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蛮:“哦,明白了……”
小曲儿:“爹爹好可怜,都不记得家在哪里了……至少我还记得我的道观在辽州。”
松蛮问他:“那辽州在哪里。”
小曲儿:“?”
“不……不清楚。”小曲儿低头,手指搓着衣角,手心都开始出汗了。
“……”松蛮嘴角一撇。
小曲儿赶紧说道:“我们道观就在辽州的一条大街上,道观外面一面好多树,还有一面是集市,不远处就是官衙,我记得的……”
松蛮低声说:“你若把这些当着你秦涓爹爹的面儿说,你信不信,你能把他气死……”
“……老子已经气死了。”
门口,秦涓一脸阴沉的出现。
连小曲儿都记得自己的道观!他连家都不记得了!艹!
第201章 那年故人归
八月快到中秋的时候, 秦涓终于等到了极布扎的到来,而这个时候,古月已跟着郑生柏去了肃州。
极布扎告知秦涓王妃怀孕了, 当然除了这个他也带来了另一个让秦涓高兴的消息。
在大斡耳朵养病养伤近半年的阿奕噶终于痊愈了,而且阿奕噶成亲了。
阿奕噶没有娶兀笃姒的表妹,那个家族为他定好的妻子,当所有人都以为是阿奕噶悔婚的时候, 只有阿奕噶自己知道, 那个朵颜氏的小姐派自己的奴才见过阿奕噶一次,告知阿奕噶她不想嫁给他, 但她不能主动悔婚。
阿奕噶尊重朵颜小姐的选择,没有为难她, 这次和阿奕噶成亲的女子和阿奕噶岁数相当, 她是出生于那别氏的族女,是一位医者。
听到这个消息, 秦涓是高兴的,深深的为阿奕噶感到高兴。
深夜来临, 他抬起头看向挂于空中的满月,想到幼年的自己, 幼年的曰曰, 幼年的阿奕噶。
无论当初在苦海深处时,彼此是如此的挣扎, 少年时在奴隶营中为谋一线生机的自己, 少年时无法左右命运的曰曰, 少年时志向远大的阿奕噶。
他们的宿命最终都会走向平静。
可是,平静也许只是现实中短暂的安逸罢了。
这一年秋。
贵由汗大肆征兵的消息传来。
只是,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 民兵男丁的年纪上移了,从以前的十一岁,改到了十四岁。
或许是远在大都的谋士“规劝”贵由汗休养生息无果,只能用这种方式,将男丁年纪上移,达到保全士兵苗种的效果。
毕竟,当年,年纪小的孩子上战场,只能是炮灰……有少之又少的活了下来。
于是,松蛮和小曲儿逃过一劫,他们得以继续在扩端的经院之中学习。
只是,这一次,秦涓知道自己要随大军参战了。
他对松蛮和小曲儿说:“如果贵由汗发动西征,我这一次肯定无法逃避,若是我去带兵打仗了,你们请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内事找夺鲁,遇大事可找朵奴齐,再不行,去这个地方,找一个叫郑生柏的中年男人。”
除非扩端王倒台,松蛮和小曲儿要逃离凉州。
“可是……可是……”松蛮眼眶一红,突然抱紧他,“你能不能活着回来。”
秦涓浑身一震,点点头:“能。”
“那大概要几年?能不能只要一年。”松蛮和小曲儿都克制住自己的眼泪。
“不知道……”
他幼时跟着吉哈布大营西征,一呆呆了六年,若不是吉哈布大营遇到大袭瓦解,之后再随伊文王世子辗转大都,若他真随着西征大军回来,可能会在西征大军军营呆上十一年之久。
西征是漫长到,他无法言说的。
毕竟,西边那些大国的名字,城池的名字,遥远的像天边一样。
“可能很快,可能……你们穿上战甲的时候……”
“呜呜!爹!”两崽子再也忍不住了。
在秦涓被扩端调去只必帖木儿大营,并划了一千人给他的那一天
大都传来了消息。
冬月贵由汗会纳妃,这个消息按理应该是为了西征大军顺利走出大阴山以北,而放出的掩人耳目的消息。
营里几乎没有人在意。
也只有秦涓在意了,他很快想到了郗吉。
想给郗吉带一封信,曰曰留的人办不到,这个时候应该找伯牙兀的人才对。
当然,现在他也迫切的想知道狐狐是否在西征大军名册上
作为伯牙兀氏的家主,狐狐可以在名册上因为他是长子,他也可以不在名册上,因为他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继承人。
同理,那别枝也是。
他自然是希望赵淮之不要去,哪怕将赵淮之囚禁在大斡耳朵城内也好。
若冬月贵由汗纳妃的消息只是一个幌子,那冬月就合该是贵由行军的时间。
十月的时候,秦涓写了四封信,三封寄往大斡耳朵,分别是给赵淮之、那别家主、郗吉和阿奕噶的,还有一封寄往罗卜。
他希望能在冬月之前收到回信,这样至少能赶在他出兵打仗之前。
约半个月后,伯牙兀氏派来了骑兵,在见到伯牙兀氏的骑兵的时候秦涓是有些失望的。
他很想赵淮之。
伯牙兀氏当即告知秦涓,他们家主被贵由汗流放去了大泽。
“……”秦涓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反正这十几年间每一任执政者的手段就是如此……
窝阔台汗死了,乃马真皇妃掌权,狐狐流放窝鲁朵。
乃马真氏死了,贵由汗掌权,大刀阔斧的想改革,开刀的还是伯牙兀,只是流放的地方改了,现在更往北,干脆打发到大泽去看极光去了。
“他身体……受得了吗。”他似问非问,叹了一口气,坐下。
伯牙兀氏的骑兵看着他,突然从这个俊逸的少年身上,看到几分萧索。
那就像是,秋冬时期,最后一朵花儿凋零时的温柔与落寞。
他忍不住回答道:“您放心,伯牙兀氏的人会将家主照顾的很好的……况且,对于流放大泽根本不算流放,毕竟伯牙兀氏就是从贝加尔湖走出来的!”
敢情,你们还挺骄傲的……
伯牙兀氏家主与孛儿只斤忽必烈的某些友谊,从这一次流放开始。
大泽以南以北,蛰伏着一只大猫,他有豹子一样深邃的眼睛,他身材高大魁梧,皮肤白皙,秦涓初见时就觉得他像一只雪豹。
因为是蛰伏着的,所以他给人一种慵懒又阔达的感觉……更让人捉摸不透。
这个人,几乎一辈子大部分时间都在琢磨怎么拿下南宋……
他的老巢在大泽,可从他的哥哥蒙哥回来以后每年,他一年只有半个月时间歇息在大泽。
他琢磨了南宋一辈子,最后琢磨出来的一套理论是:若要想拿下南宋,必须汉化或者半汉化,要尊儒术,要用汉臣等等。
后来的后来,大猫的这套理论蒙族其他各部是完全听不进去。除了他自己的人……
这也直接造成大猫他哥蒙哥掌权期间各部臣服归顺,等大猫上台以后,砰的一声,哗哗啦啦,蒙古各部,瞬间散架了。
大猫心里是委屈的,蒙古各部没有人明白,他真的尽心尽力琢磨了南宋,一辈子。
一辈子。
冬月,雪豹和狐狸在大泽边上钓鱼。
大猫时常表现的很慵懒,似乎是有想不完的问题。
狐狐却能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坐很久才想起来要活动活动。
其实冬月的大泽已经结冰没有什么鱼了,这两人就是坐在这里吹冷风的。
大猫和狐狐都喜欢音律,聊起音律的时候会很投缘。
大猫想和狐狐下棋,狐狐却拒绝了。
大猫不高兴了,因为那别枝常和狐狐下棋,当然,那别枝是大猫的暗子,他不可能直接对狐狐说这些话。
只是若是狐狐直接说不想下棋,这事就算了,可狐狐竟然说不怎么会下棋。
大猫比出一个巴掌,有点想知道这一巴掌下去狐狸会不会变成狐狸饼。
可他收回大手掌,终归没这么做,毕竟留着这个死狐狸还有点作用。
比如,看着赏心悦目。
“狐狐,你几岁了?”大猫漫不经心的问狐狐。
狐狐却是微沉眉目,若是其他问题还好,这个问题,对狐狐来说着实有点不怎么好。
他甚至会怀疑忽必烈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毕竟,他的年纪有被他的阿爹改动过。
赵淮之也不想草木皆兵,但他为人谨慎,不会放过任何一点,所以在这日之后,他反过来让人去查忽必烈了……
狐狐是不知道大猫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大猫更不知道他这一问反倒招来狐狐查他……
“我比大永王大一点。”他给了忽必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也成功将话题引开了。
忽必烈坐了起来:“差点忘了,你以前西征途中是跟在伊文王大营的。”
狐狐沉眸答:“是。”
“你是以长子身份西征吗?”他似乎很感兴趣狐狐的西征经历,因为他是托雷王嫡子中最小的,也因为幼子守灶的传统,他是被留在家里的那个,参与西征的是他的嫡亲兄长蒙哥还有几个庶兄庶弟。
“不是,我跟随我的师父,耶律楚材。”狐狐平静的答道。
忽必烈笑道:“差点忘了伯牙兀家主的另一个身份,耶律丞相的衣钵传人公子狐狐。”
曾经这个名号传来的时候,听着只觉得缥缈又不真实,他真正的盛名,应该是起于一场在桓州附近的辩论。
会多族语言的狐狐,与各族谋士交锋,那一年的伯牙兀氏不过是个孩子。
而他所有的大义都是在像众谋士展现一个,为万世开太平的心思……
这样的天才让人嫉妒到面目狰狞。
许多关于他“少时了了,大时未必”的传言遍布漠南漠北。
他很想很渴望成为圣人,可最终没能成为圣人。
他萧瑟的寂寂的,走向了落寞,归于平静,草原上他的传说不再出现。
他的仕途循环于启用与被流放之间。
第202章 那年故人归
冬月, 秦涓已收到扩端的消息,他要在冬月初四这一天与一个叫蕲春的男人所带的一万人汇合。
在这个充满着离别的日子里,最有意思的事发生了, 当恰那多吉,松蛮和小曲儿骑着各自的小马驹去送别秦涓的时候,在草原的一处微微隆起的高地上,八只狼出现了。
时隔这么久,
它们,长大了。
这一刻许多人都感到惊奇。
不知怎么, 秦涓有一股热泪盈眶的冲动,就像是曾经被它们需要过, 现在又得到了它们的感恩。
这一刻, 也仿佛感受到了生命存在的意义
大军走过这一片草原,向着西边的柴达木盆地走去。
狼父狼母共同执掌着狼群的权利,它们在送走了恩人之后, 也将为将来的生活考量与谋划了。
松蛮他们爬上高高的哨塔,挥动着手的那一刹那, 小曲儿哭了。
只是小曲儿不敢让哥哥们发现, 很快抹掉了眼泪。
就在这时哨塔的南边,两个骑马而来的身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松蛮立刻认出来了, 他看向恰那多吉:“兄弟, 你媳妇来了。”
在经院里他们时常拿这个打趣恰那多吉, 恰那多吉却从未因此生气过,听到时也带着和善的笑。
当他们走下哨塔的时候, 恰那多吉突然大叫一声:“遭了!”
松蛮他们一懵。
原来是八思巴写给秦涓的信,恰那多吉刚才太过激动的和秦涓道别,一时间给忘到九霄云外了。
“恰那多吉!秦,秦呢!”胖丫头大喊着,满脸写着不高兴。
“你小心点,这只小马驹你不是才驯服吗?”恰那多吉生怕她从马背上摔下来了,小跑上来扶她。
“我问你秦呢!”颖格都快哭了。
“已经走了呀,没事的,我已经转告他了。”
“烦死了!
松蛮走过来,挑眉看向她:“你不是要去送只必帖木儿吗?所以有什么好烦的。”
“……”颖格顿时不说话了。
秦涓要去找那个叫蕲春的人汇合,可驿兵来的消息,那个蕲春现在才走到黑山一带,他的目标是往西,而蕲春现在竟然要他往东去汇合。
秦涓不懂这个蕲春是什么意思,但如果让他带一千人往东去找蕲春汇合,消耗定然很大。
他不愿意这么做,于是在接到蕲春的指示之后他直接原地驻军了,此时他距离西凉府北营只有八十里的距离。
秦涓驻军之后,先让人查蕲春的底细,又让人打听凉州城内扩端的情况,再让人查清楚只必帖木儿现在走到哪里了。
来的消息告知他蕲春这个人其实是反对贵由西征的。贵由说的是要西征其实是要去打他的堂兄拔都金帐汗王,而这个蕲春来历特殊,他既救过贵由一次,又被拔都救过一次,所以对贵由攻打拔都他是不赞同的。
知道这个就好办了,既然蕲春“阳奉阴违”,那他原地驻军,蕲春也不会参他一本。
至于只必帖木儿那边,驿兵竟然跟他说没有查到消息。
甚至连只必帖木儿的行军方向都没有查到。
怎么可能。
这个只必帖木儿在搞什么鬼。
大约是这一年的最后几天,秦涓的人才查清楚只必帖木儿的军队去了草原腹地,克烈部。
也就是和林一带。
历史,后来记录了这一场西征就是从和林出发的。
秦涓很快就明白了。
看来贵由最忠实的拥护者,是这个侄子只必帖木儿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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