋杀你。”
南门柳淡然地说:“我早已经猜到。”
见他很想得开,廉悉也不再安慰他,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薛少博今日闻讯赶来,我也一并审理了,不过此案应该是与他无关,所以我想及早处决了薛杰,免生后患,连累无辜的人为他丧命。”
薛少博一向是很畏惧薛杰的,但若说他会为薛杰拼命,南门柳觉得,那倒是廉悉想多了。
“在薛杰临死前,我想再见他一面,有些话要同他说,还有我娘的事,想要问他……”南门柳沉默片刻,说得有些艰难,似乎有些痛苦,又有几分难堪、茫然的情绪,低声道,“毕竟,他也是我爹。”
廉悉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被他说化了。
“好好,”他忍不住拥抱住南门柳,怜惜地在他背上拍了拍,将地牢的钥匙放在他掌心,又握住他的手说,“你要保重自己,切莫悲痛伤身。”
南门柳感激地接过钥匙,独自去了关押薛杰的地牢。
陈开也给他和薛杰留了空间,自己留在屋里,缝补了一下白天划破的黑色幕离,又就着微弱的烛火捣碎了白草焚化,与聚灵散和朱砂调在一起,画好准备给小徒弟筑基用的聚灵符。
南门柳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陈开猜测,小徒弟也许是去一个人看月亮了,于是没有忍心打扰他。
从前南门柳孤身一人,感到情绪难以控制的时候,如果恰逢天气晴朗,他就会躺在屋顶上看月亮,一整夜不睡觉。后来做了鬼修,哪怕神志不清了,甚至都记不得南门月的容貌,他也仍然喜欢整晚整晚地盯着月亮看,幻想能摘下那月亮来,抱在怀里入睡,让月亮永远成为自己一个人的东西。
陈开几乎从没有过物欲,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但能揣测出他的感情。
在他们师徒初见的雨夜,破庙里,南门柳抬头看向神像时,那倔强的一眼就像是他的誓言,饱含着勇往直前的决心。
陈开遍知古今未来,见过很多轻言放弃的人,也见过许多坚忍不拔的人,更记得无数惊才艳艳却还毅力超群的强者,但其中没有哪一个,像南门柳这样野心勃勃,不给自己留一丝退路,所以才给陈开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
也许小徒弟与自己相反,凡心太重吧。
这不是什么好事,但愿报完此仇,他能放下一些。
第二天天亮后过了许久,南门柳才回来,手里捧着一盒骨灰,疲惫地说:“薛杰自尽了。他供认不讳,说对不起我娘,无颜与我娘同、穴,要我将他的骨灰洒进云梦大泽。”
廉悉很惊讶,但也没有怪他僭越。
“既然人都死了,就回素河报个丧吧?”廉悉问,“薛少博还在衙门外等消息呢。”
陈开替小徒弟答:“不如暂且压下来,等我徒儿这个月底筑基后再回去接手家业不迟。”
“说得有理,”廉悉用扇子敲了敲手心,“薛杰死讯一出,素河必定要乱上一阵子,我先稳住薛少博,拖到柳儿筑基再说。”
廉悉帮了南门柳太多,南门柳已经不同他道谢了,只点点头,说以后一定会找机会报恩。
“你日后前途不可估量,我做这点事又算什么恩情?本来就是我治下的案子罢了。”廉悉温和笑道,“只是你要切记小心,不可急功近利,就算修为不能精进,安安稳稳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也是好的。”
虽说素河也在廉悉的管辖范围,但其实按照赵国的规矩,涉及修者的势力,官府都是不管的,廉悉确实是为帮南门柳付出了不少,毕竟日后灵杰书院若有人起势、薛少博若不服,都是廉悉的麻烦,少不得要打起来、损失人力物力,但廉悉不提这些,反而冒险暗示南门柳,要他小心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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